纨绔逃婚后—— by顾三跃
顾三跃  发于:2023年09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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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述:“你容我狡辩一下!”

柳述迫切地想要解释,然而等沈柯安静地看着他,等他的解释时,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那花魁左右看看,先是垂涎了一下两人的脸,再一看他们的着装,一看就是穷小子。没有张默阳出面,连茶水钱估计都付不起,她轻笑一声:“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知道你们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临走前,她还意味深长地瞥了柳述一眼,眼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柳述:“......”
再回头,沈柯已经转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了。
“阿柯,阿柯!”柳述赶紧追上去,再三保证,“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我可是清清白白大男孩!”
“嗯。”
嗯?就一个嗯就完了?
柳述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那张常带着笑意的脸此时没有任何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让人心慌。
“你生气了?”
“没有。”
没有才怪,柳述安静了下来。
走了一会,像是终于忍受不了这氛围一般,沈柯察觉到袖子被某个人偷偷攥了起来,他扭头看过去。
做坏事的某人缓缓抬眸,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无辜,委屈巴巴地说:“对不起嘛。”
沈柯心里的郁气莫名就消了几分。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在气什么,以前从没有结交过这样的朋友,又是赌又是上青楼的,气愤的情绪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可望着对方这故意摆出来的无辜模样,最后还是放松了紧绷的神情,问道:“下次还去吗?”
柳述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以后戒赌戒色,能做到吗?”沈柯又问。
......老实说,有点难度。
吃喝玩乐赌可是他前面十几年最大的乐子,想要改掉这么多年的习惯实在是困难至极。
至于色嘛......他盯着沈柯的脸看了半天,晃得他心旌荡漾,顿觉这个比戒赌还难!超难!
见他沉默半天,沈柯掉头就走。
“诶等等!行行行,我答应你,再也不去这里的赌坊和青楼了!”柳述下意识去拉他,一不小心拉到了他的手腕。
沈柯还浑然未觉,微微眯起眼:“你在跟我抠字眼?”
小诡计被戳穿,柳述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一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行,哪里的赌坊和青楼我都不去了,这样可以吗?”
沈柯注视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再藏着心虚与狡猾,这才收回视线:“走吧,回去,你该吃药了。”
“......”柳述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他没有挣开自己的手,于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松松地拉着他的手腕,一路偷笑。
回到客栈后,沈柯监督着他把药喝完,才去吩咐小二准备热水洗漱。
等小二一退出房间,他就听见“啪”地一声,柳述将钱袋子扔到了桌上。
“这个给你。”柳述有意表现一下,“今天赢得赌注,还有射箭得的十两,一共一百零二两。这几日的药费以及在这客栈里的花销,够了吗?”
“够了,还有剩的。”
“那剩的就给你了,当做这些天的伙食费。”柳述见他要拒绝,又笑眯眯地说,“何况,我身上是留不住钱的,说不定明天就把这些花光了。”
闻言,沈柯只好接了过来:“好,我会帮你留着,你需要用钱的时候就跟我说一声。”
“好。”
小二把热水送进来,拉开屏风,往后面的木桶里倒水,以供客人们沐浴。
柳述洗完后,穿着干净衣服走出来,看见沈柯坐在桌边看书,忽然问道:“你这辈子是不是只打算跟书过了?”
沈柯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柳述叹口气,往桌边一坐:“没什么,快去洗澡吧。”
沈柯去往屏风后面,柳述百无聊赖地拿起桌上的书,随意地看了起来。
......看也看不懂,脑袋都要晕了。
他往桌子上一趴,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觉,听着房间里的水声,忽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转过脑袋,盯着屏风的方向,只有个模糊的人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仰天长叹一声,随后赶紧滚上床。
不一会儿,床边出现脚步声,沈柯停住,奇道:“小五,你怎么缩在床尾去了?”
当然是因为床头离水声更近啊!我怕我兽性大发,把你小子榨干咯!柳述在心里咆哮,开口却是弱弱的一句:“吃饱了撑的。”
沈柯笑了一下:“那要给你按按肚子吗?”
“!!”柳述立马掀开衣服,“来吧!”
“......”沈柯望着他白得快发光的上半身,说道,“只是按肚子而已,不用按胸的,甚至不用掀衣服。”
“......哦,好吧。”柳述遗憾地放下衣服。
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两人躺在床头,那只手掌隔着衣服给他揉肚子,温度传递到身上,逐渐越来越烫,柳述倏地一惊,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一把推开他的手,扯起被子将整个人都盖住,支支吾吾:“好了好了,可以睡觉了。”
“好。”
沈柯熄灭蜡烛,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意外地发现平时一沾床就嗷嗷大睡的人,此时居然还没睡着。尽管对方没有任何动静,躺的笔直,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清醒,因为一旦睡着,这家伙就会跟个软骨虫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夜已经深了,他在宁静的黑暗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直到察觉有人在摸他的手,才迷迷糊糊地翻个身,习惯性地把人直接抱进怀里,呢喃道:“睡吧。”
半晌,他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对方轻声说了句“好”,才沉沉地睡下。
翌日,沈柯一觉醒来,发现柳述居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对他说了句早。
他一愣,脱口而出:“起这么早,又要去青楼?”
心猿意马了一整晚且难得想展现一下自己也能早起的柳述:“......”
这是给他留下了多重的心理阴影?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早起了。”柳述笑眯眯地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沈柯满怀疑惑地起床去洗漱,吃早饭的时候,他说:“今天篾匠大哥会来镇上卖东西,我们可以搭他的便车一起回去。”
“便车?”柳述微讶。
“嗯,他的驴车。”
上次晕倒后是篾匠送过来的,所以他压根不知道是被一辆驴车拖过来的,一想到要坐在敞亮的驴车里招摇过市,就有些不自在。他哪碰过这种大场面啊,不禁咽了咽口水:“真要坐驴车吗?”
“你想走回去也行。”
如果只有单一的选择,那走上一个多时辰也是可以忍一忍的,但现在出现了个省时省力的选择,就让他有些两难了。
他很想提一下雇马车的想法,可想到昨晚才把银子交给对方,今天就要花大钱,实在有些难堪。
上午,张默阳从沈柯那里得知柳述今天就要回村,特地赶过来送行。
“拿好。”张默阳将一把弓放到他面前,正是柳述用来比赛的那把。
“送我了?”柳述有些意外,拿起来就试了试,很是满意,“你这儿子我没白认。”
“滚你的。”张默阳啐了一声,“这是柯深从我这买的,说是买来给你玩,我看真是脑子进水了。”
闻言,柳述讶异地看向沈柯:“真的?”
沈柯颔首:“挺适合你的。”
柳述找张默阳问了下价钱,吓得赶紧还回去:“不买了不买了,这么贵,都够咱们吃上一年了!”
张默阳本来也没想卖给他,难得找到个投缘的朋友,就算白送也是乐意的,只是沈柯先跟他提了要买下来,那他自然是要收钱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还是个不喜欢他妹妹的王八蛋。
“算了,这个就当我......”张默阳话未说完,就见沈柯拉着柳述走到一边去说悄悄话了,“——喂,你们在听我说话吗?!”
“你是真的不想要吗?还是单纯觉得贵?”沈柯问道。
“太贵了!三十几两银子,只买一个玩具,太浪费了!”柳述一想到他每天从镇上往返两个多时辰,起早贪黑的才赚几个钱,怎么舍得让他买这么贵的东西,给自己玩?这让他怎么玩的安心?!
“不只是玩具,你可以拿着去打猎啊。”沈柯说,“这不比咱们花钱去买肉更划算吗?”
柳述一愣,眨了眨眼,一锤手心:“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打猎呢!”
以前玩箭只是单纯为了玩乐,从来也没有考虑过用来做谋生工具。这么一想,他又豁然开朗:“可以可以,回去我就打猎!”
得知他们还是要买下来,张默阳也没说什么,反正银子早就收了。他看着沈柯又开始为他抄书了,便扭头问柳述:“晚上就要回村了,要不趁现在去逛逛?”
“去哪逛?”
沈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青楼?”
柳述:“。”
“你小子居然也想去青楼?”张默阳大为震惊。
沈柯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他。
张默阳却会错了意,以为这眼神是表示“求带”,他脱口而出:“带你也可以,前提是你也不能突然萎了,不然带你们去的我,真的会很没有面子的!!我这两天路过青楼,头都抬不起来!!!”
柳述瞳孔骤然紧缩,沈柯却快速悟出了其中的关键,扭头看着他:“你还是怀疑自己身体不行,所以去青楼?”
柳述顿时灵魂出窍,点头也不是,不点也不是,怔怔地杵在那,跟个木头似的。
然而没想到张默阳的嘴跟放屁一样刹不住:“其实他也不是不行,他就是喜欢男人罢了,哈哈哈!”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是凝滞的,柳述和沈柯尴尬对视片刻,扭头就骂姓张的:“我日你大爷!”
张默阳:“看吧,果然喜欢男人。”
柳述:“.............”
这时,一直沉默的沈柯忽然问道:“是从小就喜欢男人吗?”
柳述缓缓看向他,发现他一副想要认真了解的表情,也慢慢平复了激动暴躁的心情,乖乖回答:“不是。”
“那就是最近才发现你喜欢男人?”
“......嗯。”柳述不好意思地挠挠脸。
“那是什么契机让你发现这件事的?”沈柯徐徐问道,“天气?环境?还是......男人?”
柳述猛地抬头。
“你有喜欢的人了。”沈柯得出了答案。
柳述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张默阳叹为观止,围着他转了几圈,颇为新鲜:“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柳述:“滚滚滚。”
沈柯没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而是继续问道:“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柳述抿了抿嘴,偏过头不看他,结果这个方向正冲着张默阳。
张默阳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走到他身边,豁出去道:“行了,你别逼他了,他其实喜欢的就是我,行了吧。”
柳述:“???”
日你大爷!
沈柯诧异地看了张默阳一眼,眉心不自觉收紧。
“你给我上一边去!”柳述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张默阳,“有你什么事?”
张默阳骂骂咧咧地后退几步,揉揉胸口,一抬头就看见柳述三两步走到沈柯的对面,双手往桌子上一撑,身体越过去,低头注视着沈柯的眼睛:“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没有猜到?有你的存在后,我还能喜欢上谁?”

其实沈柯大概有猜到这个结果,只是不确定罢了。
若说是最近才有了喜欢的人,也就自己和他接触最多了,总不至于会喜欢上慧伤这个出家人吧?
不过当张默阳说喜欢的人是他的时候,沈柯是有一瞬间非常震惊的,脑子里顿时浮现起“不合适”三个字,可继而又想到这两个人臭味相投,说不定还有可能一见如故,两厢情愿,缘定三生了。
但听到柳述亲口承认喜欢的人是自己时,他又愣了一瞬,心绪复杂得很,一时间难以说清,酝酿许久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面上却很平静地回望着他。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也不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如果你觉得很困扰,想赶我走也行。”柳述说完这些,自己倒是先松了口气,总算是说出口了。
打小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都会马上想办法搞到手,从来没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时候,足足令他纠结了一天一夜呢!
接受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并不难,反正他就不是个规矩的人,有点自己的喜好多正常。主要是他怕阿柯受不了,一旦拒绝了他,他就不得不离开,那样......追求的难度就更高一些了,现在起码还可以讲究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沈柯道。
“那就好!”柳述开心握拳。
沈柯凝视着他明亮的眸子,仍旧没组织出语言,柳述倒是很贴心地说:“那你继续抄书,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就勾着目瞪狗呆的张默阳出门上街去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一点微风吹进来,翻动着书页。
慧伤进屋时,愣了一下,疑惑地走上前,伸手在沈柯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奇怪......这都要晌午了,你怎么一个字都还没写?!”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当真喜欢柯深?!”张默阳仍是不可思议地追问。
“是啊。”柳述掏掏耳朵,“你到底要问几遍?”
“不是,我不懂......他怎么就这么受欢迎啊!?”张默阳很是不服,同为男人,为何那家伙就把他的好妹妹和朋友迷得颠三倒四的,而自己......
“喂,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张默阳幽幽道。
柳述斜了他一眼。
张默阳欲哭无泪:“我,张默阳,堂堂七尺男儿,坐拥百万家产,居然比不过家徒四壁的柯深!”
柳述突然对他刮目相看:“你有百万家产?”
张默阳一噎,掐住小指一节:“还差一截,不过在这个镇子上来说,我们张家也算是富贵之家了。”
“也就只能在镇子上比比了。”柳述耸耸肩。
“那不然呢?别的地方我也就去过......嘶,说起来,你知道江南首富吗?”
柳述瞳孔一颤,扭头看着他:“怎么?”
“小时候我跟我爹去过一趟金陵,真是开了我的狗眼了,连给客人用的夜壶,都是金的!”
“......啊,好奢侈啊。”柳述好像是在梦里,用金汤匙金夜壶的日子仿佛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当年就这么猖狂了,也不知道现在咋样了。”张默阳啧啧称奇,“我记得,他们好像还有几个儿子,你说说人家,怎么就这么会投胎呢?再看看你,啧啧啧......在说你呢,你笑得这么灿烂做什么?”
“这不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嘛。”柳述握拳咳了几声,突然又问道,“那你见过那几个儿子吗?”
“见了两个吧,其他几个没见着,倒是听说有个长得极其漂亮的,是个混不吝。”
柳述:......后半句可以锯了。
“我远处望过一眼。”
柳述一怔,直勾勾盯着他:“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那谁还能记得啊,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何况我们压根就没正面碰上过,当时我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张默阳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依稀是他在街上闲逛,看得眼花缭乱的,突然间人群中闹了起来,一颗石子从他身边窜过,“嗖”地一声砸中了斜后方的男人身上。
他抬起头一看,就见不远处酒楼的窗边倚着一群半大不小的人,为首的是个小少年,手里拿着把弹弓,嘴边勾起一抹嘲讽般的笑。在身后的人厉声咒骂时,少年在众星捧月的欢呼声中,痞笑着转身离开了窗边。
“就记得他的背影了,还挺帅的。”张默阳摸着下巴,颇有些怀念地说,“回来我就苦练弹弓,可惜都没有练就那种准头!”
“......”柳述嘴角抽了抽,突然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就不能学点好?”
“你有病啊,这话柯深说说也就算了,你说有什么可信力?”
......好像也是。
不过经他一提,那些毫无印象的小事都渐渐在记忆里清晰了起来,莫名生出几分怀念。
“好像是叫柳树吧。”
“什么?”柳述条件反射地看向他。
“当时好像听见被砸中的那个人喊他柳树,也不知道谁取的名,这么通俗易懂。”
“滚滚滚。”柳述麻利地跃下树,“不跟你扯犊子了,我回去找阿柯玩。”
“不是......你倒是接我一下啊!我一个人下不来。”张默阳坐在树上哀嚎。
柳述把他接下来后,两人约定好下次有机会来镇上的话,再一起去喝酒赌博......
“赌就算了,我答应过阿柯,不再进赌坊的,青楼也不行。”柳述飞快地说。
“啧,你还是不是男人?”张默阳嫌弃道,“人都还没追到手,你就变耙耳朵了?”
“就是因为人还没追到手,所以要表现得乖一点嘛!”柳述直摇头,“难怪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成亲。”
“我才十八!”
“转眼就八十了。”柳述随口就将他爹的口头禅给说了出来,“再不成亲,你就要入土啦。”
“去你的!”
回客栈的路上,经过一条街,今天是赶集日,不少人都背着东西来买卖了。他想起沈柯说的,篾匠也会来,脚步一转,往那条街上走去,经过一番寻觅,才在角落里发现了篾匠的身影。
对方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点没有要张罗吆喝的意思,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低着头编篮子。
这时,有个人上前问价:“这个竹席多少钱?”
“二十文。”篾匠抬起头,僵硬地说道。
那人似乎被他的面容吓到了,小心问道:“便宜点,十文卖不卖?”
篾匠喉咙滚了滚,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好。”
柳述目睹他把做了几天的竹席给贱卖出去了,大为叹息,走上前,双手撑着膝盖问道:“你就是这么卖东西的?亏本卖?”
篾匠一看见他,紧绷的神色都松了几分:“你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已经没事了,今天就能回去。”柳述笑了笑,走到他旁边去,低头看着面前的一堆东西,“你是来卖东西的,还是做好人好事的?”
篾匠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最怕的就是做买卖,客人总是会被他可怕的脸和表情吓到,他也不太想和别人来来回回的杀价。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太少,需求不多,他是万万不会来镇上卖的。
“生意不管大小,首先就得豁出去脸面啊。”柳述拍拍他的肩膀,随后站在路边,张口就吆喝起来:“竹筷竹碗竹席床,吃香喝辣睡得香咧~竹瓢竹篮竹背篓,你们要啥啥都有咯!”
路人一听,就知道这里是卖什么的,很快就有人围了过来,有来挑拣货物的,也有听着声音好听过来瞧热闹的。
有几个姑娘凑在一堆,指着柳述窃窃私语,最后推出一个胆子大的姑娘过来,姑娘笑眯眯地问:“小郎君,你这竹席多少钱呀?”
“二十八文,不过看在姑娘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便宜八文。”柳述如沐春风地冲她笑笑。
“给我来三个竹席!”姑娘抱着竹席回去找姐妹们。
姐妹推她一下:“哎呀,不是让你去打听他多大了吗?怎么买这么多竹席回来?”
“对哦!”姑娘这才想起正事,可目光一落到柳述身上,又娇羞地捂住了脸,“可是他说我漂亮诶......”
篾匠看的目瞪口呆,他明明卖出去的是原价,结果这些人还要感谢他愿意“降价”,这就是胡说的本事吗?
他要是有这种本事该多好啊。
今天的东西居然很快就卖完了,放在往常,他起码得等到天黑,才会带着剩下的货回村。可今天,他望着高高挂着的太阳,陷入了沉思。
“我们先去客栈一起等阿柯吧。”柳述说。
篾匠点点头,拉着驴车跟他一起去了客栈。
“外面热,上楼喝口茶先。”柳述又把他带到了楼上客房。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柯下意识抬起头,在对上柳述的目光时,一时无言,却发现他神色如常地冲自己笑了一下,随后往旁边一让,篾匠紧跟着走了进来。
沈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看了眼天色,现在还太热,打算等一会再返程。
柳述给篾匠倒了杯茶后,就在桌边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柯看。
沈柯:“.......”
写字的手,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在灼热的视线中完成了任务,沈柯起身,假意去关窗,趁机吐出一口长气。一回头,又发现对方跟个没事人一样,跟篾匠大聊生意经,说的篾匠一愣一愣的,直点脑袋。
回去的路上,沈柯才从篾匠的三言两语里听出始末,忍不住笑道:“大哥,你以后赶集都带上小五吧,他做买卖比我们合适多了。”
柳述乐了,一想到自己也是有用的,就舒服地两腿一伸,枕着胳膊倒在驴车上。
驴车摇摇晃晃,他看着夕阳也歪来扭曲的,侧目看着坐在旁边的身影,嘴角弯了起来:“那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长期合作呢?”
“长期合作?”篾匠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合作?合作多久?”
“你的事等会再说。”柳述应付完篾匠,侧头笑眯眯地冲沈柯说,“我们可以无限期合作,你养我上辈子,我养你下辈子,怎么样?”
沈柯轻咳一声,缓缓转回头,遥望着夕阳,淡淡的余晕洒在他身上,遮盖住了耳根上的一点浅红。
回到村子后,篾匠停下驴车,等他们都下车后,才有些紧张地拉住柳述,有些紧张,又有些害羞地问:“你们这个互相养老的计划,能不能加我一个?”
柳述:“......”
沈柯压了压嘴角,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婉拒了篾匠的想法后,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回到院子里,柳述惊奇地发现,才几日不见,小鸡崽们就肥了一圈!
“我们都不在家,谁给它们喂食的?”
沈柯道:“我让篾匠大哥帮忙喂的。”
“太会长了。”柳述乐得去摸了摸鸡,“就是丑了些,快点长大,努力下蛋!”
晚上,柳述又吃上了沈柯亲手做的饭菜,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吧,说好吃纯粹是为了安慰阿柯那脆弱的心灵。现在吧,说好吃,是为了勾引阿柯那美丽的心灵。
心情不一样,吃起来的味道好像都不同了。
“怎么几日不见,你的厨艺进步这么快?!”
沈柯:“别睁眼说瞎话。”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柳述话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放下碗就往外面去吐了一口,讪讪地回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像吃到了......”
“蛋壳。”沈柯斯文地吐出嘴里的蛋壳。
“......是的。”可能还不止蛋壳。
夜晚沐浴后,柳述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坐在院子里扇风赏月......赏月是虚假的,等人才是真的。
眼睛不住地往屋里瞟去,可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轻微的水声。
终于,沈柯沐完浴出来了。
月光下,柳述仰头看着他,有些恍惚,心道这好看的人呐,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哪怕是这严严实实的麻布衣裳......
柳述咳了两声,示意有话要说。
沈柯拿出换下的衣裳,泡进盆里,听到动静,转身看着他,就见他摇着扇子,一脸惋惜地说:“这三伏天多热啊,你还穿这么多,是有什么心事吗?”
沈柯:“............”

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沈柯脸上了,他有些招架不住,转身去洗衣服,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从未遇见过如此直接、热烈的人。
以前不大爱出门,见的生人也很少,只与父亲常往来的一些同僚及其家人有些接触,其中有几家都曾拐弯抹角地跟父亲提出想做亲家的想法,也不知是他们本人的意思,还是那几位待字闺中的千金的意愿。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含蓄内敛的,最为大胆的那位姑娘也不过是在宴会上坐在他后面那桌,明目张胆地偷看。
他以为他能应付这种场面,却不料却碰到了个硬茬。
这茬似乎不知道含蓄为何物,在某些方面格外肆意张扬,伸着爪子时不时刺挠他一下,偏偏又不疼,只是有些痒罢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几片云零星地挂在天上。
沈柯照常起床洗漱,在院子里晨练。自从他每日都要徒步去镇上后,跑步就取消了,改为劈柴。
他挽起袖子,劈了一会,额头就冒出了微汗,他停下来扯着领口扇了扇风。
无意间一瞥,忽然视线一顿,看见趴在窗边笑眯眯的柳述,顿了顿,随后动作僵硬地遮好领口,装作没看到,转头继续劈柴。
柳述欣赏了一会美男劈柴图,才美滋滋地起床,连起床气都烟消云散了。
在灶屋洗脸的时候,沈柯从他身边经过,也打了盆水洗脸洗手。
柳述扭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后颈上停留片刻,没话找话道:“你出汗了。”
“嗯。”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
“一个人睡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哎,我都不习惯了。”柳述悲伤道,“咱们在客栈里一起睡得多开心啊。”
“......”有吗??
吃好早饭后,太阳还未出山,柳述想让他多呆一会,又怕出发晚了晒太阳,一番纠结后,他还是开口催促道:“你快走——”
“我走了。”沈柯拿起行囊,几乎与他同时说道。
“好,我送送你。”柳述带上草笠,与他一道出门,没走一会,就到了篾匠家,他挥挥手,“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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