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柳述又琢磨了一会,忽然笑眯眯地看向她,“你愿意学吗?”
“学什么学,不许学!”张默阳第一个反应,“我妹妹不愁吃不愁穿,学这个做什么,去给别的女人描眉画眼?可真有你的,敢情不是你妹妹是吧?”
“她吃的是你爹给的,穿的也是你爹给的,所以婚姻大事也是你爹做主的。现在是方琼,万一以后又来第二个第三个方琼呢?她永远只能听任摆布而已。”柳述振振有词道,“但是如果她有门能傍身的手艺,不愁饿死自己,那到时候就是想离开这里,都有底气多了。”
此话一出,兄妹俩都沉默了。
张默阳嘴唇嗫嚅片刻,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转头看着妹妹。
片刻后,张默笙抬起头:“我考虑一下吧。”
“可以,也不一定是给新娘描妆,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我们可以重新商量,找找更合适的方法。”柳述说。
“好。”
天色不早了,柳述提着剩菜去他们的宅子,衣服都还在那边,得去换身衣服再去见阿柯。
谁知道半路上碰到了慧伤,慧伤和张氏兄妹问了个好,目光落到柳述身上。
“这是我妹妹的朋友。”张默阳立马介绍,目不转睛地盯着慧伤的反应。
“施主有礼了。”慧伤一板一眼地点头示意。
果然没认出来,张默阳终于感觉不只有他一个傻子了,憋着笑问:“大师,你看看这位姑娘,长得漂亮吗?”
“自然是漂亮的。”慧伤说。
“有多漂亮?”张默阳追问。
“漂亮到我想原地还俗的程度。”慧伤一脸虔诚地问,“不知姑娘可否给小僧一个机会?”
张默阳:??!!
柳述早已习惯他这骚里骚气的答案,拍了下他的脑袋:“你个臭和尚一天天的净想什么美事呢。”
一听这声,慧伤抬起头来,揉了揉脑袋:“姑娘是小五的妹妹?”
三人:“......”
“别理他,咱们走。”柳述径自往前走了一截,那兄妹俩才跟了上来,他回头问道,“慧伤呢?”
“知道你真的是小五后,伤心绝望了,说要去办大事。”
“什么大事?”
“没说。”
柳述转回头,忽然间脚步一顿,盯着人群中迎面走来的人,愣了片刻,对方也同时注意到了他们几人。
柳述呼吸一窒,后退两步,悄无声息地往张默阳身后躲。
“你们看见慧伤了吗?”沈柯问道。
“他刚过去了。”张默阳往身后一指。
沈柯往那个方向瞧去,视线在柳述身上快速掠了一眼,从他身边经过。
柳述悄悄松了口气,刚想溜走,身后突然响起沈柯的声音:“等等,这位姑娘是?”
“这是默笙的朋友。”张默阳又露出八卦的嘴脸,略显兴奋地问,“怎么样,你觉得这位妹妹好看吗?”
柳述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然后自我安慰地想阿柯应该认不出来,索性落落大方地回望,骄矜地点了个头。
沈柯这才看清正脸,道:“好看。”
张默阳别过头,和张默笙一起偷笑。
柳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正准备找借口离开,谁知沈柯忽然抬起手,拇指落在自己的眉心上,指腹摩挲着那朵梅花,形状开始变得模糊。
“不过,还是原来的样子更好看。”沈柯说。
柳述怔住,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张默阳大为震惊:“你认出来了?!”
“不是很好认吗?”沈柯反问道。
“哪里好认了?!”
柳述忍不住翘起嘴角:“真的是原来的样子更好看吗?”
“嗯。”
柳述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跑进巷子,红衣翻飞。
张默阳喊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去换回来!”柳述回头挥了下手,“阿柯,你要等我啊!”
“嗯。”
第30章
柳述换回自己的衣服,头上的钗子取下,将头发竖起来,把脸洗干净,清清爽爽地出去找沈柯了。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连我爹娘都没能一眼分辨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柯站在门外,看着他一路跑到面前,微仰着头,脸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笑吟吟地问他话。
“眼睛。”沈柯笑了一下,转身和他一同往外走。
“眼睛?我可是特意在眼睛上面花了点功夫的,描这么复杂精致的眼妆,就是为了分散别人的视线。”柳述惊讶道。
“还有身高。”
“身高对于寻常女子来说确实高了一点,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高个美人的可能性啊。”
沈柯无声地笑了一下,没说这个身高是因为有张默阳做对比。
方才他回过头时,看见这“女子”与张默阳身高相仿,这差不多的距离一下就让他想起数次目送小五和张默阳勾肩搭背出去玩的身影,这才有所怀疑,返回去确认一遍。
直到看清对方那双明媚清澈的眼睛,那是他凝视过无数次的举世无双的眼眸。
回家的路上,柳述也不隐瞒了,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沈柯问道:“会不会有危险?”
“那当然有了。”
沈柯讶异,就听他胡吹道:“看见我女装的人可就危险了。”
“别说方琼了,就连慧伤那臭和尚都被我迷得死死的。”柳述哈哈大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他,不甘心地问,“奇怪,为什么你没有被迷住呢?”
柳述一开始是怕沈柯爱上他的女装,现在发现人家无动于衷,又有些低落:“你这人真是......也太难勾引了吧!”
“你说说话啊。”
“说什么?”
“我要怎么才能把你勾到手?”
问这话多离谱啊,沈柯无奈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
柳述长叹一口气,苦恼了一会,又自己想开了:“没事,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定了。”
“那我要是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沈柯好奇道。
柳述脚步顿了顿:“那你就克制忍耐一下,不要去喜欢别人嘛!”
沈柯沉默片刻,倏地笑了一声。
到家时,天色刚黑,两人把客栈里打包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吃了个爽。
柳述:“方琼这小子对女人真是大方,不如下次我再狠狠宰他一顿,去买点衣裳......”
沈柯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你还记得自己只是为了帮张默笙吗?”
“记得啊,顺便宰一下嘛。”柳述理直气壮道。
“那你现在这话跟出卖美色有什么区别?”
“你说我美啊?”柳述重点一偏。
“好了好了,不狠狠宰他就是了嘛......浅浅宰一下没问题吧?他自己可是很乐意的。”柳述眼神无辜地说。
沈柯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道:“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吧。”
柳述嘿嘿笑了起来,去将院子里的鸡赶进笼子,听见远处还有热闹的笑声,忍不住想去凑个热闹,拉着沈柯去向姐家,却发现并不是在闲聊,而是聚集了几家人,在一起剥苞米。
院子里堆满了从地上收回来的苞米,十来个人坐在屋檐下,横梁上吊着几根粗壮的绳子。他们熟练地剥开外壳,扯掉须子,将绕在绳索上。待缠满一整根绳后,苞谷也就挂了起来,场面有些壮观。
“这是在做什么?”柳述好奇地走上去。
“晒苞米啊。”向姐说道,“这样方便存放,晒干后可以用来做饲料,喂猪喂鸡都可以。”
“还可以喂鸡?”柳述突然馋起了她们手中的玉米。
“对,你们没种吧?要不你们来帮帮忙,等晒干了我给你们送几袋苞谷粒。”
“好!”
两人坐下来,跟他们学习了一下如何操作,就自己上手了,动作很是笨拙,大家都笑了起来。
待慢慢熟练后,柳述终于能一边进行手上的动作,一边加入她们的话题了。
向姐:“诶听说了吗?李家那小子想纳妾,被他妻子打了一顿,再也不敢提这事了。”
柳述:“没听过,您给详细讲讲?”
向姐:“那小子成亲的时候就承诺过一辈子不纳妾,结果这才两年,就动歪心思了,活该被打。”
柳述:“该。”
向姐:“况且他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再娶个女人回家,生一堆孩子,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柳述:“可不咋地。”
向姐:“你说你们男人到底咋想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门心思就想纳妾?”
柳述:“大姐说这话理太偏,我这个男人就不想纳妾。”
向姐:“真的?”
“嗯嗯!”柳述眼尾扫了旁边的沈柯一眼,特意放高音量,“我,小五,堂堂正正大男人,这辈子只娶一个人!”
“哎哟,你可真是好男人。”向姐夸奖道。
“是啊是啊,我可太好了。”柳述都快凑到沈柯耳朵旁边去喊了。
沈柯:“......”
“那你想娶什么样的?”向姐动起了说媒的心思,之前瞧这小子长得漂亮,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没什么人敢介绍身边人去跟他一起吃苦的。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射箭厉害,起码以后还能以打猎为生,那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我想娶心地善良、长得好看的。”柳述立马道。
向姐:“我表妹就是,你还有别的条件吗?”
柳述:“做饭不好吃的,长得高的。”
向姐和其他人都愣住了:“居然要做饭不好吃的?!”
“嗯。”柳述得意地瞅了一眼沈柯,发现他脸色突然绷得很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不对,是做饭很好吃的!不管他做什么菜,我都爱吃!”
“这还差不多,我就说嘛,哪个男人还要专门娶一个不会做饭的人回家啊。那长得高的呢,是要多高?”向姐问。
“比我高的吧。”
众人:“????!!”
“我这里是真的没有符合你条件的姑娘了。”向姐心痛道,“你们漂亮小伙子就是与众不同咧,择偶标准都这么奇特。”
“没事姐,我会自己找的。”柳述笑道。
“那你努力吧,但愿这天下能有人符合你的要求。”
“肯定有,绝对有!”
隔天,沈柯难得不用去镇子上,张默阳的教书先生家里有事,告了几天假,他也就闲下来了。
既然在家,就得自己准备午饭了。他提着篮子,准备出门,柳述立马跟了上来:“去哪里?”
“摘点番茄。”
“对哦,种了这么久,咱们还没去看过它长得怎么样了呢。”
走到菜园子里一看,两人都傻眼了,一半果实都干死了,剩下的都是个头很小的,和朱大娘家那种水红水红的大番茄完全不一样。
“这个还烂掉了。”柳述摘下一颗,心疼得很,这可是他亲手撒的种子啊,“为什么会这样?”
沈柯转头又去看南瓜,同样是惨痛的场面,南瓜苗都快干死了,挖出来的瓜更是完全没长大。另一边的胡萝卜也没好到哪里去,翻完一块地,才勉强找出几根能吃的。
黄瓜的情形稍微好一点,虽然有点干瘪,但是好歹还能吃。
中午,两人吃着萝卜丝,凉拌黄瓜,心情复杂,一方面为自己吃到了劳动果实而高兴,一方面又为惨烈的收成而感到伤心。
“是不是哪个步骤没做对?”柳述问。
“嗯,下午我去问问。”
吃过饭后,柳述犯困,先回房睡觉了。
沈柯就独自顶着烈阳去朱大娘的家,拿出那些失败的果实询问原因。
朱大娘问:“你们施肥、浇水、除草了吗?”
“种的时候浇了些水,就没再浇过了,肥料和除草更是没有。”
“那怎么能行,种庄稼可不是儿戏,就跟养孩子一样,生下来就要好好管。这可是咱的命,什么时候耕耘、施肥种植、浇水除草都是有讲究的,可不兴撒手不管。”朱大娘说。
沈柯连忙称是,问道:“您能给我详细说一下这个种植过程吗?”
朱大娘一边剥玉米一边给他说细节,除了先前这些,还有天气节气、土壤的温度湿度这些都提了一遍。
沈柯顿觉这是门大学问,用心记在脑子里,回家就提笔将其记录下来,又出发去向姐和其他人那里打探了一番,发现大致方法都一样,但有些细节却又不一样,比如肥料上的选择,有的是用鸡粪牛粪,有的是男人们图方便直接去地里撒泡尿,种出来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阿柯,天都要黑了,你还在写什么呀?”柳述跑到他房间里来问道。
“记录一下,原来种庄稼要讲究这么多,我想归类整理好。”沈柯说道。
“那我去做饭吧。”柳述见他沉迷写字,就自己去做饭了。
吃过饭后,沈柯主动提出去帮村民们剥苞谷。
大家是互相帮忙的,昨天在向姐家,今天就去篾匠家了。篾匠种的庄稼不多,大家就不用急吼吼地赶活,慢悠悠地聊天。
昨晚是柳述跟她们闲扯个不停,今晚就换成沈柯了,他不停地问庄稼地里的事,大家回答得也很上头,这是他们拿手的事,自然是一呼百应。
如此忙碌了两天后,两人又动身去镇上,柳述钻进张默阳的外宅,出来时又摇身一变成了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沈柯远远望了一眼,美则美矣,但总有几分不习惯,尤其是对方故作冷漠的样子,与平日里的肆意乖张大相径庭。
柳述又去了方琼请他吃饭的那家酒楼,不一会下人就把方琼带过来了。
“姑娘,你可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方琼急急忙忙地冲进来,想要伸手抱他,又被他的眼神制止,只能按捺住心里的燥热,十分君子地在他旁边坐下,含情脉脉道,“这几日我都想死你了,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你呢?有没有想过我?哪怕只有一瞬间?”
“你能扛起米袋了吗?”柳述淡淡问道。
见他没有直面自己的情谊,就知道是害羞了,方琼笑了起来:“这几日我苦练体力,终于能扛米举鼎了!”
“真的?”
“千真万确!”方琼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的淤青,“看,这都是我为你努力的证明。你要是还不信,就跟我去看看,我亲自扛给你看!”
“不用了,我相信你。”
方琼大喜,紧张又激动地看着他:“那我可以去你家提亲了吗?”
柳述含蓄地点点头:“你明日就来吧,我前几天逃出来,被爹发现了,今日是偷偷出来见你的,回去后我爹该罚我了。你尽早来提亲,不要说与我见过,不然他不会同意的。”
“好,我懂了。我直接跟你爹说是仰慕你许久了。”
“我爹重礼节,他已经先答应过员外那边,你亲自去提亲恐怕会被赶出去,最好是找个媒婆去提亲就好了,至于聘礼......”
“就依你说的办,聘礼肯定不会比那个员外少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柳述依依不舍地戴上帏帽,“你莫辜负我,若是明日没来,我后日就得嫁给员外了。”
“一言为定,你等着我!”方琼被这一片真心所打动,一脸深情地问,“这下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还有我该上哪提亲呢?”
“陈家庄,陈英莲。”柳述转身离去,“那我就先回去,静候佳音了。”
“英莲~~~~~”
二楼,张默阳兄妹俩和沈柯站在窗边,目睹柳述走到街上,方琼这小子又追了出来,死皮赖脸地跟着,眼瞅着要偷偷摸摸上手了,张默阳飞快掏出弹弓,射准了那只猪蹄子。
“是谁暗算我!?”方琼突然回头吼道。
窗边三人蹲下的蹲下,侧身的侧身。
“你哪来的弹弓?”沈柯低声问。
“小五送的。”张默阳说。
沈柯沉默地盯着那弹弓看了几眼,忽然道:“给我试试。”
“你会吗?”张默阳半信半疑地交给他。
沈柯一言不发,拉起弹弓,对准方琼。
“我去。”柳述一声低呼,险些当场骂娘,差点暴露身份,幸好方琼正四处巡视没注意到他,他摸了摸后背,娇声道,“是谁暗算我?”
“什么?连你都敢打?”方琼怒不可遏,转身就去吩咐下人巡查,自己也四处去找可疑分子。
沈柯:“......”
张默阳蹲在窗下,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第31章
方琼四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罪魁祸首,再回去的时候发现美人已经不见了,想着可能是回家去了,于是也马上带着人回府:“走,准备聘礼去!”
沈柯三人回到外宅,柳述刚换好自己的衣服,乌发披在身后,还没来得及洗掉脸上的妆容,转头问道:“你们刚刚去哪了?”
张默阳脚步一顿,望着他这雌雄莫辨的样子,一脸沉痛:“我说你小子......还有没有妹妹?”
“有两个,怎么?”
张默阳眼睛一亮,正欲说话,却被沈柯挡住了视线。
“先去洗脸吧。”沈柯不动声色地站在张默阳前面,跟柳述低声说话。
“好。”柳述朝他笑了一下,转身就去洗脸了。
张默阳一会站着,一会蹲下,愁眉苦脸地问其他两个人:“不是,难道你们就不会被他混淆吗?”
“完全不会。”沈柯道。
张默阳不信邪:“妹妹,你呢?”
张默笙深思一阵,道:“哥,我想跟他学这个。”
“真的?你想好了?”
“嗯。连你都能被他混淆,说明他的手法是极为优秀的。”
“......”怎么这么不入耳呢。
“学什么?”沈柯问道。
张默笙将柳述的提议说了一遍,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沈柯斟酌片刻,道:“可行,只是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且不说你一个闺阁大小姐抛头露面做小生意,会被外人如果评判,就是张老爷那里,你可能都难挺过去。”
张默笙自然也知道,如今她已经及笄,父亲自然开始紧张起她的婚事了。以前她还能用年龄推脱,现在却是很难了,尤其是这半年家里没有一个人敢来提亲,父亲显然有些着急了。
她原是想着趁父亲还没答应方家的提亲,赶紧寻觅一个中意的夫君,可这镇上的适龄男子并未有她喜欢的。好不容易遇见个柯深,对方却已有婚约。
不过......她望了沈柯一眼,见他的目光时不时往里面的那扇门飘过去,不由失落地垂下眼帘。
不论这婚约是真是假,都表明他对自己并无多余的情谊。
“挺不过去也要挺。”张默笙低声说,“往日我是想着嫁给一个有前途的男人,好摆脱方琼的纠缠,可是......很多事都是事与愿违,我不能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能想明白就好,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吧。”沈柯嘴角微弯,看了张默阳一眼,“不要怕,你哥哥会保护你的。”
张默阳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旋即拍拍胸脯:“对,你别怕,谁敢笑话你,那就是跟我张默阳作对!”
“谁跟你作对?”柳述从里屋走出来,就看见他义愤填膺,一副恨不得把人捶死的样子。
张默阳三两步走上前,气势汹汹:“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柳述一惊:“干嘛?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女人了。”
“不是。”张默阳把妹妹拉过来,郑重道,“她要跟你学艺。”
“考虑好了吗?”柳述看向张默笙。
张默笙点点头。
“那好。”柳述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色得意,“先拜个师吧。”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张默阳哼声道。
“去吧。”沈柯跟张默笙说道,“你还未出阁,跟关系不明的男子常呆在一起,传出去会影响你的清誉。”
张默阳这才想通这个关窍,也不吭声了,盯着柳述哼哼两声。
张默笙拿出十两拜师礼,又给柳述递了杯敬师茶,正要下跪磕头,被柳述拦了下来。
“磕头就不必了,我怕折寿。”柳述收下银子,笑着把茶喝了,“好了,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这几日我就留在镇上,把我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你。”
“我倒是好奇,你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张默阳追问道。
柳述双手负在身后,好不神气,命令道:“徒儿,让这个男人闭嘴,此等机密岂是他一个外人能知道的。”
张默阳:“......你瞅你那损样!”
次日上午,几人都在沈柯常住的客栈里聚集。
张默阳兴致勃勃地汇报:“方琼真的派媒婆去陈家庄提亲了,我的人在后面跟着,确保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这小子真好骗。”柳述感慨道,这真是他碰到的最轻松搞定的男人了,可见是没见过大世面,一点定力都没有。
“好骗是一方面,你勾人的功夫也了得得很呢。”张默阳贱兮兮地说。
“得,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你们是没见过十大名......”柳述触碰到沈柯的视线,又讪讪地收回了话头,扭头看着张默笙,“咱们开始吧。”
张默笙此行还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以免被外人撞见这一屋子除了她全是男人,而且在学艺过程中,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沈柯坐在窗边写字,而屋内的另一张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张默阳跟个傻狗一样,看得目瞪口呆,亲眼目睹柳述如何使用涂抹这些胭粉,每一步都会仔细讲解一下,再示范一遍,完成之后问她们:“会了吗?”
张默阳:“.......”
张默阳十分好奇:“每一步都好像看懂了,但你到底是在哪一步开始换脸的?”
柳述白了他一眼。
那两个丫鬟头一次看男人描妆,看到最后竟忘记身份,纷纷惊呼几声,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试试。”张默笙浅笑,按着其中一个丫鬟练手,一遍下来,总觉得不满意。
张默阳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明明都是照着他的步骤来的,为什么会区别这么大?”
“首先,你的技艺还不够熟练。其次,她是丹凤眼,和你的眼型不一致,不能照猫画虎。”柳述拿起画笔,问了丫鬟一句,“不介意我上手帮你改改吧?”
丫鬟看着近距离的脸庞,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不、不介意。”
柳述稍微改动了几笔,感觉就不一样了。
张默阳啧啧称奇:“要是人人都会你这门手艺,这天下是不是就全是美人了?”
“看来这不是个简单的事。”张默笙已经预想到自己要下一番苦功夫了,但又隐隐有些期待,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样,但如果能达到这种程度,那她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吧。
傍晚,张默阳收到消息,说道:“方家提亲成功了,择定五日后完婚。”
“这么快?”张默笙惊讶,“方县令允许他这么胡闹?”
“方县令去忙别的事,已经出门去了。何况他成亲是好事,就算不满意,以后还可以再给他纳几房妾室,所以应该方琼是擅作主张。”沈柯忽然说。
张默阳辱骂了一阵,柳述却好奇地问道:“方县令忙什么事去了?”
“新知府上任,他赶过去述职,这几天不在家,按照路程和一些规章程序,回来最快也得十日后了。”
“到时候方琼已经娶到陈英莲了。”张默阳幸灾乐祸道。
“那土匪的事怎么办?”柳述撑着桌子问。
沈柯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夕阳,道:“不出意外的话,慧伤这时候已经见到新知府了。”
三人都想起了那日慧伤说的“办大事”,柳述疑惑道:“你让他一个和尚去找知府报案?”
“佛门弟子,都被土匪闹得无法安宁,足见匪患多么严重。又因为他是和尚,即使途中碰上了方县令,也只会以为他是四处去化缘的。”沈柯说。
“他们在说什么?”张默阳悄悄问妹妹。
张默笙径自问道:“可是万一新来的知府大人不想管理这件事呢?”
“倘若他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这事不仅要管,还要管得热闹,让管辖之地的人都知道。”
张默笙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啊?!”张默阳快要抓狂。
天黑的越来越晚,赶回村里时,还未彻底黑下来,经过篾匠家时,篾匠难得主动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席间又几次欲言又止,提起一口气,刚张开嘴巴,又马上闭上了。
如此几次,柳述都快被他的几口气给吊死了,主动问道:“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就是......有个姑娘......”篾匠羞怯地低下了头,闷声道,“上次在镇上躲雨,碰到了一个姑娘,买过我竹篮子的,求我帮个忙,修一下家里的屋顶。”
“然后呢?”柳述来了兴致,眼睛放光地看着他。
“然后她问我有没有成亲。”
“你怎么说?”
“我说成过亲了,娘子重新找新人家了。”
“那她......”
“她说她是个寡妇,问我介不介意帮寡妇修屋顶。”篾匠脑袋埋得更低了。
“你说的是不介意,对吧?”柳述追问道。
篾匠点了个头,又不吱声了。
柳述和沈柯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他乐道:“行了,我明白了,大哥你放心,我帮你。”
篾匠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帮我什么?
柳述起身就去厨房,拎着菜刀出来,吓了他一跳:“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打扮好看点吗?先把你这络腮胡剃了再说。”柳述举起刀说。
篾匠:!!!
我就是想跟你们分享一下而已啊!
两人借着月色回家,柳述乐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你看到刚才大哥那表情没有?捧着胡子毛,悲伤得快要给它们立个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