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现在拆了,被做成了小亭子。
里面放着整齐的木头做的小凳子。
小凳子边上放着一个兽皮窝窝。
小兽人们人形的时候就待在凳子上,兽形的时候就待在小窝窝里。
亭子的正前面,带着他们的是青。
除了这个小亭子,边上还建了一座冬暖夏凉的木头房子。
幼崽们上户外课的时候就呆在亭子里,热了就进木屋。
幼崽都乖,不论是狼兽人还是红狐兽人,找不出一个调皮捣蛋的。见胖墩墩的小崽子们都安分地待在里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给他们讲故事的青。
白杬压低脚步声,悄悄离去。
正好刚刚兽人们问吃什么,白杬闻着味儿,到了大厨房里。
几个厨房里都开着火。
厨师队的兽人们进进出出,小炒的香气刺激着味蕾,白杬只站在门边就馋得不行。
“阿杬?”河端着盆儿出来,里面是做好的麻辣鱼。
白杬抿唇。
“今天吃炒菜?”
“嗯,今天吃阿杬你之前教给我们的川菜。”
白杬喃喃:“那得多适合下饭啊……”
“阿杬,你说什么?”
白杬急急忙忙转身,边走边道:“之前部落里收回来的稻谷还没有收拾,我去看看。”
现在都有稻谷了,部落里还吃的是纯菜。
白杬一脸可惜地锤了下自己的掌心。
在部落里找了一圈儿,找到在山上已经结束训练兽人的曜,急急忙忙拉着他这个目前唯一空闲的兽人去跟他搬东西。
“阿杬,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想吃米饭。”
“嗯,稻谷不是有了?”
“不行的,还要脱粒。”
部落里有磨盘,是之前厨师队的兽人做的。直接拿来用就行。
白杬先跟曜搬了一个兽皮袋的稻谷出来。
清扫干净的磨盘边,白杬笑着捏住大黑狼的两个毛绒耳朵。“加油。”
狼拉磨盘,白杬就一点一点往里面添。
磨盘重,拉出来的米粒都大小不均。碎裂的也不少。
一袋子的稻谷拉出来完,厨房那边都在喊吃饭了。
白杬刨着大米的手一僵。
“晚了。”
大黑狼拱着他的腰,白杬腿上发软,坐在了他的背上。
他垮着脸,由着大黑狼将他带往厨房。
“这会儿吃不上还有明天。”曜安慰他。
“之前忙着把甜菜收拾完,都忘了这茬了。稻谷得推出来,还有麦子也得磨。”
“好。”
饭后,兽人们聚集在一起。
中间就围着个不断转动的磨盘。
一人十圈儿,自己数,数完了换另外的兽人上去。
白杬就站在磨盘边,时不时地将稻谷倒进去。
“阿杬,这个真的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鹿族长他们吃过,要不你问问?”
“问什么,我们也来了。”
“这个叫米的东西,好吃吗?”
“剌嗓子,不好吃。”他看着围着石头转动的大黑狼,又见白杬将稻谷倒进去,疑惑上前。
“阿杬,这是在做什么?”
白杬:“族长,你们吃的时候是不是外面剌嗓子?”
“外面……好像是外面。”
一旁的小鹿兽人惊愕:“所以要像这样吃吗?”
白杬点头:“我觉得可以这样吃。”
食草兽人对这事儿感兴趣,手头上的事儿干完了,都围过来看。白杬一边倒稻谷,一边给他们讲。
食肉兽人当拉磨盘是玩儿,而食草兽人们则上手拿这米粒儿往嘴里塞。
一咬下去脆响。
鹿族长摸着自己的腮帮子龇牙:“还是草好吃一点。”
白杬笑着摇头:“煮着吃肯定好吃,我们晚上试试。”
鹿部落里虽然也种了稻谷,但是他们只是因为它能存放很久,所以将其当做是冬季的储备粮。他们更偏好的还是汁水充足的植物叶。
一个下午,白色的细米粒儿一点一点地从磨盘中下来,落进木桶里。
满了一个,厨师队的兽人们立马将桶拎走。
白杬将这边的活儿交给其他兽人,跟着厨师队的兽人们一起去厨房里蒸发。
晚上依旧吃的是炒菜跟炖肉。
十亩的地,收出来五千斤的稻谷。
产量已经算是不错的,但是相比于兽人们的数量,依旧不够多。
这一顿 ,整个下午磨出来的米都蒸出来了。
一共三百来斤,一人一碗应该是够的。
蒸米用木头做的蒸笼,淘洗过的大米倒进去,盖上盖子放锅里蒸。
三个锅蒸饭,剩下的锅里做菜。
噼里啪啦,热油激出食物的香气。
小炒肉,炖鸡,大骨汤……再来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吃饭的点儿,兽人们围坐在兽皮毯子上。下午阳光已经散去,彩霞交织云层。
吹着徐徐而来的清风,一口菜一口白米饭。
白杬腮帮子微鼓,吃得头冒虚汗。
米饭用清澈的河水跟肥沃的黑土种出来的,米香浓郁,口感偏糯。
除了米粒儿不够饱满,没有任何缺点。
“阿杬,好好吃!”
白杬擦了下额角,一脸红晕笑着道:“比干吃好吃吧。”
几个老兽人连连点头。
“种!明年还要种!”
白杬弯眼:“种,明天多磨一点出来,给贝壳山跟南边都送点过去。”
“行,晚上我们来磨。”
天色暗淡,彩霞也散了去。
山崖前,棚子底下的石磨依旧在吭哧吭哧旋转着。白杬趴在大黑狼的背上,望漫天星光。
眼神微茫,困意袭来。
睡着前他想,要是部落的生活一直这样就好了。
磨盘咯吱咯吱转动, 也随着星星一起,入了白杬的梦。
清晨,一缕阳光洒落在白杬的长睫上。他眼睫抖动几下, 猛地掀开。
眼前是曜宽厚的胸膛,他整个脑袋埋在上面。耳朵被大手捂住, 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
白杬展开胳膊,搭在他的腰上。
鼻尖在他脖颈处蹭了蹭, 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瞌睡猛地散去。
“你受伤了?”他一双手在曜脊背上摸来摸去。
曜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没有受伤。”
白杬坐起身来, 拉开他的手仔细打量他麦色的肌肉。
没有伤口。
白杬眉头紧蹙,直接趴下去凑在他身上闻着。
曜拍拍人的背:“闻到什么了?”
“血腥味。”
“嗯,昨晚上的。”
“昨天晚上?部落出事儿了?!”
“堕兽。”
昨天晚上。
当时白杬已经趴在曜的背上睡去, 夜愈深,兽人们吭哧吭哧拉磨盘的热情也消散得出差不多。大家收拾收拾, 直接进了山洞里睡觉。
曜抱着白杬,刚将他放进山洞里,外面就响起了狼嚎。
白杬听声音动了动,正要醒来。
曜眼色沉沉, 大手捂住他的耳朵。
他薄唇贴在白杬的耳垂上, 轻哄着:“睡吧,没事儿。”
白杬咕哝几句, 在曜的怀里睡得发沉。
陪着白杬待了一会儿, 曜开门出去。
狼山山前依旧安静。
但是后山却是绵延不绝的兽吼。
曜关上门,看了一眼已经围在山崖前的兽人们。暗冲着他点头:“来得不多, 两百来个。”
曜:“我过去看看。”
曜冷眸深邃, 变作狼形飞快地往后山去。
狼部落的兽人们几乎天天在训练, 无论是作战技术还是配合默契, 他们都近乎完美。
两百多个堕兽一来, 立马被他们赶到山谷之中,没有一个遗漏。
夜色沉入墨,头顶只有几点星光。
风都安静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传入耳朵里,就显得愈发清晰。
曜独自一人走在林子里。
狼眼幽幽,注视着后山的方向。
大抓垫踩在腐朽的枯叶上,耳边一凉。灌木丛中蹦出来一个硕大的黑影。
曜侧头,爪子一挥,猛然拍打下去。
“嗷呜!”
砰的一声,黑影重重落下。
曜看了地上偷袭的兽人一眼,爪子摁住他的脑袋。“你是谁?”
“我是你们部落的狼啊。”声音囫囵。
林木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曜!”
“曜,解决了。”兽人们眼睛晶亮,跑过来的时候额头只出了一点虚汗。
“咦?这是谁?”丛拎着地上被曜踩着的兽人后颈,拉起来。
“黑熊?”
看清那豆豆似的眼睛,丛一巴掌给他后颈拍去。
衣衫褴褛,面上漆黑,瘦得像皮包骨的兽人直挺挺地往曜的身侧倒下去。墨色中,兽人们将他的脸看得出清清楚楚。
是一张没有见过的脸。
曜侧开,避免了被砸。
丛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走走走,回去了。这个兽人咱们不管他。”
曜回忆起刚刚在兽人眼底看到的绝望与害怕,道:“带回去。”
丛:“不弄死?”
曜:“嗯。”
丛打了个呵欠,后头跟着他一块儿回来的兽人也接二连三地张嘴。
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道:“那行,咱们先把绑起来,明天再问。”
搁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确认部落里没事儿了,曜又重新回到了山洞。
大概率是跟丛几个待了会儿,身上沾染了气息,所以才被白杬闻出来了。
朝霞漫彩,卷着橙红的颜色染透了整个东边。
白杬一听到是昨晚又来了堕兽,立马拉着曜问情况。
听完,他下巴搁在已经坐起来的曜的肩膀上。眉头紧皱道:“这么说来,那堕兽是你打晕的那个兽人带过来的?”
“很有可能。”
“那是个什么兽人?”
“蛇。”
“走,我们去看看。”
白杬匆匆忙忙从床上爬起。
曜拉着他的手腕微微用力,白杬跌坐在他腿上,腰被拢住,动弹不得。
曜将脸埋入他的发丝之中,道:“关起来了,现在不知道醒没醒。先陪着我睡一会儿,不着急。”
白杬停下动作,点点头。
曜睡觉的姿势很规矩,不像白杬,双手双脚都要抱在人的身上。
白杬作为抱枕,只被勾住了腰。
曜闭上眼睛,没多久,呼吸渐渐匀称。
白杬眼睛轱辘转悠。
他这一觉从天黑睡到天亮,就是狼山后头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都没有醒来过。
这会儿精神正好,看着曜的脸,他思绪发散,想着昨天晚上堕兽的事儿。
加上这一次,再算上贝壳山那边遇到的堕兽,部落里已经断断续续遇到了快十次的堕兽袭击。
起先是正好撞上了。或是他们搜林子的时候遇到堕兽,或是堕兽人往南边走,正好看见了他们。
这些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正好被波及。
但是后头几次,来的堕兽的规模越来越大。从十几个,到几十个,最后到现在的几百个。
大多都是从西边过来的,少许还有从北边来的。
若是去南边的话,他们费不着还要往狼山这么绕。而且还是很均匀地隔了差不多十天半个月就来一趟,像是被安排好的。
白杬越想面上越
几百个他们尚且能解决。但是后面来几千个,麻烦就大了。
白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心忽然一热。
“想什么?这么愁。”
白杬眨了眨眼睛,一头埋进他的手心。
“我在想啊,这些兽人不分白天晚上,就冲着我们过来。兽人们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怎么过得出好。”
“确实。”
曜像吸猫薄荷一样将白杬抱住,鼻尖的他脸上蹭。
“几次下来,从西边跟从北边来得比较多。”
白杬想了半天,道:“这些堕兽人都是关在兽王城里好多年都没有出来。只是因为他们绕不过高墙?”
“嗯,差不多是这样的。”
白杬眼睛微亮,道:“那我们也修墙吧。”
“大荒混乱,要是我们想好好发展的话必须要有一个安定的环境。部落现在不比从前,有很多幼崽,也有很多老兽人。”
“要是兽人们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部落,很有可能遇到危险。”
“但是修个城墙就不一样了。”
白杬仔细想过了,大荒危机四伏。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遇到危险。
狼山就是一个小山包,东边山崖前有大河,兽人们过不来。但是其他几个方向都是一片空地,之前连鬣狗部落的兽人都能进来偷东西。
部落里的狼兽人们时时防备着,苦的也是自家兽人。
这城墙,怎么也得建起来。
建起来,才能更好地谋生存。
白杬看着曜:“材料我们都找到了,再操作就是技术上的问题。你觉得怎么样?”
曜摸了摸白杬的头发,道:“阿杬想做就做。”
白杬点头:“行,那我再去问问部落里的其他兽人。”
说了会儿话,这回笼觉是没法睡了。
两人起来洗漱,接着各自做各自的事儿。
城墙是一件巨大的防御工事,也是一个长期的活儿。
短则三五年,多则十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目前堕兽隔三差五过来,白杬打算先在西边跟北边建。
去了大山洞那边,他直接在铁铃铛上敲了敲。
听到声音的兽人们齐齐停下动作,往大山洞这边过来。
一旁的小亭子里,早早过来,正打算上学的菇跟宁趴在亭子的栏杆上,一脸好奇地看着涌过来的兽人们。
“阿杬哥哥,今天要说什么呀?”
白杬冲他们柔和一笑:“今天要说建城墙的事儿。”
“什么城墙?”
“是跟兽王城一样的城墙吗?”
“我们终于也建城墙了!”
刚到的兽人们听见白杬跟幼崽的对话,双眼泛光,激动地跑到白杬跟前。腿一弯,直接在离白杬最近的地方坐下。
“阿杬,我们真的能有兽王城一样的城墙吗?”
白杬:“这可是要干活儿的,怎么这么激动?”
“激动,怎么不激动!”
兽人手舞足蹈,笑得嘴角咧在耳后。
“在大荒,就只有兽王城里有那么高的城墙!我们要是也有了,我们就是下一个兽王城!”
“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再天天让很多兽人巡逻了;不用担心幼崽被野兽叼走;也不用担心老兽人在危险来的时候跑不掉,担心兽王城的进攻了!”
就像是兽王城的城墙一样,要是他们那城门不开,除了飞行兽人,是没有兽人能进得去的。
说着话,过来的兽人越来越多。
人头攒动,能过来的基本就过来了。
白杬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话不多说,叫大家过来就一件事儿。那就是要不要修城墙?”
“要!”
“阿杬,必须要!”
“阿杬,我们想要兽王城那样的又高又宽,没有坏兽人能进得出来!”
白杬仔细听着,没听到一句反驳伙食不赞同的话。
兽人堆里的星祭司跟梧祭司也惊讶一瞬,随后满脸的笑意。
“阿杬,我们没意见!”星祭司手掌微颤,激动道。
在大荒,建城墙不仅是抵御敌人,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黑狼部落一直屈居东荒,这么多年了,都是颤颤巍巍、胆战心惊地往前迈步。
现在不过几年,就可以到建城墙的地步。
那再一想,城墙建好了之后,部落里是不是又会大变样?
所有的兽人激动过后,也纷纷红了眼眶。
他们以前过的日子太苦了。
每天睁开眼睛就是找吃的,找到能填饱肚子的时候,吃完也就累了。
到天亮了,又要继续去狩猎。
周而复始,他们就像是被套在磨盘上的大荒牛一样,带着咯吱咯吱的磨盘艰难地在原地打圈圈。
越想越伤心。
兽人们低头,手背草草抹了下自己的脸。
“阿杬,我们同意。”
“阿杬,我也同意。”
“对,我们都同意!”
一旁的小幼崽连忙举手,面上迎着灿烂的照样,朝气蓬勃喊道:“阿杬哥哥,我们也同意!”
白杬低声笑了出来。
“好,那这个城墙咱们就建!”
“不过需要跟大家说明白的事是,我们部落里的兽人不多,建城墙可能是一个长期的事儿。可能一两年,可能十几年。大家要做好长期准备。”
“阿杬,我们不怕!”
“对,我们不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建!咱们的材料已经找到了,等准备准备,就可以开始。”
“那大家先去忙,我想想细节。现在散会。”
话落,兽人们并没有离去。
白杬坐在木桩上,立马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看着盘腿围了自己一圈又一圈的兽人们,笑着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有。”兽人们连连点头。
“嗯,那你们问。”
兽人们一听,立马往前坐了一点。
他们盘着腿,双手撑在自己的小腿上。倾身问:“阿杬,我们要建跟兽王城一样的吗?”
另一个兽人接话:“那这样我们是不是还要出去找很多很多的石头?”
“还有还有,我们要建多大的?”
“多高的?”
“多厚的?”
“光是我们自己做,确实有点慢,我们要不要请其他的兽人帮忙?”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白杬深刻感受到了大家的积极性,他笑着道:
“城墙我们是要建的,细节处还需要思考。在开工之前我们还会开会,这些问题我都会给大家一个答案。”
“不着急啊。你们先去做你们的事儿。不然要吃早饭了。”
“着急,怎么不着急!”
星祭司一巴掌糊在说着话的狼兽人后脑勺。
“这么大的事儿不得慢慢想,你着急,阿杬难道不着急!”
狼兽人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可怜兮兮道:“哦。”
部落里全票通过建城墙的事儿,白杬便可以专心准备了。
他将自己关进山洞里,拿着地图,开始规划城墙的范围。
兽人们都知道白杬在干正事儿,连幼崽也被叮嘱着不要去打扰白杬。
所以白杬便一直窝在山洞里,也只偶尔出来。
而另一边,昨晚忽然出现在部落林子里的兽人也幽幽转醒。
察觉到身前身后都围着人,他眼皮抽动几下,自以为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啪——”
脑门上忽然一重
“醒了就睁开眼,不然会然我们以为你是个瞎子。这样你一双眼珠子也别要了。”
兽人一抖,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脑袋。
以保护的姿势护住自己的内脏。
“哎哟个屁,我又没用多少力道。”
兽人龇牙咧嘴,看着面前几个魁梧大汉,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停地在心中骂人。
他阿父的,自己的手劲儿多大自己不知道吗?!
“你骂我!”
被他盯着的飞脸色一沉,想能听到他心里话似的,拎着他的衣领揪起来。
“你想死!”
兽人五官一缩,皱巴巴的,像放了一个冬季的果子。
他使劲儿往后蹬腿,但无奈力道不及。
只能像扑棱蛾子一样无奈挥舞着双臂:“没没没……呜,没有,真的没有。”
暗提起嘴角,拍了拍飞的肩膀:“好了,都是食肉兽人,犯不着这样。”
他自以为笑得还算友善。
但是飞冷着个脸一转头,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身体一抽。
要不是暗忽然瞪他,他险些破功。
飞调整表情,一把扔了兽人,还嫌弃地在自己的兽皮上擦了擦手。
清了清嗓子,道:“说说吧,叫什么?种族?来我们部落做什么?堕兽是你引过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兽人好像被砸懵了。
他像鱼一样张了张嘴巴。
飞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他的脑门,很不耐烦地抱臂抖腿儿道:“快说!”
兽人嘴角一垮,眉尾眼睛耷拉,五官看着就是一个囧字。
他抖啊抖,磕磕绊绊道:“我,我叫雾,是黑熊、熊一族的。我……我是在躲避堕兽,但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你们部落来了。”
“呜……”
“我没有来过这里,我之前一直生活在东边的日出之地。”
“我就是来看我阿爸给我找的伴侣,我是真的不知道能遇到这些鬼东西啊……呜呜……我好苦啊,我的伴侣有伴侣了,我阿爸阿父也没了!我!!!!”
飞直接将手边的兽皮往他嘴里一塞,嫌恶道:“闭嘴吧你!”
“这么大兽人还哭。丢脸!”
“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杀了!”
他话音一落,立马有两个兽人沉着一张脸上前。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往一个充满血腥气味的地方拉。
“唔唔唔!”
暗慢慢上前,手上动作很快。像是急迫地按在兽人的肩膀。
他背对兽人,看着飞,语气怜悯但稍显冷硬:“消消气,他年纪小,哭也正常。”
“呜呜……嗝!”
“就是嘛,我也不过才成年。”
飞学着暗最常用的表情,冰块儿似的冷脸扫过架着兽人的两个黑狼。
接着指着暗的鼻尖大骂:
“你居然还为他求情!你个蠢货!你是不是我们部落的!”
“滚出去,这里我说了算!”
暗眸光一凶,两个狼兽人见状不对,立马上前架着暗往外拉。
暗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脸是木的。
眼看着要出门了,架着暗的兽人凑他耳边悄悄道:“你说话呀,说话呀!”
暗狠厉地扫了他一眼。
兽人脖子一缩。
他深吸了一口气,立马学着暗的声音道:“飞!你不可以随便杀人!我相信他,他一看就是个好兽人!”
出门不远,暗一脚踹向边上兽人。
狼兽人“嗷呜”一声没吐出来,被同伴死死捂嘴。
同伴嘿嘿一笑,松开了他。
“都出门了,不用演了。”
狼兽人不解:“不是都抓到人了吗?像以前那样直接审问就行,为什么还要演戏?”
“你傻啊,我们这是在玩儿技巧。”
“技巧?”
“嗯哼,阿杬说过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红脸……哎呀!反正就是脸!”
“要是他信了,那他就会靠近暗。有什么目的,不用花力气审,他自己就能说完。”
走在他们俩前面的暗压了压眉心。
他要是下次再这么傻子似的配合飞,他就真的是个傻子。
暗的戏份结束,但是飞并没有结束。
无论如何,这个兽人都有可能是故意引诱着堕兽来他们的部落。
之前的几批,也有可能是这样来的。
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飞虽然看不出这个兽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他看到这个兽人就只觉不爽。凭直觉,他飞从来没错过。
面前的兽人弱唧唧地缩在一起,飞哼笑一声,忽然一拳头砸了下去。
整个屋子里都是拳拳到肉的闷响。
守在门外的兽人龇牙。
“狠呐。”
“该,就该杀了!”
打了几十下,飞拉起兽人的头发,看清他眼中来不及收敛的恶意。飞揉了揉手,故作没看见。
他威胁道:“好好待着,不要想着逃跑。不然,你只有死的份儿。”
砰的一下,飞重重关门出去。
兽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声眼睛盯着外面。
“被抓住,是我活该!”
他低咒一声,撑着手臂挪到墙边,粗喘着气靠在上面。
飞一出门,立马冲着已经走到大山洞那边暗冲过去。他开怀笑着,手臂往暗的肩膀上一搭。
暗侧身躲开,一脸黑沉。
飞搭了个空也不气馁,笑眯眯向暗歪着肩膀撞了下他,道:“怎么样,我刚刚学得跟你像吧。”
暗理都不理他,径直往幼崽园里一钻。直接坐在了幼崽们的最后。
青讲故事的声音一顿。
这是怎么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阿青叔,我们还要听!”
青回神,笑着道:“好,我继续给你们讲。”
中间的屋子里,几个护卫队的兽人和飞、暗、曜聚集在一起。
“问出来了吗?”曜问。
“没有。都是假的。”
那个兽人看着可怜,身上肋骨都清晰可见。但是他并不像是受了苦难的兽人。
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生活富足的明亮。
且看身形,皮肤松垮,四肢却修长。在飞抓住他肩膀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要打过来。
肌肉明明是绷紧的。
可是在他反抗的时候飞试着受了他一巴掌,轻飘飘的,像装出来饿狠了的模样。
但实际却是卸了力道。
乍一看,确实有几分落魄兽人的模样。
但条件反射不会作假。
那兽人一定很少受过欺负。
飞甚至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都在打的过程中故意将他的衣服扒了。
他虽然很谨慎,但抹了一层泥灰的身上没有一点伤口。
甚至于腋窝那端的手臂内侧,因为没摸上均匀的泥灰,比大牙猪的牙都白。
他打完人,指节都黑了。
曜说的没错,这个兽人就是不安好心。
“堕兽没有方向感,一旦放出来,他们会四处乱跑。”
“大规模的堕兽向着一个方向共同行进,只能是看到了吸引他们的东西。”
“这个兽人,盯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迎着风,孤零零坐在山顶上的一家三口背影萧瑟。
“下面又在喊什么呢?”
暗不得不陪着他演戏。
趁此好机会,飞跟骂孙子似的时不时刺一下暗。倒没什么恶意,纯粹是享受教训兽人, 尤其是光明正大训暗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