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部落的兽人们也没吃到。
所以,算起来这还是大家第一次吃。
“阿杬,这个好辣!”
“嗷嗷嗷!辣……再来点,再来点,再来点就不辣了。”
白杬避开:“喝点水先。”
菜叶子是用了采集队带回了的一半。全倒下去之后捞起来,都做成了凉菜。清淡味道的也有,重口的也有。
凉菜做好,肉也好了。
兽人们牙口好,不用煮得软烂那种。但是为了入味,白杬炖得久了一点。
越煮,锅里的东西越黑。
连白杬看着,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放错了东西。
“阿杬,这个好香好香好香!能吃吗……”兽人们凉菜的盆儿不围了,随着锅里的味道愈发的香浓,他们改去围着锅。
“要不你们去看看兔子?”
卤料一开,白杬立马喂了一点兔子。
兽人们匆匆走,匆匆回,他们好着呢。
白杬点点头:“那就是能吃。”卤料住得越久,颜色越深,这是正常。但是在大荒,到底是要谨慎些。
肉卤得多,明早狩猎队采集队的也一起做了。
等凉了,切成片。
可以直接吃,但是白杬喜欢再拌一拌调料。
白杬操作,厨师队的兽人们边看边学边打下手。
一盆肉一盆菜,像流水席一样,被兽人们源源不断地搬着放到兽皮上。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东西实在是太香了。
为什么各种草加在一起的时候会这么香!肉上面明明是各种植物的味道啊。
厨师队的兽人们对视一眼。
这必须学好!
星辰漫天,圆月窝在了云团上。
白杬捏着自己的手臂,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部落里现在兽人多,做一顿饭跟建一座房子似的,太累了。纯纯的体力活儿。
白杬:“吃饭吃饭。”
树激动仰头:“嗷呜呜呜——”吃饭!!!!
已经喝了奶睡着的小狼惊醒,四只爪子在他阿爸的手里乱扒拉:“嗷呜嗷呜嗷呜——”
抱着崽崽的梦“噗嗤”一笑。
力眉眼温柔,将小狼接过来:“走,吃饭。”
“嗷~”
狼崽在他阿父手里撅撅屁股,打个哈欠,抱着他一根儿大拇指继续睡。
“吃饭!”
水里扎猛子,从狗刨到仰泳的兽人们立马爬上岸。
曜甩了甩头发,道:“水也要让他们熟悉。”
暗:“好。”
技多不压身,但凡是有用的,曜都会让兽人们学,以防万一。
白杬瘫坐,曜回到他的身边。
“累了?”
“嗯。”白杬往他肩膀上靠着,眼皮沾着他皮肤上没擦干的水珠。
抬手又摸到了曜湿润的头发,白杬疑惑:“洗澡了?”
“没有,练习游泳。”
白杬闭着眼睛笑,打趣:“真勤奋。”
曜看着翘起的嘴角,眼里也有了笑意。
低头,唇碰了碰白杬的发丝,他轻声道:“吃完了再睡。”
白杬哼了两下,抱着他的腰,窝在他身上。
呼吸渐缓,眼皮沉重。
曜哄着,让他好歹吃了一点。
这一夜,白杬的耳边全是猪儿拱食那样“吭哧吭哧”的声音。
就连在梦里,也是大猪小猪围着他。猪肚溜圆,还在吼着要吃的。
白杬动动,鼻尖紧贴着身边的人。“猪……”
曜睁开眼,侧耳听。
“不……”
曜垂眸,耳朵上贴着的唇微动。
半轮月挂天空,清辉入洞,两道紧靠着的身影投影在墙上。
唇紧挨,长发凌乱。
梦中唇角忽重,白杬陡然惊醒:“曜!猪!!!”
白杬起来的时候,没有在山洞里见着曜。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转个身抱着床上薄薄的兽皮毯子, 扭成了麻花。
绯红从脖子脖子上升起,一直蔓延到脸上。
为什么他睡着了曜还在亲他……
冷静了好一会儿, 白杬才爬起来,出了山洞。
“阿杬, 你醒了。”厨师队的兽人们正在做饭。
“早上好。”白杬笑着打了个招呼。
树:“诶?阿杬你的嘴巴怎么破了?”
湖看了眼, 补充:“还肿了。”
白杬面不改色:“虫子咬了。”
亚连忙催促:“那你赶紧去抹点药。”
白杬胡乱点头,侧头避开兽人们的视线,匆匆往河边走去。
曜正在河边, 身边放着木盆,手上搓洗着昨天换下来的兽皮。
白杬见了他, 眼睫一颤。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曜的身边。他蹲下,两人手臂与手臂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曜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牙刷在盆子里。”
白杬:“哦。”
他匆匆把自己收拾干净,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小短裤在曜的手上翻动。
白杬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冷静一会儿, 他探着身子去看曜的脸。
曜长臂伸展,拦在他的跟前:“小心掉下去。”
白杬扒拉他的手:“我看看。”
“看什么?”曜转过头来。
薄唇微扬, 下唇瓣有一道深色的圆点。破了皮, 像被尖牙扎了的。
伤口清晰地落入白杬的眼中。
白杬绷着下颚,抬手摸了摸, 小声道:“对不起。疼不疼?”
曜呼吸放缓, 眸子里倒映着小小的白杬。
“不疼。”
指尖被尖牙轻轻地叼住, 白杬呼吸微乱, 匆匆撤手回来。
对上曜幽深的眼睛, 白杬视线一错。
道:“我、我去帮忙。”
接着,便离了曜的身边。
今天没有太阳,往常这会儿天边的云已经变成了淡淡的橙红色,一片叠着一片。
但是现在依旧是浓重的灰色,像一张网,笼罩着天空。
白杬扯了扯身上大洞小洞不怎么均匀的褂子,有些闷热。
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喃喃:“或许要下暴雨。”
“是下雨。”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几个老兽人结伴,又要去钓鱼。
白杬笑着点点头。
既然下雨,那牛羊什么的,就不牵出棚子了。
白杬立马去跟正在解绳子的阿山说。说完之后,又去正在挖泥的建筑队那边帮忙。
黏土争取在下雨之前收拾出来,然后就可以在山洞里做。
兽人们一上午没停歇,直到吃饭。
阴云弥补,从灰色逐渐变成了黑色。乌云翻滚,轰隆一声——
大雨倾盆。
兽人们急急忙忙端着自己的碗回到山洞里。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
“得亏阿杬提前说了一声。”山看着外面几乎瞬间就在雨中消失了的河面,感慨。
白杬头发丝儿上落了几点雨,沾了一缕在脸上。
他抱着自己的碗,静静地坐在曜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今早的食物往嘴里送。
树他们做的是凉菜,每个盆儿里都放了刺刺草和胡草,嘴皮上的破口沾到了就隐隐刺疼。
白杬不得不小心地吃。
曜见状,指腹在白杬的脸上蹭了蹭,勾掉头发。
随后又将自己碗里的肉夹到白杬的碗里。
白杬:“我够了。”
曜低声:“多吃点。”
白杬歪头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继续默默吃饭。
瓢泼大雨,雷鸣电闪,风都把棚子上的草吹起来了。白杬被自己的头发糊了满脸。他端着碗,默默走到曜的另一边。
这才吃了一顿安静饭。
饭后,休息一会儿。兽人们继续干活儿。
做农具、做泥塑……
幼崽们当白杬又在玩儿泥巴,也凑上去。白杬一个给了一坨,让他们搓着玩儿。
手上的小玩意儿逐渐成型,白杬低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们手里的东西与他手里的,不说八分,也有五分相似。
白杬见他们捏几下,就要看一下自己手。
他弯起唇角。
笑扯到了伤口,又轻轻抿唇。
“跟着我学?”
菇点点头:“阿杬哥哥,你教教我们吧。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帮忙。”
阿毛举着手里的东西:“阿杬哥哥教。”
几双葡萄珠子似的眼睛看着他,白杬心都化了。
其他的兽人们笑笑:“阿杬你先教着崽子们,教好了,他们十个怎么都比你一个做要快一点。”
“教是可以教,但是你们要认真学。”
“知道!”
“还不能学了一半就不学了。要是中途而废,那我可是要强制你们做的?”
“阿杬哥哥,我们会认真学的!”幼崽们的绷着婴儿肥的脸,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白杬点点头。
他将手上的一个做完,便开始教幼崽。
雨声不停,该训练的兽人们在棚子底下训练。该干活儿的兽人们加快动作,手上翻出花。
白杬清朗的声音一直在洞里流转。
曜坐在山洞洞口,双手抱臂,靠在石壁上,听着缓缓阖眼。
雨一阵一阵地下,狼山的夏天过得尤其的快。
一阵风吹向洞口,带来透爽的凉意。
泥塑从洞里站队似的排到了洞外,整整齐齐。没有多余的色彩,只有最纯粹的红陶色泽。
洞外,犁头并排,前面用长毛草绳绑在巨大的狼身上。
后头的兽人们掌控方向。
犁头伴随着他们的挪动,不断往前。
白杬将自己的缺缺菜、刺刺草、胡草种子收好,站在地里,望着天空伸了个懒腰。
山林上的叶子打着旋儿飘下来,黄橙橙的。
秋天了。
曜拿着锄头,把留在地里的草根挖出来。白杬在他后面跟着捡。
刺刺草根虽然老了,但是用作药更好。
胡草根存着,加上草今年种的胡草,明年当种。
缺缺草根就用来沤肥。
这两片小小的地收拾完,那犁头就已经呼呼啦啦推到了跟前。
随着骨犁深入地里,枯黄的草被翻起来,根系以及黑色的泥土尽数展露。
新鲜的黑土如长长的布匹,先是一条,接着是一片,最后遍布整个河边的北岸。
兽人们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山崖前的地收拾出来。
犁地讲究深度,泥土也要打散。
河边的土质好,草也多,纵横交错的根系也让兽人们费了一番力气。
犁完了地,白杬领着大家将翻出来的杂草捡出来。这些杂草拿到一旁摊开,晒干了能当发火柴。
边捡杂草断根,边将里面的小石头木棍扔兽皮袋子里。
“阿杬,地犁得怎么样?”
白杬欣慰笑笑:“可以!非常好。”
除了最开始的地方叫过大家返工,其余的地方都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累不累?”
“不累!”黑狼神气地抖了抖毛毛,拉着身后的犁头放到山洞里去。
一离开白杬的视线,几只黑狼爪子一沉,跟喝了二两白酒似的,走一步摇三下。
放了东西,他们就地一趴,是动都不想动。
“呵欠!”
“好困。”湖捂着鼻子。
树爪子在地上划拉。
他拱了拱收拾晒干了的草药的伴侣:“骨头疼,阿草你帮我踩踩。”
草拧了一把狼耳朵:“累还在阿杬面前逞强。”
“话放出去了,不能让阿杬看不起。”树嘴硬道。
飞看着进来的球,大脑袋往他腿上一圈,勾得人曲腿坐在他背上。
“球,帮我也踩踩。”他懒声道。
地大,收拾起来要命。
白杬弯腰捡了一会儿,腰疼腿疼。
他干脆拿了矮一点的木桩子坐在地上,边捡边往前挪动。其他的兽人有样学样,再坐起来腰跟腿好歹舒服了点。
秋高气爽,大雁排成人字形从狼山的上空飞过。
水中的白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十几只野鸭。
“林子里的果子大都可以吃了吧?”
“是可以吃了。”梦点点头,“阿杬要去看看吗?”
白杬摇头,他把身前沾了泥的小狼崽子拎起来,拍了拍放在自己的身侧:“过不了几天就该去部落集市了,这次要好好准备。”
这次交换,关乎他们能不能过好一个冬天。
地里的杂草还没有收拾完,白杬就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去部落集市。
这次去的兽人又二十个,剩下的就留下看家。
“早去早回啊!”兽人们站在山洞,送走了带着拉车的大部队。
出发时间依旧是晚上。
秋天的晚上已经有些冷了。
白杬变做狼形,一直跟在曜的身侧跑。今年跟着兽人们部落里外地忙,动了大半年,身体素质也上来一点。
黑狼们在山林中穿梭,静悄悄的,只有踩着树叶发出的细碎声音。
走了半夜,兽人们停下修整。
直到第二天早晨,踏出部落领地,出现在了南边山脉。
二十个兽人,十个留下在林子里看着货物,十个人往山上走。
山顶,苍鹰部落。
山洞里,苍鹰们围在一起。身上的毛凌乱不堪,还秃了不少。
地上的毛沾着血迹,隐隐发黑。
他们恹恹地看着中间已经闭了眼睛的几个兽人。
“族长,咱们部落……哎!”其中一个苍鹰兽人抱着自己的膝盖,瘦得身上肋排都清晰可见。
东垂眸,接连的折腾让他头发斑白,皮肤松弛。
比部落里最老的兽人看着都老。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救独。不然也不会让我们部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初他们兴冲冲地进入兽王城,本以为今后会有好日子,但却被独当做礼物,献给了兽王。
他们才知道,独是兽王城的兽人。
兽人们连夜离开兽王城,但是显然,离开不代表事情的了结。
他们杀了独,却遭来独在兽王城所在部落的报复。
那黑鹰部落以抓捕兽王礼物的为缘由,领着兽王城里的护卫队,一次又一次地攻击。
成了,他们就成为兽王的掠夺机器、奴隶。
不成,就是他们死。
哪一样,黑鹰都不亏。
“族长,有兽人上山!”仓皇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兽人们立马站起来,眼中冒着凶光。
“坐下!”
“族长!不能投降!”
东身体残疾了,但是他依旧是部落的族长。他撑着自家弟弟的胳膊,坐直。
“他们才袭击过,不是他们。”
“对……对对对,是黑狼部落的兽人。”报信的兽人回过神,忙补充。
苍鹰兽人们对视一眼。
“他们来干什么?”
“是不是看我们现在好欺负!”
输人不输阵。
苍鹰兽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变成苍鹰时羽毛秃,看着惨;
人形的时候又只剩骨头架子,看着更好欺负。
鹰兽人们的对视一眼,默默保持苍鹰的形态。不过还是挣扎着,梳理了几下自己的羽毛。
东看向身边唯一还算健硕的弟弟,道:“下去问问他们来做什么。”
“我们一起。”其余苍鹰兽人道。
东扫了眼洞外摇动的枯草,松了一口气般闭眼。
他肩膀微颓,没多说什么。
白杬跟在曜身侧,都踏入人家领地,走到半山腰了还没看见苍鹰兽人。
正觉得奇怪,天空忽然响起两道鹰啸。
紧接着,兽人们被苍鹰团团围住。
“黑狼,你们来做什么?”说话的是西。气势汹汹,鹰目凶戾。
为什么要歪着站,苍鹰兽人难道斜视?
白杬扫了一眼他们的毛毛,目光一顿。
他们是……还是在换毛?
鹰兽人们只觉得这个白黑狼部落的祭司好侮辱兽人,就一直盯着他们的羽毛看!
有什么好看的!
苍鹰兽人们仿佛感受到了无形的嘲讽,悄悄侧了一下身体。但另一面刻意藏着的,掉毛更多的地方被露出。
兽人们更气。
凶道:“趁着我们还没收拾人,快滚!”
白杬扬眉。
曜长臂一伸,将白杬带到自己身后:“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
“不是,不帮不帮,你们快走!”苍鹰拍打翅膀,驱赶。
一声鹰啸又高高响起:“族长说把他们带上来。”
苍鹰们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不情不愿的转身:“上来。”
“不用。”黑狼拒绝。
万一飞到空中把他们扔下来怎么办。
“不要就算了,我们还不想呢!”苍鹰腾飞,消失在云层。
兽人们对视一眼,变做兽形叼着山猫快步往上跑。
穿过密林,往上,树渐渐少了。到顶端,风大不说,还光秃秃的。
白杬松开嘴里最轻的山猫,吐着舌头趴在地上。
曜一把将他捞起抱在怀里。
“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住在这个光秃秃的地方。”树凑近白杬,嘀咕。
白杬动了动耳朵,立马被曜盖住揉了揉。
白杬:“因为易守难攻。”
大荒兽王城以外,不是住得舒适最重要,是生存下去最重要。
“你们当这里是你们部落,这么自在!”西见他们优先得跟自家一样,暴躁炸毛。
暗上前一步,眼光在西身上瞧了一眼,无声嫌弃。
顿时,西跳脚。
“你什么意思!”
树得意洋洋:“说你们太……唔!”
草捂住树的嘴,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不说话就不要说话。”
树脸上一垮,小媳妇儿似的拉着草的手,默默退到他身后。
梧梳理好自己的毛毛,走出来,身边跟着四个山猫兽人。
“你们族长呢?”
“梧祭司。”人高的苍青色巨鹰张了张嘴,默默不言。
“我不是来找你们部落算账的,山猫兽人的事儿是山猫兽人的事儿,黑狼部落是黑狼部落的事儿。”
“哪里,山猫兽人也是黑狼部落的。”树拉住草的两个手,快嘴说了一句。
梧面色一软。
西看了一眼他们,转身跑进山洞。
再出来时,道:“我哥让你们进去!”说完他看了一眼梧,眼眶发红地撤头离开。
苍鹰兽人们住的地方不如黑狼,山上都是半人高的草丛。草丛里,有的还放着树枝搭建起来的巨大鸟窝。
除了鸟窝,就只有一个大型的山洞。
梧带头,其余的兽人们跟着他一起进去。
“梧祭司。”干哑的声音传来。
洞里铺着干草,进去之后,处处是掉落的鸟毛。
最深处,一个瘦得只剩骨架子的兽人窝在枯草、树枝搭起来的巨大鸟窝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东。”梧看见他这个样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黑狼部落过来,想跟你们部落做个交易。”
东:“什么?”
梧:“你们帮黑狼部落一个忙,黑狼部落帮你们一个忙。”
东几乎没有犹豫,道:“好。”
梧滞住。
好半晌没有说话。
他回头看向白杬跟曜。
曜眼珠微动,一想就想到了苍鹰部落的条件。“你想我们部落给你们部落提供庇护?”
东看着曜,低低地咳了两声。精明的眼睛灰暗。
他没说话。
曜道:“但是想请你们做的这件事本就不想让那边知道。”
要是那边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样做也没什么意义。
“不用……不用像山猫部落那样归入你们部落。”浑身散发着死气的东看了一眼山猫们,声音透着淡淡的悔意,“在一起,他们也会不舒服。”
山猫们撇撇嘴,转头不看他。
“只需要你们帮忙保全一下苍鹰部落剩下这一点兽人就可以。”
“我们、我们可以做你们的奴隶。”
“哥!你在说什么!”西怒吼,立马张开翅膀驱赶着黑狼部落的兽人。
白杬挑眉。
这是看着他们部落不会苛待兽人,也没有什么奴隶。要是承认了,奴隶不一定是,但间接成了黑狼部落的兽人。
曲线救部落。
“回来!”东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守在门口的苍鹰兽人们低头。
族长这是在为他们着想呢。
有兽人进去,将西拉住。
曜看向梧。
他们跟苍鹰部落的恩怨,主要是山猫兽人跟苍鹰兽人的恩怨。
梧知道,曜把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我们不需要奴隶。”他坚定道。
只有当过奴隶的兽人,才知道奴隶过得多生不如死。听到这两个字,他们反感厌恶至极。
“梧……那件事,是我没有拦住,是我们袖手旁观。”
东闷咳几声:“我从前是看不起你们部落,明明你们那么弱小,为什么我们的先祖还要容忍你们跟我们住在一个山头。”
“我知道错了。”
“是我彻底断了两个部落的关系。”
要是说上一任的苍鹰部落族长是开始与山猫部落生疏,那东就是彻底无视山猫部落,断绝兽人与他们的来往。
而两个部落成仇,有独的恶行,也有苍鹰部落的纵容。
年轻一点的山猫兽人面面相觑。
他们山猫跟苍鹰部落有这么熟吗?
他们找白杬,白杬道:“几百年前熟悉,关系还挺好。”
这事儿只有年长的山猫知道。
山猫兽人们掉了下巴。熟还那么出卖他们!
惊讶过后,更是怒火重重。
梧:“说这些没用,你们换一个要求。”
东垂眸,唇苍白:“只有这个要求。”
“又不是非你们不可!”小山猫们怒气冲冲。
白杬眨眨眼,还真是非他们不可。黑狼部落就跟他们熟悉一点,不然就得他们自己上了。
“走吧。”曜出声。
黑狼部落与苍鹰部落,隔着山猫的仇恨。谈不成,他们本来就不意外。
兽人一走,东闭上眼睛,疲惫道:“收拾东西,跟上他们。”
“族长,他们不愿意。”
“赖也要赖上。”
“是!”
黑狼部落不想要兽王城那边看出他们与自己部落的关系,他们可以不让他们看出来。但黑狼部落,他们一定是要进的。
不然……部落只会消亡得更快。
现在的他们跟之前的山猫部落没什么两样。
“他们跟上来了。”山猫们想着自己刚刚的态度,缩缩爪爪,有些怂。
要不是阿杬他们在,他们几个胆子也没有这么大。
曜:“他们要活命,只能这样。”
白杬点点头:“那接下来,只需要无意间透露给他们,我们要拿泥塑换盐的事儿了。”
小山猫们爪子深深陷入黑狼背上的毛毛里,顿住。
隔着毛毛都能看出一脸懵。
阿杬跟祭司他们在说什么啊,他们怎么听不懂?
不是没答应吗?
“喵呜嗷?”
梧祭司蹲在湖的头上,转头:“动动你们的脑子。”
“嗷呜~”山猫们无意识地踩了踩湖的毛毛,毛脑袋挤在一起,拧眉思考。
以往为了生存,他们天天动脑子怎么样才能填饱肚子。后来到了黑爪部落,就想着怎么保护好自己。
现在跟着黑狼们,生活安逸了,动脑子也少了。
梧看了眼他们,目光温柔,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恨铁不成钢。
怎么还比不过苍鹰聪明。
大苍山空了。
山洞外的鸟巢被掀了。
山洞里凌乱,血沫四溅。倒在地上的鹰兽人成了碎肉,横七竖八。
兽王城的黑鹰们在山顶落下。
他们的羽毛黑得像要滴墨,喙如弯钩,鹰爪泛着冷钢一般的寒光。充满了血腥气。
“族长,死了。”
“怎么可能死了?”
被叫做族长的黑鹰走进山洞,打量着里面。
腐肉的味道很浓,目光触及到最大的那个窝里已经烂了的碎肉和苍青色的羽毛,黑鹰捂着鼻子出来。
脚下微痒,是一小撮黑色的毛。
“黑狼?”
边上的黑鹰立马道:“黑狼部落里,山猫兽人跟苍鹰部落有仇。”
“死了正好,我们不用损失兽人了。倒是便宜他们了。”
“走!”
“是!”
黑鹰拍着翅膀远去。
走了五天的兽人们终于也快到了部落集市的地方。
苍鹰兽人们此刻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兽皮。
细雨绵绵,落在他们光秃秃的头顶,看着滑稽有可怜。
“黑鹰没追来。”
“那当然,说明我们收集起来的黑鹰的尸体起了作用。”
“还有我们的毛毛。”
“……”
他们自己死了的兽人,自然是好好埋了。
队伍最后一次停下。
西看了眼自家大哥,鼓起勇气凑近修整的黑狼部落的兽人们,小心翼翼道:“阿杬。”
“阿杬是我们的,你不要叫阿杬!”四个山猫立马挡在了白杬的前面。
白杬啃着肉干儿,看向他们:“想好其他条件了?”
“没……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部落集市了,难道你们要自己去换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其余的苍鹰兽人围过来,连连点头:“对,不说,肯定不说。”
东躺在拉车的兽皮袋里,眼睛微睁,露出几分笑意。
接着有无力般,缓缓闭上。
他要撑着一口气,看着苍鹰部落安全,不然他死都不安心。
他这个弟弟虽然脑袋不聪明,但是认定的事情不会变。
死缠烂打,他最合适。
此刻就算山猫部落对他们有怨,但是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黑狼部落,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必须进!
白杬啃了一口肉干,背过身去。他的身后,正好是曜。
他冲着曜眨眨眼:怎么都冲着我来?
曜擦掉他嘴角的碎末,眸色温柔:因为阿杬看着好说话。
白杬不说话,鹰兽人们又怕曜,只能屁颠屁颠地去找山猫兽人。
“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