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世养狼—— by稼禾
稼禾  发于:202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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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
像鞭炮扔进了脑子,“祭司”什么的被炸得一干二净。二十大几的自己后腿儿蹬球被全部兽人围观的窘境强势占据脑海。
白杬炸毛,羞得立马往曜的肚皮下钻。
好巧不巧,刚钻进去个脑袋,鼻尖就抵着了那团被他藏在曜的长毛中的黑毛球。
后脑勺抵着的胸膛震动,白杬扒拉黑毛球的爪子一僵。
“不许笑!”
羞极了,尾音都软趴趴的。没有丝毫的威胁。
曜匍匐下身,圈着他。“没笑。”
当他傻嘛。
白杬气恼,细白的手臂伸展,恶狠狠地揪了一下大黑狼的耳朵。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白杬才磨磨唧唧重新出来。
忽略曜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他拉拢身上滑落的兽皮,抿了下唇。
兽皮条绑着的衣服容易散,之前缝的衣服还得继续。
瞄了一眼闭眼打盹的曜,他麻溜地掏出自己还没有缝制完的兽皮,重新一针一线动起来。
山洞里的兽皮多,全堆积在那里也可惜了。
他想着,等自己的这一身做好了,再穿给他们看。到时候再让他们学的时候或许更容易一些。
可他刚缝了没几针,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在一堆黑成炭的狼里,只黑了一个尾巴的草尤其的清秀。
也不是说其他的黑狼不好看,就是黑的看多了,草白白的颜色更能让人心痒痒。
白杬停下,手动了动,又立马克制地匆匆揉了一下后背抵着的曜的毛毛。
他喜欢毛绒绒,但是没说上多少话的草他不敢上手。只能靠着曜过过手瘾。
曜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草,继续打盹。
草冰蓝色的眼睛亮幽幽的,他问:“阿杬,你在做什么?”
“能裹住全身的兽皮衣。”
白杬目光触及草眼底的好奇,顿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要一起做吗?”
草是亚兽人,对这些手工的东西自然有几分兴趣。
“要!”他立马答应。
骨针兽皮是现成的,草匆匆拿过来。腿一弯,坐在白杬身边。
白杬放下自己已经缝了一般的兽皮衣。“我从头开始。”
“好。”
草捏紧了身上披着的兽皮毯子,认真瞧着。
白杬刚刚在做的是自己的尺寸,想了想,他戳了戳身后靠着的曜。“曜,你变成人形,我量一量。”
怕他不答应,他挠了下脸,轻轻道:“给你做衣服。”
说着他转头看向草,“你的尺寸,我帮你量。”
“做我的,做我的。”
树这时候凑过来,大脑袋挤在草的跟前,“这样你可以从头跟着阿杬学。”
草瞪他。
“草,阿草~”
树死皮烂脸,摊开肚皮一边拱他一边示好。
草被他磨得没有办法,一巴掌糊在他头顶,顺手揪了揪毛。“好。”
部落里一共二十六头狼。算上白杬,亚兽人有十二个。
在白杬拿着兽皮条开始的时候,其余的亚兽人就地取材,不约而同地用爪子沿着自己垫着的兽皮毯子边缘划了细细的兽皮条下来。
然后随手扯过一旁的黑狼朋友亦或是伴侣、幼崽,照着做。
一时间,洞里都是白杬清亮的讲解声。
“量体裁衣,量好了尺码做的衣服才合身,不会掉……”
因为兽皮上没有标记,也没有文字记录。所以白杬带着他们扒拉开自己身前的一块地方,量一次,就在地上比一次,再用狼爪划拉一下做记号。
他各处看了看,确定大家都记好了数据之后才点点头。
因为教得仔细,花的时间有点长。穿着小小兽皮裙的狼们立马变了回去,挤挤挨挨地跑到火边烤火。
白杬抿唇轻笑。
“衣服做好了穿上,就没这么冷了。”
视线扫过那口已经烧好了水的石锅,他道:“你们冷的或者想喝水的,可以用自己的碗去石锅哪里装热水喝。”
树带头,其余的狼立马过去。
不管想不想喝,第一次喝热水的热闹是要凑一凑的。
不过等热水入口,那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喟叹。
“好舒服……”
暖烘烘的,热流好像一直从舌尖到了胃里。
黑狼们趴在地上,大爪垫都张开了。
稍作休息,白杬仰头看了看已经变回黑狼趴在自己身后的曜。端着他的碗起身,盛了一点热水来。
“喝点,暖暖。”他将碗递到曜的嘴边。
“你喝。”
白杬舔了舔唇,确实渴了。
轻轻吹着喝了几口,随后将碗放在他跟前。继续教其他狼。
大家迷迷瞪瞪,阿杬说的什么“腰围”啊,“尺寸”啊,他们不懂。但是学阿杬的动作,他们能学得十成十。
所以这一场教学,看着也像模像样。
白杬以前独自一个人,学习好,历史文学双修。学校毕业后当了几年历史老师,后来又误打误撞成了自由撰稿人。
他四处采风,闲暇之余的消遣就是看书。
看得书多而杂,后来书太多,他家里的客卧还专门被他改成了书房。
所以教学经验他有,服装设计之类的书他也看过。
设计嘛……
他不行。
但是照猫画虎,做最简单的衣服,他是可以的。
拿着毛皮翻个面,用炭在上面划线。
边说边展示,等完全画好了。他口干舌燥地端一旁的水喝,才发现碗里早已经空空荡荡。
“渴了?”
没等他说,曜悠悠起身,叼着碗去了石锅边。
白杬笑笑,侧身回来变成了狼,亮出自己弯钩一样的爪子。“现在就可以沿着有线的地方,剪下来。”
他动着自己的爪子,认认真真地在衣服上划拉。
狼爪子能当刀用,这片大陆就很神奇。
大手掌着碗凑近嘴边,白杬也盯着兽皮,低头草草喝了几口。
“再喝点。”
白杬爪子停下,抬头对跟前的人笑了一下。
近距离看曜的脸,五官挺拔俊朗,黑黝黝的长发像绸缎一眼披在肩膀。若是挽起来,再套上一身盔甲,活生生的像要上战场的将军。
看了几眼,白杬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闷头喝水。
忽然,耳垂被轻轻捏捏住。
白杬一激灵,酥麻从尾脊骨传到头皮,险些让他把碗打了出去。
偏偏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曜:“不舒服?耳朵好红。”
“没、没有。”白杬脸上浮现一抹红,他轻推着跟前的手臂,挪开。
接着在一众欣慰又慈爱的眼神中,轻咳了几下转移不自在,继续裁。
身侧,曜一口喝完剩下的水。然后观察了白杬一会儿,才重新变回了狼,护在他身侧。
曜高,骨架也大。
地上完整的兽皮用了三块,才给他拼凑出一身裘衣。
缝制用的是山洞里堆积的兽筋。因为骨针不好过兽皮,所以在缝制时,白杬习惯性地扯过衣服让身后的曜用他的爪子尖尖在兽皮边戳一个小小的洞。
“缝得稍微密一点才不会漏风。”
说着,他缝了一截,随后给大家展示。
亚兽人手巧不是白说的,到这一步,大家已经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了。
白杬见如此,就专注着自己手上。
曜一直看着白杬白白净净的脸,惬意地甩了甩尾巴。他小的时候,阿爸给阿父缝制兽皮裙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看。
曜沉浸在回忆里,凑得白杬的脸越来越近。
白杬屏息,不动。
冰凉,湿润的鼻尖挨在脸上。
白杬眨了眨眼,侧头对他笑笑。
曜合眼,轻轻地将大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骨针穿不过兽皮怎么办?
曜大爪子一抬,矜持且小心地递给阿杬:“给,随便用。”

这一天喝的是鱼汤,水多肉少。兽人们往山洞跑了几次,肚子差不多也饿了。
不过对比之前,确实要饿得慢一些。
傍晚,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又落下来片片雪花。
呼啸的冷风从洞口吹进来,石锅下的火焰明明灭灭。一个下午的时间,白杬将自己的兽皮衣服做好了。
上身皮袄子,下身毛裤。
腰上用的是兽皮筋做的系绳。
做好了之后白杬立马穿上,原本纤细的少年变得圆滚滚的,在黑色的兽皮的衬托下,少年唇红齿白。
“看起来暖和。”
“真的不掉呢。”
白杬听着小声的议论,满足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等你们的做好了,也像我一样。”
“不过晚上做这个费眼睛,大家明早再起来做最好。”
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少年的眼睛也熠熠生辉。黑狼们看着心里暖融融的,不自觉地就停下了手。
“呵欠!”
“嗷……”
含着困意的低喃不时传来。
白杬像是被传染了,跟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曜睁眼,大爪子勾着笑少年坐在身前。爪垫贴着他的肚子轻轻地按了按。“饿不饿?”
白杬摇头。
只有一点点饿。
曜扒拉他。
白杬配合着缩进曜的毛毛底下,里面舒服软和,像盖着一层厚厚的毛绒被。
忽然,头顶的“毛绒被”掀开,露出一点点橘红色的光亮。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被大爪子推了进来,接着那股光亮又被遮掩完全。
“什么?”
不用曜回答,东西一入手,他就知道是什么了。
“怎么还有果子?”
“吃吧。”
白杬鼻尖一酸,猜就知道是曜从自己的口粮中省下来的。
他双手揪住了曜的毛毛,“你不用给我留的。”
“嗯。”曜石下巴搭在自己的爪子上,闭眼。
食物不多,狼兽人的消耗又大,所以山洞里大家多是这样趴着睡着减缓消耗。他成年了,不吃可以。
但是阿杬还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能多吃一点就尽量多吃一点。
草十九个大荒年的时候,都不像阿杬这么小小个。
等天气暖和了,他保证让他的阿杬顿顿吃肉。
白杬前世孤身,情绪敏感。
他像一只小小的蜗牛时常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那时候不是没有人试图敲开他的壳子,但是有几分真心,他看得出来。
谁能想,他会一脚踩入这个地方。在最艰难的环境里,感受到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偏爱。
“下次不准了。”白杬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
“好。”
怕弄脏曜的毛毛,白杬蛄蛹着支出了个头。他将果子一分为二,一半自己,一半塞入曜的嘴里。
“吃。”
曜嘴咧着,白白嫩嫩的手抵在自己的犬牙上。他不敢动,怕伤到皮肉还嫩的阿杬。
待手撤去,他看清阿杬眼尾的绯红,默默将果子吃了。
白杬冲他一笑,圆圆的眼里含着几分夸赞。
他奖励似的摸了一下狼毛,随后几下吃完重新缩了下去。
夜色朦胧,大雪不知何时停了。
狼山外,一轮银色的圆月挂在天空。
清辉如雾,悄无声息地落了几缕在山洞里。平日里,本该是安安静静的狼洞,却不是传来“咕噜噜”的肚子叫唤声,窸窣的动静一夜不停。
“饿了吗?”
“饿了过来喝点水。”
“咕噜咕噜……”是大口吞咽水的声音。
以往饿的时候在睡梦中还好,能忍。现在熬了大半夜晚还打算继续熬,所以有点忍不住了。
伴随着喝水的声音,肚子叫变得微弱,最后消失于无踪。
“嗝——”
“哎呀,小声点,别把阿杬吵醒了。”
“……”
清晨,洞口积雪再次堆积起来。
白杬蜷缩着,以最依赖的姿势紧紧面向曜,脑袋靠在他的大爪子上。
他动了动,舒展着身体,慢慢睁开双眼。
山洞里安安静静。
平常已经急吼吼起来弄吃的狼群依旧在睡。
曜:“醒了。”
白杬眨眨眼,迷糊地看着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大狼头。
“……阿曜。”
“嗯。”
等白杬坐起来将自己裹好,曜抖了抖脑袋起身。
“待在洞里。”
说着,他变成人形,一手一个石锅带了出去。
白杬跟上去几步,又被冰凉的地冻得脚不舒服。
他扫了一眼还你叠我我叠着你摊开睡着的狼群,立马回到自己的窝里。裁了两块兽皮绑在自己的脚上。
再追出去,刚到洞口,曜扛了一个石锅进来。
白杬脚下一顿,被他灰色的眼睛看得退后一步,无端心虚。
“我、我只是想……诶!”
曜抬手圈住不听话的小白狼,轻松拎起,像抱小孩一样抱进了山洞。
白杬一惊。
他立马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僵直不动。
“你放我下来,你还扛着锅呢!”他声音焦急。
到了还残留着温度的窝里,曜将白杬轻轻放下。
“别动。”
他松了手,白杬红着耳垂,像木头桩子一样站着。
二十大几了,叼脖子就算了,怎么能跟抱小孩儿一样呢。
曜将石锅放下,走到白杬的身前。他弯腰,视线与雪一样的少年齐平。“阿杬要乖。”
白杬指尖微颤,脸红了个透。
磕磕巴巴半晌,只蹦出一句:“我不是小崽子。”
“我怕。”
曜低沉的声音打在他的心头。
白杬抬眼,落入那双认真的眸子。
“阿杬才回来,我怕。”
阿杬无措地动了动手。抬起放下,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知道他怕的是什么,怕小白狼像他刚刚来的时候,昏迷不醒。
转瞬,曜眼底的情绪藏得一干二净。
他直起身,揉了把小白狼的头。“乖,阿杬去叫树,让他拿剩下的半头牛出来。”
白杬看他一眼,迟疑却又坚定地捏住了垂在曜身侧的大手。
“我不是……”
他颓然,双手落了下去。“对不起。”
曜眼中微闪。
轻叹一声,将小少年兜进怀里。
他看得出来,阿杬在不安。至于不安什么,他或许知道一点……
重新像刚刚那样托抱起白杬,曜走到树的那边踢了踢。等树爬起来,他才抱着趴在怀里闷不吭声的少年坐回自己的位置。
曜抓过兽皮,盖在自己的肩上。再拉过来,一起拢住怀里的白杬。
就这么抱着,一会儿揉揉白杬的头发,一会儿拍着他的脊背。
眼睛像看着树带着狼切牛肉煮汤,实际上虚无着落。
白杬抖动的身子逐渐安稳下来。
他抿唇,额头抵着曜的胸口。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抚平自己心中的不安,又怎么解释刚刚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却感受到曜的胸口震动,大黑狼的话落在耳畔。
“阿杬在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祭司说是阿杬在肚子里的时间不够,还有一个,是你受了惊吓。”
“阿杬小时候一直呆呆的。”
白杬听了,身子一颤,紧紧咬住自己的唇。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鼻尖酸涩,一时间,白杬心中荒凉。
曜搂紧了即便是好了也会傻傻呆呆的阿杬。
“阿杬。”
“嗯。”克制到极致的声音像绷紧的弦,已经在断裂的边缘。
“祭司去世之前最后一次占卜。说你出去玩儿了那么多年,就快回来了。”
“怎么,你现在刚回来了,又想走?”
说得轻松,但在白杬的身后,曜的眼睛浓稠如墨。他抱着白杬的手紧绷得青筋凸起。
白杬在微微疼痛中回神。
腰间的力道极大,大得像是想将自己揉碎了。
“我、我……”
他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个原因。
脑中混乱,白杬眼尾挂着泪珠连连摇头。
“不走,我不想走。”
“嗯。”曜抚着白杬的后背,“阿杬说到做到。”
“说到做到。”泣音遮挡不住,白杬回抱曜,直往他的怀里钻。
白杬的声音很快唤醒了其他狼。
大家伙看着被曜挡得严严实实的白杬,急道:“小阿杬,是不是饿了?”
狼群躁动。
白杬委屈的声音从兽皮里传出,嗡嗡的。“……嗯,我饿了。”
一时间,洞里嘈杂了起来。
白杬不好意思,在兽皮里藏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出来。
他仰头,琥珀一般的眸子因为泪水的浸润而显得更为澄澈。“……你不骗我?”
少年的脸上有两条泪痕,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曜矮身,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表达亲昵。“我不骗阿杬。”
“嗯。”白杬灿烂一笑。
眼睛还红红的,看着人更可怜了。
曜又贴了贴,将他抱好。“所以阿杬要听话。”
“好。”
回答完,白杬迷茫:“这两个又关系吗?”
曜:“不许到处跑。”
勉强算是有关系吧。
白杬点点头,答应了。
煮了鱼,牛肉自然也是可以煮的。树跟大家伙一起忙,很快将锅架好了。
火烧得旺,煮好还需要时间。
无事可做的狼们慢慢凑到了曜的周围围成一个圈。
他们只看得见阿杬毛乎乎的头顶,其余的全被曜挡住。
黑狼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丘慢慢走出来。“小阿杬,现在还没煮好,先直接吃肉好不好?”
白杬双手攀着兽皮,探出脑袋。
白净的脸上是温柔的笑意。“我想跟大家一起吃。”
丘看着手中的肉,抬爪。
薄薄的肉片被分下,一块几斤的肉,愣是分成了二十几份。白杬勾着曜的脖子,侧趴在他的身上,笑得暖洋洋的。
时常蹙起的眉头松了,看得其他狼欣慰不已。
丘见他心情好,将手里最后一块大许多的肉递给他。“阿杬吃。”
头一次被这么哄,白杬脸有点红。
但是他喜欢被哄着的感觉。以前鲜少感受,现在尝着这滋味他觉得极好。
欢喜地接过,他道:“谢谢丘爷爷。”
见小白狼喜欢,大家松了一口气,纷纷笑了起来。
虽是生肉,但是大家的一片心意。白杬又分了一半出去,自己留着巴掌大小的塞进了嘴里。
大家看着他吃的。
小白狼的腮帮子鼓鼓的,鼻尖眼尾红红,又乖又可怜。
自认为哄好了幼崽的大狼们欢欣,继而又跑到火堆边看着锅里。
赶了一晚上衣服的亚兽人再次趴下去,爪子捂着眼睛睡觉。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下次要听阿杬的话,不然幼崽哭起来看得心里酸酸的,比饿肚子还难受。
牛肉汤与鱼肉汤不同。
黑狼兽人的食谱当中,多是这些大型的食草动物。平时生吃都吃得香,更何况是直接炖煮。
时间越久,肉汤的香气越浓。
睡觉的亚兽人也不睡了,爪子勾着碗,挨个儿坐在了石锅边。
白杬视线一定,看见已经穿上了兽皮衣的大半兽人。
“什么时候做好的?”
其余的亚兽人闻言,耳朵往脑门上一扣,装作没有听到。
曜:“昨晚。”
“他们做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众狼:你告状!原来你是这样的曜!
曜:不,我是诚实。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化作一声轻喃:“真的对眼睛不好。”
草尾巴尖尖被扯了一下,他转头就看见树冲他挤眉弄眼。
他瞪了树一眼,见其他狼的目光全因树的动作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草犬牙微露,猛地踩了树一爪子。随后道:“阿杬,下次我们不会了。”
“对对对,下次不会了。”
白杬稍稍直起身,只一双眼睛越过曜的肩膀,露了出来。
兽人们眼睛一亮。
白杬被灼热的视线看得又悄悄缩下去一点。他红着耳朵板着脸,“那你们保证。”
“保证!”齐刷刷的声音炸开。
白杬一激灵,抬头,对上即使张有点憨又无尽纵容的笑脸。
他嘴角一弯,笑容越来越大。“我可听见了。”
“嗷嗷嗷。”。
“嗷~听见了听见了。”
阿杬可真好哄啊。
一上午的时间,牛肉照旧分成三次煮,一共九锅牛肉草根汤被大家伙吃得一滴不剩。
吃饱喝足,亚兽人继续做衣服。
不过这次做的是自己的。
他们齐齐变成人形,让黑狼帮忙量。
亚兽人身体纤细一点,不过一个个都不矮。但是因为本就纤细,又饿了这么久。身形看着自然更瘦,肋排都清晰可见。
白杬心下一酸,微微别开头去。
对于黑狼部落,他发自内心的有归属感。
曜说的话,他信。
狼群的生活规律,吃饱了就睡。
睡到下午,大家懒洋洋地打几个滚。灰尘在阳光里起舞,亚兽人们接着爬起来继续做衣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一半的时间顾着吃饱,一半的时间顾着穿暖。
一连十天下来,黑狼虽然出去得频繁了些,倒是没有继续瘦下去了。
白杬也彻底适应了部落的生活。
十天下来,部落里几乎人手两套外衣。一双皮靴。
有了这些,曜也没那么拘着白杬不让出窝。
衣服鞋子做完,白杬的手酸酸的。他往曜的身上一躺,手放他身前。只说一句:“酸。”
就有贴心的曜帮他捏手。
休息了一天,白杬看着手上充当筷子的两根树枝,又来了劲儿。
木头是现成的,黑狼部落不分年月地囤,也不知道那洞里又多少。
白杬动了动自己的爪子,选上趁手的树做筷子。
吃惯了热乎乎的食物的黑狼们已经知道筷子的大用,见白杬一说,不用催促就自己跟着做。
这个东西简单,有爪子就会。
大家削木头当玩儿一样,一时间倒是都聚在了隔壁的山洞里去。
等到白杬回过神的时候,山洞里的筷子也像木柴一样堆积而起。足足有一米多高。
得,预计明年一年都不用做新的了。
霍霍完木头,狼群又闲了下来。
白杬靠在曜身上,下意识捏着他软软弹弹的耳朵尖尖想事儿。
洞穴里的食物不多,即便是每天半边的肉,消耗的速度也不慢。现在他被允许出去一会儿,或许该思考思考,那河里的鱼儿了。
这鱼的主意,上次从红狐手里见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打了。
“阿曜,大河里是不是有好多好多鱼。”
曜动了动被挠得痒痒的耳朵,鼻尖贴在白杬的额头:
“想都别想。”
“我想什么了?”他装傻。
曜不跟他说。
说多了,怕阿杬惦记得越深。
白杬见他一副拒绝说话的样子,翘了翘嘴角,埋入他的脖颈。
又到了一天开饭的时间。
牛肉汤再好喝,喝了十几天,他闻到味不免想避开。
白杬吃得越来越少,部落的黑狼也都注意到了。
是该给小幼崽换换口味。
不过曜不准,他们也如小白狼一样,去不了。
午间,温度最高的时候。
山洞里睡了一地的狼。
曜低头,贴了下揪着自己耳朵睡得香甜的阿杬,轻轻挪动,起身出了山洞。
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尾巴尖尖猛然一疼。
被掐的。
他睁眼,正要张开骂狼的嘴巴被草双手捏住。
他盯着亚兽人秀气的脸,重重地从鼻尖呼了一口气到他的脸上。
见草瞪来,他得意洋洋地弹了弹耳朵。
“快去,笨蛋。”
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见了洞口快要消失的曜的身影。他立马起身,后腿朝着自己的两个好兄弟踢了踢,跟了出去。
四头狼离开,部落里除了在兽皮毯子里睡得四肢发软的白杬,其他的狼纷纷竖着耳朵。以守卫的姿势对着洞外,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
曜对阿杬,那是要什么给什么。
阿杬吃不下,第一个着急的肯定是曜。
幸好大河离这里不远,跑一会儿就能到。不过难的是,冰打开了,鱼怎么抓。
洞里的大狼们绞尽脑汁想抓鱼。
白杬在睡梦里也想着自己在家里做的烧烤。
“呲溜……”
梦里的白杬咂吧嘴,好想吃。
丘听得这一声,轻叹:“崽子是真的馋了。”
草望着洞外。
曜他们不一定带得回来鱼。
白杬午睡的习惯已经有十几年了,在大荒也不例外。
也不知道多久,他迷迷糊糊醒来。光着的脚丫子下意识在温热的毛毛里踩了踩。
“阿杬。”
“唔?”
白杬眯眼,手往狼耳朵上摸。“白毛毛?”
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骤然回神。
他坐起来,将自己的毛大衣穿好。接着注意到看着火焰烘烤下,曜胸前的毛沾着水珠。
“你出去了?”
“怎么有股淡淡的腥味?”
他起身,一旁的树乐乐呵呵地招呼他:“阿杬,吃不吃鱼?”
“阿嚏!”
一声压抑到极致,闷闷的打呵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杬一哆嗦,仰头回看去。
“啪嗒。”
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眉心。
白杬皱眉。
“阿嚏!!”曜身躯震动,及时别开了头。
白杬拿开身上的兽皮毯子,一双手招呼上恹恹趴着的大黑狼。
“你去干什么了,身上怎么是湿的。”
鱼不是早吃完了,哪里来的鱼!
白杬侧头。
树守着的锅里,不是鱼是什么。
“你们去抓鱼了!”
“跳下去抓的!”
他撩起身上的兽皮往曜身上盖,手上不停地在他毛毛上搓。
“不是跳下去的。”曜瞧他一眼,低声道。
幼崽现在的脸色不好看,其余的狼默默转过头去,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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