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一个翻身抱住曜的脖子。“我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浮漂,就是绑在线上的,要是线下面有鱼吃东西,浮漂会动。”
曜:“明天先试试。”
白杬犹豫:“万一不成功……”
曜鼻尖碰了碰小白狼软乎的脸。“不怕,当玩儿。”
做这事儿,大家都认真。
不过绝大部分的黑狼其实都抱着玩儿的心态。毕竟白杬是幼崽,冬天不好玩儿,他们陪着幼崽而已。
还是那句话,能钓到最好,哪怕是一条都能让大家高兴。不能钓到,那背着白杬,他们用爪子捞也要捞起来一条。
不能让幼崽伤心。
曜垂眸,“睡觉。”
白杬压下心底的胡思乱想,窝在曜的怀里睡了过去。
大雪下了一晚,第二日太阳出来,又是一个好天气。
照着白杬的要求,树找了一小块次一点的肉放在火堆旁,然后一点一点割下小拇指头大小的肉块。
这么一点点,狼爪子都比肉大了,操作起来不方便。
再说昨天一直动爪子捻线,手指头累。
树去自己的窝里找出了一把许久不用的石刀。灰扑扑的,不过很锋利,往肉上轻轻一割就开了。
一斤的肉,愣是分了大几十分的小肉块。
火堆旁的温度高,肉软化,大家分了分。随后学着白杬挂在了鱼钩上。
吃完早饭,钓鱼的大部队要出去了。
白杬理论知识又倒了个干干净净,没他的什么事儿。
即便是他一双期待的眼睛望着大家,但考虑到他还小。
狠狠心,黑狼立马出了洞。
这次曜也要去,白杬只能窝在毯子上看着。
大河不远,山洞有危险的只要叫一声大家就能发现。所以去了将近一半的兽人。
河岸,风呼呼吹着。
爪垫踩在冰面上还是有点冷的。
打头的黑狼一鼓作气,先刨出个冰洞。冰沫子乱飞,沾在黑狼的毛毛上,显得有些狼狈。
为了食物!
阿山毛毛下的脸满是坚毅,爪子动得飞快。
狼爪子磨了会长,现在又不是捕猎的季节,所以大家用着毫不心疼。
曜上次打的冰洞已经冻住了,不过要比原本的冰层薄一点,所以他这次依旧守在这个靠近河中间的位置。
这里水深,鱼应该多。
冰河底下缺氧,冰洞打开之后就有鱼游过来。
黑狼两两一组分散开,打完冰洞后换成人形,哆哆嗦嗦飞快穿好了皮袄皮靴。
扔下线,随后就竖着耳朵听着下面的动静。
狐狸能隔着厚厚的雪捕鼠,他们黑狼也能肯定听水下的动静捕鱼!
冰下的动静越来越大。
曜目光微闪,线上细微的动静被他察觉。他屏住呼吸,等线再次动了之后立马拉起。
霎时,手中的重量加大。
是条大鱼。
曜下盘极稳,刚想用强力将鱼拉上来。但想到白杬说的鱼力气大了线容易断,要有拉有放,耗尽它的力气。
曜忍者破水捞鱼的心。
如老僧入定,一脸的泰然。
看他手上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有经验。
忽的,曜顿住。
线的另一端挣扎的力度小了。
他手腕一抬,鱼身半出水。肚子刚露出一个白,边上的树一个叉子叉下去。
捞起时往冰面一甩。
鱼挣扎片刻,渐渐弯着身躯被冻住。
“哇!”
“嗷!”
“闭嘴!”曜抬眼扫了一圈,“鱼吓跑了。”
“嗷……”树闭嘴,最后这一声消失在口中,“呜。”
“嘿嘿,曜厉害!”
有一就有二,十几头狼,陆陆续续有鱼儿上钩。
无一例外,都是大鱼。
水里的气泡越来越多,一直专注钓鱼的阿山目光微凝。
耳朵动了动,紧接着,面上是控制不住的兴奋。
“是大鱼,是那个大鱼群!”
第16章
阿山小的时候就见过黄灿灿的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里有一片黑黑的鱼群。每年水清澈的时候,总能见到它们张着嘴巴游来游去。
他话不多,做完了活儿就喜欢坐在岸边看。
观察了几十年,早已是知道大鱼群来的时候水里是个什么样子。
其他的狼也有预感,纷纷闭嘴。紧盯着自己的面前黑压压的冰洞。
拿鱼竿的拿鱼竿,拿鱼叉的拿鱼叉,甚至还有趴在冰面上伸爪子的。
“啪嗒!”
一声尾巴摆动的急促声音打破了宁静。
“嗷!”
“闭嘴!”
大家惊愕,刚刚那鱼是自己跳上来的好像!
不过片刻,手里的鱼钩相继动了起来。
一时间,怪模怪样又克制到暗哑的激动声音此起彼伏。
好多好多,好多好多鱼啊!
嗷呜嗷呜嗷呜!!!!
大家兴奋不已,恨不得吧尾巴挥成螺旋桨。鱼竿捞起来又放下去。
不过狼并非都跟曜一样是确定鱼咬住了钩子才拉。大家是感觉到绳子有动静就立马拉,或者是线都被鱼带着跑了才急吼吼地拉起来。
所以也不是每一杆都有鱼。
不过或多或少,大家都有收获。
带来的肉分了之后,一头狼最多七八坨。不多,没多久肉便被鱼吃的差不多了。
鱼群已经过去。
曜放下鱼竿直起身,目光落在冰面。
数不清的鱼,横七竖八地冻住了。
树吐着舌头四肢在冰上乱滑,四肢各管各的,也挡不住他一脸兴奋地数。
渐渐的,大家的鱼饵用完。
曜出声:“树,移到岸边来,小心掉进冰洞里去。”
河岸四周,皑皑白雪。
但是冰寒的天气挡不住冰面上黑狼们的热情。大家你推着我,我拉着你,滑溜溜地时不时摔得闷响。
但是抱着的鱼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扔下。
等鱼全部上岸,曜直起身。
冰面的狼还有一头没回来。
“咦,山怎么还不动?”
“去看看。”
“走,去看看!”
黑狼正处于兴奋的时候,曜没阻止,只道:“别掉进洞里。”
“知道!”
山与曜刚刚的位置在一条直线上。
此时他半蹲着,在大家刚刚靠近的时候,忽的胳膊上的肌肉绷紧。颇有捕猎的时候抓牛角的架势。
“嗷?!”傻狼歪头。
“帮忙!”山急喝。
“山!大鱼,好大的鱼!”隔着厚厚的冰层,所有的狼都听到了水里的动静。不过一个拉一个,要去帮忙的时候齐齐摔了一个屁股墩。
曜一见着不对马上冲过去。
他一把逮住了快被鱼带着掉入坑里的山。
“鱼叉!”曜道。
第一个爬起来的飞见状,立马将搁置在一旁的叉子抓起来给曜。
曜接过。
山还在用力。
可线已经有断裂的迹象。
嘣的一声!
细微,但紧抓狼心。
曜想也不想,立马扑过去逮住断了的线并在手中绕了几圈。
山顺着惯性后仰,倒下。
还躺在冰面上的狼一个翻滚,给山做了肉垫子。
“嗷呜!”垫山的暗爪子蜷缩,肚子被砸得有点疼。
与此同时,其余的兽人一个接一个,在曜落水的下一秒拉住了曜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腿。
曜全神贯注在线头上。
细细的线勒住了肉,他的半身已经倾斜不少。
曜腹部的肌肉绷紧,手上的青筋暴凸。猛地一拉——
“叉!”
五把叉子狠狠入水。
“噗嗤!”叉子破开皮肉的声音。
“哗啦——”
鱼翻腾,白色的水花四溅,打在狼的脸上。
暗扑过来,爪子刺破鱼头,紧紧抠住。
大家使劲儿一拉——
鱼破水而出。
大家也倒在了冰面。
“呼……呼……”急促的喘息声不断。
山最先反应过来,立马捏着还时不时挣扎的鱼。不多时,鱼冻住,安静下来。
“好了,抓到了。”
恍惚的声音像出口的雾气,缥缈着,好似一下都散了。
“好大。”
“好大!”
“好大的鱼!有吃的了!!”
曜等他们兴奋了一会儿,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扛回去,走了。”
“回了回了!”
“吃鱼!吃鱼!”
欢乐的声音沿着冰面飘荡在河岸上,远远的,山洞里的狼颤了颤耳朵,禁不住扬起嘴角。
抓到了!
“去看看!”白杬站起来就跑。
梦一把将他捞起抱在臂弯。
小白团子扒拉他的手,“看看,我就看看阿梦叔。”
梦无奈,戳了下他的额头。“就你急。”
接过草拿过来的兽皮毯子裹上,梦抱着他出了山洞。
两方汇合。
“这么多鱼!”
“是吧是吧。”树凑到草的身边,扬了扬自己钓着的鱼,“看看,大不大。”
草立马移开了视线。
“那一条!”
山扛着的,几乎有他一半大的鱼。“嗷呜!”
“嗷呜!”
狼嚎四起,在狼山回荡,溢满了喜悦。
白杬一团毛绒绒被抱着,先看了一下鱼,收获不错。看见阿山的那一条,他也不得不惊叹。
麻线越紧,承重能力越强。而长毛草比之麻线,或许更强。
不过运气也是一部分原因。
看完了,白杬在悠长的嚎叫中有些安按耐不住。
他仰头,“嗷呜——”
大家一顿,比刚刚更兴奋。“嗷呜嗷呜——”
白杬:“嗷呜——”
一群极具压迫性的狼嚎中,夹杂着一声软软的,中气不足的,听着没有半点攻击力的狼嚎。
扛着鱼的狼甩了甩肩膀上的鱼,咧大了嘴巴。
没扛鱼的拉长脖子“嗷呜”叫,努力托着着小小的狼嚎声传得更远。
大家都看着踩着梦的肩膀,直起身子,卖力对天呼喊的小白狼。
心里有开心,也有骄傲。
这是他们的小狼崽。
曜盯着白杬,嘴角翘起。他本来就面容俊朗,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夺目。
白杬叫了几声,然后习惯性地找曜。
看见曜嘴角的笑,渐渐回味过来。
他身子一僵,缩了缩脖子,立马冲着曜扬起爪爪。
肉垫粉粉的。
曜心一软,单手托着他抱了过来。
梦欣慰,摸了摸白杬的头,随后走到自己的伴侣旁边。他低声:“阿杬可爱。”
阿力单手拎着鱼,他低头,碰了碰梦的额角。
“今年或许可以生崽。”
梦温柔一笑。“好。”
阿杬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第一次钓鱼,渔获充足。
大家都乐乐呵呵的,只有白杬紧紧埋在曜的肩窝,双耳委屈地趴在头顶。
曜低头,脑袋埋进他云团一样的毛毛里。
另一只手伸过来想托着他。可下一刻,又将手移开。
会把阿杬的毛毛弄脏。
视线中一抹红色浓烈。
白杬眼睛一眯,前肢在空气中扒拉。“我看看,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曜不动。
“给我!”白杬爪子刨得更快。
曜盘腿坐进自己的窝里,一只手抱着白杬,一只手摊开。“快好了。”
草路过,刚巧看见。
“受伤了?”
阿山:“我们钓鱼的时候鱼太大,线断了。是曜抓着了线,大家才一起弄上来的。应该是那会儿弄伤的。”
草点头,去翻自己的草药糊糊。
白杬心疼地勾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软乎乎的肚皮,垂着耳朵时不时帮他吹一吹。这一看,比刚刚还委屈。
白杬恹恹:“我没想到鱼那么大。”
他收回之前的话。
能钓到那么大的鱼,是他家的狼厉害,运气只占了一点点。
“没事。”曜眉眼间泛着懒意,他轻捏着小白狼的耳朵,哄他:“多亏了阿杬。”
“我那是应该的。”白杬耳朵不习惯地抖了下,忍着没挪开。
曜淡笑:“我也是应该的。”
部落的食物少,曜比谁都知道。只是捕猎受一点伤,换回来一头鱼反倒是划得来。
大家乐乐呵呵,看着没有一点烦恼。
“我们都是应该的。”
“清点了没有,有多少条鱼?”
曜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回来没多久就躺窝里睡了。白杬陪了他一会儿,钻出山洞。
外面的锅里烧着热水。
树一边去掉鱼鳃,一边道:“有二十一条。”
他们一直住在河边的狼山。但是几十年了,鲜少有狼去捕鱼。
里面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分的鱼都多。这次的鱼都是大鱼,尤其是后面遇到的大鱼群,都是二三十斤的鱼。
“阿杬,五条鱼煮一顿,够我们多吃……一、二、三,是四天!吃完饭我们又去,肯定越来越多。”
白杬垂眸。
“这次让大家吃饱好不好?”
“吃饱?”树掰了一下手指头道,“五条鱼做成草根汤,喝汤也能饱的。”
白杬摇头:“是多放肉的汤。”
他也想让大家全吃肉,可无奈家中实在窘迫……
全吃了,大家肯定舍不得。但是吃一半,虽然会心疼,但是不至于跳脚。
树看了看洞口高台上那毛乎乎的小白狼,有些犹豫。
“要不我去问问曜?”
草在他旁边,狠戳了下树的腰:“听阿杬的话没错。”
树眼珠子转了转,点了头:“好,那煮一半的鱼。”
白杬打蛇上棍:“最大的那条也要!”
最大的那条上面全是鱼叉戳的窟窿,放久了没其他的鱼好吃。反正差也不差这一条,树应下:“好。”
白杬弯眼笑:“那条我来处理。”
曜:“我帮忙。”
白杬疑惑,抬头一瞧。“你不是睡着了吗?”
曜将他抱起,贴在脸上蹭了蹭:“你不在,睡不着。”
阿杬丢了的那两天,他也一直没睡。
于是,休息好了的狼又开始架锅杀鱼。
杀鱼的动静大,血腥味重。而鱼的内脏又不好吃,白杬想着,一边无意识地爪子踩着曜的手。
他有点舍不得,这东西可以做肥料啊。
可是前提得弄个粪坑出来。
粪坑……
白杬爪子被曜捏住,踩不动,索性就乖乖趴下。
对了!不是有现成的!
“阿曜,鱼身上不要的东西扔那边的大坑里好不好?”
大坑就是黑狼部落的大粪坑。
无论是这些内脏还是狼的排泄物,等天气热起来的时候味道会很大。
不过黑狼上厕所的地方是经过选址的,都积累了几代了。放那地方正好,不会臭到山洞这边来,还可以沤肥。
曜不知道他想什么,但不妨碍他答应。
于是,鱼身上的狼不吃的东西被收集起来,专程抬到狼山后头的坑里。
坑是天然的,但是后来被黑狼部落用东西压实。又嵌了石头防止渗漏,是当之无愧的大荒版粪坑。
处理鱼不过一个小时的事儿。
白杬在一边将那条大鱼用石刀片下来。
一百多斤的鱼,光是片下来的鱼肉都装了一锅。
大家回去休息了,白杬拉着草挖出几个他种的胡草根。白杬当蒜一样使。随后又洗了一小捆的刺刺草,辣舌头的,好歹多个味儿。
东西和着一起,在石板上砸烂。
再混合着几颗盐粒,倒在鱼片里揉。
这鱼没刺,鱼片片下来晶莹剔透的。
大家围着白杬放鱼的石锅,看着看着,咽了咽口水。
天色渐晚,照旧是用骨头煮了几锅的汤。
即便是这次抓的鱼算多的,大家也没有奢侈一把的想法。鱼片放在那儿,黑狼端着自己的汤坐在锅边,喝一口碗里的汤再看一眼鱼。
妥妥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白杬看得好笑又心酸。
喝了汤的狼们回到自己的窝里准备睡觉。
白杬洗干净石板,竖着放好,这才回到窝里。
他拿着曜的手,上面的草药糊糊已经干了。
白杬吹了吹,“疼不疼?”
“不疼。”
曜白杬塞进被窝,自己也躺了下去。
头一次在曜还是人形的怀里睡觉,温度比有毛毛隔着的时候更烫。
暖烘烘的,熏得白杬脸颊发红。
他本来还有点不自在,但是橘色的火光中,鼻尖处挨着的就是曜瘦得明显的胸口。
刚开始时,曜的身形恰好,肉也紧绷绷的。
白杬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眼尾垂落。
可是现在瘦了,肋骨都看得清楚了。
他鼻尖一酸,埋头靠在他的胸口。
大笨狼,自己都吃不饱还把东西剩下来给他。
“没事。”大手抚着后脑勺,顺着发丝。
白杬不语,他张开双臂将曜抱得紧了紧。
得捕鱼,捕很多很多鱼。自家的狼胃口都大,天天喝汤肚子是好受一点,但长不了肉。
好瘦……都硌人了。
怪不得他一天天的不动。
曜蹭了蹭怀里心情不怎么好的白杬。“阿杬乖。”
温柔的安抚很容易哄睡。
困意袭来,白杬藏在曜石的怀里,不消片刻睡得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看到了曜瘦削的身体,睡着了眉头还皱着,看得人难受。
曜揉散他的眉头,调整个让小白狼舒服的姿势,闭上双眼。
暴雪呼呼下了一晚。
温度低了下去。
被雪遮掩了大半的山洞里,黑狼们蜷缩着,互相依偎。风声喧嚣,黑狼们时不时被外面吵得耳朵颤抖。
柴火快要熄灭。
丘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冷。他睁开眼慢悠悠地爬起来。
果不其然,火小了。
他添了些柴火进去,又吸了吸鼻子。转个屁股趴在那年轻力壮,火力旺盛的年轻黑狼堆里。
周围都是毛乎乎的,又暖和。
丘舒服地叹了口气,哆嗦着将脑袋塞靠在自己的肚子上。
看这样子,冬季会更长了。
早晨,风雪咆哮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
三口石锅架在火上,树、湖、河一头狼拿着一个勺子看顾着一锅的鱼汤。
叮叮咚咚的,叫醒了熟睡的白杬。
外面天昏地暗的,他还以为是傍晚。
身体犯懒,白杬挣扎着,却也只动了动指尖。转过头,又继续趴在曜身上继续睡。
十几分钟后,睡意消散。
白杬爬起来套上衣服,又将厚厚的兽皮毯子压好免得曜被子里漏风。
“阿杬,鱼肉在这儿。”
草见他起来,招呼他到自己身边。
早上煮鱼汤要三口锅,所以白杬放锅里的鱼肉被拿出来堆在了干净的皮子上。
草:“石板我用雪搓了,要不要再搭个台子?”
石板不小,平放着的话,有昨天抓的那条鱼的大半。
这是草在雪堆里翻到的最大的石板。
部落的兽人以前经常去河边洗东西,这块石板被大家当台子一样放采集来的草根果子。
白杬要扁的大石头时,草立马想到了这个。
“灶台不用。”
“山洞里放不下了。”
草点头。
“肉现在冻住的,阿草搭把手,我们抬到火堆边。”
先解冻,不然做的时候不好弄。
“好。”
今天尤其的冷,草缩在自己的窝里整个团起来都不够暖和。见树起来时,他立马也跟着起来。 火堆边要比窝里好一点点。
温度太低,狼也没有之前的活力。
大都醒了,不过还把自己的鼻子藏在尾巴底下。
太冷了,冻得狼鼻子不舒服。
白杬安置好鱼肉,中间用一根石板隔着火。
余光看见动了一下的曜,他搓着手回去。蹲在窝边,用手碰了碰曜的额头。
还好,没生病。
曜睁开眼,拉着微凉的手进被窝。“还睡不睡?”
“不睡,等会儿做好吃的。”
平时注意不到,这会儿人就躺在眼前,他发现曜的睫毛不是一般的浓密。
像蝴蝶翅膀颤动着。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碰了碰。
曜眸子半睁,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被这么一摸,他反倒是眼睫垂下。像是纵容着扰他的人。
白杬心上一跳,冲他弯眼。
真好看。
兽皮底下,白杬被握住的那只手反抓住曜的手。“今天是不是特别冷?”
“嗯。”应着,他撑着身子起来。
黑色的长发顺着动作滑落。
原本跟绸缎似的,黝黑。现在细看,像缺了水的麦苗,失了些光泽。
白杬摸了一把,板着脸将他按下。“好好休息,不用你帮忙。”
曜依着白杬,闭眼。
“好。”
白杬眉眼含笑。
他拍拍曜的兽皮被子,去帮树的忙。
鱼汤还是那个鱼汤,不过肉多了,汤更浓郁。
酸果子剩下不多,一个锅里加了一个,又放了一点点盐进去。
“盐也不多了。”白杬轻声道。
树也愁得苦着脸。
“是啊,也不知道……”
反应过来是小白狼在说,他立马改口:“化雪的时候去换就是,阿杬放心。”
白杬后知后觉自己那会儿拿了盐是想问部落里的盐是从哪儿来的。这东西重要,得了解了解情况。
不过现在看,情况或许也不怎么样。
趁着几个烧火的台子都在用,白杬跟树说了一声,拿着那把灰黑色的像冰块般微微透明的石刀进了小山洞里。
转了一圈出来,手里多了一小坨巴掌大的肥肉。
树:“阿杬,喝汤了。”
白杬:“好!”
他快步放下东西,拿着他跟曜的饭盆排队。三口锅同时打汤,很快轮到了白杬。
兽人自己做的碗很大,像个小盆。
里面汤肉混合,不像之前那样鱼肉只占了一个底儿。
一碗的重量不轻,树帮他端回去一碗搁在窝旁。
白杬道了谢,立马叫曜喝汤。
昨天抓来的鱼刺少,多是大刺。咬下去,满口的鱼肉。不柴,反倒是有点弹牙。
又鲜又香。
三锅分完,树几个出去用牛皮搬了干净的雪进来继续煮汤。然后盘腿坐在火堆边,埋头苦吃。大口大口,心里美得毛耳朵没控制住,冒了出来。
煮完三次,一口石锅被换了下来。
草和树帮着把干净的石板搬上去,长度刚刚好。
白杬小小地打了个饱嗝,去隔壁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过来。
接下来,就到他发挥了。
三盆分量十足的食物,曜也只是吃得个半饱。但是比之前好多了,精神也回来些。
今天天冷,见就穿着一层兽皮的小白狼在忙着,他担心冻着,拿着兽皮毯过去。
白杬将刀上的肥肉搁在石板上。
忽然腰腿上被长臂勾住,整个人悬空。
他吓了一跳,不过又立马反应过来是曜。停住了自己险些跳起来的动作。
被抱坐在了曜的身上,兽皮毯从身后披过来。
白杬忙伸出自己的一双手。“不冷的。”
兽皮衣没有遮盖的脖颈上忽然被粗糙的手碰了碰。
白杬像受惊的小海葵,缩了缩。“真的不冷。”
身上的兽皮毯子仍旧没动。
白杬无奈。
过了会儿,石板上的肉发出“滋滋”的响声,油脂在高温的作用下不断析出。
白杬用筷子挪动肥肉,将油脂均匀地铺平在石板上。
接着一片一片切得大块的鱼肉被平摊上去。
“阿杬,这是什么?”草蹲在一旁,注意着这新奇的动作。
油脂煎过的鱼很快从透明变成了白色。众狼仰着头在空中嗅了嗅,立马从窝里出来,守在了石板边。
白杬回着草的话。
“这是石板鱼。”
“肥肉里面有油,在火的作用下会把油激发出来。鱼在放进油里煎,味道会更香。”
“是嘞是嘞,好香。”
鱼片薄,白杬刚将一个石板铺完,前面放下去的鱼就可以吃了。
他翻了个面。
按照狼数,白杬专门数着放了二十六片。
煎好了,将肉片叠着堆积在石板的一边。
等第一轮的鱼肉都差不多了,转个头,几十双眼睛如射线一般齐刷刷看来。
肉有油,沾在爪子上又会挨在毛毛里,不好打理。
身边的狼群一窝蜂散去,又立马聚集起来。吸溜口水和吞咽的声音不断。
大家虽然馋,但是没有一头狼是抢着挤着的。
等大家的拿完,倒数第二片白杬直接送到了身后曜的嘴巴里。
最后一块,也是挨着石板最久的一块。外面已经焦了。成了鱼片锅巴,又酥又脆。
一大口的肉。
白杬满足地眯了眯眼。
肩膀一重,吃完的曜下巴搭了上来。
白杬侧头,嘴角还有没落下去的笑。“好不好吃?”
“好吃!”
大家异口同声。
树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明明感觉没怎没吃,结果回味过来,肉已经没了。
不同于煮,刚刚的鱼片吃起来非常非常香。有点刺舌头,呛鼻子。也有淡淡的甜,还有微末的盐巴味儿。
“好好吃!”
树就没在一种食物上吃过这么多的味道。
曜石闷闷的声音近在耳畔,“还想吃。”
白杬一怔。
还是头一次听到曜说自己的要求。
他袖子一撸,斗志燃起。
下一秒,曜立马将他的袖子放下来。
白杬摸摸鼻子,笑了几声,加快手上的速度。
肥肉照旧先滚一圈,已经腌制好的鱼片整整齐齐放上去。然后翻面。
不用多久,石板的鱼片又好了。
这次白杬没有将自己与曜的留在后头,熟了之后跟大家一样,夹起来就放嘴里。
“唔……”白杬眯眼,嘴角微翘。
味道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