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埋头在曜的毛毛中,闻言翘起嘴角。
这样才好嘛。
担心的事儿没有发生,他心情微愉。
剩下的十二个兽人,则归于球的队伍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天工开物》
百度《从道光年间砖窑烧制出来的古建青砖》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 山洞前这会儿还是雾气蒙蒙。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受到了惊吓,白杬今天醒得格外早。
他闭着眼睛在床上滚了几圈儿,注意着山洞外的动静。
不多时, 兽人们大多已经醒来。
白杬赖赖唧唧翻个身,手臂往边上一挥, 搭在了曜的身上。
手臂被灼热的皮肤烫得一颤。白杬扭头,迅疾地收了回来。
但是边上的人依旧被他弄醒了。
“要不你再睡会儿?”
“阿杬睡不着?”
“没有的事儿。”
“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干活儿吧。”白杬翻身坐起, 凌乱的黑发披在背上。
他睡姿不好, 睡着了也能在床上乱跑。
曜经常是将他抱着睡才能让他好好盖着被子,睡得安分点。
曜指尖点着白杬的眉心,笑若狐狸:“我不像阿杬, 可没什么活儿。”
白杬抓着他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拿下来,龇牙咬了一口。“你厉害, 你能耐行了吧。”
仔细回想,昨晚曜一直被自己当成靠枕,是没有站起来过。
可归根结底,他也是族长, 主持大局的事儿得交给他。
不过嘛……现在还用不着他主权大局。
白杬几下穿好衣服, 拉着他的手往山洞外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干活儿吧。”
洞外, 树带着兽人在处理猎物。
陶锅那边也有兽人在负责加水生火。
球带着的第五队已经出发处理兽皮, 远远地能看见草原上孤烟袅袅,腾空而起。
而他带的第三队建筑队的兽人们, 又在开始和新的泥巴。
白杬走近的时候, 正听着他们在讨论。
“这次我们要做多少?”
“不知道, 但是山洞已经没有位置了。”
“有, 大山洞那边。地方那么大, 还能放好多呢。”
白杬笑道:“先不着急做砖。”
看见淘洗池里已经踩了几遍的泥,白杬道:“这些我们晚上来试试做瓦。这边留下四个人,剩下的跟我去山洞里看看。”
三四天了,砖块已经阴干了一些。
这个时候需要用平整的木板将其表面压得更整。
除了这事儿,还需要在阴干的过程中保证每一块砖的每一个侧面都能阴干。所以隔几天还需要翻动泥砖。
不做事儿的时候没有半点困意,一做事儿的时候那困意就像汩汩冒出地下的温泉,柔柔地席卷全身。
白杬打了个呵欠,一把拉着曜,半阖着眼睛由他带着往山洞里走。
“阿杬,我们去做什么?”
“砖厚,不像之前做的锅碗阴干得快。所以我们要去翻一翻。”
白杬的衣摆一重,白杬低头看见个毛绒脑袋。
“阿杬哥哥。”
“阿宁来玩儿呀。”白杬摸摸小家伙的头。
果然小娃娃就得好好养,看看这才过来多久,养得圆乎乎的奶团子就是惹人喜爱。
“阿杬哥哥,要是没有阴干会怎么样?”
这小家伙问东西总会问到点子上,明明年纪也不大。
白杬笑道:“不阴干的话,砖还没烧好就会断。”
“这个东西是要用来建房子的。就好比我们的山洞一样,最后我们是要住进去的。要是有一个步骤没有做好,这砖坏了,房子也容易塌了。”
“阴干是其中的一步,也很重要。”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住山洞?山洞不会塌的。”问话的兽人睁着清澈的圆眼睛,带着不解。
阿宁看了一眼白杬,小声道:“阿杬哥哥说过,我们要住暖房子。”
白杬笑得瞌睡都没了。
这个小家伙记忆力还这么好。
白杬赞赏般摸摸他的脑袋。
“冬天冷,住在山洞的话我们取暖需要开着洞门,还要一直烧着柴火。”
“要是有暖房子的话。我们就可以一直待在里面,甚至不用保持兽形都可以好好地度过冬天。”
白杬之前只提过一嘴,兽人们问的时候他没有具体说。
这会而大家听了惊奇不已。
“不用保持兽形?”
“那要穿很多很多兽皮衣吗?”
“也不用。”
上辈子开了暖气之后,他在室内穿一件毛衣都会出汗。
虽说他们不开暖气,但是睡在炕上的话温度也不低。
金顺着白杬的话想了下,眼里笑意浅露。跟着黑狼部落,是族长们的正确决定。
金问:“这么多的砖,建房子是不是够了?”
白杬:“不够。”虽说没有建过,但是他估摸着建一间房都不怎么够。
拿了木板,白杬教兽人们将砖块表面弄平。
弄完之后,又将泥砖按照人字形交叠,垒成花型。
这样中间空,节省空间也方便阴干。
活儿不难,兽人们上手也快。
白杬做着自己的,偶尔抽出神来观察其他兽人做的。
他的侧边是金。
金背对着自己,一头红色的头发中像是挑染了一抹璀璨的金。在灰蒙蒙的洞里尤为吸睛。
红狐部落的兽人长得大都比较张扬,被造物主时刻偏爱着。
按照年龄,金其实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但是他一直给人很沉稳可靠的感觉,亦温柔。跟他相处,有点像置身于春风暖阳之中。
胳膊忽然被戳了一下。
白杬回头。
曜的头发丝儿还在甩动,是谁不言而喻。
但是他偏做出一副“我在认真干活儿”的模样,让人发笑。
白杬展颜:幼稚。
一个山洞装着及几百匹的泥砖。平整完了一半,白杬带着兽人将砖块垒起来。另外的兽人继续平整剩下的。
两两配合,时不时换着来几下。
一个上午的时间,差不多弄了三分之一。
到吃饭时间,树那大喇叭似的声音响彻在狼山上空:“吃饭了!”
树:“嗷呜——”
河边的球闷咳几声,学着仰头回应:“嗷呜——”
白杬听出两人声音,仰头看着曜:“我要不要也……”
曜:“走了。”
“嗷。”
出了山洞,不远就是做饭的地儿,哪里用得着“嗷呜”。
要论兽人们做得最积极的事儿,那就是吃饭。
白杬本以为出来时会见到已经堆满了草毯的兽人,结果除了树这厨师队伍,压根儿没见着其他队伍的影子。
“人呢?”
树闻言回头,张嘴就嘚吧:“肯定是活儿没干饭,现在吃饭都不着急了,阿杬你不得管管。”
白杬侧头,说了说曜的腰:“叫你管管。”
话落,收拾黏土的兽人们洗完了手急吼吼地围到了山脚下。
他们看着白杬:“阿杬,我们能吃饭吗?”
白杬:“能吃,吃吧。”
早上起来就干活儿,这会儿都饿了。
白杬盘腿在兽皮上坐下来,小队的成员在他的身边坐下。“阿杬,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白杬迷茫。
“说我们啊。”
“你们不是都在认真干活儿吗?为什么还有我说?”
“哎呀。你就说嘛!”
白杬茫然。他左看右看,忽然灵光一闪。
“昨晚叫你们回去睡觉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没有回去?”
兽人们立马心虚。
白杬往众人中间的兽皮上慢悠悠地拍了两下,眼尾下压:“被我说中了吧。”
“啧啧啧,阿杬,他们想你说的不是这个……”
白杬转头,凶巴巴地看着树。那是什么?
树摸摸鼻子,讪笑。
他们昨晚是睡得很晚,这个不能反驳。
“昨晚你走了之后,第一队暗又叫住了他队伍里的兽人说了几句话。”
围着白杬的兽人们顿时双眼亮晶晶。对对对,就是这个。
白杬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
他问:“所以你们其他的队伍也停下来跟着他学了?”
“嗯嗯。”
“阿杬,我们听到了的。”
“是啊是啊,阿杬,你也说。”
白杬“噗嗤”一笑。真是,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那你们说说,他们其他的队伍说的是什么?你们都听他们说过话了,要是重复的,我就避开。”
白杬好奇不已,就是给自己拐着玩儿地找理由。
曜目光微闪,藏着笑意。
兽人们眼睛一亮,立马七嘴八舌地将自己知道的全部抖出来。
黑狼炎噌的一下站起来,兴奋道:“看我看我,他是这么说的。”
他先闷哼了声,然后学着暗那沉默的姿态,像幽夜一般冷凉道:“抓不到猎物,就别回来。”
白杬笑呵呵:“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还有还有,树是这样说的。”
树得意地仰着下巴,自己来。
“我们的任务,就是每天让兽人们吃得撑!要是哪一天有剩下的,塞也要给他们塞进肚子里!”
白杬默默看了他一眼。“那球呢?”
“在说我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
“说你昨晚上讲了什么?”
球的脸颊微红:“这有什么好说的。”
部落里以前没有分队的这个概念。就族长和祭司是领头人,其余的兽人只需要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球没有想过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昨天晚上看见其余的两个队长是说话,他们小队的兽人又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时候。球紧了拳头,到底是憋出了几句。
“那你说给我听听?”
球连连摇头,耳朵都变得绯红。
“不好说?”
“也不是,就是……就是阿杬你还是别听。”
“哪里,我们队长说得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
“队长说自己是第一次当队长,经验不足。但是他说阿杬是最好的,他会跟着阿杬学习。咱们队伍的人也要跟着阿杬好好学习。”
“阿杬是最好的!”
白杬听着听着,倒把自己的脸给弄红了。
他挠挠脸。“怎么都是夸我的。怪不好意识的。”
球见他如此,手脚无措的感觉散了。
他放松心情,摸了摸阿杬的头,笑出声。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因为阿杬的年纪比较小。在部落里,都是默认年纪越大的兽人越是值得敬佩和学习的。
而白杬像是一个另类。
在还没有学完祭司知识的时候,在还是幼崽的时候,都能带领部落填饱肚子。
除了捕猎,他还会救治兽人,还有鞣制兽皮、烧制陶器……
活了这么多年,球第一次对一个幼崽心服口服。
昨晚的那番话,是他冲动之际,说出来的心里话。
当时黑黢黢的,说出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当着白杬的面,难免有些难为情。
但是见到阿杬的反映,球心安了。
他脸上挂着笑,专心看阿杬害羞。
其他的兽人听完没有诧异,也没有惊疑。甚至听了球之前的话,纷纷看向白杬。
回想一下,阿杬确实很厉害。
黑狼部落,黑狼、红狐以及山猫兽人,哪怕是只来过黑狼部落一次的兔族长。对白杬都是心服口服,佩服至极。
兽人们挺起胸膛,与荣有焉。
“阿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做的。”
“对对对,阿杬我们很听话的。”
“阿杬,你……”
白杬见兽人们刚刚还嬉笑打闹,现在又绕着自己围了一圈。那双双眼中的赤诚与热忱,看得白杬四肢发热,自豪与羞臊交错。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
白杬手一挥:“还没饿?快去吃饭!”
脸侧有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看着他。白杬转头,对上了曜那深邃如墨的眼睛。
“看什么?”
曜眼中含笑,微微冲着白杬倾斜身子。
“阿杬……”轻而低沉。
白杬疑惑但是又听得耳根子发软,尤其是他还顶着这么一张俊帅的脸。
白杬别开头,他闷咳几声:“吃饭,我饿了。”
脸颊微凉。
曜鼻尖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像撒娇一样。
白杬忽然想到了自己以前最喜欢穿的那双拖鞋上的毛绒绒的狼脑袋。
竟然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儿?
堆山洞里的泥砖,一共花了一天的时间。
而小队另外一半的兽人踩了一天的泥巴,白杬则打算用来做瓦。
做瓦片为了迅速,同样需要工具的辅助。
瓦片是一片片叠起来用的,中间凹陷。所以需要先用圆柱做模型。
白杬直接用了个树桩子,打磨光滑之后用炭笔竖着将其划线分成四等份。
和好的泥做成长方形泥墩后,用铁线做的弓弦平拉出三分厚的泥片。再贴在木桩子上。稍干脱模就好。
铁线是没有的,白杬只能用细的长毛草线。拉出来虽然不似铁线平整,但掌握了技巧之后看着也还行。
教了一遍,白杬让他们先自己试试。
“明天我们就做瓦出来,到时候放一点进去跟砖一起烧出来看看。”
“不过为了快一点,我们明天这么分工……”
提高效率,无疑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最快。
晚上没用完的泥用兽皮盖上,等明早上起来的时候再做。大家洗手洗澡,回去休息。
下游河边。
鞣制兽皮的兽人们也将兽皮收拾好后回山洞。
阿杬说的,保证充足的睡眠,活儿早做都可以,但是不能太晚。
所有的兽人收工,大家伙儿围坐在洞外的篝火边修整。
树拿着今天老兽人们喂了灰灰鸟之后还剩下的大鱼,穿在树枝上烤。他们小队人手一条,即便是天和山也不例外。
他们不是为让大家伙儿吃上宵夜,而是在练习做烤肉的时候怎么掌握火候。
树说的,要保证厨师队伍里的兽人都会做饭。
各小队的成员是挨着坐的。他们在总结前今天做的事儿,再制定明天的计划。
白杬杵着下巴听了两耳,往曜的身上一滚。趴着睡觉去。
边上,树忽然用胳膊肘子怼了一下炎。“阿杬怎么没跟你们说明天要做什么?”
“阿杬下午的时候就说了。”
树:“这样哦。”
他看着手上已经焦黄的肉,暗暗在心里下决心。他下次也要在晚上之前把第二天的安排想出来。
说完话,大家往山洞里走。
曜抱起已经睡着了的白杬。
今晚上的风有点大,从林子里吹过来的。
丝丝缕缕。
曜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山洞里走。
密林之中,树影重重。
在林子里迅速移动的影子与树影交错,森然可怖。
“老大,火熄了。”
趴在地上的兽人眼眸闪动着兴奋的光。
“我都看见了,他们的东西放在以前住的那个山洞里,而黑狼们就住在悬崖那边。”
“只要我们动作快一点,一定能抢到东西。”
兽人的脑袋上冒出来一双耳朵,仔细在风声中搜寻黑狼部落的动静。
“还有,他们这几天天天都在河边处理兽皮。我们过去看看,兴许能找到怎么把兽皮鞣制好的东西。”
又等了一会儿,天空中灰灰鸟成群地拍着翅膀从林子上空飞过。
为首的兽人手一抬。
跟在他身后的二十几个兽人立马分作三队。
一半去黑狼部落做兽皮的地方,一半去他们以前住的山洞。剩下人数少的,则负责盯梢。
黑狼部落的兽人耳朵灵敏。
几队越是靠近,越是小心翼翼。
哪怕是踩断了一根儿树枝都要惊得耳朵、尾巴全吓出来。
兵分三路。
河流的下游。
球是个细心的,每天鞣制了兽皮之后,即便是离部落比较近,他也会不嫌麻烦地全部把兽皮收山洞。
这一队的兽人过去的时候,除了棚子和石锅,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白跑了一趟的高大兽人一怒,抬脚就想往棚子上踹。
边上的兽人立马拉住了他。“老大,肯定在山洞里。”
忍着怒气,这一队的兽人迅速撤退。
大山洞这边。
这些以偷盗为习惯的兽人们配合默契,只要是摸到手的,都要好好看看。
大山洞里多放的之前做的长毛草线,还有钓鱼工具。
再有就是骨头、木头,可以用来做工具的。
这些在黑狼兽人眼里的宝贝,落在鬣狗兽人的眼里,那就是跟垃圾一般。
“去你爸的!”
“你怎么打探的,怎么里面都是这些玩意儿!”这一队领头的兽人忍不住往小弟的身上踹去。
河边一队的兽人过来,为首的高大兽人刚好听到了这句话。
“没有东西?”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
“没有东西吗!”高大兽人咬牙切齿。
“没有。”
“那些好东西,一定是在他们住的地方!这群狡诈的狼!”
这次兽王生日,只要他们送上和兽王喜欢的东西。
那么即便是不用缴纳大量的财富或是打过兽王城的勇士,他们都可以凭借兽王的一句话,直接进入那个兽人口中的天堂。
在那里,根本就不用活得像他们这样。
那里吃穿不愁,还有奴隶服侍。
偶然听别的部落里去过的兽人说,那是进去了就不想出来。像、像是兽神的怀抱一样温暖!
高大兽人眸光兴奋。
这一次,怎么着也不能错过!
他看向自己身后的兽人们,手指着东边。“能不能去兽王城,就看今晚了。”
一句话,鼓动了所有的兽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山洞上端,几双狼眼忽然露出灌木丛。
看着他们两手空空地出来,接着往崖壁去,飞立马侧头。
暗狼眼闪烁着绿光。
曜在山洞的那边守着,部落里会没事儿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收拾干净。
大山洞这边,黑狼们过来得少。杂草已经长到了小腿高。
前面的鬣狗兽人胆战心惊地往前移动着,全然不知道他们的老大离队伍越来越远。
暗带着他们狩猎队的人默默跟在身后,见到离他们最近的兽人不免心底嗤笑。
“老大,这里有大荒牛!”
“他们居然还有灰灰鸟幼崽!”
“闭嘴!”
他们口中的老大见到肥肥的大荒牛,迟疑半步。见没有危险,又假模假样挪到前面。
大荒牛这种攻击性大,又比他们大数倍的猎物,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也就只有黑狼兽人这种顶级的猎食者才有这个胆子和能力去抓。
“去洞里。”
高大兽人眼中闪动着奸戾的光。
黑狼部落是东荒武力最高的部落,好东西自然最多。
要不是听说这一次大荒商队给兽王献了一批柔软的兽皮,他们怎么会想到黑狼部落。
都是邻居,或多或少,他们也能知道黑狼部落现在兽皮的处理方式与之前的不一样。
多半东西就是从他们这里来的。
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
夜色辽阔,乌云如盖,遮住了底下所有的动静。
眼看着这些强盗兽人们开始往山洞里爬。兽人们犹如收拢的渔网,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围起来。
曜站在山洞口,不言不语,融入了夜色之中。
暗与他对视一眼。
曜点头。
暗立马手一抬。
二十几个鬣狗兽人还来不及呼喊,顿时倒了一半。剩余的,则被崖壁这边的兽人全捂住了嘴巴拖远了去。
曜看了一眼暗,指了指他即将拧断兽人的脖子。
暗几乎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
手一松。
“啊——”
“救命——”
最先逃跑,却没跑掉的高大兽人的惊叫划破寂静的夜。
“敌袭!”
“敌袭!!!”
几乎下一瞬,所有熟睡的兽人跑了出去。
“打起来了吗?!”
白杬将将要跑出山洞的时候,被曜一把拉住。
空气凝滞,只能听到风声与心跳声。
高大兽人嚎叫片刻,却发现围着他的兽人越来越多。不仅有黑狼,有红狐,居然还有弱小得不行的山猫。
没有火光,白杬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兽人恐惧的表情。
让那被抓的小偷将所有的兽人喊醒了,暗眼中闪过恶劣的光。
接着,他看了一眼白杬的,打算捏脖子的手改成捂住高大兽人的嘴巴,将他拖了走。
“阿杬。”曜勾了勾他的鼻子,“你要记得,大荒是处处不安全的。即便是我们的部落里,也是一样。”
白杬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安静趴在他的肩膀上。
他知道,这是曜在跟他上课,在让部落的所有兽人警觉。
部落现在虽然安宁,但也不能因为如此而失去了警惕。白杬靠在曜的身上,这一刻,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安全感。
黑狼又露出了锋芒与威势。
曜是部落的族长,看似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一直为部落着想。
白杬眼皮挨着他的脖子,在温热的皮肤上蹭了蹭:“你别说,这几天我确实是警惕心降低了。”
“嗯。”曜摸摸他的头发。
“有我在,我不会让阿杬受伤。”
“但是我不是一直都在,所以阿杬自己也要提高警惕。”
白杬吸了吸鼻子。“好。”
在没有解决黑爪部落以前,部落里被偷袭也是常有的事儿。
有些兽人们会反省自己,有的兽人则是习以为常,倒头有睡了下去。
白杬想了半夜,意识到在大荒放低了警惕心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觉得有必要提升一下兽人们的危机意识。
第二天,早早起来之后,白杬立马给队长们开了第一个会议。
时间也不长,归纳起来就几句话。
“一、提高警惕心。不是哪个看起来无辜可怜的兽人都是真的无辜可怜,仁慈之心用对地方。”
“二、生命第一。不管什么东西,都没有命重要。危急关头,食物、货物都可以不要,但是命必须要。”
“三、智取。做事儿之前,要学会动脑子。有时候,事半功倍。例子就是做砖前弄的模具。”
跟队长说完,再让他们在做事儿的时候跟其他的兽人们好好讲讲。
今天的任务昨天的时候各个小队的队长都已经安排好,今早起来按照目标做就好。
白杬边做,边将今天的早上会议主旨给自己这队的兽人们讲。
见兽人们若有所思,他就放心了。
昨晚的兽人不知道被黑狼部落的兽人带到哪里去了。
白杬没问。
结果多半是血腥的。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跟兽人们一起将部落发展好。其他的事儿,曜这个族长会操心。
最近这段日子, 兽人们出去的时间越来越早,早得甚至回来能直接吃上午那一顿饭。
难道是因为鬣狗部落?
“想什么?”曜见他端着碗傻愣着不动。
“想大家为什么那么早就出去?”
曜了然,他温声道:“最近一段时间, 有兽人陆续前往兽王城那边。为了部落的安全。”
白杬咽下嘴里的肉片,不解:“去干吗?”
“送礼。兽王生日。”
“那我们……我们肯定不去的对不对?”
曜点头:“快吃。”
“这一阵子部落里的守卫会严一点儿, 阿杬跟幼崽们最好也不要往后山跑。”
白杬:“好,我知道了。”
“兽王是老虎兽人吗?长什么样子的?”
“不是虎兽人。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曜揉揉白杬的头发, “别想了。他一直龟缩在兽王城, 我们也没见过。”
“哦……”
东荒确实比西荒“贫瘠”,远不像西荒那样处处是强大的部落。能去兽王城的,除了上次的鬣狗部落, 还有南边山头上的苍鹰部落。
不止他们,或许东荒还有其他他目前还不知道的部落。
照着曜说的这话, 部落过去要送礼。
礼物哪里来?与兽王城对立的他们部落不就是明晃晃的礼物。
所以还会有部落盯上他们。
白杬扒拉一口肉,若有所思。
白杬现在已经让建筑队停止做泥坯。主要的操作地点换成了山洞里。
大家隔几天就要去把里面的泥砖翻一翻。
其余的时间自行安排,白杬也就空闲了下来。
去不了其他的地方,白杬就只能在开满小黄花的草原上闲逛。
天气暖和, 河边的草地上鲜花点点。
草地犹如一块小碎花毯子, 铺上一点肉干就可以直接野餐了。
他的缺缺菜也已经开花。
淡蓝色的,米粒大小, 一个枝头上簇拥着十几个花骨朵。原本只有十几厘米高, 开了花之后顿时拔高到半米。
“阿杬哥哥,花花?”
幼崽们在草地上玩儿, 蹲下的时候那冒着奶泡泡的包子脸藏在绿莹莹的草丛。
像雨后出来的白蘑菇, 可爱得不行。
白杬看到送到自己面前来的花, 粲然一笑。
“阿杬哥哥不要。”
“送给你们阿爸、阿父去, 他们会高兴的。”
幼崽们几个对视一眼, 举着手道:“那阿杬哥哥等等,我们回来再帮你哦!”
说完,欢呼着像小鸟儿一样散开。
小馒头一样的手举着在身前,握着一簇簇的各色花朵。他们笑着跑着,去找自己的阿爸和阿父去了。
白杬眸光如水,潋滟含笑。
他地里的缺缺菜全部开花,只等结了种子之后摘下来。
缺缺菜在老了,最近采集队带回来的缺缺菜也已经少了不少,多数换成了树木的嫩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