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摸了摸胡须,笑得脸上全是褶子:“以前,阿山的阿爸有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桦点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黑狼,鼻尖忽然酸涩。
他别开头,抹了一下眼角。
“嗯,是这样。”尾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十几年了啊……
黑狼部落最小的、活下来的幼崽,是阿杬。但是在阿杬之后,黑狼部落可以遗忘的记忆里,还有几只没有活下来的小生命……
桦望着山洞外的阳光,暗暗握拳。
有阿杬在,来得慢一点的幼崽们,总会活下来的。
梧道:“既然是有了幼崽了,按部落里的规矩,可以多拿一份儿吃的。”
星:“是这样,部落里今年第一个幼崽,要好好养着。采集那边……”
梦动了动,刚要说继续去。
可摸着肚子,他眸光里充盈着温柔:“我听部落里的安排。”
丘乐乐呵呵道:“以往部落里有了幼崽的亚兽人就待在部落,不出去狩猎和采集。”
“好,我不出去。”
为了安全,采集队与狩猎队一直是一起出去的。
狩猎队找猎物的地方远,所以他们也要跟着跑很远的地方去。虽说兽人有了幼崽后,与平常的身体差不了多少,但是还是少一点劳累比较好。
梦退下来,采集队就换成了草。
梦有了幼崽的事儿也在部落迅速传遍了,大家纷纷表示祝贺。
冬天的时候,白杬经常见到阿梦叔跟阿力叔两个人坐在一起,脸上的愁容不散。他也知道他们一直都想要小崽子。
现在可算是有了,白杬打心底替他们开心。
因为这个消息,部落里热闹了一阵子。甚至树还知道围着篝火搞了个烤肉大餐出来。
白杬抱着大狼脑袋,感慨:“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
次日一早,白杬先去看了看山洞里的泥坯。随后照旧是放灰灰鸟,喂牛。
做完这些,白杬去狐狸洞。
贪睡的小家伙儿们还没起来。
他们一个叠着一个,脑袋不知道藏到那里去了。
看起伏的小肚子和奶声奶气的鼾声,就知道睡得香甜。
“阿杬。”球压低声音道。
“球,我来借一下篓子,去后头抓点鱼虾喂鸟。”
“梦已经拿去了。”
白杬点点头,又问:“他一个人去的吗?”
球:“不是,五队的兽人跟着他一起去的。”
白杬失笑:“行吧,那我就不去掺和了。”
球看了看兽皮上睡觉的小崽子们,捏了捏其中一个的耳朵尖。在小狐狸不耐烦地动爪子捂耳朵后才跳下山洞。
“祭司他们又去钓鱼了,所以我在山洞里守着着几个小家伙。阿杬今天要烧砖了吗?”
白杬:“还要一段时间。附近的野菜被我们挖得差不多了,我想的是做点其他的菜干。”
“做什么?”
说起这个,白杬就来劲儿了。他拉着球在洞口外的地上坐下。
“笋干儿。”
球看向东边,忽然道:“阿杬说的是不是竹子?”
“你怎么知道?”
球靠在石壁上,眉眼间肆意有自信,跟阳光一样张扬夺目。
“你之前从东边回来就一直在说什么竹子竹子,笋子笋子的。看你这样子,就是想要那个东西。”
“可是曜不让我过去。”白杬揪了根儿草。
球点头:“你确实不能过去。”
白杬扯断草叶,鼓了鼓腮帮子:“那个劳什子兽王到底什么时候过生日,咱们部落这几天也没看见什么兽人经过了。”
“现在这会儿,大多要去的部落都在赶路了。”
“所以……”白杬眼睛微亮。
球巴掌横在他的眼睛上:“还是不行。”
“可是我怕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球迷茫:“你东西还会跑的?”
“这个笋子它长得很快。几天就能蹿高一大截。它越高就越老,要刚刚从土里冒出来的那种才好吃。”
球眼珠转了转,抱臂侧头:“真要?”
“做梦都想。”
春季不缺吃的,但是他部落里现在这么多人呢。怎么也得为冬季多考虑考虑。
冬天可没有地方让大家伙去狩猎采集。
“那我们小队去。”球道。
“别,你们现在还忙呢。”处理兽皮兽肠不说,晒野菜,晒花儿的活几乎都是他们第五队的。
“对了!”白杬忽然站起来。
球:“怎么了?”
白杬:“昨晚的花收了吗?”
“放心放心,早收了的。”梦带着兽人们回来,手上还提着篓子,“等太阳出来了,再把它们拿出来晒。”
梦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红润,身形挺拔,温柔又英气。
“你们坐在山洞外面做什么?”
“里面的小家伙还没醒,看着点它们。”
“我们醒了哦。”一个两个……八个幼崽趴在白杬他们的头顶冒头。还有一个优雅地蹲坐在地上,看着下面。
白杬轻笑:“醒了那就下来洗漱。”
安排好了小家伙们,白杬赶忙拉着梦跟球继续说话。
梦听了,看着白杬道:“等下午的时候,兽人们都回来了再去比较好。”
那边离部落不远,但是要是他们走了,部落里没有兽人会有点危险。
曜这时候溜溜达达走过来,道:“明天他们不出去。”
白杬拍掌:“那好!”
挖笋的事儿就安排在明天。
春笋不像冬笋都埋在地里。
现在这么暖和,该长出来的都长出来了。在地面上找比在地下找对没有经验的兽人们更方便一些。
这次,白杬打算把整个山头的都挖回来。
要是看见了其他能吃的野菜,也不能放过。
所以下午暗他们拉着拉车回来的时候,白杬等着拉车上的猎物卸下来,立马拿着藤条像曜之前那样,将拉车绑一下。
藤蔓拉车做得简单,后前面和左右两边的地方有东西挡着,后头只绑了两个粗一点的藤蔓用来绑猎物的。
竹笋容易掉,得加固拉车后头。
“用兽皮袋就好。”曜拍拍白杬的头顶。
白杬转头,迎面对上曜轮廓分明,肌理流畅的胸肌……
白杬眨眨眼,伸手。
曜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明天阿杬……”
“我也要去!”白杬反客为主,紧抓住他的手。“我不去他们不会认。”
曜牵着他离开满是血腥味的拉车:“没说不让你去。”
白杬:“你就是有这个意思。”
曜不否认,他点头:“有是有。”
白杬挂在他胳膊上耍赖:“我去的话,要是遇到其他可以吃的东西,我还能认出来呢。”
曜仰头看着天空,估摸了一下现在东荒这边的情况。“这样我就要待在部落里。”
部落里有老有小,人少了的情况下,曜就更不能少。
“那你呆着,我跟他们去不就行了?”
曜捏着他的鼻尖:“没良心的。”
东边的山林没西边的平坦。
西边不见的竹子在这边是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的长。
现下的竹嫩,青葱翠绿。风吹过,犹如碧绿的海。
今天没有去狩猎采集的两个小队加上白杬小队,三个队伍,二三十个兽人们带着拉车在山脚停下。
竹海绵延,扑簌的声音清朗如泉。听得人松散心神,恨不能放逐其中。
其他的兽人顾着欣赏,唯有白杬,见到那林子底下一个个跟黑狼腿有得一比的大春笋,双眼泛狼光。
“咔嚓……”
还很嫩,爪子用点力就从根部切了下来。
其余的兽人们看过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白杬挖的笋子,继而网状似的散开。
“咔嚓、咔嚓!”
隔了这么久,白杬再次见识到了大黑狼爪子的威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小事儿。
七八头大黑狼在林子里穿梭,每一个黑狼身后跟着一个拿着兽皮袋的亚兽人。
亚兽人们装满了一个兽皮袋,原地放下,继续抽出腰间别在腰间的空兽皮袋,跟上前面的大黑狼。
后一步的兽人则将填满了的大袋子用兽皮条绑好,送到拉车上。
五六个首皮袋能装一个拉车。
半个小时的时间,拉车装满。黑狼便一起将拉车往部落里带。
竹林离部落也就几公里的距离,兽人们来回一趟十几分钟。
第一趟的黑狼带着拉车回到部落,部落里的兽人立马过来将兽皮袋卸了。
黑狼拉着拉车正要离开,立马被树逮住。
树:“把吃的带过去!”
今早为了他们能吃到饭,树的厨师小队做的是烤肉。干的,拿过去就吃。
回来的五个黑狼等了一会儿,装满食物,才继续走。
留在部落里的兽人也没有闲着。
吃过早饭后,球带着一队剥笋壳;树这一队就烧热水,等会煮笋。
最后一个黑狼要走,曜看了一眼部落,立马超过他先一步往山那边飞驰。
几分钟的时间,他到了林子里。
“歇会儿歇会儿,大家过来吃饭。”黑狼们已经在分食物了。
分工合作,现在地上已经又堆了五六袋的笋。
白杬从林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忽然看到曜。他诧异,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曜拉着他的手,看向暗:“都熟悉了?”
暗点点头。
曜托着白杬的腿弯一抱,道:“抱好。”
白杬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迅速被风迷了眼睛。
“干嘛!”
曜边跑边道:“我离开部落的时间有点久了。”
“你!你不是说了允许我出来的!”跑得过快,白杬只能紧紧扒着曜的肩膀,埋头藏在他的脖颈。
曜面不改色:“那你不是出来了吗?”
“你!”
“卑鄙!”
曜眼中笑意浅浅:“我不放心。”
“怎么想都不放心。”
白杬身子软下,瘪了瘪嘴,全身窝在曜的怀里:“那你就用这么个损招?”
“嗯。”
有效就行管他是什么招。
“那暗那边?”
“他们已经会了,但是部落里的兽人还不知道怎么做。”
白杬磨着后槽牙抓住他的头发,明明早上走的时候他都交代了球他们的,怎么会不知道。
白杬试着动了动腿。
“别动,会摔。”曜忙收紧胳膊。像铁钳一样禁锢住他的腰和腿。
白杬白眼一翻。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狗呢?
曜的速度极快,跑回去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将白杬放下,白杬腿上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扒拉着曜的腿,控诉道:“你说说你,至于不?”
“阿杬怎么回来了?”
太阳大,兽人们坐在棚子底下。倒出来的笋将兽人们的身子藏了起来。
白杬望去,只看见面前的笋。“叔们,我回来帮你们。”
“怕不是曜把你绑回来的吧。”
白杬看了曜一眼,笑得阴阳怪气:“可不是,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
梦站起来,从笋山上露出个脑袋:“山上的笋挖完了?”
白杬被曜掐着腋窝拎起来,笑得无奈:“没有,没有,开个玩笑。”
“阿杬!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听见树在喊,白杬过去。
几口大锅里水已经冒着热气,树举着他的大勺子,满头的汗水。
白杬感慨:“这么热,以后做饭可又得熬了。”
树无所谓,脸上喜气洋洋的:“那有什么,能吃饱就行!”
白杬看着锅里破成一般的笋,点点头。“热的话,要不要在煮饭的这地方搭几个棚子?”
正好现在有竹子,遮阳的话,草叶子不够也可以编几张凉席放上去。
“阿杬不是要建房子了吗?”
白杬冲着那放着泥坯的洞里努努嘴:“那你可得等一段时间了。”
“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没好?”
“半个月以上呢,起码……起码得等到那兽王生日之后。反正现在没事儿,要不真做个棚子吧。”
有这个能力了,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多好?
“行!”
树本来是叫白杬看看锅里的笋可不可以,结果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
切笋子下锅用不了他一个队伍那么多的人,留下天、山、亚,其余的兽人都跟着他去后面割草,回来搭棚子。
至于白杬……
就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东边的河岸又有兽人回来。
他们先是往西边,从大山洞的方向走,绕过河岸再过来。
东西放下,白杬立马给端了一碗水去。
“阿杬,兽皮袋不够用了。”
“有呢,有呢,这里腾出来了。”球连忙道。
又是十几个袋子放在拉车上,黑狼咕噜噜地喝完一大碗的水:“那我又走了?”
“你们轮流来跑,省着点力气。还有,下次回来的时候给我拖两根而长大的竹子回来!”
已经跑远的大黑狼:“嗷!”
球:“阿杬,要竹子做什么?”
白杬:“天气热了,睡兽皮不舒服,我试着能不能编凉席出来。”
编箩筐围栏什么的可以用藤条,但是凉席不行。藤条长得歪歪扭扭的,睡着硌人。
“那我们帮忙。”
白杬脸上笑意点点:“叔们,我还没弄出来呢,不着急。”
“阿杬哥哥,我们也帮忙!”几个小奶娃子捏着筷子翻兽皮上的才菜干,小脸晒得红扑扑的。
白杬:“热了就回来!”
“不热!”奶娃娃们继续撑着膝盖蹲在兽皮边。
“由着他们去,该学着干一点活儿了。”球轻笑。
白杬坐在棚子底下,跟着兽人们一起剥笋。
曜在白杬身边坐着,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往白杬肩上一趴,闭眼睡觉。
白杬诧异地看他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天天都睡不醒。
他扫了一眼棚子外堆起来的笋壳,手指戳了戳曜的手臂。
“去把笋壳摊远一点,晒干了烧。”
曜起身,随手拿了几根木棍儿去干活。
他走了,白杬低声问边上的梦:“阿梦叔,你说曜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
阳光下,就穿了一条裤子的曜麦色的肌肤莹润。宽肩窄腰,胳膊上都是紧实的肌肉,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梦纳闷:“曜怎么会生病?”
部落里最强壮的兽人就是曜了。
白杬拧着眉头,一脸愁容:“那他怎么天天都是睡不醒的样子,明明每晚上都睡了的。”
梦看向一旁的球,球又看向金,金摇头。
金提议:“要不阿杬去问问星祭司和梧祭司?”
阿杬学习当祭司的时间还不长,看病的东西还没学会也是正常的。
白杬:“行,那我现在就去问问。”
老兽人们现在的生活滋润。成天就是钓鱼、带崽子、喂养灰灰鸟……
河岸边, 他们常钓鱼的地方已经搭起了一排的凉棚。
样式做得精致,也是用木头撑起来的。上面盖着的草盖平平整整。
乍一看,有些像白杬在兔部落见到的那房子的样子。
“星祭司。”白杬探头进去。
“阿杬啊, 来来来,看看我们钓的鱼。”丘爷爷拉着白杬拐了个弯儿去看他的盆儿。
“咳咳。”星目光掠过其他几个兽人的盆儿, 又转头哼了两声小调继续钓他的鱼。
就这么一个三分得意,三分嘲笑, 以及四分的炫耀的眼神儿, 老兽人们瞬间炸了。
“你得意什么!”丘噌的一下往前一步,捏着拳头气势汹汹。
白杬忙拉住丘,笑着道:“都好都好, 咱们友谊第一,钓鱼第二。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哈。”
“阿杬,你瞧瞧他那怪模怪样的脸!”
白杬:“咱不跟星祭司比,跟自己比。咱自己的钓鱼技术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对不对?”
丘对着星吹胡子瞪眼:“那是当然!”
星幽幽道:“可不是。”
“你!”
“诶?小阿杬,你来做什么?”桦爷爷问。他瞪了一眼丘, 让他坐了回去。
丘不情不愿, 闷声捏住自己的鱼竿儿。
白杬摇摇头。老小孩老小孩,怎么黑狼兽人老了也像小孩。
他看了眼棚子外面的大黑狼, 蹲下, 手指戳着盆子里的鱼:“我过来是想问问曜的事儿。”
“曜?”丘爷爷脸上透着嫌弃,“他有什么事儿怎么不自己来问?”
“不是, 是他身体的事儿。”白杬放轻语调。
桦眯眼:“怎么, 他不行?”
“不会吧!”安族长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那个体格不像是那样啊。”
白杬顷刻红了耳垂。
他慌乱有迅速地手往下压:“小声点, 小声点。”
桦沉默, 几个呼吸间,眼里的挣扎与可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他肃着脸道:“不行就不行,桦爷爷帮你换一个伴侣。”
白杬脸上滚烫,恨不能捂住他们的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星轻叹:“你们闭嘴,让阿杬说。”
安族长:“就是就是。”
白杬重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
“我就是想问问他明明晚上睡了觉的,为什么白天还是这么无精打采,像是睡不饱似的。”
“冬季这样是没吃饱那就罢了,但是现在是春季了,怎么还会成天成天地睡?”
“这个哦……”
桦爷爷直勾勾地看着白杬,接着摆摆手,回去继续钓他的鱼了。
白杬盯着桦的背影心里犯嘀咕。为什么自己觉得桦爷爷话里有点可惜,像是巴不得给他张罗着换一个伴侣。
白杬一愣。
等等,伴侣?!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跟曜还没到那一步呢。
其余的老兽人彼此对视一眼,纷纷没了兴趣。
眼里转而是对钓鱼的绝对胜负欲。
没有友谊,只有第一!
丘撸起袖子:“我就不信了,星我赢不了就算了,安你这个糟老头子我会赢不了!”
钓鱼王者,星祭司一脸悠然。
白杬还两眼迷茫,一手抱膝,一手摸鱼。像被抛弃的小兽似的,可怜兮兮。
星和蔼地拍拍他的脑袋:“这有什么,今天晚上你别着急着睡,多注意一下就知道了。”
“呵欠!”星揉了揉鼻子,“去玩儿吧,啊。”
白杬进棚子的时候是满心满的担忧,被以打扰钓鱼为借口推出棚子的时候则是无奈。
他看着太阳底下打呵欠的曜,绷紧了嘴角。
今天晚上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下午,棚子外的春笋已经堆了几米长。
几百斤的春笋,省着点吃一个部落的兽人能吃个五六天。
山洞前,兽人们一部分处理春笋,一部分搭棚子。
春笋剥了几百斤,差不多也到了下午。
锅里煮了笋的水倒掉,树领着兽人们开始做饭。
白杬放下手头剥壳的活儿,指挥着大家将出锅的笋移到提前放好的十几平米大的拼起来的木板上。
比手臂还粗的春笋放上去,又盖上一层木头,放几块大石头上去压着。这样里面的水能快些出来。
“阿杬,下午的饭是给他们送过去吗?”树帮着兽皮围裙,拿着他的勺子,一副贤夫模样。
白杬笑了几声,默默给他棚子底下坐着的草比了个大拇指。
眼光不错。
树看向草,笑都笑得傻兮兮。
转头,他笑一收:“阿杬,问你呢?”
白杬:“不送,叫他们回来吃。中午也该歇一歇,下午再去。”
“那行,中午就吃火锅了。”树与其他做菜的兽人们愉快地决定了。
白杬现在已经不会再挣扎了。
他一个吃现成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现在忙,腾不出手去做好吃的,暂且还是不要提意见的好。
炊烟袅袅,热油激发出调料的香气。
林子里又传来了响动。
五个兽人拉着慢慢一车春笋,回到了山洞。
飞:“阿杬,那边一个山头已经被我们找完了。”
白杬:“那叫大家回来吃饭了。”
飞黑色的毛毛上冒着热气儿。此刻停下,他趴在出汗吐着舌头喘气。
眼睛被汗水弄得发痒,飞眯着,试图用爪子挠挠自己的眼睛。
“别动。”
爪子被捏住,背着两个小小的白翅膀的大黑狼立马咧嘴。
简直傻得没眼看,跟刚刚的树一个样。白杬自觉闭嘴,等着球给他弄完。
飞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蹲在自己的身前的人。
任由球给他挠着眼睛下面,一动不动,嘴巴上道:“好了好了,快回去,外面热。”
“我给你端水去。”
飞依依不舍地看着球走开的背影。
白杬闷咳几声,继续:“中午可是吃火锅。”
“活儿以后多的是,叫他们先回来吃完饭休息休息,下午再干。”
“好。”飞收回眼神,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脸。
球端着水回来,又抓住黑漆漆的大爪子:“还痒吗?”
飞摇头。
球等他把水喝完,揉了揉他的大耳朵:“去吧,早点回来。”
“好。”飞像是吃到甘甜的糖,跑的时候还带蹦跳的。
白杬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酸的腮帮子,啧啧只叹:“又是一个耙耳朵。”
球:“耙耳朵是什么?”
“就是阿飞叔刚刚那样啊。”白杬乐乐呵呵。
兽人们还没有回来,白杬看了眼平摊着兽皮上的菜叶子,又去翻了翻。
菜干儿今天晒完已经可以了,再晒下去就脆了。
白杬打算下午放兽皮袋里封存起来。
只要不打湿,就可以一直放着。
火锅这东西,对于兽人们来说就像是加了调料的肉汤。
样子没怎没变,但是味道丰富了不止一个度。
大家围坐大锅,吃得嘴唇红润、额头冒汗,但没一个停下筷子。
看这热情,白杬估摸着怕是还得继续吃一段时间。
饭后,收拾了自己的碗筷。
兽人们往地下一趴,赖赖呼呼地滚个几圈,然后扎堆地滚到棚子边。
腰以上藏在棚子的阴影之中,腰以下,主要是屁股尾巴都露在太阳底下晒着。
晒得舒服了,翘一下落满了金色光芒的尾巴尖尖儿。不多时,棚子底下呼噜接连而起。
春困是会传染的。
白杬打了个呵欠,抱着曜已经晒得暖融融的毛毛,闷头睡了过去。
天高旷远,晴空透蓝。
吃饱睡好,养足了精神才能有力气干活儿。
傍晚,日落西山。
山洞外面堆的竹笋越来越多,白杬粗略估计有两千斤。也不知道他们挖了几个山头。
一时半会儿弄不完,白杬趁着天这会儿还没回潮,立马拿着兽皮袋子将菜干儿装进去。
菇拉了拉白杬的衣摆,仰头道:“阿杬哥哥,我们也来。”
白杬拿了一个大袋子给他们自己操作。
得了允许,奶娃娃们有模有样地开始干活儿。还知道配合,两个抓兽皮袋子,剩余的去抱菜干。
“阿梦叔,后头的酸果树的花是不是可以收了!”白杬边把菜干摁进袋子,边冲着还在剥笋壳的梦喊道。
“对!”梦起身。阿杬不说差点忘了。
边上的青拉了他一把,小心得不行:“你坐着,我去。”
梦笑着道:“好,记得多带几个黑狼。”
后头晒的花不少。
晒好的东西收回来,除了树带的厨师队伍,部落剩余的兽人便专注着弄笋子。
一旁,厨师队伍蹲在一起。
他们隐在暗处,看着贼兮兮的,像准备去摸人家院子里的鸡。
“树,今晚上练什么?”湖问。
“咱们剩下的肉不多,只能煮汤。”河道。
树看着那棚子前面堆得极多的笋子,道:“那就多煮点汤。干着活儿,他们饿得快。”
亚:“好。”
小队分散,洗肉、烧火、备佐料……都有兽人做。
山洞的夜晚,除了月的清辉,能照明的就只有篝火。
兽人们移出棚子,点着篝火继续清理笋壳。今天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明天还有明天的活儿。
火光映照着兽人们明朗的五官,白杬随意扫一眼,感慨:若是放在上辈子那个时候,他们一个二个全是去上荧幕的料。
长得也忒好看了!
白杬胳膊挤了挤边上的草,问:“阿草,你说说是不是兽人都长这么好看的?”
草:“那你是没有见过其他的兽人。”
白杬:“上次部落集市,见到那些也不差。”
梧将手上得笋清理得干干净净,问侧边的星:“阿杬是不是还没有学到部落?”
星点头:“阿杬这几天就没停下来过,没什么时间学。现在也才把植物学得差不多。”
梧换了一根笋子,剥了几层递给身侧的小山猫阿宁。
他低喃:“也对,阿杬忙得很。”
再加上之前黑狼部落没有祭司,也没人从小教他。
草道:“我听说,南边有许多部落的兽人长得特别吓人。”
“吓人?”怎么会用上这么个词?
“是啊,吓人,我听祭司讲过。”草仔细回忆,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没记住内容,“我忘了,但是祭司的笔记还在呢,我……”
“哎呀!”草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扔下手里的笋子就往大山洞那边跑。
“诶!去哪儿啊!”
“我有东西忘了给你!”
“树,去看着你草!”
白杬嘀咕:“明天拿不是一样的。”
小狐狸们坐在白杬身侧,乖巧地抱着笋子靠着他:“阿杬哥哥,吓人。”
白杬顺了一把毛乎乎的小幼崽。“为什么说吓人呢?”
梧:“那是被诅咒之地。”
“又是南边?”
“不是说那个食草部落在南边吗?怎么还有被诅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