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包落入魔掌以后—— by藻荇于池
藻荇于池  发于:2023年08月26日

关灯
护眼

妈耶……我可供不起。”
厉老爷闻言十分好奇:“那现在喝的汽水,谁买的啊?”
同时扭头瞅厉太太:“你不是容易胃胀气,不爱喝汽水吗?”
厉大奶奶讪笑欠身:“父亲,是我买的。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我和大江偶尔喝一点解暑。”
厉江眼神揶揄睇向亲弟,把厉海盯得脸红面热。
最后倒底还是厉老爷阔绰,说等清明节回来,家里再买个冰柜专门囤放解暑饮料。
霍振庭听不懂长辈暗示,犹犹豫豫小声忏悔:“对不起哈尼,汽水太贵了,庭庭以后不喝了。”
厉海一脸窘相,讪笑连连:“我开玩笑的,买得起……买得起哈……比冰柜便宜多了。”
他老爹言传身教作榜样,当儿子的也不好太吝啬。
来自东瀛审讯专家的无形压力,在厉江一番注释后,被厉家人暂且抛诸脑后。
厉海心里松快下来,临离桌抓紧给自己灌两盅清酒。
霍振庭尝不惯酒水辛辣,却懂得贪恋酒香,回屋关门后立刻捧住厉海脸庞,对住嘴巴可劲嗦喽。
厉二爷喝酒没喝醉,被傻媳妇儿生生亲得直犯迷糊。
俩人顺理成章体验一把纵情酒色,第二天果不其然又错过饭点儿。
不过他们很有良心的好兄弟范筹头天晚上已经从楚县回到沪城,清早起来立刻跑来厉府找他老大报到,顺路买两根热乎油条当伴手礼。
进厉海院子里隔门问好:“老大,可想死我了吧?”
“一大早上,说点吉利的!”厉海嘴上嫌弃,眼神却很亲切。
拉开房门给好兄弟个热情拥抱,顺势接过包油条的纸袋:“来就来,咋还带礼物呢?你可太客气了。”
“两毛钱一根,一共四毛。”范筹嬉皮笑脸装模作样伸手要钱。
厉海在他手上拍一巴掌,转身分一根油条给霍振庭。
“谢谢小范哥哥。”霍振庭没着急吃油条,而是把他老公挤开,张开手臂也抱了一下范筹:“小范哥哥,庭庭好想你呀。”
范筹一脸受宠若惊,瞪圆溜双眼睇住厉海,双手贴裤线,一动没敢动。
厉海咂舌,捏他老婆后脖梗,把人提拎回来质问:“哎你干嘛呢?”
“庭庭也想念小范哥哥。”霍振庭理直气壮:“再说哈尼也抱了。”
厉二爷一脸困惑抓脑壳,搞不清楚霍振庭是因为吃醋,非要抱抱范筹;还是单纯挂念对方。
但其实无论怎样都不重要,范筹不是外人,大家相处这么久,如果一点感情都没有,才不正常。
厉海换下拖鞋,咬着油条一边披外套一边口齿不清叮嘱霍振庭:“我和小范去门口把车斗装上,你吃完就出来,记得拿安全盔。”
“好。”霍振庭乖巧点头:“庭庭还想喝豆浆。”
厉海:“那你自己去厨房问……”他边说话边往外走,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小跨院儿。
范筹紧随其后惊讶低呼:“庭庭认得路啦?”
厉海得意点头:“我会教。”
霍振庭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自己扣好安全盔,嘴唇上边沾一圈奶渍,离远瞅像个长小白胡子的大头娃娃,模样滑稽引人发笑,笑着笑着又觉十分可爱。
厉海掏手帕给他抹抹嘴:“上车走了。”
老规矩霍振庭坐厉海身后,范筹稳居挎斗,风驰电掣威风凛凛。
对厉探长来说,跟班回到身边最大好处就是不必每件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俩人进巡捕房卡点签上考勤,厉海先拿出翠湖公园裸尸案的文件夹给范筹同步信息,然后让他找两位外勤同事一起去沪城一中,找袁香秀那位名叫“家明”的神秘男友。
范筹听说厉海约了位女编辑过来采访楚县烈女案,立即从随身包里掏出笔记本跟一叠没写完的结案报告,眼神相当期待:“老大,咱俩能见报不?会不会成为沪城名人呀?”
厉海撇嘴:“我可不想当名人,如果人家要刊登警官照片,我把机会留给你,贴你照片,留我名字。”
范筹跟厉探长完成交接,把袁香秀的文件夹塞自己包里,笑嘻嘻提条件:“那可得让他们好好给我拍张照片,不能给老大‘丢脸’。”
厉海点头:“那是得……”
范筹低头扣包盖,转身抬脚瞬间差点跟人顶头撞上,抬眼看清来人更是大吃一惊。
“白立群?……你怎么进来的?”
前警员白立群笑眯眯扭头往身后呶下巴:“走大门喽。”
范筹仍然满脸不解:“我是说,你怎么进办公区的?”
白立群微笑:“我只是不做警察,又没去做坏人,大家同事一场,干嘛这么大敌意?”
范筹皱眉:“不是对你有敌意。这里不是接警区,是办公区,你进来不合规矩。”
厉海起身推范筹肩膀:“你去忙你的,咱们今天事情多,快去快回。哎,等会儿我约那位月刊编辑该到了。”
范筹点头,侧身避开白立群快步离开。
白立群笑容不减,把声音压低很多:“我来给您提供一条破案线索,您都不请我坐下吗?”
“坐。”厉海陪他扬唇假笑:“我等下还有别的事情,你尽量长话短说。”
白立群自顾自在厉海办公桌对面落坐,然后伸手做个“请坐”的手势,好像他才是正在这里上班的警官。
厉海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弯腰从桌子底下拎出只空保温瓶,递给霍振庭:“达令,帮我去水房打壶热水,小心别烫着哈。”
厉探长按部就班把自己人打发去做事,然后才好整以暇抱臂落坐,问面前这位心比天高的旧同事:“蔺小姐叫你来的啊?”
白立群点头:“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沪城的黄包车车夫,都是青帮的人。
劳埃德月中拍卖会那天,路边等活儿的兄弟看见两个行迹可疑的人。
听说上面给这个案子压力蛮大的,蔺小姐说您帮过她,她也希望能帮到你。无论您希望那些车夫站出来说话,还是把嘴闭严,她都给您面子,一定会让您后顾无忧。”
厉海瞠目结舌怔在当场:“不是吧……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白立群眉心微耸面露莞尔:“蔺小姐当然是希望有机会还您个人情。
我个人是觉得……蔺家给您脸面,看好您,您是不是也该给蔺家个面子?至少陪蔺小姐吃顿饭,彼此增进了解,人家千金大小姐只想跟您交个朋友,您何必非要把人拒之门外?”

第154章 倒贴肯定另当别论
厉海翻脸快过翻书,一改先前烦躁嫌厌,不仅惊喜,还很难以置信:“有这等好事?倒是早说啊!”
白立群略感讶异,他知道厉海一定会妥协,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不禁出言调侃:“就是嘛,本来蛮好的事情,您先前太不近人情。”
“是你们误会我了。”厉海眼神轻浮嘁笑反驳:“我懒得花钱费心讨好女人而已,女人倒贴肯定另当别论嘛!
要怪就怪你们先前表达太委婉,把我搞糊涂了。”
白立群当然不信他满口胡诌,厉海这次明显被他按住软肋,世家子弟那股子清高劲头一去不返。
厉二爷在青帮新锐面前仿如一名幺幺小丑,任凭拿捏。
白立群神情渐显得意,正想再出言挤兑几句时厉海却忽然站起身,同时随手扯张废纸条拍在他面前:“时间地点写这里。”
差不多在同时,白立群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吆喝:“厉探长,有人找!”
“来了!”厉海小跑两步离开办公区。
白立群扭头往警务大厅眺望,想知道是什么人找厉海。
给厉海传话那位警员看见白立群,立即笑呵呵迎上前打招呼:“哟!立群回来啦,听说你在外头混不错呀。”
白立群转身跟从前同事热情问好,笑嘻嘻自谦:“瞎混呢,照你们差远了。”
他眼下虽然仍是给蔺宏远开车的司机,但蔺宏远抬举他,给他许多“做事”的机会,在帮派里冒头指日可待。
厉海离老远招手,朝《新友月刊》两位编辑打招呼,到跟前与女编辑彭智蕊、主编时俊握手,表情略显意外:“时主编也来了哦!”
年轻男主编浅笑颔首:“我今天没什么事,刚好顺路,就陪蕊姐走一趟。”
说着把手里一篮草莓提起来送到厉海面前:“这是我自己种的草莓,您尝尝。”
“哇!好家伙……这么大个儿。”厉海惊讶不已,时俊这篮草莓,竟然每一颗都有鸡蛋那么大,红亮诱人香气扑鼻。
能种出这么漂亮的草莓,怕不是个园艺专家?厉探长满脸难以置信:“真是你自己种的啊?”
时俊点头:“您尝尝,蛮好吃。”
厉海信手捏一枚特别红的放嘴里,片刻后情不自禁扬眉赞叹:“妈耶,真甜!怎么还有股奶香?你用牛奶种的呀?”
“是外国的苗子,我养得比较精心而已。”时俊说着把整篮鲜果塞厉海手里:“都是送给您的。”
厉海眼角余光瞥见好些同事都在往自己这边瞧,尴尬讪笑:“案子还没破呢……无功不受?呀。”
时俊做主编的想必文笔很好,但嘴巴笨得很,他不晓得怎么说服厉海收下礼物,也不肯把果子收回来,两相僵持数秒,表情比厉海还尴尬。
彭智蕊脸色不悦,从旁劝说:“厉警官您就收下吧,毕竟主编一片心意……咱们还有正事要谈。”
言外之意叫大家别浪费时间。
这么好吃的草莓难得一见,厉探长也不是真心要拒绝,主要是时俊嘴太笨了。
彭智蕊一开口,厉海这边立即顺坡下驴接下果篮,笑容可掬对二人道:“你们在这边稍坐片刻,我去拿材料,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慢慢聊。”
彭智蕊和时俊齐齐点头,厉海拎一篮草莓回办公区。
这会儿白立群已经走了,霍振庭却还没回来。
厉探长看隔壁桌的内勤同事拎水壶起身,立即上前一步:“阿胜,你帮我看看我达令接水接哪去了?这老半天还没回来。”
“八成等热水呢,早上接水的人多,水总烧不热。”
叫阿胜的年轻警员边说边伸手从厉海桌上果篮里捏一颗草莓:“能吃不?”
厉探长大方点头:“等会儿给兄弟们分分,给我达令留几颗。”
阿胜:“留几颗?”
厉海想了想:“十颗吧,吃太多容易胀肚子。”
阿胜哈哈哂笑:“瞧这个头,十颗也有半斤多……行我记着,这就找你达令去。”
厉海从抽屉里拿出楚县案子的档案盒,还有范筹特意留下的笔记本,一并抱怀里往外走。
没走出两步又被其他同事调侃:“昨天费记糖酥,今天新品种大草莓,海哥在家,我们天天有好吃的,您以后可别出差了。”
厉海爽朗大笑:“好呀,您帮我问问局长,坐在这当吉祥物有没有奖金拿,有的话我就哪也不去了。”
彭智蕊和时俊都是第一次来巡捕房,俩人坐在警务大厅休息区,一个放眼四顾到处打量,好像瞧哪里都新鲜。
另一个无论隔多远,都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厉警官身上,瞧神情无比向往。
厉海前脚迈出办公区,时主编立刻站起身笑脸相迎:“厉警官,给您添麻烦了。”
厉海嘴角不受控制的轻微抽了抽,时俊大概是他平生仅见最正宗的一位书呆子。
只有当他理解到对方不是“像”个呆子,而是真的很呆之后,才不会对其词不达意的讲话方式感到莫名其妙。
总之顺着他口风应付:“不麻烦,我该谢谢你们特意跑一趟,来帮我们写东西。”
厉海微笑点头,招手示意两位编辑跟自己走。
他们径直走出警务大厅,沿侧向走廊往深处走,周遭很快安静到只剩下三个人踢踢踏踏脚步声。
警务大厅是巡捕房中心办公区,刑侦接警、民事调解、偷盗立案,全在这块地方处理,大部分时候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巡捕房和古代的刑狱衙门没啥区别,严肃之余还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尤其是接近拘留房的审讯室,这边整条走廊的窗口都收小很多,而且全部用姆指粗的栏杆焊死;和警务大厅那边窗明几净的清朗形象大相径庭。
彭智蕊和时俊不由自主屏住呼气放缓脚步,厉海回头瞟一眼,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不好意思哈,我们巡捕房没啥安安静静适合聊天的地方,咱们在审讯室凑和一下。好歹没人打扰。”
时俊轻声支应:“没关系,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蛮开眼界。”
厉海差点被这位呆头呆脑的女刊男主编逗乐,心想一般人谁会愿意来巡捕房开眼界?
多晦气!
彭智蕊果然也没有搭理自己主编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小声嘀咕了句:“这边真安静。”
厉海在一间审讯室门口停下脚步,从门板镶玻璃的地方往里瞅,见没人,信手推开房门:“就这间吧。”
然后才笑嘻嘻接下彭智蕊适才话题:“大早上的,扒手老千小混混都还没开工呢。审讯室、拘留房这边,一般来说下午比较热闹。”
审讯室里只有一扇非常窄小的换气窗,就算不镶铁栏,成年人也钻不出去。
而且窗口接近天花板,没东西垫脚的话,想碰窗沿都很难。
房间中央放一把铁腿木背的沉重审讯椅,这把椅子的椅背和扶手都比普通椅子高一些,扶手前方横一块小桌板,桌板上嵌一副手铐;椅子两条前腿上则固定一副脚镣。
疑犯坐在这把椅子里,相当于整个人被锁住,别说起身挪动,就连手脚都别想多抬高一分。
这里的门窗、摆设,无一处不释放壁垒森严的压仰气息。
厉探长按开电灯,随手指了指审讯椅对面的长条办公桌:“请坐。”
然后把手里楚县烈女案的材料一股脑摊开在桌上:“东西有点多,二位可以挑有用的摘抄。”
说完退后两步倚坐到审讯椅的小桌板上,并且姿态随意地跷起一条腿轻轻摇晃。
彭智蕊和时俊都是职业编辑,阅读文字一目十行,提炼信息也相当神速。
中年女编辑彭智蕊很快掏出记事本跟钢笔,开始伏案沙沙书写。
时俊把材料按主次一字排开,然后就开始无所事事,时不时偷眼瞅瞅厉探长。
厉探长坐姿高,抱臂垂眸悄悄观察彭智蕊。
俩男人都觉得这间屋子里除了自己和“目标”之外的那个人有点多余,并同时在脑子里暗暗筹措语言,想要与自己的“目标”尽快开启今日话题。
时俊:“厉警官,能说说您在楚县……”
厉海:“蕊姐,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坚持邀请你来巡捕房吗?”
俩人同时开口,时主编气势弱一点,后面半句话被厉探长盖过去,没能说出口。
彭智蕊茫然抬头,看一眼时俊,随后望向厉海:“为什么?”
厉海:“我看其他人都很伤感,大概没心情工作,只有您仍然专心打字写稿。”
“呵……”彭智蕊轻笑:“也未必各个都伤心,不过表现的伤心一点,比较合群。”
厉海:“你为什么不合群呢?”
彭智蕊低头继续抄材料,随口回答厉海:“没必要。”
厉海轻轻叹口气,用闲聊语气感慨:“蕊姐,我昨天和顾娉婷、佟颖谈话的时候,她们都很替你抱不平,我以为你们关系会比较好,结果你好像也不太喜欢她们。这是为什么?”
彭智蕊冷脸反驳:“他们不是为我抱不平,他们只是看不惯一粒香。”
时俊听到这里显出满脸惊讶,欠身与彭智蕊对视:“蕊姐,你说娉婷姐和佟佟都看不惯香秀?”
彭智蕊无奈停笔,抬眼将目光落在厉海身上,但开口是对时主编讲话:“我只是告诉厉警官,并没有人为我抱不平。”
时俊抚额叹息:“蕊姐,其实专栏的事情……你真的误会香秀了,那些读者来信真的和她没关系。
你的专栏被暂停下来心情不好,我们都能理解,所以我和香秀这两年都不敢在你面前提起这件事,就是怕你多心,怕你发火。
你和香秀前后脚进编辑部,大家相处了有好几年,你觉得以香秀的人品,她真的会为一两期首刊,就做出唆使他人攻击你的恶毒事情?”
时主编语重心长开导下属,可惜他下属彭智蕊并不领情;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继续提笔专心致至抄起材料来。
当事人蕊姐好似已经对周遭同事心灰意冷,既不信别人为她抱不平,也不听别人“为你好”。
反倒是局外人厉海忽然开窍,追问年轻男主编:“袁香秀怎么做不出来呢?你又不了解她。”

第155章 人间理想の坍塌
时俊今天特意比平常早起一个钟头,去玻璃花房精挑细选自己精心培育的精贵鲜果,大老远跑来送给厉警官,当然不是为了来跟对方争论袁香秀的人品怎么样。
但厉海刚刚评价袁香秀的用词暗藏贬损,语气轻蔑,实在不太好听。
时俊此时的心情万分纠结,他对厉海有倾慕之情。
同时又念及与袁香秀过往友情,觉得死者为大,逝者已矣,若非大奸大恶之徒,不应遭此诟病。
最终忍不住讷然嗫嚅,替往生者争辩两句:“厉警官,我和香秀共事将近五年,就算没有特别深入的交往,但相处这么久,总归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厉海耸眉轻笑:“就是因为你没有和她深入交往,所以才不够了解她。
总之我调查袁香秀之后,已经发现她人品很有问题。”
时俊苦笑摇头,显出个无法理解的困扰表情,追问厉海:“您调查她不过两三天……您甚至从没真正认识过她,没和她说过话,您对她的了解又从何而来?”
厉海嘴上与时主编争持不下,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蕊姐身上。
奈何彭智蕊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落到楚县烈女案的笔录材料上。
“唉……一言难尽。”厉探长故作神秘,转而着力跟女编辑搭话:“蕊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彭智蕊停笔抬头,眉心微攒但显出一丝笑意,而且终于不是那种嘲讽式的冷笑。
不过她只点了下头,并没接着厉海给出的话题阐述自身看法。
厉海在女士这边沟通受阻,好只转回男士方向继续挑拨:“时主编,你是真不知情?
袁香秀不仅教唆读者恶意攻击蕊姐,还多次言语羞辱对你产生仰慕之情年轻女同事。
汪雨茉和佟颖都被她侮骂欺负过,这事儿大家全都知道,却觉得理所当然。
你想想,袁香秀在你们那个小小的编辑部里,已经霸道成什么样子!”
时俊越发不能理解,张口结舌嗑嗑巴巴辩解:“可是……可我和她说过呀!我根本……”
根本不喜欢女人,只把同事们当好姐妹。
男主编脸涨通红羞臊难言。
厉海砸舌叹气:“她这种人,搁我这儿只有四个字奉送——死不足惜。”
时俊脸色难堪,眼中渐有怒意流露,缓缓站起身:“不好意思,我觉得,您该向死者道歉。”
厉海不以为然轻蔑耻笑,模仿对方语气反驳:“不好意思,我不觉我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袁香秀何止死不足惜,简直报应不爽。要不是担心凶手再次犯案伤害无辜,这案子我不仅不会接,还要给凶手送一面锦旗,感谢他为民除害。”
时主编难以置信,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他眼神激愤深吸一口气,双手攥拳据理力争:“我不明白!你身为警官,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就算香秀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难道她就该死?
就算她在工作中耍了一点小心机,或者脾气不好骂过人,也没有哪条该治死罪吧?
你凭什么以一己好恶判定别人该死?
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心态!一名年轻女子惨遭杀害,而她只因为偶尔发点小脾气,说几句难听话,就被你侮骂‘死不足惜’、‘死有余辜’。
是否在你眼中,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女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讲话!或者活着?”
厉探长撇嘴嗤笑:“你说的轻松,她没找人骂你,没欺负过你,你倒是很会慷他人之慨。”
时主编眼中尽是失望,泪光闪烁伤心欲绝。
昨天厉警官步履铿锵走进他编辑部的同时,也促不及防的闯到了他的心里面。
在时俊看来,厉海不仅高大俊美,开朗正直,而且善良温柔。
尤其是当他发觉厉海身边伙伴明显智力有问题的时候,厉海对其展现出的关爱与尊重,细心和体贴,令多愁善感的文艺男青年几乎一瞬间芳心沦陷。
而这个天大的误会,只能归咎于大部分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理解,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正常人为何能对一个傻子产生爱意。
所以时俊和其他人一样,非要一厢情愿把人家的“偏爱”解读成“博爱”。
厉警官日常关照迁就媳妇儿,竟因此在多情主男主编的心目中同时拥有了令其倾心的正派形象,和无与伦比的高尚品性。
时俊一度以为,眼前这位阳光爽朗的年轻警官就是自己的「人间理想」,万没想到他这个「理想」是积木搭的,吹口气儿就塌了。
厉海对一位遭人戕害惨死刀下的年轻女孩子说出这么刻薄的风凉话,若非铁石心肠,一定狼心狗肺。
可是笨嘴拙舌的男主编一时不知怎样反驳厉海指责他“慷他人之慨”,只能将无助眼神投向被袁香秀伤害过的女同事彭智蕊。
彭智蕊唉声叹气放下钢笔,目光在时俊、厉海中间来回巡睃,双手交握沉吟片刻:“厉警官说得对,我不会因为袁香秀的死,而原谅她对我心理上造成的伤害。
但我也不认为她做过一些卑鄙的事情,就该死,或死有余辜。
说到底我讨不讨厌她,和她该不该死,是两码事。
她活着时我已经懒得跟她讲话,她死了我更懒得去讲她闲话。
总之她死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嘶——”厉海深吸口气,脸色犯疑:“您可真大度,我要是您,此时此刻只会懊恼没机会亲手送她上天,你竟然讲,跟你无关?”
彭智蕊用同样困惑眼神回望厉海:“当然是因为她罪不至死。”
她说着用手指点住面前楚县烈女案案卷笔记:“这里的楚老爷、屠仲根,还有把儿媳当家畜宰杀的公爹,以及那些食发妻血肉顶饥,灾后却将发妻骨骸抛弃在乱葬岗的男人,他们才该死,才叫「死有余辜」。”
彭智蕊低头,手掌按在记事本的字迹上轻缓摩挲,语速放慢些许:“厉警官,这两个案子皆由你主办,在经过楚县案之后,你为什么会觉得袁香秀也该死?
难道你看不出来,这两件案子所展现出的人性恶毒一面,有天壤云泥之别?
或者说,在你心里男女有别,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只要他养得起,娶八十个姨太太也天经地义;女人改嫁就罪不可恕,如果背夫偷人,就更是罪该万死。
所以男子杀妻一定情有可原,女子弑夫必定恶贯满盈?
如果以此类推,袁香秀嫉贤好妒,容不下别人爱慕自己心仪对象,的确该死。”
【作话】
昨晚校兑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莫名其妙断更,今天三更补偿一下嘿嘿^-^

彭智蕊讲话的时候,时俊满脸认同,时不时点个头无声附和。
与袁香秀结怨颇深的的女编辑说到后面也逐渐显出激动情绪,好像害她专栏停刊的人不是袁香秀,而是厉警官。
厉海抿紧嘴巴,静待面前顺位第一嫌疑人尽情释放心头怫郁。
鉴于《新友月刊》是一本以唤醒新女性自我意识为己任的刊物,编辑们的女权意识较为强烈也是件能够理解的事情。
彭智蕊虽然和袁香秀有私仇,但上升到两性权益认知,就好似柴米油盐对比国仇家恨,对她来说应两件事不能比肩而论。
彭智蕊越说越激动,甚至将一部分怒意投射到厉海身上:“可惜我不是男人,没办法与厉警官您感同身受。
很感谢您分享楚县这么好的素材给我们,但请原谅我没办法支持您对广大女性偏激苛刻的个人看法。”
厉探长眉头紧锁掩唇轻咳,心道:“啧!看来不是她。”
他刚才故意用含糊说辞试探彭智蕊,搞得审讯室里谈话气氛十分尴尬。
此时既然试探出结果,当然要把误会解开。
所以厉探长略作思忖后站起身,表情严肃沉声正告:“麻烦二位搞清楚,我今天在这间房里谈论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只就事论事,仅针对袁香秀本人,与其他任何女性无关。
确切点讲,与性别也没关系。
袁香秀六年前为搏名气,为争奖学金,一意孤行曝光绑架案。
苦主给她下跪磕头,局长求她高抬贵手,她仍选择急功近利连续发表明知会害死人的泄密文章,令两名花季女子被歹徒残忍杀害。
两个美满家庭因为她自私行为失妻丧子,从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袁香秀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们不了解她,就把嘴闭上。大可不必因为和她共事过几天就搜肠刮肚捏造溢美词汇为她矫饰人品。
老实讲,你们出言替袁香秀辩白时,我为你们感到羞耻。
尤其是时主编你……”
厉海眉头紧锁睇住时俊清秀面孔,眼神似无奈又似怜悯。
多愁善感的年轻主编已经被厉警官疾言厉色批驳得无地自容。
这时又被对方单独点名,眼神跟身体同时慌悴悴瑟缩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盛满无助与不安。
厉海咂舌,好似愈发不耐烦:“时主编,恕我直言,你们编辑部加上你自己也不到十个人,袁香秀在你眼皮底下搞那么多小动作,你都懵然不知,还几次三番对我强调你很了解她。
你的自信和你的职位一样,简直空虚来风,不知所起也不知去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