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包落入魔掌以后—— by藻荇于池
藻荇于池  发于:2023年0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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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姐在日复一日负面情绪压迫中,逐渐对生活失去信心。
崔老头总凭自己臆想对别人编排桂姐生活不检点,桂姐这次动勾引他,对方果然很快当真。
一个礼拜之前,桂姐趁值夜班,约姓崔的老男人偷偷来厂里约会。
然后寻机一刀捅死对方,就地放血剖内脏,冲洗干净后用运垃圾的小三轮拖斗车运出宰牲厂,埋尸在离厂子不远的翠湖公园。
杀掉崔老头之后桂姐紧张了两天,但很快她发现崔老头平常闲话讲得多,这次却把他俩“奸情”瞒得密不透风。
没人知道崔老头失踪那晚悄悄跑来厂子跟桂姐幽会,所以桂姐杀人埋尸神不知鬼不觉,无比顺利。
两天后桂姐告诉儿子,说自己要去和袁香秀再谈一次,请求她屈尊降贵给自己当儿媳。
袁香秀居住的小公寓因为是麦保田所租,所以麦保田手里有一把备用钥匙。
只不过麦保田胆小,既没告诉袁香秀,也从没私自使用过。
桂姐拿着那把备用钥匙去找袁香秀,自己开门进屋,趁袁香秀不备将其打晕,然后拿事先准备的安眠药给袁香秀塞嘴里,用白酒给其灌服。
接着她把袁香秀脱得只剩内衣放到床上,静静等候麦保田自己找上门。
麦保田怕他妈跟袁香秀吵架,闹出更丢脸的事情,所以在家没等太长时间就主动跑来袁香秀居所。
桂姐看见儿子后,很冷静的告诉对方,袁香秀喝醉酒,睡得很沉,自己叫不醒她。
然后给儿子提议,不如趁这个机会把生米煮成熟饭,等俩人有了夫妻之实,袁香秀就不能再拒绝他家提亲了。
麦保田知道袁香秀写稿时有独自饮酒的习惯,当时并没多想。
而他对袁香秀深埋心底的怨念在这一刻也爆发出来,只犹豫几分钟就点头接纳了桂姐的建议。
麦保田以为袁香秀中途会醒过来,他做好了就算用强,也要得到袁香秀身体的准备。
但袁香秀全程只哼哼两声,根本没有清醒的迹像。
事后桂姐劝儿子先一步离开现场,说等袁香秀睡醒肯定会生气,他不如先行回避,让自己这个当妈的留下,单独讲点好话哄劝对方。
而当麦保田离开袁香秀居所之后,桂姐用一只羽绒枕头,用力按在了袁香秀的面孔上。
她压根没有跟这名虚荣女子再谈一次的想法。
甚至在桂姐以为袁香秀已经被捂死之后,心里也仍觉不解恨。
直到她把袁香秀悄无声息弄回宰牲厂剖洗干净,才终于感受到那种大仇得报的舒爽快意。
夜莺与怨灵

第164章 你俩总是这么相配
范筹讲完他从关探长那边听来的案情始末,问厉海:“老大,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
厉海摇头,他对这句俗谚没印像,但脸上神情很认同自己跟班:“就是祸从口出呗。打小儿就听我妈说,任你再怎么势大擅强,说话做事也给人留三分颜面,否则不撞东墙撞西墙,早晚倒大霉。”
范筹点头:“太太说得对。那个碎嘴子崔老头,大概到死都没想到桂姐因为他编排几句闲话就下狠手把他弄死。
袁香秀更冤,彩礼钱她也没贪,都给桂姐退回去了。结果仍然难逃一死。”
厉海轻轻嗯一声,随口感慨:“麦保田要是能多体量、体量他亲妈,他们未必走到这一步。”
范筹咂舌叹气:“不过袁香秀也真是的……干嘛瞧不上屠宰工?人家工事局的厂子,工资可不低呢!听说逢年过节还发肉,自己家都吃不完。
要我就无所谓,可惜宰牲厂女工少,不然我天天蹲他们厂门口找对象去。”
厉海唉声叹气低头看手表,然后提拎裤腿,一屁股坐他们巡捕房大门口的台阶上:“大家看重的东西不一样呗,要是麦保田干你这份工作,说不定袁香秀就乐意了。”
范筹撇嘴:“我还未必瞧得上她嘞,我想找勤快懂事的贤妻良母,识不识字都无所谓,会使菜刀剁菜烧饭比啥都强。”
厉海嘿嘿哂笑:“讲得蛮具体,你有目标啦?”
“那倒还没有。”范筹认真思考三秒:“实在不会做饭也行吧……笨点也没关系,关键是脾气得好,别总跟我拌嘴吵架。”
厉海不置可否,扭头瞧向拿玻璃球对住夕阳把玩的霍振庭,暗自嘀咕:“我还是喜欢长相好看的……我老婆这样的就挺好,又好看又乖,还特别叫人省心。”
范筹也正扭头偷瞄小傻子,心想自己要是能找个这么可爱的,别的条件倒是也能适当放宽点。
仨人正无所事事各自发呆时,厉海后屁股促不及防被人踢一脚。
厉江不晓得什么时候悄没声走过来,皱眉质问亲弟:“你坐这干嘛呢?”
厉海回头、仰脸:“等你啊!你怎么这半天才下来?”
厉江眼睛瞪溜圆,反问:“我不是跟你说了晚上出去吃饭吗?你怎么不回家换衣裳?”
厉海张口结舌,站起身拍拍裤子:“你也没说清楚啊!”
“册那……”厉海低声斥骂:“长这么大个脑袋,居然不装脑子。”
厉海满脸郁闷,连忙伸手拉住霍振庭,同时扭头朝他哥嚷嚷:“我这就回去换!行了吧?”
厉江抬起胳膊示意他看腕表:“你瞧瞧几点了!哎算了,直接走吧……是我有毛病,我犯糊涂,我竟然把你当个大人了。”
霍振庭和他老公很快被一脸懊恼的厉家大哥塞进轿车,俩人规规矩矩窝缩在后座,大气都不出一声,紧怕大哥再开口数落自己。
厉老爷预订晚餐的金士登大酒店开设在英租界,因为装修高级、菜品昂贵,普通人消费不起。
大约为了突显这份高级,酒店对客人的着装也有些冗余要求。
比如无论男女宾客均需通配西洋正装进店就餐。
就好像穿不起好衣裳,就付不出饭钱一样。
当然,眼下没穿好衣裳的厉探长也的确付不起他家的饭钱。
厉家人在西洋大酒店门口会和,厉老爷让自己保镖将休闲款的西装外套借给厉海,换下他的机车夹克;又吩咐司机把领结借给霍振庭,这才免强让俩傻小子混进大酒店。
霍振庭已故的父母曾带他在外面吃过西餐,霍振庭进到大酒店里左顾右盼,一面惊艳于巨型水晶吊灯的华美璀璨,一面不由自主在脑海中翻扯出许多儿时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太遥远,即便现在努力回想也很模糊。
西洋酒店的中厅大堂辉煌明亮,宽敞得像个小礼堂。
厉海他爸和他大哥今天都穿了那种很庄重的三件式西装,打丝质领带,马甲兜里挂怀表,衣襟内侧露一截小金链,走路时小金链在腰腹处一荡一荡的,精致又风流,而且很富贵。
反观厉海,西装外套配马裤,衣宽裤子肥,怎么瞧都是个保镖。
霍振庭倒是跟他很登对,小傻子因为嫌热没穿外套,上身只有件白衬衫,打上黑领结之后很像一名司机。
厉太太和厉大奶奶今天暂时舍弃旗装、旗袍,换上雍容华贵的西洋纱裙,手臂挽着各自派头十足的风骚老公,在前方昂首阔步。
厉二爷低头撇嘴放慢脚步,真心不太愿意跟前边两对儿走太近。
仿佛他是厉家拣回来的假儿子。
厉海正不自在时被霍振庭扯了下衣袖,扭头瞥一眼:“怎么了?”
霍振庭快走两步往他耳边凑凑,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哈尼,庭庭好像来过这里。”
厉海不以为然哦一声,随口支应:“什么时候?”
霍振庭攒眉抿抿嘴巴,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在庭庭生病之前。”
厉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大咧咧追问:“你啥时候生病了?”
霍振庭张口结舌的表情傻里傻气,寻思半天才嗫嚅出半句话:“爸爸,带庭庭……”
这时他们已经穿过酒店大堂进到餐厅,厉老爷忽然加快脚步,接着前方有几位洋人从餐桌旁起身朝他们招手。
厉老爷携夫人上前与对方握手问好,厉江、厉海两个当然也要上前讲几句镶边的客气话。
两家应该是提前约定好共进晚餐,厉海不晓得他哥是否知情,反正他是完全没准备。
不过他爸约这位洋人他倒不陌生,对方是一家英国银行驻沪城分行的执行董事。
是厉老爷事业中若干金主之一。厉老爷给他们做事,帮他们在本土采购土地、房产,或投资矿业、以及替他们采买一切他们需要但没门路亲自获取的资源。
厉老爷大部分收入就是从这些洋人手里赚取佣金。
不过之所以管他们叫金主而不是老板,主要因为厉老爷同时为多家洋行做事,且他自己也有外贸生意。
因此厉老爷的身份既是洋行买办,也是独立商人,和很多洋行高管达成稳定供需合作之后,慢慢的私下也成了关系不错的知交好友。

洋行董事会说一点中文,但不多,所以今晚饭桌上的社交语言仍是英文。
用餐伊始别说没人搭理霍振庭,连厉太太和厉大奶奶都没什么机会参与交谈。
直到厉老爷和他金主一番寒暄后,大家开始给对方介绍家人,才有家眷们开口或举杯的机会。
厉老爷今天带家人出来用餐,对方银行董事当然也不是孤身赴宴,他这边除了夫人之外还有三名子女。
俩女儿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是花一样的年纪,白晳俏丽光彩照人;儿子小一点,还不到十岁,一脑袋棕色卷毛,微胖,憨憨的也蛮可爱。
在座诸人顺时针聊到小傻子的时候,厉海用英文为其介绍,说霍振庭是自己的好朋友兼工作搭档。
而霍振庭此时仍沉浸在对自己童年追忆之中,神色深沉,缄口不语时像个不苟言笑的正常人。
厉海见状刻意替他打了个马虎眼,对国际友人说他朋友平常比较严肃,不爱说话,很快把介绍霍振庭的环节糊弄过去。
接着餐桌上的长辈们开始唠家常,洋行董事说他大女儿今年要回英国完婚,之后肯定就不跟家人再回沪城了,他和他老婆都很舍不得大女儿,而且有点担心她不能很快适应婚姻生活。
厉老爷问他们几月回国,说自己今年夏天打算去一趟法国,法国离英国很近,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参加令嫒的婚礼。
随后俩小老头约定了一个时间,如果到时候厉老爷在法国,就给朋友家里打电话,届时再行跨国观礼之举。
接着,国际友人聊起自己十六岁的小女儿,说这位性格过于活泼,不听话,总爱和父母管教反着来。
厉老爷惊讶慨叹:“你家小女儿的性格,跟我家小儿子有点像啊!”
他银行的朋友立即点头,说他看出来了。
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住厉海哂笑。
厉海咧嘴讪笑,心说我今天穿这身跟我长没长反骨可没有半毛钱关系!纯属厉江暗示不到位,也怪我自己没能领会精神。
我要是知道他们都穿这么骚气,刚才下班的时候,我就算提拎裤腿甩开脚丫子往家跑,也要回去换套衣裳再过来和您吃这顿饭啊!
您不会以为我穿成这样,是我自己愿意的吧?
厉老二正暗自腹诽,那名十六岁小洋妞忽然欠身主动找他说话:“听说你是一名侦探,你破过什么案子啊?”
厉海懵然侧目,说:“我刚上班没多久,还没破过什么案子。”
女孩又问:“你知道‘福尔摩斯’吗?”
厉海茫然:“谁?……没印象,没听说过。”
小洋妞:“你连福尔摩斯都不知道,怎么当侦探呢?”
厉海扭头问他哥:“你知道福尔摩斯是谁吗?”
厉江神情微窘,侧头小声告诉他弟:“是一本小说里的侦探主角。”
厉海哭笑不得,转而对小洋妞装腔作势调侃:“我不看侦探小说,那些虚构的东西会影响我对真实案件的判断。”
小洋妞嗤笑着翻他个白眼:“作为一名没破过案的侦探……我认为你应该看一下福尔摩斯探案集,至少可以帮助你开拓查案思路,说不定还能让你变聪明。”
厉海窘笑辩解:“我刚才是谦虚,不是心虚。虽然我暂时还没破过什么大案,但小案子还是破过几个的。
要不我给你讲个小案子吧,用你被开拓过思路的聪明头脑,猜一猜真凶是谁?”
他说完看小洋妞没马上点头,又补充了句:“很简单的,我只用不到两天就结案,你不会不敢猜吧?”
小洋妞不以为然:“有什么不敢?”
于是厉探长侃侃而谈,讲述汤米格雷的「迷惑三角情杀案。」
讲之前他就想好了,小洋妞如果猜凶手是杰克,他就说凶手是莱恩;小洋妞如果猜凶手是莱恩,他就说凶手是莱恩和杰克两个人;她要是猜凶手是两个人,厉探长则会表示:No、No、No, 凶手只有莱恩一个。
厉探长这边把耍懒思路都捋清楚了,谁知小洋妞比他更不讲武德。
等厉海这边公布答案,说出自己侦查结果,小洋妞直接质疑他侦察有误,让他把案子再重新查几遍……
俩人争持不下,眼看快要吵起来,小洋妞的父亲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厉海他爹:“翰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将来会搬去欧洲生活?”
厉老爷:“是的,有这个打算。”
洋妞她爹:“有具体时间规划吗?”
厉老爷哈哈哂笑:“当然是跟我的主顾们一起啊,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搬家。”
洋妞她爹莞尔扬眉:“真是太好了,我们两家好像会很有缘分。”
厉海的小腿突然被他哥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厉江踢完厉海,眼神往霍振庭身上瞟了瞟。
厉海暮然回首,发现他达令正一脸痴相盯着面前盘子里的牛排发呆。
小傻子好像不会用刀叉。
“你先吃我这个。”厉海直接把自己那份刚切好几块的牛肉给小傻子换过去,并教他用餐叉扎起来吃。
霍振庭神情恍恍惚惚的忽然显出一点笑意,刚才厉海给他换餐盘的时候,他脑子里闪出个画面。
在很久很久以前,庭庭他爸带他吃过这种煎大块牛肉,他爸也是把自己切好的肉块换到他面前。
这一刻,霍振庭心里面既温暖甜蜜,又孤苦酸涩;这一刻,霍振庭有多爱厉海,就有多思念他亲生父母。
思念到双眼含泪,差点当场哭出来。
厉海见状刚要开口询问他是否哪里不舒服,与他们邻近餐桌的客人中,有一名年轻男子忽然起身走过来拍霍振庭肩头:“庭庭,霍振庭,是你吗?”
霍振庭应声回头,他们这桌上的其他人也一起将疑惑目光投射到陌生青年身上。
青年尴尬讪笑,用中英分别讲一遍“对不起,打扰了。”
然后屈膝蹲身,单手扶在霍振庭椅背上,执拗追问:“庭庭,你是霍振庭,我没认错吧?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任家明,你以前管我叫家明表哥。
小时候我和我妈经常去你家做客,我俩常在一起玩的,你也去过我家,还有印象吗?”

第166章 看谁都不像好人
霍振庭面孔低垂与家明表哥对视,但表情十分茫然,明显并没能从他容量有限的小脑瓜里搜刮出和对方有关的记忆。
任家明不请自来让厉家的餐桌气氛稍微有点尴尬,洋行高管问厉老爷这位陌生小伙子是谁?
厉老爷窘笑摇头,表示自己全不知情。
对他们来说,霍振庭本身就是个来蹭饭的“外人”,现在外人又招来个外人,除了影响大家聊天的兴致,别无其他意义。
可任家明蹲桌边懒着不走,搞得厉家人想搭理他却没话可说,完全不搭理他又好像不太礼貌。
厉老爷给厉海递眼神,示意他从中斡旋,要么把人请走,要么让他跟霍振庭换个地方认亲去。
厉海低头仔细打量这位自称霍振庭表哥的陌生青年,任家明衣着体面皮鞋锃亮,抹了发油的短发梳得纹丝不乱,是个标准富家公子的打扮。
长相不好说美丑,只能讲蛮有辨识度,很有个性;长条脸尖下巴,三角眼宽鼻头,再配一双招风耳。
五官单拿出来看,每一处都不尽如人意,但组合在一起却莫名让人觉得他脸盘很和谐,若拿百分制的容貌观感来衡量,能打个八十几分。
由其当任家明笑起来时,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牙齿,显得特别阳光、开朗,而且有活力。
任家明看霍振庭脸色困惑,对自己态度冷漠,锲而不舍握住小傻子随意搁在腿上的手追问:“庭庭,你还记不记得‘风铃’?就是我妈养的那只大白猫,你以前来我家玩,喜欢追着它跑……”
霍振庭这回终于想起些东西,迟疑着小声嗫嚅:“风铃,喵~喵~?”
任家明立即点头:“你现在还住在迎宾大街西合弄吗?”
厉海双眼紧紧盯在霍振庭和任家明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面。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朋友之间握手问候很正常,霍振庭是因为脑子不灵光,才乱吃醋不让自己跟别人握手。
而自己是正常人,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胡搅蛮缠。
但在霍振庭忽然对陌生人学猫叫之后,厉二爷有点淡定不住了。
随后俩人好像对上暗号了一样,霍振庭竟然真的管对方叫了声:“家明表哥。”
任家明大喜过望,点着头轻拍霍振庭手背:“听我妈说你结婚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厉二爷心里长刺满脸不爽,而且非常疑惑:任家明到底知不知道霍振庭是智障啊?
瞧他对霍振庭讲话时认真神态,好像把霍振庭当正常人。
可是当霍振庭傻兮兮学猫叫,表现出不正常的举动时,任家明看在眼里也不吃惊。
厉海拄膝起身,请这位不速之客换个地方谈话:“任家明,麻烦借一步说话。”
霍振庭看他俩要走,自己也跟着站起来,但下一秒就被厉海按肩膀坐回椅子。
“你先吃东西,今天没米饭,你把肉吃完,不然晚上会饿。”
霍振庭立马被他带偏思路,仰脸追问:“为啥没米饭呀?庭庭想吃饭饭。”
厉海咂舌:“肉多香呀,你先把肉吃了。”
然后虚揽任家明肩膊,请对方和自己移步去别处。
任家明脸色不太情愿,没走出几步就停住脚步:“您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和朋友也在这边用餐,不方便离开太久。”
厉海双手插兜眉头微攒:“你是霍振庭什么表哥?有血缘关系吗?”
任家明要笑不笑打量他几眼,含糊其辞回答:“差不多吧。”
随即反问厉海:“你和庭庭又是什么关系?就我所知他父母去世后,身边应该只有一位太太。”
厉海从裤兜里掏出警官证亮给对方看:“霍家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现在麻烦你正面回答问题,你和霍振庭到底是不是有亲缘关系的表兄弟?”
任家明一愣,惊讶低呼:“他家出事?出什么事?”
厉海坚持:“你先回答我刚才问题。”
任家明神色犹疑纠结片刻,最终深吸一口气,坦白道:“霍家以前做布匹生意,我家开纺织厂,我们两家关系很好,走动亲近;我的母亲和庭庭妈妈是金兰姐妹,所以我和庭庭以表兄弟相称。”
厉海了然扬眉,心说那就是没啥关系。
做生意交下的朋友,买卖在、人情才在;霍家如今早不复当年,这个任家明顶多算一位旧识。
不过如果他们早年很熟稔的话,倒是可以借此机会打听一下霍振庭还有没有其他亲戚。
任家明说完自己,再次追问厉海:“霍家出什么事了?是他太太出事了吗?”
厉海点头:“曹美莲一个月前在家里遇害,人已经不在了。”
“啊?不会吧!”任家明脸上显出个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但这种震惊只持续了几秒,很快恢复平淡眼神,甚至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原来他太太叫曹美莲哦。”
厉海眼睛揶揄:“我看你刚才找霍振庭说话的样子,好像很关心他。其实他结婚都有好些年了,你这几年都没去看看他们?”
任家明表情无奈:“他结婚之前我就到外省念书去了,后来听我妈提起一回,说霍家给庭庭找了个童养媳结婚,但是没办婚礼,搞得她想送红包贺喜一下都没有机会。”
厉海:“你们都知道霍振庭生病痴傻的事情,对吧?”
任家明潸然叹气,似乎很替对方感到惋惜:“知道,庭庭五岁之前都蛮正常,我俩七八岁时还见过几面,他那时候已经能看出来有点笨笨的,很容易被人捉弄。
后来听我妈说,庭庭是生病烧坏脑子,智力发育只能到四五岁的水平,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惜了霍家那么大家业。”
厉海倒是没什么好感慨。
自顾自继续追问:“你晓得霍家还有什么亲戚不?”
“当然有……吧?”任家明也不太确定:“我回家问问我妈,她兴许知道。”
厉海点头:“好,那留个电话号码吧,我回头打电话找你。”
任家明从马甲兜里取出根金光灿灿的钢笔,但没找着便签纸,于是掏出钱夹,抽张十元钞票给厉探长写电话号码。
厉海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往大瞪了瞪,心说真有钱!
任家明很快把十块钱递过来:“警官,冒昧问一句,霍振庭是智力残障人士,他本人应该和家里凶案没有什么关系吧?”
厉海点头:“嗯,没关系,他现在蛮好。”
任家明表情释然面露笑意:“那我等您电话,我们改天再聊。”
他说完径直走回霍振庭身旁,笑容可掬地弯腰在霍振庭耳朵旁边讲了两句话,然后伸手往不远处另一张餐桌指了指。
霍振庭跟着站起身,这时厉海已经走过来挡在他们身后。
任家明又给厉海指了指他先前就餐那张桌子:“那边几位都是我朋友,我来跟你们聊这么久,冷落了他们,现在想带庭庭过去跟他们认识一下,喝一杯就回来。”
厉海想说你冷落他们关庭庭什么事?但话到嘴边又觉这样讲话太尖锐,不礼貌且没有必要,于是稍微婉转点拒绝:“庭庭不喝酒。”
任家明耸眉轻笑:“果汁而已,我朋友里面有一位不饮酒,所以今晚我们全都陪他‘戒酒’。”
厉海见此只好点头,而且鉴于两桌之间统共十来步距离,他没好意思亦步亦趋跟过去监督,索性就站在原地抱臂观望。
任家明那桌除了他还有四个人,看样貌和打扮全都是二十来岁的富家公子,其中有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特别好看,属于扔在人堆里很难被忽略的拔尖儿美男。
霍振庭过去之后,任家明拿新杯子给他倒果汁,然后给霍振庭简单介绍两句,接着大家笑容满面十分友善地起身和霍振庭碰杯。
霍振庭喝完果汁很快被任家明送回厉海身边,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到此才终于告一段落。
厉海和霍振庭坐回餐桌后,厉家人不约而同端出一副好奇面孔望向厉海,厉太太做代表,第一个开口:“真是庭庭表哥呀?”
厉海撇嘴:“顶多算旧识,早年霍家做生意的伙伴。”
“哦,那蛮可惜。”厉太太略显失望:“我刚才还以为他真是庭庭的表哥嘞。”
霍振庭忽然一脸认真插嘴:“孃孃,家明表哥是庭庭的表哥,庭庭记得的。”
“没血缘关系。”厉海从旁反驳:“两家早都没来往了。”
厉太太又“哦”了一声,看表情已然对此问题失去兴趣。伸手指了指霍振庭面前的汤盅:“庭庭你喝点这个蘑茹汤,蛮鲜的。”
厉海则将目光投向他哥,压低声音议论:“他讲话周全详细,倒是滴水不漏;可我不晓得为什么,总觉这人哪里不对劲,具体哪不对劲又说不清楚。”
厉江认真思忖片刻,随即给他弟个相当中肯的反馈:“不好说,兴许是你职业病发作,看谁都像不安好心的嫌疑人。
也可能是你自己心态问题,若是拈酸吃醋心里不舒服……那就自己调整一下,克服一下吧。”

厉局长用心敷衍:“下次去市局开会的时候,我帮你咨询一下。”
年轻人胡扯时,年长绅士们已经聊起等会儿去字画拍卖会上如何挑选作品的话题。
洋行董事说他要买一些水墨字画当伴手礼,回国时送给亲朋好友。然后问厉老爷买字画是什么用途?
厉老爷说随便买一些挂家里装饰墙壁。
西洋友人不以为然无声哂笑:“我记得翰斯你喜欢油画,今天可是水墨字画专场,你确定自己今天能拍到心谊作品?”
厉老爷随和点头:“我现在家里是传统风格装修,挂油画不搭配。等将来搬家,换个欧式的房子再挂油画,到时候一定请你帮忙参谋。”
“没问题。”洋老头哈哈大笑:“今天你先帮我‘把关’,别让我买到残次品哦。”
厉老爷摊手:“我哪懂?我还指望乔纳森的太太帮忙‘把关’呢,不然你也请她帮忙吧,她是这方面专家。”
洋老头连忙追问:“乔纳森的太太是谁?”
厉老爷咂舌,朝自家儿媳扬扬下巴:“就是这位女士喽,刚才给你介绍过了,你忘得可真快。”
厉大奶奶英文水平比厉太太好一点,但仍不足以与洋人无障碍沟通。
厉江侧身过去给老婆当翻译,厉海就又成了餐桌上的社交孤寡。
厉二爷内心唏嘘,暗道在家吃饭时各个恪守家规,食不言寝不语;出个门全都化身话唠,善变,虚伪!
虚伪善变的厉家人其乐融融会客,孤寡厉探长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牛排。
“你看什么呢?”厉二爷嚼着生煎牛肉抻头挡住霍振庭视线:“你怎么又不吃了?”
本应该和厉二爷一样孤寡的小傻子,竟然懂得与另一桌用餐的家明表哥“眉目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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