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帮只有一个,青帮蔺家独一无二。
所以小姐您指的‘配不上’,我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蔺宏远被他哄得咯咯发笑:“我也不晓得,我觉他蛮有意思的。
我阿奶说他家门第不错,如果我喜欢,可以多考察考察他。”
白立群微勾嘴角:“您想考察他哪方面?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蔺宏远想了想:“他有没有谈过女朋友、找过相好?花心不花心?”
白立群:“他和他哥念的都是男子军校,大学时肯定没什么机会接触女人。就算有相好的,也是中学之前的事情了。
目前来说,您也不必担心他花心,您瞧他走哪都带着那个傻子,就算想找女人约会,大概也没有女人愿意。”
蔺宏远撇嘴轻笑:“是,我还知道他管那个傻子叫达令,他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白立群:“那个傻子好像有阴阳眼。厉海助手先头给我们讲过,绘声绘色的像故事一样,我原先并不相信,但现在想来,他才一入职就能连破大案,说不准还真是这么回事。”
蔺宏远深吸口气:“这么说,他是哄着那个傻子帮他破案?”
白立群:“不好说,也许因为那个傻子能帮他,也许他只是同情那个傻子,又或者他喜欢男人……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个傻子。”
蔺宏远脸上再次挂起笑意:“你也很看好他?”
白立群:“我是看好帮主的眼光。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觉得厉家配不上青帮,但帮主说他家好,肯定有帮主的道理。
话说回来,厉二少身上除了那股子世家子弟的清高劲儿,别的倒也还行。您要是真喜欢他,我帮您想想办法。”
蔺宏远偏头望向车窗外巡捕房大门,抿唇笑得花枝乱颤:“这种事你也能想办法?你可真逗。”
白立群坦然微笑,语气笃定:“我在巡捕房有不少朋友,大家经常聚一起喝酒打牌,想打听点老同事的事情能有多难?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怠;只要够了解他,总能摸到他一块软肋。”
蔺宏远转回头,在后视镜里迎上白立群炙烈忠诚的目光,眼神激赏:“小白,我真要好好对我阿奶夸一夸你了。”
白立群:“小姐,只要是您想要的东西,让我白立群赴汤蹈火去抢都没问题,何况只是这么点小事,远没到我计穷的时刻。”
第147章 傻庭庭喜入盘丝洞
大摩托风驰电掣张扬洒脱,速度与疾风像海浪一样冲刷在身上,令厉海很快就将蔺宏远带来的不快抛诸脑后。
他们路过道边报刊贩售亭时稍停,厉海向老板要了本《新友月刊》,从刊物底封页记下出版社地址后又把杂志还给老板。
继而按图索骥,很快在一栋外贸写字楼里找到出版社所在单位。
但进门一打听,竟发现《新友月刊》只是每年花几百块在这里租了个挂名注册地址,实际办公则在另一处。
厉探长拿到新地址后内心十分纠结,犹豫今天还要不要走这一趟。
因为这本沪城刊物的出版社并不在沪城,而是在紧贴沪城的一个叫安贤的小县城。
从沪城的市中心到安贤,比去楚县近,但也就只近一点点而已,打个往返还是需要两个钟头左右。
厉海从摩托车后备箱里翻出张地图,研究半天路线,最终对比去楚县路线感觉更好走一点,才勉为其难决定过去看看。
安贤县在沪城南侧,全程没有山路和庄稼地,大摩托马力全开,大约五十分钟后进入小县城。
虽然都是县城,但安贤比楚县明显先进繁华不少。首先主干道两侧见不到低矮平房,取而代之的全是三至五层方正唐楼。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节比,各种经营应有尽有,厉海和霍振庭进安贤时刚好临近中午,到处炊烟升腾饭菜飘香。
厉海这次不等霍振庭开口,主动在一间小饭馆门前停车。
进店点一份小炒填两碗饭,先把馋虫治住再去办正事。
霍振庭吃饱饭又点了瓶汽水,再次跨上摩托车竟犯起食困,趴在厉海背上撒娇:“哈尼,庭庭困,想睡觉,什么时候回家。”
厉探长登时傻眼,扭头询问对方:“达令,你还记得今天有工作不?”
小傻子回忆片刻,猛地坐直身体:“哦对对!去给庭庭买画册。”
厉海一本正经点头:“对对对对对……”
摩托车“突突突突突……”
二人再次踏上寻找小出版社的旅程。
之所以说“寻找”,是因为《新友月刊》的地址不甚详细,这边写字楼挂牌却过于密集,而唐楼没有升降电梯。
厉海不想一栋楼一栋楼爬上去找,就只能在地址名称那条街上仰脑袋眺望。
像翻同城电话薄一样觑眼挨排扫瞄商户招牌。
厉探长在一条不太长的街道上来回扫了两遍,终于从一栋五层唐楼的顶层窗户上发现那块非常小,并且已经褪色的招牌:「新友杂志社」。
沪城警官千辛万苦爬上五楼,敲半天门才有个年轻姑娘挂一脸怨气来开门,语气又冲又凶:“干嘛?找谁?敲错门了吧?”
一向招小姑娘喜欢的霍公子吓得连连后退,最后干脆低头缩肩躲到他哈呢背后去。
厉海皱眉亮出警官证:“这里是《新友月刊》吧?”
小姑娘抬手揉搓双眼,脸上勉强找回些神采,但表情依然很臭:“嗯,是。有啥事?”
厉海:“袁香秀在这上班?”
小姑娘听见袁香秀的名字脸色更差:“她这星期没来,打电话也找不到人,册那……要开天窗了,还玩失踪。
你等着,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沪城找她吧。”说着就要关门。
厉海伸脚抵住门板:“她死了。”
“啥?”小姑娘张口结舌,一整个呆住:“你说啥?”
厉海:“尸体昨天在沪城发现,我过来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况,你先让我进去。”
年轻女子终于把屋门拉开,神情茫然请厉海和霍振庭进出版社。
进屋没走两步忽然像回魂一样叫住厉海:“你在这等着,我去叫主编。”
厉海放慢脚步,但并没乖乖等在原处。
主要是他腿上没长“乖乖听话”跟“原地等待”那两组基因。
他是来查案,又不是来讨饭,叫个小屁孩呼来呵去心里当然不爽。
霍振庭跟在他哈尼身后移步至办公区,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叹:“哇……”
厉海回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霍振庭笑靥如花,脸色透粉仿如春风拂面,同样小声反问厉海:“她们怎么都在睡觉呀?”
眼前写字间内共摆放十张办公桌,有且仅有六位年轻女子正趴在各自桌案上睡午觉。
其中一个被二人说话声扰醒,迷迷糊糊抬头,皱眉眯缝双眼瞅过来:“你们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她一开口说话,其他人也陆续睁眼撑起身体,齐齐向他们行注目礼。
霍振庭笑容可掬态度乖巧:“我是庭庭,刚刚有个小姐姐给我们开门。”
“唉……我刚睡着,这大中午的……”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拧紧眉头喃声抱怨。
坐她旁边的姑娘苦笑接腔儿:“蕊姐昨晚又通宵啊?”
年长女人起身抻懒腰,唉声叹气:“写到三点多,全指中午这点时间回魂呢。我要沏壶浓茶,你们喝不喝?”
说她年长,其实瞧着也不到三十岁。
不过和其他二十来岁,甚至打扮像学生的十几岁姑娘相比,大概已经是这里面的大姐头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刚才给他们开门的小姑娘带了位年轻男人从房屋内侧的一间办公室走出来。
男人神色忧虑而焦急,不等小姑娘给他们介绍,就迫切开口询问厉海跟霍振庭:“两位警官,你们没搞错人吧?真的是袁香秀?”
厉海:“昨天刚发现尸首,有人认出来是她。不过如果你这里有她照片的话,我们可以再确认一次。”
办公室里骤然炸开锅,有人大叫、有人大哭,有人目瞪口呆原地发怔。
年轻男人脸色苍白双手发抖,眼里蕴出泪意,声音微哽:“我叫时俊,是《新友月刊》的主编。您跟我来……先看一下照片。
其实,其实……也未必是她,对吧?”
他后面一句声音很小,仿佛喃喃自语,应是仍无法接受同事蓦然辞世这么大变故。
厉海一边抬脚跟对方往里走,一边默默把出版社里的人口清点一遍。
心道:七名女子一个男,今天这部剧,怕不是该叫「唐三藏误坠盘丝洞,毗蓝婆智收蜈蚣精」?
第148章 基佬主编
霍振庭依依不舍扫一眼开放写字间里大/小姐姐们,紧跟厉海步伐进到一间独立办公室。
年轻男主编时俊进门后先摘眼镜揩了下眼角,然后吸着鼻子弯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本相册,邀请厉海、霍振庭一起翻看。
时俊只在这几秒钟内,眼窝四周已经不受控制泛起红晕,眼泪夺眶而出顺脸颊滑落,无声滴在相册封面上,不及片刻就把牛皮纸封面洇出若干深色痕迹。
厉海看他哭得可怜,摸衣兜刚好有块干净手帕,于是掏出来递过去:“您节哀,先擦擦吧。”
时俊接过手帕,勉强往上弯了弯嘴角表达感激,随即摘下眼镜,把手帕展成一长条按在眼睛上。
厉海看他哀伤到不能自已,干脆自己动手翻阅相册。
很快找到一张比较清晰的双人照,照片下方标记了拍摄时间和入镜人物,其中一位正是袁香秀,不过标记的名字是一粒香。
厉海指给霍振庭看:“这个是你见过的一粒香吗?”
霍振庭笃定点头:“是的,就是这位姐姐。”
厉海点点头,用手指遮住照片中女人的左眼,仔细端详,反复辨认对方正是昨晚在解剖台上见过那位。
然后才郑重告知《新友》主编:“很遗憾,是她没错。”
时俊这时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双手按在眼睛上,嘴角抽动不止,整个人都因痛哭而瑟瑟发抖,根本没办法与人交谈。
厉海皱眉扁嘴,心里不耐烦却无计可施。
只能给对方多点时间缓和伤感,自己这边继续浏览相册。
相册里有几十张照片,看标记内容,应该都是《新友月刊》的编辑。
有在办公室内拍摄的工作日常,也有集体出游时的留念,有单人也有合影。
其中三分之一照片里面都能看见袁香秀的身影,她和每个人都有合照,看起来人缘极好。
和昨天老关探长口中那个急功近利之徒判若两人。
袁香秀的合照里面又以她和时俊的合影数量最多。
厉海忍不住出声询问:“时主编,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和袁香秀是情侣关系吗?”
时俊摇头,用手帕使劲按了按眼窝,竟然真的被厉探长“打断”啼哭,齉声齉气回答:“是朋友。”
厉海见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赶紧继续提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时俊:“四、五年了吧,快五年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厉海:“你了解她以前的事情吗?”
时俊:“她大学时念的中南新闻职业学院,成绩非常优秀,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
虽然家里条件很好,但从念大学开始就没向家人拿过一分钱,靠给报刊写稿和奖学金完成学业。
一粒香是这个时代少见的……自强、自立,又聪慧、勤奋的新女性。”
厉海哭笑不得抬手抹一把面孔,心说原来这就叫新女性啊?那还好我喜欢传统男性。
他身边的“传统男性”霍公子,眼神都快烙在美女如云的相册上了。
小傻子目光如炬盯在一张全员女编辑的合照上赞美:“姐姐们就像七仙女一样,真美呀。”
厉海冷眼侧目,在心里酸唧唧诋毁:盘丝洞哪来的七仙女?
俗谚有云,一样米养百样人,所以有同样的眼仁不一定能长出同样的眼神。
同样七位小姐姐站一块儿,在小傻子眼里是七仙女,在他哈尼眼里是蜘蛛精。
厉二爷眼神轻飘飘落在照片上,嘴角往下撇出个嫌弃的弧度。
不过……
现在外面办公室里没有一粒香,是七个人。为什么照片里有一粒香,也是七个人?
数字七很吉祥?
厉海指住照片问时俊:“她们这里是不是少一位同事?”
时俊抬头瞧一眼,稍加回忆:“蕊姐那天心情不好,不肯参加大合照。”
厉海马上想起来,蕊姐就是刚才看见他们之后,抱怨午觉没睡好的中年女人。
他把相册挪自己面前,快速的从头再翻一遍。
照片日期集中在去年和今年,蕊姐和袁香秀分别和其他人有合照,但她俩一张同框照都没有。
看来关系是很差了。
厉海问:“蕊姐和袁香秀是否有过结?”
时俊:“说来话长……”
厉探长轻咳一声,善意提醒:“长话短说。”
时主编:“……是有点误会。”
果然很短,跟没说一样。
厉海低头把挎在霍振庭身上的皮包拽到自己这边,从里面掏出老关探长的文件夹,神密兮兮掀开少许,自己偷偷摸摸看一眼,然后马上合起来。
“时主编,我想和你这边所有职员单独谈一下。常规排查流程,麻烦你帮我安排,不会耽搁你们很多时间。”
“好的……”时俊点头:“但是警官,您能告诉我,一粒香到底出了怎样的意外吗?”
厉海抿唇吸气,神态很犹豫:“你真想知道啊?”
时俊再次点头,确认。
厉探长:“目前从尸检结果来看,是受人奸污后窒息而死,死亡后像肉畜一样被放血剖去内脏,曝尸在一个小树林里。”
时俊没等他说完就后悔了,掩面摆手哽噎拒绝:“您别说了,别说了……”
厉探长语重心长:“凶手好像对她有深仇大恨,其实不只给她的尸体剖去内脏,还挖掉一只眼。”
时主编身体抖的像筛糠,整个人摇摇欲坠,泪流满面的模样居然有那么点楚楚可怜。
年轻男人掩面啜泣:“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啧,刚才你让我说,现在又不想听。”厉探长皱眉:“你还是先帮我安排和你这边职员谈话吧。”
时俊艰难点头,摇摇晃晃扶案起身。
厉海也跟着站起来:“另外再提醒您一下,我刚才跟你说那些,关于袁秀香的死亡细节,你不要对别人讲,案件侦破之前,都是保密内容晓得伐?”
“晓得。”时俊不停拿手帕抹眼泪,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这块手帕是厉海的,表情尴尬转过身,低头看着沾满自己涕泪的西洋印花手帕:“这个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没关系。”厉海耸眉窘笑,他不是有洁癖那种人,但这玩意别人用过了他还真没办法回收。
可是时俊好像非常的过意不去:“那不好吧?没关系,回头我给你送回去。”
“真的没关系,我家离这儿挺远的。”这回连厉海都觉尴尬,他俩这段互动,说不清楚哪有问题,但真的怪别扭。
时俊依然坚持:“您给我留个地址,我给您寄回去。”
厉海心想你这么在意块破手帕,不如马上下楼去买块新的赔给我?
但最终还是碍于对方真诚好意,拿桌上现成的便签条写了个地址递过去。
第149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厉探长按前辈指导对袁香秀同事们进行基本信息排查,向每位受访对象提五个问题。
分别是:叫什么、家住哪、职务、与死者工作中交集情况、觉得死者人品怎么样。
前四题直白客观,一分钟内足以表达完善;后一题给大家点发挥空间,话特别多或特别少的,通常说明有意隐瞒一些事情,后续存在跟进调查价值。
这样做能够用最短时间与尽量多的关联人建立交流,方便调查人从宏观上掌握死者社会关系概况。
厉海看时俊情绪激动,暂时不适合问话,索性先把外面七位“蜘蛛精”按年纪简单排个序,请时主编安排他与女编辑们依次单独对话。
谈话地点是时俊的主编办公室,当然时俊需要暂时回避。
一号同事蕊姐——
蕊姐大名彭智蕊,笔名花蕊;沪城人,家住沪城,已婚有子女,丈夫是洋行职员,家庭条件中等,在《新友》的职务是组稿编辑。
彭智蕊提到袁香秀时满脸不屑,并且很不耐烦,对厉海最后一道延展题的回答是:“你去问别人吧,我和她不熟,没交集。”
厉探长对其态度不做深究,痛快放人,换下个?聊。
二号同事顾娉婷——
笔名玉树,同样沪城人,家住沪城。家境优渥,已婚未育,丈夫在沪城民政事务局上班,她高低算是个小官太太。
在《新友》的职务和袁香秀一样,也是专栏作家。
厉海看她眼角挂泪,猜想她和袁香秀关系应该不错,但当他询问对方袁香透人品怎样时,顾娉婷却叹着气显出几分轻蔑。
“她这人贪慕虚荣,小心眼、爱吹嘘、抠门,锱铢必较……总之我不喜欢她,只是懒得像蕊姐那样把厌烦她摆在脸上。
但听说她出事,又有点难过。”
厉海顺她口风接话:“蕊姐为什么厌烦她啊?”
“袁香秀好做作的,喜欢拿腔作调学沪城口音,以前最爱学蕊姐说话,后来和小魏走得近,又学小魏。
在外面逢人就说自己是沪城大小姐,矫情的要命。”
沪城富庶、开放,来沪城谋生的外乡人,很多都会学一些沪城话,或不经意间模仿沪城口音。
厉海刚上学那会儿也刻意学过,骂人那种学的最顺溜。
想做沪城人,学说沪城话,这算哪门子罪过?
厉海困惑:“你们因为这个讨厌她?”
顾娉婷摇头:“那倒不是,是她自私自利没有底线,左次三番鼓动读者搞小动作给她自己牟利,手段太下作。”
“怎么讲?”
顾:“《新友月刊》每期杂志有三版坑位刊出专栏文章,我们原本五位专栏作家轮流上专栏,当期不上版的人就做组稿内容。
袁香秀嫌组稿没奖金不想做,鼓动她读者写信过来,说订阅《新友》只是为了看一粒香的文章,把其他人贬得一文不名,要求编辑部多上一粒香的专栏。
主编是个耙耳朵,看到读者来信后,就把其中一版留给袁香秀,变成只有两个坑位轮流上专栏。”
厉海下意识点头:“嗯,像是她能干出的事。”
顾娉婷一愣:“你怎么知道?”
“做过一些背景调查。”厉探长勾嘴角微笑:“关于袁香秀,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随便讲,没关系。”
顾娉婷点头:“蕊姐原本是专栏作家,现在退下来只做组稿,也是袁香秀在背后搞的鬼。”
厉海不解:“她怎么搞鬼?”
顾:“大概一年多前,袁香秀的专栏那时已经定死在期刊上,但有两期不晓得时俊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把袁香秀的专栏文章撤下来,换上蕊姐的文章。
你说这不是没事挑事吗?紧接着就冒出来几个读者,连续写信过来骂了蕊姐两个月。
那以后蕊姐就不再写专栏了,不晓得是她自己心灰意冷不想写了,还是时俊不让她写了。”
厉海:“你是说,那些写信骂蕊组的读者,都是一粒香的拥趸?”
顾娉婷:“当然。”
厉海:“何以见得?”
顾娉婷:“佟颖告诉我的,她经常帮大家整理读者来信,她认出那几位‘读者’的笔迹,悄悄告诉我。”
厉海:“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蕊姐?”
顾娉婷:“蕊姐那段时间情绪很低落,佟颖怕她气大伤身,悄悄来问我要不要跟蕊姐说。
我让她不要说,事已至此,摊开来吵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时俊和袁香秀关系好,肯定护着她,到时候说不定辞职走人的是蕊姐。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厉海点头表示理解:“所以蕊姐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顾娉婷:“不知道,知道的话大概早就气疯了。”
三号同事罗杉——
罗杉没有笔名,因为她是审稿兼责任编辑,听口音是华中地区人士,已婚未育,丈夫做财会工作,夫妻俩是同乡,目前都在安贤县工作并安家。
罗杉觉得袁香秀人品不错,工作能力也很好,就是有点感情用事。
罗杉说:“香秀爱慕时主编,其他女孩子和时俊稍微走得近一点或者多讲几句话,她就不高兴,偶尔还会冷嘲热讽。但也仅此而已,事后还会主动给对方道歉。”
四号同事汪雨茉——
金陵人,未婚未育,在《新友》的职务是专栏作家,笔名莫离。
她就是三号说的那个,因为同样喜欢时俊,被袁香秀冷嘲热讽过的女孩子。
不过袁香秀向她道歉后,俩人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汪雨茉进主编办公室的时候一直在抹眼泪,看得出来,她对好姐妹骤然离世,是真的很伤心。
提起时俊,汪雨茉显出个十分尴尬的表情:“其实时俊不喜欢女人……他亲口告诉过我,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香秀,没想到她突然就‘走了’。”
厉海讪然撇嘴,心说难怪我看时俊怪别扭的,原来他喜欢男人,嘿……他不会喜欢我吧?
随即扭头瞥一眼趴桌打盹儿的霍振庭,又想:哎呀其实我也喜欢男人,还是喜欢这么个傻玩意,别人看我怕不是也怪别扭的吧?
【作话】
求票票……^-^
五号同事佟颖——
苏州人,未婚未育,书香门第小闺秀。就是她发现袁香秀读者侮骂彭智蕊,并将这件事告诉了顾娉婷。
佟颖在《新友》的职务是排版编辑,兼打杂,所以经常帮大家整理读者来信。
厉海问她这件事还有没有对别人讲过?
佟颖唉声叹气:“后来也跟蕊姐说了,蕊姐从那以后再也不搭理袁香秀,可也没把她怎么样。”
厉海哭笑不得:“你希望彭智蕊把她怎么样呀?”
“我也不知道……”佟颖神情郁闷小声嗫嚅:“也不能怎么样吧?我就是心里气不过,她明明尖酸刻薄,自私小气,为什么大家还说她人品好?
好在哪啦?我想让别人看清她本来面目而已。”
厉海意味深长:“你也喜欢时主编?”
佟颖皱眉反呛:“时主编既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爱慕他?
况且我是专心的喜欢他,不像某人,一边在外面钓金龟婿,一边霸着时主编不让别人靠近,简直不要脸。”
厉探长扬眉瞠目陡然来了精神:“你是说,袁香秀外面有男人?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佟颖茫然摇头:“我听说的,我没见过。”
厉海迫切追问:“你听谁说的?”
佟颖:“魏玲玲说的。她说袁香秀的男朋友很优秀,很绅士,而且很有钱,还帮她在沪城租房子,对她特别好。”
六号同事魏玲玲——
袁香秀七位女同事之中为她哭最伤心的一位,《新友》最年轻的专栏作家,只有十九岁,笔名雨林,未婚未育,沪城人,家住沪城。
厉海直接问她袁香秀男朋友的事情。
魏玲玲哭天抹泪,哽噎着给厉探长详述:“香秀姐的男朋友是沪城一中的生物课老师,也是香秀姐的忠实读者,特别绅士,有学问,追求香秀姐一年多,很爱香秀姐,经常给香秀姐送礼物,还给香秀姐在沪城租了套小公寓。”
厉探频频点头:“他叫什么名字?”
魏玲玲:“家明。”
厉海:“姓什么?”
魏玲玲:“我不晓得,我是看到他给香秀姐写的情书,上面用这个落款。”
厉海再次确认信息:“沪城一中生物老师,家明。对伐?”
魏玲玲点头。
七号同事迟春妮——
《新友月刊》的美术编辑,十八岁,苏州人,未婚未育,没怎么上过学,但有绘画天赋,是个普通家庭出身,自学成才的小画家。
同样为袁香秀哭得肝肠寸断,是编辑部里面袁香秀的二号密友。
给出的信息与六号魏玲玲基本一致。
厉海把七号送出门,顺便去外面办公区看看主编时俊情绪稳定情况。
大写字间里时俊被几名女编辑众星拱月一样围在中间。
有人端茶递水、有人捧毛巾、有人送点心,这些人之中无论有没有老公,或者知不知道时俊性取向,全都对编辑部里唯一男性嘘寒问暖关怀倍至。
如此慷慨仗义的爱护与怜惜,当然与“脸”有关。
爱美之心,不分男女。
时俊长相斯文俊秀,虽然个子有点矮,但矮而不矬,年轻主编把白衬衫掖在裤腰里,显得腰细腿长,相当耐看。
这会儿哭得梨花带雨两眼透红,就算陌生人看见也会心生怜爱。
厉海觉得他这副模样和从前刚认识那会儿的霍振庭有几分神似。
霍振庭刚住进厉家的时候温顺胆小,软乎乎的很好欺侮,厉海说话稍微重一点,小傻子就眼红红伤心落泪。
那时候傻媳妇儿是真伤心、真胆小,哭起来叫厉海心疼得要死。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霍振庭耍赖装哭扯嗓门嚎叫的时候,厉二爷努力憋住笑,就是对他老婆卖力表演的最高敬意。
厉海眼睛瞅着时主编,在心里默默酸了句:“暴殄天物啊!”放缓脚步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
因为他留意到,这个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位女性对身边美男子伤心落泪不为所动。
被袁香秀搞掉过专栏的彭智蕊,蕊姐正面无表情操作一台手动铅字中文打字机,完全隔绝在其他人喜怒哀乐之外。
厉海先前其实没太把她和袁香秀的过结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