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何时睡的。
好在睡之前还知道盖上被子,省了沈空青停下来的工夫。
人睡了沈空青走的更是慢。
等叶天冬一觉睡醒,马车都还在摇。
他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手撑着卧榻坐起来,伸长手挑开窗帘看,两边是熟悉的景色,已经到了南山村前面的山林,马上就要到家了。
他清楚是沈空青担心晃着他,特意走得慢,可是坐久了浑身累。
月份渐大后,他确实容易感到累。
马车到了家门口,沈空青还以为叶天冬没醒,正打算叫他,结果下一瞬车帘子挑起,叶天冬弯着腰正要出来。
“醒了。”
“嗯。”叶天冬干脆让他抱下去。
沈空青便跳下马车,又把人小心抱了下来。
虽说冬儿长胖不少,可能扛起麻袋的沈空青也能抱起夫郎,只是走不了太远。
他身上的伤即使经过一年多的休养,也只是好了一点,那底子是再难恢复。
沈空青只是把人抱下来,要是抱回房间,他怕不小心把冬儿摔着。
叶天冬道:“我先去竹儿家,一会你再过来。”
叶玉竹发动的日子就在这两日,所以他才急着回村。
沈空青却是不同意:“也不差这一会,等我一块去。”
“没事的,我会慢点,你早点弄完过来。”说完就走了。
沈空青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好追上去。
马车都还在外边放着,没办法,只能加快动作,先把东西收拾好。
两人是吃了午饭回来,马车又赶得慢,这会都下午了。
地里的粮食收了后,村民大多都是上山砍柴打草为冬天做准备,也要把地里多种的青菜收拾收拾晒成菜干留着冬天吃。
曲莲在家也是忙这事,她在自家院子听见马蹄声,就知道是沈空青回来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冬哥儿生产的日子,她以为两人是先回来养着的。
沈空青搬东西进屋时听到隔壁有水声,走过去看,就见曲莲在晾晒蒸熟的青菜:“小婶。”
“回来了。”曲莲抽空看了他一眼。
沈空青嗯了声:“你先忙,一会我去竹哥儿家。”
曲莲问:“冬哥儿过去了?”
沈空青点点头。
他有事,曲莲就歇了喊他帮忙的心思。
这时候家里不仅要晒菜干,等到秋风起还要腌腊肉晒呢。
沈空青抓紧时间把东西收拾好,又见日头还在顶上挂着,就先把被褥抱出来晒,然后才提着东西牵着马出门。
马得关到牛舍去,这事可以顺道做。
等他到李谷家,叶天冬已经跟叶玉竹聊上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转圈圈。
说是转圈圈,其实是叶玉竹在走动。
他临盆在即,为了生产顺利,产婆就会让夫郎提前多走走。
沈空青到门口那会就听到叶玉竹对叶天冬说:“你别跟着我,去那边坐着。”
“我陪你嘛。”
叶玉竹笑道:“你还早着,陪我做什么?”
“当我提前练习呗。”说这话仿佛刚刚下马车喊着要抱着的人不是他一样。
沈空青听完才出声:“冬儿。”
叶天冬抬起头:“诶,你快进来。”
在屋檐下坐着的李谷见到他也站起了身:“青哥。”
“嗯,这是给竹哥儿和孩子准备的。”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
叶玉竹看向身旁的叶天冬:“你又乱花钱。”
“给你的才不算乱花。”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针线活,不然该给孩子准备两身衣裳。”一般为表亲近都会自己缝制,可他实在不会。
他没这手艺叶玉竹也清楚,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学缝制嫁衣,结果最后还是去买的喜服。
“谢谢。”虽然不想跟他见外,可叶玉竹还是感激不尽。
李谷见夫郎没开口说拒绝,便接了过来,他也知道这东西是叶天冬让准备的,等将来叶天冬的孩子出生,他们夫夫也得还回去。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只进不出。
做人做事都不是这样子。
李谷招呼沈空青进屋喝茶。
他的父亲和大哥都捕鱼去了。
娘亲和大嫂上山捡柴火。
本来他也要做事的,只是叶玉竹如今的情况家里不能没人守着,而他又是相公,这事自然落在他头上。
两个汉子进了屋,叶玉竹也不忍让叶天冬陪着,外面冷,一会冻着冬儿。
沈空青忙活了一刻多钟,把自己转出热意,等坐下来才感觉热意慢慢退去。
李谷去泡茶,客堂就剩他们三。
沈空青一向沉默,就听着夫郎和竹哥儿在说话。
叶天冬顶小心问他:“紧不紧张?”
叶玉竹诚实道:“有一些。”是生孩子,肯定避免不了。
叶天冬看着他圆鼓鼓的肚子说:“我也有一点。”
“你紧张什么?”
叶天冬道:“担心你。”
叶玉竹听了心里安慰,这一年多两人鲜少聚在一块,再不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可冬儿说还要跟他做天下第一好,心里关于他的位置就没减过半分。
“不用怕,会好好的。”
叶天冬摸了摸他的肚子,打着商量似的小声道:“你要听话,不准让阿父受苦。”
他自己也是大着肚子,还一本正经安慰别人。
沈空青听的忍俊不禁。
但也把冬儿的焦灼记在心里。
平时再老成的人,在面对人生大事上,终归免不了紧张忐忑,实属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要说:
沈空青明白冬儿的担忧, 生孩子是鬼门关前走一遭,姑娘在这一关上都难过,何况是哥儿。
他也怕万一, 所以沈空青早早做好了准备, 他不仅提前找了产婆,到生产那日还有郎中坐镇。
不过这些事冬儿都不知晓,主要是沈空青怕让他知道加剧他的紧张。
没一会, 李谷端着泡好的茶水进来, 分别给几人斟上热茶。
他的到来没改变什么, 两个哥儿依旧热络地聊着, 他们好似自成一派,汉子根本插不进话。
沈空青和李谷聊自己的。
两人虽然做的事不同, 可对方都有些兴趣, 你问问我捕鱼这行当, 我问问你种地这事, 时间也很快过去。
坐了半个多时辰,叶天冬还舍不得回,沈空青只有先回去, 晚点再过来接他。
他回到家,曲莲已经把青菜晒好, 老爷子也从外边回来了。
见他自己回来, 问起了叶天冬。
“还在竹哥儿那。”
沈君迁背着双手站在廊上,闻言问道:“他也快生了吧?”
“说是就这两日。”眼见着要冬天了,他们一年到晚都在县城, 没空往山上去, 家里的柴火得提前准备:“你找过樵夫没有?”
专门干这行为生的人也有, 但谁都可以做, 只要想换点钱,都可以把自己拾到的柴火卖掉一些。
沈家不拘泥于跟谁做生意,只要上门都会收。
后几个月沈君迁没跟着去县城,家里实在忙就会下地帮帮,不忙就在村里闲逛,这些小事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找了,过两日还会送几担过来,到时候你把钱结一结。”
沈空青记着了,他回自己那边,把晒好的被褥抱进房间,顺便把床榻铺好。
稍晚一些,给锅里生上火,就去李家接冬儿。
过了那么久,李谷上山拾柴火的娘亲和大嫂也回了家,两人离开时李母还热情邀约他们留下来吃饭。
沈空青一番推拒才得以带着冬儿离开。
等牵着冬儿走远了,沈空青才小声说他:“我不来你还不晓得回家。”
叶天冬与他十指紧扣,闻言笑道:“你会来的。”
两人相知相许一年多,如今孩子也有了,叶天冬当然清楚他的为人。
被这人捧在手心疼的滋味让叶天冬放大了骄纵,他知道有青哥在,自己不会有这些后顾之忧。
沈空青看他一脸肯定的样子,也不禁勾起了唇角:“饿不饿?”
“嗯,你这么说是有点。”他摸了摸肚子。
他诚实的样子让沈空青喜欢:“想吃什么?”
“想吃牛皮菜包。”
牛皮菜包就是用牛皮菜的叶子裹住加了菜梗剁成的肉馅,然后放去焖煮的一道菜,秋冬时期几乎每家每户的餐桌都能见到。
“成,弄给你吃。”
家里有猪肉,回去剁馅就行。
叶玉竹的发动时间果然如产婆预料的一样,第二日刚入夜,他就有了反应。
天冷,本该吃了饭睡的,结果李家匆匆来报,叶天冬就着急忙慌地要沈空青带他去。
本来这事也轮不到跟他说,只是两个哥儿感情好,叶天冬千叮咛万嘱咐等叶玉竹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来通知他,李家才跑这一趟。
沈空青见他着急,赶忙把灯笼点上,给他套好披风,搀着他出门。
今夜月光明亮,若是他一人,不点灯笼都行,只是身边有了冬儿,必然得小心。
好不容易到了李家,就见到院子里灯火通明,等进了院子,就听见叶玉竹痛苦的嘶喊声。
吓得叶天冬一下子抓紧了沈空青的手。
沈空青把灯笼随手插.进墙缝里,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
除了李谷,李家也全都在,就连叶玉竹的父亲也来了。
叶玉竹的房门关着,只有烛光沿着窗户和门缝渗出。
照得外边一圈人神色紧张。
叶天冬想要进去,沈空青自然不许,他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若是情绪激动怕也会早早发作。
叶天冬见他不答应,一下子挣开他的手,走上走廊摸到窗户边上,扬着声喊:“竹儿,我来了,你别怕,我在这呢。”
他一开口不免让两家人动容。
虽是知道他们感情好,可也没想过他会这时跑过来。
他的声音不小,里边的叶玉竹也听见了,猛地抓紧身下的被单,分出点心神说:“别让冬儿进来,他看见该怕了。”
房间里除了产婆还有叶母和李母,深秋的天里,他疼出了一身汗。
叶母诶了声:“我去说,你加把劲,就快好了。”
叶玉竹很快就被剧痛吸走了心神,本能用力地把肚子里的孩子往外挤...
叶母走过来,将门打开一条缝,叶天冬听到门响忙走了过去。
“伯娘。”
“竹哥儿没事,他叫我跟你说,让你别担心。”
叶天冬忙点头:“我就在这等他。”
叶母应了声,把门重新合上。
叶天冬紧紧盯着门板,视线都快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沈空青走过来扶着他:“竹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叶天冬抬头看着他。
青哥在烛光半明半暗的脸分外有安全感。
叶天冬嗯了声,随着他走到空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门合,一盆盆热水进去,又一盆盆污水出来,叶玉竹的声音从开始的高昂逐渐减弱到最后一声嘶喊,随着力竭的喊声落下,娃儿的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
是李家欢呼的声音。
叶天冬紧绷的神思也放松下来,他猛地吐了口气。
沈空青也暗自松口气,捏了捏小竹马的肩膀。
又过了会,房门打开,李母抱着孩子出来:“父子平安。”
在她话音落下,李谷已经先进去了。
叶天冬见状也要进去。
李母把孩子给李父,顺便把叶天冬拦下,笑道:“你晚点再进去,里边味道重,怕你不适应。”
“没事的,我去看看竹儿。”
“你放心,他现在精神好着,你跟空青小子先喝口茶。”
叶天冬很着急,他想见叶玉竹,可知道大家都是为了他好,毕竟他肚子里现在也怀着一个。
捧着茶杯也不忘看着叶玉竹的房门口,看一眼都觉得漫长,不知是等了多久,李谷从屋里出来,喊他进去。
他急忙放下茶杯过去。
沈空青在后边跟着。
别人的睡房他一个汉子不好进去,只能在门口等着。
初为人父的李谷脸上有欢喜也有期待,看着沈空青,郑重对他说道:“多谢。”
是谢叶天冬对叶玉竹的好,也谢他们特意过来。
沈空青摇了摇头,没说话。
李谷去了厨房,他是出来给夫郎弄吃的。
沈空青站在院子里,他抬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天,深秋的夜里凉风阵阵,在月光皎洁的今晚,有一对夫夫做了父亲。
他在院子外最少等了一刻钟,人进人出,李家送走了产婆,叶天冬才从屋里出来。
他一靠近,沈空青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在战场待了五年,对这气味熟悉,哪怕再淡他也确定。
这是在产房沾上的。
“我们回吧。”知道叶玉竹父子平安,叶天冬就放心了。
沈空青过来扶他。
李家正兴头上,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便悄无声息离开。
过了这么久,灯笼都快灭了,沈空青看了眼里边的蜡烛,够他们回到家。
到了家,沈空青把院门锁上,对他道:“我打水给你洗一洗。”
叶天冬出了汗,许是担心叶玉竹所致。
“嗯。”他解下披风,进了浴室。
怀孕之后对气味很是敏感,哪怕叶玉竹的房间通了风,等味道淡了才让叶天冬进去,他也闻见了血腥气。
好就好在竹儿精神不错,他看着放心。
叶玉竹平安诞下一子,虽不是李家的长孙,可这是李谷的第一个孩子,李家也欢喜。
叶天冬见他好好的,心底的紧张也去了一半,面对自己即将生产的事也不再那么焦灼。
虽然他是想生下跟青哥的孩子,可这种事没有几个人是不怕的。
叶玉竹的平安多少安抚了他。
之后叶玉竹在家坐月子,被卢赟提前放假安排在家的叶天冬闲着没事做就会去找他。
后边叶玉竹能下床了,就重拾了针线活。
他虽然不能去外边吹风,可也不是不能动弹。
有几次叶天冬过去,都看到他在缝小孩衣服。
一开始以为是给李千帆的,结果叶玉竹却说是给他孩子的。
“现在做好等开春就可以穿。”叶玉竹抿了抿唇,又说:“你别嫌我准备的简陋。”
“你怎么说这话啊。”他高兴的脸上听叶玉竹说这些就收起了笑。
叶玉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是我的错,别生气。”
叶天冬不说话。
叶玉竹相当知道怎么哄他:“这蓝色好,将来不管是汉子还是哥儿都能穿。”
叶天冬看着他手上还不成形的布料,睁着眼瞎夸:“好看。”
叶玉竹闷笑。
等他坐月子出来,就到了十一月。
这时候临近叶天冬的产期,反而时间越接近,他却不那么紧张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又不可能不跟青哥接近,也不能让青哥吃药以后再不生孩子,那有快乐就有痛苦,哪有事事都好的?
这么一想他把自己开导好,反而是沈空青,无来由的紧张。
等到了腊月,南山村下起了雪,叶天冬此时的肚子已经接近成熟,指不定那天就瓜熟蒂落。
凸起的肚子撑大了衣衫,也把他这个人撑大了一圈。
叶天冬的产期是在腊月上旬,一进十二月,沈空青就开始着急上火。
一张俊脸更是没什么表情,知道的是清楚他在忧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旁人欠了他许多钱。
大冬天的,沈空青愣是把自己憋出了泡。
就这么到了腊月初八,一早,李芳茹熬了一锅粥,给他们舀了吃。
叶天冬一开始好好的,吃着吃着就喊肚子疼。
这几日大家都在提防,沈空青一听他说疼整个人就愣住了。
还是李芳茹推了他一把:“别愣着了,赶紧把冬哥儿抱回房间去。”
沈空青回过神来,弯腰去抱叶天冬。
叶天冬疼的抽气的间隙问他:“哥哥你是不是怕?”
沈空青很想在小竹马面前端住,只是对上小竹马刹那苍白的脸,最终还是嗯了声。
叶天冬见他点头,却笑出了声:“别怕,我以后还要跟你生第二个第三个。”
沈空青抱着他进了房间,把人放在床上。
就那会功夫,他的手臂已经湿透了。
他不知道那些液体是什么,但是见冬儿惨白着脸扶着肚子在吸气,痛苦万分的样子,不禁俯下身去亲他:“我在,冬儿。”
温热的唇落在脸上,给叶天冬带来了一丝勇气,他试图用说话来分散注意力:“哥哥,给孩子取个小名吧。”
“叫什么?”
“我是吃粥的时候生他的,小名就叫粥粥...”
“好。”沈空青抓着他的手,一手去擦他额角沁出的冷汗。
李芳茹端着热水进来,赶他出去:“汉子不能待在产房,你去外边等。”
“娘...”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沈空青不想走,他这会哪放的下心在外边等。
叶天冬见他比自己还紧张,生怕等下自己喊起来,他得吓哭,那就不知道该用心生孩子还是哄他,就跟李芳茹一气,让他出去。
沈空青还是不依。
“你听话。”
沈空青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往外走。
李芳茹过来,帮忙他把衣带解开,松松领口:“有娘在,别怕啊。”
“嗯。”叶天冬脸色惨白惨白的。
沈空青刚走出去,沈申姜就带着产婆过来了。
产婆进了房间,嘭的就把门关上。
沈申姜见他呆呆盯着门,怕他多想,就指使他去烧水。
沈空青在李家见过,知道生孩子要许多热水,便听他爹的,去厨房守着火。
沈申姜又去请孙郎中。
不得不说儿子的用心,还提前跟孙郎中打了招呼。
沈空青就像个只知道放柴的木偶人,连外边来了许多人都不知晓,就只知道生火。
叶玉竹知道叶天冬今日发动也过来了。
他没带孩子,外边天冷,带着孩子出来容易着凉。
厨房里人进人出,一盆盆热水端出去,沈空青脑子都是空的,目光呆滞,整个人失了神般。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沈申姜喊他。
“大青,大青。”
沈空青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向含笑的沈申姜。
“别呆着了,冬哥儿生了。”
沈空青腾的站起来,转身就往房间冲。
这会没人拦着他了。
一进房间,沈空青就闻到一股味道。
只是他无心在意,满脑子都是叶天冬。
“冬儿。”
叶天冬已经累的闭上眼,他小巧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鬓角与睫毛全是湿的,听到沈空青的声音睁开眼,眼尾一抹红,看样子是哭了。
见到沈空青,仿佛委屈有了地方说,嘴一扁:“疼死了。”
沈空青忙去亲他:“疼疼飞飞。”
他这哄小孩的样子把叶天冬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空青见他笑,肩膀陡然松了力:“吓死我了。”
叶天冬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他的眉头,带着安抚:“没事了。”
沈空青看着他不说话。
叶天冬问他:“粥粥呢?”
“...”还没见过孩子的沈空青:“应该在祖父那?”
叶天冬从他的反应看出了问题:“你还没看啊?”
“我快吓傻了。”
叶天冬看着他,道:“你做到了,哥哥。”
沈空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叶天冬却不打算再说,他因为得偿所愿,嘴角带着笑:“我困了。”
“你睡,我守着你。”
叶天冬嗯了声。
沈空青坐在床前,等他睡着,帮他把手塞进被子里。
此时此刻,看着睡容安详的冬儿,沈空青才真正放下了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希望来年大家一切顺利,天天开心,提前祝大家元旦节快乐。
接下来进入养娃日常。
等叶天冬呼吸平稳, 沈空青才静下心来,也才注意到床榻的不同。
被褥不是早上起来的那样花色,应该是生产时弄脏了, 李芳茹她们就给换了。
他那会脑袋空空, 根本没注意到这些问题。
又想到抱着冬儿时流到衣袖上的液体,冬日穿的厚重,他又在炉灶前坐着, 过了这么久早就捂干了, 但他还是去换了身衣裳, 毕竟一会还要抱孩子。
房间里放了两个火盆, 炭火烧的旺,火红的一堆, 暖和的很, 只有窗户开了小小一条缝通风。
刚生产完的人尤其得注意不能吹着风, 否则将来就落了头疼的毛病。
室内温暖, 沈空青快速把衣裳换上,将脏衣物放在一旁,又折回床前。
他把手搓热才去摸冬儿的脸。
慢慢的, 冬儿脸上有了血色,摸起来又软又热。
沈空青说守着他, 就坐在床头将人望着。
忽然吱呀一声响, 沈空青循声望去,见是李芳茹手里抱着个襁褓,他意识到是什么, 猛地站了起来。
李芳茹把房门掩上, 隔绝了要往里钻的风。
“有你这么做爹的?孩子都不来看一眼。”她数落道。
沈空青紧张搓了搓手, 不敢说话。
虽是指责, 可李芳茹脸上并没有怒气,反而带着笑,她走过来,要把孩子给沈空青:“晓得怎么抱?”
沈空青点点头,他抱过叶玉竹的孩子李千帆。
他紧张地把孩子接过来,将孩子团在自己双臂中。
李芳茹看着大孙子,笑道:“孩子像你,刚生下来那会也白嫩。”一般刚生下来的孩子都皱巴巴,肤色也比较深沉,可粥粥不知是像两个父亲还是沈空青照顾的好,脸虽然是皱,但肤色却是好。
“粥粥,小名叫粥粥。”沈空青看着孩子,眉宇也不禁染上了笑。
“粥粥...”李芳茹呢喃,又问:“哪个粥?”
沈空青想了想:“腊八粥的粥。”冬儿说是吃粥时候生的,那肯定不是渔舟的舟。
“...”成吧,小名而已,不碍事,她又说:“你抱着孩子,我去给他热奶。”
哥儿没有奶水喂养,家里也没有正好生产的妇人,沈空青就提前养了一只母羊,每日挤些羊奶给冬儿喝,孩子也跟着喝这个。
可能也是这原因,刚出生的粥粥才长得好。
“冬儿他...”
李芳茹小声吩咐:“他刚刚累坏了,你让他睡,睡醒了再吃东西。”
生孩子这事他不懂,李芳茹这么说他才放心。
“有事就喊我。”
沈空青应了声。
李芳茹又出去了,沈空青这才抱着粥粥在床边坐下。
沈空青看着自己儿子。
粥粥是足月出生,还在阿父肚子里就被父亲照顾的好,生下来有七斤重,他还没看儿子的手臂与大腿,但是抱在怀里重重的一团,晓得是健壮。
他那会紧张的要命,没听到粥粥的哭声,想当初李千帆出生时都哭声洪亮,粥粥也不会差的。
粥粥似乎知道阿爹在看着他,小脸在襁褓里动了动,过了会,嘴巴也蠕动着。
沈空青低声喊着他的小名:“粥粥...粥粥...”
他抱着孩子,一直没换个姿势,也不晓得累,等李芳茹热好羊奶进来,他还那样抱着。
李芳茹把瓷碗放在桌子上,走过来:“不累?”
沈空青摇摇头。
“粥粥该喝奶了。”她把孩子从沈空青臂弯抱过来,止不住开心道:“奶奶抱。”
孩子脱离怀抱,沈空青才觉得双臂有些僵硬,是累的,只是太高兴忽略了。
粥粥到了奶奶怀里依旧很乖,不哭不闹。
李芳茹就说:“你们这个月子好过,粥粥听话。”
她在凳子坐下,把粥粥的头部摆高,方便喂奶。
将来是沈空青照顾孩子,他也是第一次当爹,什么都得学。
李芳茹一边喂一边教他:“进孩子嘴的东西要注意温度,可别烫着,你要是不确定热还是冷,就滴一滴到手背上...”
沈空青认真学。
看着李芳茹把小小的一汤勺羊奶吹冷,滴在手背上试温度,合适入口才喂给粥粥。
孩子对吃食天生就敏感,哪怕不是乳汁喂养,他也知道啜吸。
刚出生的孩子吃不了多少,少食多餐,饿了就喂,头一个月最难过,遇上爱哭闹的,能吵着整晚不能入眠。
不过碗底多的羊奶很快进了粥粥肚子,他吃饱了又继续睡,十分乖巧。
李芳茹喂完孩子,指使沈空青去搅了帕子给孩子擦脸。
孩子用的干巾是沈空青后边才买的棉帕子,专门给孩子洗手洗脸用的。
叶天冬睡了半个时辰才醒过来。
这一睡醒,身上还是不利索,撕扯的痛残留在身体里,感触明显。
粥粥在沈空青怀里,他见叶天冬醒了,问道:“饿不饿?”
叶天冬觉得身上哪都难受,尤其下边,他就没什么胃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吃点清淡的。”
话音刚落下,李芳茹又推门进来:“冬哥儿要是醒了就让他下地走走...”
叶天冬听到了:“娘,我醒了。”
床榻有床帐挡着,李芳茹一开始没看到,见他应声,也走了过来:“穿上衣服下地走一走,不能一直躺着。”
沈空青就把孩子交给她,去拿了冬儿的衣裳过来,先到火盆那烘暖了才扶冬儿起来穿衣。
万般艰难下了地,大冬天的,若非房间暖和,他腿都该迈不开。
沈空青扶着他在房里走,冬儿弯着脊背走得慢,他也不催促。
叶天冬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问李芳茹:“粥粥乖不乖?”
“可听话。”
叶天冬不止一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他知道有些孩子生下来就爱哭,那妇人或夫郎可就难受,因为孩子难带。
“像青哥。”他的青哥就很听话。
李芳茹笑道:“他们三个小时候都听话,香妹说你小时候也不爱哭,好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