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撇开视线:“太久了,你叫我怎么忍。”又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偷偷的也不行?你也不是成天都和别人在一起。”
陈砚乔想徐开这样的,如果被他知道一丁点文渊的存在,估计就前功尽弃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百元纸币,一张一张塞到文渊宽松的居家裤裤腰:“偷腥能偷到什么好男人,待会儿我给你多转些钱,实在无聊就去泰国玩吧,找身材好长得帅的男孩伺候你……”钱塞完了,他凑近文渊的耳朵眼,“但不能有实质性的事情发生,能做到吗?”
文渊不说话。
“能吗?”
“能。”
“乖。”
第14章 不能做朋友
“哐”地一声,徐开应声倒地,训练场所有人一齐回头,而一拳把徐开打倒在地的学员来不及摘下拳套,“噗通”一声跪在他身边,大惊失色:“徐教练,您没事吧!您还好吗?能起得来吗?”
若是专业运动员,在没有护具的情况下,就这么一拳,足以将人打出脑震荡,打进ICU。
拳馆的正式教练马上过来,把围拢的人拨开:“离他远点,别碰他。”说完蹲在地上,伸出手指,“小徐,这是几?”
学员的那一拳打在他脑侧,倒是没多疼,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好在这些都是初学的业余选手,女学员力气也不大。徐开仰面躺在地板上,他在想,只是做打靶训练,为什么他连这样的拳头都没能避开。
他一把抓住教练的手指,自己坐了起来。
教练:“……”
“我没事。”
“真没事?还是去医院查一下,有没有脑震荡或者脑出血。”
听到这话,徐开看见旁边的女生更一脸惊恐,似乎难以接受自己这无心的一拳将人打出脑震荡和脑出血。
“真没事。她那拳头没什么分量,不信你摸,连肿块都没有。”
既然徐开这么说,教练也没有多说什么。为了调节气氛,转头和被吓傻的学员开起了玩笑:“他说你那拳没分量,知道自己哪儿欠缺了吧,还不赶紧去做力量训练。”
围拢的人群散了,拳馆又恢复了秩序。教练不再让徐开帮忙训练,让他休息一会儿。
徐开在休息区喝水,不多会儿教练也来了,俩人照例闲聊。
“小徐,你怎么会被那种拳头给打倒,看把人给吓得。”
徐开也郁闷,不便过多解释,搪塞道:“一时没注意。”
“我看你这段时间一直心事重重的,打拳的时候还是要集中注意力,毕竟这项活动多少带点危险性。”
徐开点头:“我知道。”
“怎么回事,又被领导给批了?”教练一副十分了然的样子。
徐开没说话,上午肖经理对他的批评还声声在耳。姓肖的就站在他办公桌前,指着他鼻子一通骂。
“徐开,你到底怎么回事,上回和客户的会议你是不在,还是记忆被狗吃了?客户要求整改的内容你都改了些什么?这到验收阶段了,你捅的篓子,你自个去跟客户说。没说好要赔偿违约金,你看着吧,这钱公司绝对不可能给你掏。”
姓肖的离开,他只好腆着脸去找田文斌。这销售老油子念在之前他总是任劳任怨的情谊上,去帮他和客户协调。田经理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好歹让客户消了气,没有要求违约金赔偿,但也只额外给了一周时间,让这边把产品调好,并且下不为例。
教练看徐开一脸苦相,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能是拍拍徐开的肩:“哎,这就是打工人的命啊。不过往常我看你被批得越狠,出拳就越狠,这回怎么有气无力的?”
“不是工作上的事……我被人表白了。”
徐开这段时间一直为陈砚乔表白那件事纠结,本来他不打算和谁说。奈何教练一直询问,而他又不是憋得住事的人。
一听这种八卦,已经结婚生娃的教练顿时来了兴致:“呵呵,这有啥茫然的,好事啊。”说着长叹一口气,十分艳羡,“哎……年轻人,真好。”
“一点都不好,我跟他是朋友。”
“朋友怎么了,大家不都是朋友处着处着,就处成对象了嘛。”教练撞撞他的肩头,挤眉弄眼的,“可以试试看,和朋友更容易培养感情。朋友还玩得来,在一起很合拍,我跟我老婆就是朋友处过来的。”
徐开使劲摇头:“不可能,他是……”差点就心直口快,把是“男的”这话一块儿说出来了,还好及时打住。
就算是徐开,也知道同性恋不是什么好事,在社会上会被歧视。他不希望陈砚乔被人歧视,也认为他那样的人不应该受到不公正待遇。
“没什么不可能。”教练以过来人的经验说道,“你看你为了她的表白这么烦恼,那说明你肯定对她有好感,既然有好感,为什么不试着发展一下?”
“那种好感又不是这种好感,没法发展。”
“都是好感,你不发展怎么知道没法发展?”
“……”徐开说不过他,又不能把话全说明白,左右为难,只好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不懂,我跟你说不明白。”
教练倒也不生气,呵呵笑着,嘴上说“我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嘛”,却是一脸早已将他看透的宽容模样。
那天得知陈砚乔是同性恋就已经让他诧异非常,差不多是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和情绪,才堪堪接受了这件事。跟着对方的大胆表白,立马让他大脑宕机。
自成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说喜欢,然而不巧的是,对方偏偏是个男人。
徐开欲哭无泪,甚至怀疑是不是那次陪妹妹去庙里求平安,被怂恿着去求姻缘,忙里慌张只记得说希望有人喜欢他,而忘了说那个人要是个女人。
他还一度揣测陈砚乔是不是开玩笑逗他玩,这人一向吊儿郎当不靠谱,嘴里的话也常不真不假。他甚至想要打电话过去求证,逼陈砚乔说出他是开玩笑的话来。
那通电话始终没有打过去,等他平静一些,他就知道陈砚乔没有说假话。玩笑可以开,话也可以骗人,然而那些实实在在的关心和在意,格外的亲近和反复示好,都不是假的。
这一切徐开曾经想不通、也配不上的友善和好意,这一刻,终于可以解释通了。既没有利益纠葛,除了喜欢,一个人还会因为什么对另一个人那么好?
明白这点后,他立马上网搜索“拒绝了好朋友的表白,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他翻遍所有网页,回答如出一辙,都是“不能”“最好不要”。
绝望之际,他又搜“拒绝了好朋友的表白,还想继续做朋友,怎么办?”
回答五花八门,却有一条写到——
为什么拒绝了人家还想跟人家做朋友?不就是因为想借着朋友的名义,继续享受对方提供给情人的好处。
我就直说,如果你要对方继续和你做朋友,他肯定无法拒绝。可是这个过程对他有多么折磨你知道吗?常在身边的人可望不可及,付出再多也只能得到“友情”的回报,甚至还要看着你和别人甜蜜恋爱卿卿我我。而他再因为朋友这个身份,永远和你有感情链接,永远走不出来。
所以奉劝所有拒绝了朋友的人,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此远离他吧,放过他,就当是行善积德。
看完这段话,徐开面红耳赤,惭愧不已,仿佛灵魂和人格都被狠狠鞭笞一顿,脸上火辣辣的。
他关掉电脑,久久地坐在黑掉的屏幕面前,接受了这个令人难过的现实——他和陈砚乔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第15章 好哥哥
徐开没有体会过失恋的滋味儿,决定不再和陈砚乔联系后,他体验到了绝交的滋味儿。这滋味儿也相当不好受。
自此之后,陈砚乔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大概和他一样,也在伤心难过吧。
这段时间,徐开一直心神不宁,搞砸了工作,练拳也提不起兴趣,整个人都萎靡了一圈。表姑给他介绍新对象,他也没有去见。
他在网上搜索“和好朋友绝交了怎么走出来?”,得到各种各样的指点。
功利性的回答告诉他,要转移注意力,比如去交新的朋友。
他打算试试,却发现自己这性格连交朋友也不容易。上学那会儿交到的朋友都是室友、同桌这样的,属于强行捆绑的关系。进入社会后,没有这种捆绑关系了,陈砚乔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正是因为朋友少,失去一个才会这么难受。
另一些心灵鸡汤的回答告诉他,人生是一段旅程,朋友是碰到的同路旅人,因为走同样的路遇见,因为走上不同的路分开,这就是人生。
徐开盯着这句话,一直到电脑熄屏,黑色的屏幕映出自己茫然又痴呆的脸。他一头扎在床上,有些怨恨起陈砚乔来。
如果他不说那些话,他们就还可以做朋友。
徐开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又觉得自己太无理,陈砚乔应该比他更难受吧。他轻轻叹口气,就这样吧,总有天能够放下的。
他才刚安慰好自己,电话就响了,来电赫然显示“陈砚乔”。
徐开盯着手机好一阵才接。他心里纠结,不知道陈砚乔这时候还给他打电话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他在这头欲言又止,电话那头却跟没事儿人似的:“徐小开,在干嘛?”
“没干嘛,在床上躺着。”徐开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块儿油污,他住的这间房是厨房改的。
“你今天不加班?”
“不加。”
“有空就出来吃个饭呗。”
徐开一骨碌坐起来:“你约我吃饭?”
“不能约你吃饭吗,怕我吃了你?”
徐开很犹豫,倒不是不想和陈砚乔吃饭,而是不知道现在这样尴尬的关系,他们还适不适合一起吃吃喝喝。
电话里传来一声笑:“怎么,还在在意那天的事?那天我喝醉了,说了胡话,你也别多当真。”
“真的一点不能当真?”徐开问。
他刚要松口气,又听陈砚乔说:“……也有那么一点是真的。”
“……”
见徐开又不说话,陈砚乔似有些烦躁:“那一点不算什么,不至于影响我们的关系。其实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和你认识不过两三个月,再聊得来也不会有多深感情,所以做朋友挺好。”
“真的?”
陈砚乔气笑了:“你来和我吃顿饭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陈砚乔又换了车,这次是Model S的电动车,保守的白色。不仅换了车,他还换了发型。脑袋四周剃得很短,上边长的部分烫成了卷发,整个脑袋看起来凌乱蓬松的,像条贵宾犬。
他顶着蒲公英一样的发型和徐开打招呼,叫他上车。
上来第一句,徐开就忍不住吐槽:“怎么换了这个发型?”
陈砚乔借着车内镜一看,便把头发往下抓:“本来不是这个型,是被风吹的。”他瞥了一眼徐开,“都说换个发型,换种心情,你要不要也换一个?我认识很好的发型师。”
“不用。”
一路上,徐开格外沉默,陈砚乔总是瞥向他:“一段时间没见,怎么感觉你颓废了?”
徐开不好说是因为他,只说:“工作忙。”
“不是说换工作?”
“暂时没空。”
“今天放松一下吧,我带你吃顿好的。”陈砚乔把徐开带去了一家日料馆。
美食也没能让徐开高兴起来,不怎么喝酒的他,反常地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吞。
一壶酒下肚,他那张脸全红了,特别是通红的眼睛,像是要哭,下垂的眼角有一种小狗般的可怜。
他要再倒,陈砚乔一把抢走他的杯子:“你别喝了,多吃点菜。”
陈砚乔给他夹菜,他就机械地塞进嘴里。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陈砚乔又气又好笑:“没记错的话,是你拒绝了我吧。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不高兴?”
徐开放下筷子,垂手坐着,低着头。道理是这样的道理,但感受这回事并不总是听道理的。他又不是圆滑的人,无法妥帖处理这种关系。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道:“乔哥,我还是觉得我……很难面对你。”
“为什么?”陈砚乔撑着下巴,“讨厌同性恋?”
“不是。”
“那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徐开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把他在网上看到的那段话照搬给陈砚乔,“继续做朋友,对你不公平。”
陈砚乔突然含情脉脉地看着徐开:“你真是个善良的人啊,越是这样,我恐怕会越喜欢你。”
徐开对上他的眼睛,木然一阵,突然站了起来:“我就说我们不适合继续做朋友。”说完他要走。
陈砚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着一阵狂笑:“我开玩笑的,你真是……哈哈哈……怪可爱的……”
看着前仰后合的陈砚乔,徐开后知后觉,这回真是开玩笑。
他又坐回去,自暴自弃地:“你就说我傻吧,反正我就这样了。”
一阵笑完,陈砚乔按了按眼角笑出的眼泪才恢复正经。
“你觉得我是那种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我就要死要活,非你不可?”说着他伸手捏徐开通红的腮边肉,像个亲切的大哥,“别太自以为是。”
酒红的脸上又多了一层羞红,徐开说:“大家都说失恋很痛苦。”
“你以为我是第几次喜欢上直男,第几次失恋?”陈砚乔给自己倒了小杯酒,望着那杯酒说,“失恋这回事,就像是往酒里掺水,失恋越多,掺水越多,痛苦也变得很淡。”
他将手里的酒一口喝掉,又看徐开:“之前就说了,告诉你是因为想断掉自己这种念想,免得总是想入非非。这段时间没联系你也是在整理心情,觉得能够好好以朋友的身份面对你,才又来见你。”他薅了薅徐开的头发,“没想到你恋爱没谈过,想得还挺多。”
徐开汗颜,心里却轻松不少。
“解开你的心结了吗?”
清酒度数比啤酒高不少,徐开闷声不响地喝了好几壶,吃完饭,他也有些醉了。
陈砚乔结账,徐开非要AA将另一半钱转给他。这对于习惯付钱的陈砚乔来说,体验还很新奇。想到徐开各种心理,还是没有拒绝。
在车上,徐开的酒劲渐渐上来。等到他家楼下,他已经不能好好走路,陈砚乔便自作主张送他回家。
经过黑黢黢的楼道,一进门,陈砚乔便伸手去拧门边那间房的把手,幸好被徐开及时阻止:“不是那间,这边。”
“你和别人合租?”
“嗯。”徐开掏钥匙,戳了好几下没戳进锁眼,陈砚乔接过来,替他开了门。
一间十来平米的房间,最显眼的就是占了一半空间的床,除此之外,其他配置都简陋。把这种窘迫暴露给陈砚乔,徐开有点难为情:“不好意思啊,房间有点乱。”
陈砚乔将徐开放到床上,小声问他:“经济上有什么困难吗?以你的收入,不至于住这样的房子。”
“不是……我一个人嘛,只是能省点是点。”
陈砚乔突然想起徐开相亲总失败的原因:“因为妹妹生病要花钱?”
“嗯。”
他头晕得撑不住,踢掉鞋子,倒在床上:“乔哥,今天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家。”
陈砚乔一眼看到了徐开挂在柜门上的毛巾,又自作主张去打了盆水,要帮他洗脸。
徐开实在很不好意思,想要推拒,奈何有气无力:“乔哥,这不用,我明早起来洗个澡就好。”
“擦下脸睡着会舒服一些。”不仅帮他擦了脸和脖子,还帮他脱掉外裤和外套。
一边忙活着照顾徐开,他还少有地说起自己的家事:“其实我也有个哥哥,我哥大我一轮,对我特别好。我妈妈去世得早,我哥自动带入了母亲这个角色,对我很纵容。我爸断我零花钱,他也会偷着接济。”
把徐开塞到被子里,陈砚乔坐在床边,继续说:“我爸呢,又偏爱我一些,可能是小时候照顾我少了,心里亏欠,他就想把大部分财产留给我。其实家里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哥撑着,这样很不公平是吧?有时候觉得我挺对不起我哥的。”
徐开脑袋露在外边,因醉酒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你哥不会计较的。当哥的,总要多承担一些责任,下头的弟弟妹妹过得好,就满足了。”
陈砚乔伸手摸着徐开的头发,温柔注视着他:“只能说你和我哥,都是很好的哥哥。”
他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徐开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睡着了。可能是醉酒不舒服,睡着后眉头也微微皱起。
陈砚乔把手指按在他眉心,心想这真是个少有的单纯又善良的男孩。这么好的男孩,怎么就没被别人看上,怎么就落到他手里了呢。
他把皱起的眉揉开,拿手背蹭他还发着烫的脸,用手指揉他薄薄的唇,随后在那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吻上那柔软的双唇时,陈砚乔有一瞬间的心软。他很清楚自己短情薄幸,在感情里也不想负责任,或许他们当朋友才最合适。
但在捏开那紧闭的下颌,舌尖触碰到里边又烫又软的舌时,他又改了主意。欲念和贪恋都在此时无限膨胀,他好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喜欢的对象,怎么可能谨守朋友的“本分”而不逾举。
再说,徐开二十几岁却没谈过恋爱,年轻人也需要在恋爱的甜蜜和忧愁里成长。这样一直当情感白痴,只为了结婚生子挑选伴侣,迟早会成为婚姻和家庭的牺牲品,这可是远超失恋的悲剧。何况他工作那么辛苦,家里还有负担,为了让这么有傲骨的孩子安心花他的钱,不也只剩下这一种办法了嘛。
这么一想,陈砚乔又很心安理得。
第16章 变装party
徐开和陈砚乔重新做回朋友,只要有空,陈砚乔还和以前一样,总找他吃吃喝喝,带着他到处瞎玩,中间那段“小插曲”就好像是徐开自己妄想出来的。
陈砚乔不再提什么喜欢他之类的话,亲近又保持着合适的朋友距离。徐开很高兴,有时候又有点怀疑,他是真的这么快就打消了那种心思,还是强撑着以朋友的身份呆在自己身边?
无论如何,徐开一直谨记网上那段话。为了确保他和陈砚乔做朋友并非是为了得到他对情人的好意,每次出去的花费,他都会将另一半费用AA给对方。
陈砚乔也体贴他,不再带他去一些高端场合。两人会去免费公园打一下午球,或者在路边找个普通餐馆吃顿饭。
打完球,徐开请陈砚乔去量大实惠的东北菜馆吃红烧肘子,知道他喜欢喝酒,还给他要了二两二锅头。
陈砚乔吃着炖烂的肘子肉,就着白酒小口抿,倒也觉得很惬意。有时惬意和环境无关,而是和人有关,徐开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陈砚乔也常和有阶层差距的人交往,那些人在他面前或多或少会表现的不是自己本来的样子。金钱是一种滤镜,他不知道别人透过这个镜头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子,但他透过这个镜头看到的人性更丰富奇妙。
徐开是少有不被这层滤镜左右的人,他的一切都很直白真实。大方承认在陈砚乔面前的窘迫,又并不因此自卑。知道陈砚乔有钱有人脉,但主动给他便宜占,他也视而不见。见了太多复杂人性,偶然发现的赤诚单纯,让陈砚乔觉得很有意思。也正因如此,徐开在他面前很怡然自得。
“小开,你下周末有空吗?”
徐开从饭碗里抬起脑袋:“目前来看是有空,但也说不准,不定临时会被要求加班。”
一听“加班”两字,陈砚乔都跟着头疼:“我说真的,你还是换个工作吧。”
“换个工作这也不会好很多,干这行哪有不加班的。”徐开早就看开了,“你下周末有事?”
“下周日有个party,你要有空就来玩呗。”
“你组织的?”
“不是,一个朋友组织的,好像人挺多。”
一听不是陈砚乔组织,人还多,徐开立马拒绝:“那种场合,我还是不去了。”
“那朋友在念研究生,来的大都是他的同学,”陈砚乔意味深长地,“据说很多女孩。”
徐开完全没有接收到他那深长的意味:“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学生、研究生,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我觉得跟你正合适。你不是还没找到女朋友?”
徐开正在喝汤,闻言呛了一口,抬眼看着陈砚乔,面部肌肉有点抽搐。
“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还给我找女朋友,你……”徐开不知道怎么说。之前也是找女朋友,找着找着,女朋友没找到,陈砚乔却对自己产生“邪念”。这又找,陈砚乔就不难受么?他到底怎么想的?
陈砚乔无所谓地往嘴里夹菜:“怎么,怕我难过啊?你要这么想,就干脆找我算了。”
徐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你别胡说。”
“这不就完了。你总归是要找,我又不想你被人骗。”
“我才没那么容易被骗。”
陈砚乔“呵呵”两声:“我说真的,那种场合的确非常合适,错过了可惜。”
“……”
“难道你还在介意之前那件事,才不想去?”
两人都心知肚明是哪件事,徐开下意识便道:“没有。”
“没有就好,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啊。”
为了让陈砚乔相信他真的没有在意“那件事”,也为了证明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到了日子,徐开按照陈砚乔给的地址,去了那个party所在地。
Party是在晚上,徐开到的时候是傍晚。林荫道的尽头是一栋非常豪华的欧式别墅,掩映在落日的余晖中,像一栋中世纪的欧洲庄园。
周围寂寂无人,只有鸟鸣啾啾,徐开站在墨绿的大铁门前,一时没有再往里挪步,而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由下而上是运动鞋、牛仔裤、T恤和短袖衬衣外套。
一时间,他觉得自个像个参加王子舞会的灰姑娘。然而不幸的是,没有仙女来为他施展魔法,将他变得漂亮。
他有点打退堂鼓。说是让他找对象,来这种场合的女孩们怎么会看得上他。他掏出手机给陈砚乔打电话,想说他不去了。
电话还还没接,别墅门先打开,陈砚乔走了出来,同时挂断电话,对徐开招手。
徐开双腿粘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眼看着陈砚乔朝他走近,大声埋怨他:“不是让你早点吗,怎么这么晚?”
“你说八点开始,这才七点半。”
哗啦一声铁门拉开,陈砚乔一把抓住徐开手腕,就拉他急匆匆地朝里走:“这是个变装趴,还要留时间化妆。”
“啥?”徐开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变装”,什么“化妆”,这都是他未曾触及的领域。
陈砚乔转头对他爽朗一笑:“今天这个party的主题是‘性别转换’,参加者必须打扮成自己的反性别,简而言之,我要把你打扮成女生啦。”
“!!!”徐开大受惊吓,“不不不,我不想要这种打扮,我不去了,你们自己玩。”
“都到门口了,怎么能不去。挺好玩的哦,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新癖好。”
“不用了,我没有这种癖好……”徐开往外挣,像一条不愿意回家、后腿用力蹬着地面的小狗,纠结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陈砚乔的手铁钳一样死死抓着他,用力得手臂上青筋直冒,脸上笑嘻嘻地好言相劝:“绝对好玩,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
“不信也晚了。”电梯刚好下来,陈砚乔转身搂住徐开的腰,把人一口气抱进了电梯,“放心,衣服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不会来,要变装的事就没有提前告诉我。”徐开一脸不高兴。
陈砚乔吊儿郎当地冲他眨眼:“总要留点惊喜。”
他被陈砚乔带到四楼一个房间。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打扮妖娆的男人,是专门请的化妆师。陈砚乔从床上拎起一套衣服递给他:“把衣服换一下。”
徐开拆开包装,大惊失色,这是一套日本女学生穿的JK套装。
作为一个醇熟宅男不可能不看动漫,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不喜欢日漫里的JK。他倒是很喜欢女孩子这个打扮,但要让他穿上,那实在是过分羞耻了。
“我不穿这个。”
陈砚乔也好说话,拎起另一条露背吊带长裙给他:“那把我的让给你。”
“……”
裙子上缀满的亮晶晶的钻石,快闪瞎了徐开的眼。
“就这两套,你先选。”
“……”
“你总要选一套。”
徐开一套也不想选,神情十分复杂看着陈砚乔。
“还是就这短裙吧。”陈砚乔把JK的裙子拎起来,放在徐开胸前比划,“你衬衣是格子,这裙子也是格子,都是格子,跟你一定很配。”说着把衣服裹了裹,指了指卫生间,“快去换……还不动,难道是要我亲手为你服务?”
衣服换好了,徐开抬眼便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羞耻得一张脸都跟煮过似的,马上挪开眼睛。
门敲响两声:“还没换好?”
徐开打开门,双手搓着裙摆,对陈砚乔怒目而视。
陈砚乔倒是神色淡淡,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把一双平底皮鞋和一双黑丝袜递给他:“刚刚忘了这个。”
徐开忍无可忍:“真是够了,别再玩我了。”
“没有玩你,一会儿你出去看看就知道,大家都这样的。”
徐开只接了鞋子,红着脸,咬牙切齿:“我不穿丝袜。”
陈砚乔目光向下,落在他结实有力的长腿上:“哪有女高中生有你这么多腿毛,还是穿上遮一遮。”
“……”徐开一把扯过,“砰”一声把门摔在陈砚乔眼前。
在门关上后,陈砚乔摸了摸鼻翼,又咽了咽口水,嘴边噙着笑,抱着胳膊靠在门边,等徐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