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by尾文字鱼
尾文字鱼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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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隐的指导下,他们开了一段,又下了车,改换步行。
江隐从包里拿出一个造型古怪的罗盘,边看边走,瞿清白在旁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指针一直在乱窜,不禁打了个寒噤,把脖子缩了回去。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荒凉,他们背着沉重的行李在黑夜中徒步行走,悄无声息,仿佛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到了一个空地,江隐忽然停下来,说:“就这里吧。”
祁景瞥了一眼,那罗盘上的指针还是一个劲乱转,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几个人把东西放下,江隐熟练的把帐篷扎了起来,瞿清白在一边拿着黄色的符纸写写画画,祁景边生火边问:“鬼不怕火吗?”
瞿清白回答:“不怕。你看着吧,我们生了火,再在周围贴上符,做个阵,鬼群照样来。”
他又说:“我听江隐说,你体质挺特殊的,居然能引鬼群,这阴气得多重啊。说句不中听的,你能好好活到现在,也算福大命大了。”
祁景想了想:“其实我以前也不这样,这种情况是从今年秋天开始的。”
瞿清白一下来了精神:“今年才开始的?这就怪了,人的体质是天生的,怎么会长这么大才招鬼?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宝贝,开过光有灵性的那种?”
祁景摇了摇头:“没有。”他最近一个随身带着的东西,还是江隐给他的那个玉佩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摸了下胸前的玉佩,看了眼江隐。
他一直在默默的干活,眼看一个大大的帐篷已经扎起来了,这方面的经验一定很丰富。
会野营,会驱鬼,会变声,甚至还会唱戏,祁景忽然觉得,江隐还挺……多才多艺的。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江隐抬起头:“一个人守夜,两个人休息,谁先?”
瞿清白举手:“我我我,睡不着。”
江隐点了点头,进了帐篷,把睡袋铺开就钻了进去。祁景在帐篷外站了一会,瞿清白开口催他,才钻了进去。
祁景在里面说了句:“有情况叫人。”
瞿清白边打呵欠边把一个大包袱拖过来,朝他摆手道:“行了行了,睡吧。”
祁景这才把拉链拉上,外面的火光被阻挡,帐篷里陷入了黑暗。他钻进自己的睡袋里,一躺下才发现自己正对着江隐的脸,连忙翻了个身,拿后背冲着他。
江隐睁开眼,看了会他的背影,又闭上了。
睡袋里并不舒服,越睡越冷,祁景迷迷糊糊的,忽然感到身体一重,他猛的睁开眼,就见江隐不知什么压了上来,一只手还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祁景脸色都青了,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又来??
他猛的挣动了一下,像一条离了岸的鱼,江隐死死压着他,用气音道:“别动。”
祁景用眼睛瞪着他,表情不善。
江隐用下巴指了指他脑后,祁景抬眼望去,什么也看不到。江隐放松了些力气,让他侧了个身,往身后的帐篷上看。
祁景这才看到,被火光映红的帐篷上,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皮影戏似的。
江隐用口型说:不是瞿清白。
祁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是瞿清白,那还能是谁?他没记错的话,在睡觉之前,他们已经在周围布了防御的阵法,哪有鬼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进来?
江隐从他身上起来,祁景从睡袋里钻出来,手里就被塞了把刀。
这时,帐篷外的人影凑的更近了,几乎是整个贴在上面,五指的黑印清晰可见。
江隐的手里也拿着把刀,小小的,被他倒握在手里。两人一对视,祁景不知道为什么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和他一同举刀,对着外面的黑影狠狠刺了下去。
这刀不知是什么材质,削金断玉不费吹灰之力,还挺结实的帐篷,一刀下去,就刺啦啦裂开好大个口子,外面的人影立刻显现出来,一声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啊啊啊——你们干什么!”
祁景和江隐定睛看去,一个人捂着胳膊跌倒在地,乌云出月,惨白的月光照在他脸上,祁景难以置信的叫道:“陈厝??”

陈厝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胳膊嘶嘶的吸着气:“你们谋杀啊?”
祁景还是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
瞿清白也被声响惊的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是人是鬼?”
“人!”陈厝忍无可忍,“这么大一个活色生香的大帅哥看不出来吗?”
瞿清白:“也是,怎么能有鬼单枪匹马穿过我布的阵。”
陈厝:“???”
祁景终于上前扶住他,拉开手一看,一条不小的口子,渗着血,幸运的是伤口不太深。
江隐这才开口:“先给他处理下伤口吧。”
几个人进了帐篷,瞿清白从大包袱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医药箱,自告奋勇替陈厝包扎。
祁景又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厝皱了皱眉,好半天才说:“……我好像是去你宿舍找你,正好看到你出门,上了一辆面包车,我觉得不太对劲,这么晚了能去哪啊?那小面包长的还那么像拐卖人口的黑车。我就打了辆车跟在后面。”
“等到你们下车了,我看见江隐和他,”他指了指瞿清白,“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和他俩混一起了?你们要干什么去?”
祁景直头疼:“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妈的,你掺和进来干什么,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陈厝指着他,满脸愤怒:“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不领情还凶我!”
祁景一把打掉他的手:“甭跟我来这套!”
瞿清白在旁边看着他俩拌嘴,看得正起劲呢,忽然一下子直起身来:“来了!”
江隐也站了起来,伸手抓过那个大包袱,从里面掏出两个东西向他们扔过去,祁景和陈厝接到手里,才发现是两柄桃木剑。
“防身用。”江隐说。
他又把包袱递给瞿清白,就见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布包裹,拆开了,里面也是一柄桃木剑,不同的是桃木一看就古朴了许多,剑柄上还串着三个铜钱。
祁景和陈厝都是第一次见到遇到这种事,心里都有些紧张,尤其是陈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有样学样的拿着剑,对着前方的黑暗如临大敌。
很快,远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什么飞禽走兽在林间快速的穿行,不过片刻,就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出现在火光覆盖的范围内,陈厝一见那场景,手上的剑差点没吓掉了:“我的妈妈呀!这是什么东西?!”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至少有十个左右,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也是祁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鬼,形体有实有虚,有老有少,浑身破破烂烂,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面,身上口鼻里都是泥,可以想见死状的凄惨。
瞿清白脸色也是惨白,却忽然把剑举了起来,大喝一声:“开!”
只见以他们的火堆为圆心的十米开外冲起一股气浪,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碗一样扣在他们上方,那些扑上来的鬼都撞上了透明的墙壁,有弱小一点的甚至被反弹了出去。
陈厝目瞪口呆:“结……结界?”
瞿清白扫视一圈,呼出一口气来:“还好没什么能打的。”
江隐抬头望了望天,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还没完。”
果然,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如猿猴般高亢的啸声,一个高大的人影以震动山林的气势蹿了上来,野兽一样四肢张开的落在他们正上方,狰狞的脸孔正对着祁景,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祁景后背发紧,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威胁,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那只鬼猛的锤了下虚无的结界,立刻有一丝小小的裂缝从他击打的部位蔓延开来,瞿清白脸色变了,他大叫道:“这是一只凶鬼!”
他对着江隐咆哮:“你叫我来之前可没和我说过这里有凶鬼!”
江隐神情镇定:“这么大的活人坑,有一两只凶鬼也正常。”
瞿清白杀人的心都有了:“你——”
祁景忽然开口:“不对!我上次到白云观的时候,还没有这只凶鬼!”如果有的话,他早葬身鬼腹了!
陈厝抖着嗓子喊:“大哥们,别管那么多了行不行!他都要下来了!”
众人抬头一看,裂缝已经扩大到了结界边缘,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瞿清白说:“如果是普通的鬼群,我这个阵至少能撑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但要是碰上有凶鬼的鬼群,最多撑……”
“多久?”
“五分钟!”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只高大的凶鬼已经从天而降,落到了他们中间!
整个鬼群仿佛受到了鼓舞,气势大振,终于打破了壁垒,一股脑的冲了进来!
瞿清白下意识的把祁景和陈厝护在身后,一剑扫出去,就逼退了四五个小鬼,边砍边说:“拿稳剑,学着我做,只要动作够快,他们不敢近你们的身!”
性命攸关,谁也没说废话,祁景和陈厝都抄起剑一阵乱砍,虽然伤到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少能在身前扫出一片空地。
陈厝还好,祁景可吃大亏了,他体质特殊,鬼一个劲往他身上扑,渐渐的,他被围的已经看不见陈厝和瞿清白的身影,他大概能猜到瞿清白在干什么,那只凶鬼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如他所料,瞿清白正在艰难的和凶鬼周旋。
这只凶鬼身材高大,生前应当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无论是体型上还是力气上,都落瞿清白好大一截。更何况,那是一只凶鬼。
瞿清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了三钱天师,这在旁人看已经是天纵英才了,但要说和凶鬼对抗,那还远远不够资历。
他有心想找江隐帮忙,虽然不知道这个伙伴的来历,但敢闯鬼群的人不会是绣花枕头,可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江隐的影子?
瞿清白骇得转头四顾:“江隐?江隐!你在哪?”
没人回答他。
他又吼了几嗓子,确定人不见了,大骂了几句卑鄙小人临阵脱逃,悔恨万分的想自己为什么要头脑一热就参加了这个没一个靠谱的人的捉鬼行动……要不是他老爹望子成龙非要他交两倍的功德绩效,他也不至于冒这个险,这下可好,要英年早逝了吧!
瞿清白心底眼泪长流,他一剑挡开凶鬼的手,顺手一张爆破符贴上去,没用。
烟雾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瞿清白仰面跌倒在地,被迅速的拉了过去,腰背火辣辣的摩擦着地面,他心中的恐惧到达了顶峰,想到是谁让他来这送死的,心里愤恨交加,扯着喉咙大吼了声:“江隐!”
这一声带着无限怨念的哀鸣响彻了整个深山,凶鬼的大手兜头拢来,这时,一柄桃木剑忽然出现在凶鬼背后,狠狠一下打在它的后脑勺上!

第17章 第十七夜
瞿清白惊喜的抬头望去,还以为是江隐良心发现来救他了,谁想到烟雾后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来,祁景手持桃木剑,压低了身子和那只凶鬼对峙。
瞿清白一时间内心复杂,又感动又绝望,感动的是祁景这么一个普通人也敢为他挺身而出,绝望的是这么一只小菜鸡出来也不顶用啊!
他坐起来冲祁景喊:“哥们你快跑吧!别管我了!”
他挣扎着去够桃木剑,但凶鬼的力气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瞿清白被按着一只腿,只能费劲的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爆破符来,趁乱打了个滚,脱身出来。
祁景的眼白已经有些隐隐的发红,他双手握剑,直冲上去,一剑敲在了凶鬼的肩膀上,他这一下让瞿清白都瞪大了眼睛,祁景明明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气劲可言,可这一下下去,竟然把凶鬼的肩膀砍出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瞿清白近在咫尺,下意识的一个爆破符贴了上去,只听一声巨响,那伤口豁开了巴掌大的宽度,凶鬼身形肉眼可见的淡薄了些,它一声怒吼,甩手打掉了祁景的剑。
祁景赤手空拳,瞿清白又受了伤,周围的鬼群密不透风的围成一圈,把他们困在中心,形势及其不利。
瞿清白忽然大声道:“鬼大哥,先停一停,咱们打个商量呗!”
凶鬼顿了一下,还真回应了他:“商量什么?”
这就是鬼和走尸的不同之处了。走尸是没有自我意识和思想的行尸走肉,鬼却大多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可以交流,相对的,也更为狡猾。
瞿清白回想着江隐和他说的话:“我们来这,是受人所托找一个人,他是三石村的猎户,叫刘福全……找到了我们就走,绝不多留!”
江隐并没有明确和他说受谁的托付,如果他知道江隐在和鬼打交道,恐怕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凶鬼说:“我就是刘福全。”
瞿清白惊喜道:“真的吗?那太好……”
凶鬼哼哼笑了下:“不过,不管谁要找我,你们今天都别想活着走出去,我们饿了一年多了,送到嘴边的肉,没有不吃的道理!你们既然敢进来,就应该做好了死的准备,等我把这个香喷喷的小子吃了,再听你说话!”
他话音刚落,就扑向了祁景。
虽然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瞿清白心中还是有些绝望。
在鬼群之中,有完全记不起前尘往事的,也有依稀记得的,也有一点也想不起来的……不过时光荏苒,物是人非,无论是父母爱人朋友都早已化为一捧黄土,生前的记忆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对他们来说,怎样让自己不因为力量衰竭而魂飞魄散,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而他们保存力量的方法,就是吃人。
正当祁景和瞿清白决心和他们拼了的时候,一个幽幽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全哥,你当真不认我了吗?”
他们齐齐回头看去,就见一个人从鬼群中走了出来,竟然是很久没有声响的陈厝!
祁景惊道:“陈厝,你干什么,快……”他想叫他快过来,可仔细一看,明明陈厝身处鬼群之中,却没有一只鬼攻击他,就好像……是他们的同类一样。
瞿清白低呼到:“他被上身了!”
祁景楞了一下:“你是……毓秀?”
陈厝没有回答他。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神态哀戚,步伐轻缓,完全是一副女人的姿态,这在平时一定是很好笑的,可放在这个情况系,他们谁也笑不出来。
陈厝,不,应该说是毓秀,对着那凶鬼说:“全哥,你还记得我吗?”
凶鬼满面怔忡之色,刚才的凶恶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仿佛一下子变回了一个憨厚又不善言辞的小伙子:“毓秀……毓秀……”
“是我呀。”
陈厝的脸上,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的身体忽然倒了下去,一个淡色的影子从他身上钻了出来,毓秀执起凶鬼的手,哽咽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凶鬼,不,是刘福全,终于反应过来,也紧紧地握住了毓秀的手:“毓秀,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他们,他们把你……”
“我是自杀的。”毓秀说,她轻轻的笑了,“把我掳走的鬼子是个军官,他喜欢听我唱戏,我伺候了他一年,他终于完全相信我了。我给他唱了一曲长生殿,趁他听的入神,我一刀捅死了他!”
祁景和瞿清白都听呆了。
毓秀轻轻道:“当年我学唱戏,他们都说是下九流,只有你一个人说好听,我知道你对我好,从小就对我好……但我一个戏子,怎么好耽误了你?早知道没有结果,我就答应嫁给你啦。”
刘福全一个大男人,也有些泪盈于眶了,他抚摸着毓秀长长的头发,哽咽道:“不晚,不晚……”
毓秀的声音有些虚弱:“晚了……他们一把火烧了我的身子,没有尸骨依托,我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刘福全满面惊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忽然抬起头来,凶狠的看向祁景和瞿清白,“我把他们两个杀了,你就有救了!”
两人齐齐一震,摆出了防卫的姿态。
毓秀却拦住了他:“全哥,我已经待的够久了……见到你,我最后一桩心事也了了,该投胎去了。不要再犯杀孽了,在这么好的年纪被夺走生命和爱人的滋味,你我不是最清楚了吗?”
她紧紧抱住刘福全:“跟我走吧。下辈子,我们做一对快活夫妻。”
她的嘴里轻轻哼着婉转哀戚的调子:“……乍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累伊冤惨,尽咱罪愆。到今日……”
她的身形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刘福全紧紧抱着她,面上满是痛苦难舍之色,发出一声声悲痛的低号,那声音甚至让旁观的两人生出一股悲凉之感,几欲落泪。
就在这时,一阵飒飒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长剑穿透了刘福全和毓秀相拥的身体,深深钉在了地上!
一团幽蓝的鬼火无声无息的燃烧在黑夜里,把他们相拥的身影吞没了。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射杀了鬼群的首领,群龙无首的鬼群惊慌之下纷纷四处逃散,转眼间,空地上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瞿清白愣愣道:“……怎么回事?”
祁景若有所觉的回过头去,树林里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瞿清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江隐?”他猛的跳起来,“你这个混蛋!”
祁景拦住了他。
他看着江隐,从他的脸看到他手上拎着的黑黢黢的弓,问:“刚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江隐点了点头。
瞿清白也明白过来,心里仍有后怕:“你倒是说一声啊,不声不响的跑了,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们不管了呢!”
此时,鬼火已经渐渐熄灭了,地上干干净净,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瞿清白有些不忍:“他俩都要一起走了,你这一下可不太厚道。”
江隐说:“凶鬼无法度化,多则生变,要是毓秀消失了,刘福全却改了主意,我们都得死。”
祁景接道:“就算刘福全放过我们,不代表其他鬼也会这样做。”江隐这一手吓退了鬼群,为他们离开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瞿清白撇撇嘴,他知道江隐做的对,心里却还有些被抛下的怨念,觉得这一箭像在背后捅刀子,不够光彩。
江隐已经走过去,把陈厝扶了起来,拍拍他的脸:“醒醒。”
祁景忽然想到什么:“你要找的东西………”
江隐往陈厝裤兜里一摸,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四方形的东西来:“在这呢。”
祁景:“这是怎么回事?”
江隐把画像砖收到自己口袋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厝在学校里就被上身了一次,毓秀指引他拿到了画像砖;上山之前,陈厝又被上身了一次,毓秀就藏在他随身携带的画像砖里。”
瞿清白和祁景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果然,陈厝醒了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口袋里有东西的事情。他一边后怕,一边还感叹:“这女鬼还挺厚道的,不伤人也不骗人,就这么没了可惜了。”
瞿清白也叹了口气:“我们平时遇见的鬼分为四种,普通的小鬼,大鬼,凶鬼,恶鬼,厉鬼,一种比一种厉害。小鬼基本上不伤人性命,凶鬼以上就都是害过人的,力量更强,在世间停留时间也就更长,这就是我们说的‘阴寿’。刘福全害过人,魂飞魄散也就算了,难为那个女鬼毓秀,也被他连累了。他俩啊,只能在阴间做对快活夫妻了。”
陈厝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摸到了未干的泪痕,好像仍有一种生离死别的痛苦盘旋在胸口,挥散不去。
这边说着,祁景忽然发现江隐又不见了。他回头去寻,就见他正蹲在毓秀和刘福全消失的地方,低头干着什么。
祁景走过去,才发现他在挖土,挖了有十几厘米深,就把一张黄符放在土坑里,那符上歪歪扭扭的字祁景依稀能辨认出来,是“引魂”和“聚灵”。
江隐嘴里似乎在念着什么,凑近了才听到:“……到今日满心惭愧,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千。”
调子清淡悠扬,融进夜色里,没什么缠绵之意,平添了几分萧瑟。
祁景想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替毓秀把剩下的唱词唱完。

第18章 第十八夜
几个人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了收,一路小跑到停车的地方,这次换陈厝开车,开过坑坑洼洼的土路,终于上了公路。
江隐看着窗外,忽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那里应该就是埋活人的地方。”
祁景顺着他的手望去,树林里似乎隐隐绰绰的出现了一块空地,面积不大,几乎寸草不生,和旁边苍郁的林木对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想到刚才的场景,几人都有些动容,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陈厝忽然开口:“江隐,我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们这些……鬼啊神的,都把我搞糊涂了。”
就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看到刚才的情形,也会怀疑起自己前几十年的人生所接受教育的真实性。
江隐没有说话。
似乎是为了缓解车内尴尬的气氛,瞿清白咳了一声:“那个……我们这个行当,你们可能只在电影和电视剧中见过,但确实是存在的。这个世界上有鬼,有妖,和他们打交道的有道士,方术士,天师,僧人……还有一种新兴职业,叫守墓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瞥了江隐一眼。
陈厝:“听说过盗墓的,没听说过守墓的,这是和不法分子作斗争的职业?”
“不是你想的那样。”瞿清白又咳了声,像是有点尴尬,“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守墓人是给凶兽守墓的。”
陈厝一脸懵逼,扭头看向祁景。
祁景想了想:“饕餮,穷奇,梼杌,混沌?”
瞿清白一拍手:“对了,就是这个!我也是听我爷爷说的……六十年前,四个凶兽为祸人间,被一个叫齐流木的道士斩杀,建了四座墓来镇压。守墓人就是给他们守墓的。”
陈厝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真的假的,这么神?”
瞿清白摸摸鼻子:“我原先也不信,可这个世界上连鬼都存在,可能……也有那些玩意儿吧。”
他又感慨道:“其实说真的,我们今天晚上运气够好的,长这么大我只听说过一个人能在鬼群中来去自如。”
祁景来了些兴趣:“是谁?”
瞿清白:“‘鬼见愁’白泽。他就是个守墓人。人家那进的不是这三四十人的鬼群,是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鬼群!”
陈厝有些不信:“有这么厉害吗?”
瞿清白:“我也不知道,都是听我爷爷讲的。这个人很神秘,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别人给他起的,他只说过他姓白。”
他神神秘秘的凑近:“据说,这人进去过秦始皇的墓。”
连祁景都有些吃惊了,陈厝更是大叫了声:“什么?”
瞿清白像一个在邻舍间传递八卦的碎嘴大妈:“我也只是听说,听说……你想,活人坑再大,能埋多少人?那埋的人再多也是平头老百姓,一百个里面出不了一个凶鬼,更别说恶鬼,厉鬼了。咱们今儿遇到的这个,是万里挑一的特例。”
“可皇陵就不一样了,你想那始皇陵里一排排的兵马俑,再看看别的陵墓里那一个个陪葬坑……都是人的骨血堆起来的。要是进了那种鬼群……能活着出来就要被抢着奉为尊师了。”
也许是今夜接收的信息太多,之后的旅程中,祁景和陈厝都没再说话,慢慢消化着这些见闻。
江隐仍旧沉默着,他的一只手插在兜里,祁景知道,他在紧握着那块画像砖。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呢?道士,天师,还是……守墓人?他收集这些画像砖,究竟有什么目的?
回了学校,瞿清白长舒出口气:“不管怎么样,我还活着,功德也拿到手了,再见了各位,我以后可不干这种送命的事了!”
陈厝晃着脑袋:“我怕一觉醒来,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道别后,祁景和江隐仍要进同一个寝室。
洗漱过后,当身体终于躺到床上的那一刻,祁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记得上次江隐在半夜压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狠狠给了他一拳。可是,会不会那次也是像这次一样……江隐只是在保护他?
这个想法忽然让祁景睡不踏实了。他辗转反侧,烙饼一样翻着面,终于脱口而出了一声:“……江隐。”
“嗯?”
江隐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很清醒,显然也没有睡着。
祁景忽然说不话来了。
他目光游移着,看到了倚在他床边的半月形大包,现在他知道这里面是一把弓了。
他忽然有些被隐瞒的气恼,声音微冷的说:“……你的竖琴,嗯?”
江隐也看向那个大包,面容平静:“我弹得还不错吧。”
祁景不知道怎么回他了。他掩饰似的转过身去,他能感到江隐在看他,目光一定是微冷的,可冷中又有些暖,矛盾而神秘。
他又想起江隐唱的那几句词了:到今日满心惭愧,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反复的回响在他脑袋里。
祁景用力的把被子蒙在头上,可那声音还是挥之不去,直到最后伴他入眠。

即使经过了凶险的一夜,生活还是要继续。
祁景心里有愧,破天荒的邀请江隐一起吃饭,因为全天有课,只能在食堂吃。为了防止江隐多想,他还拉上了陈厝。
在三人刚打完饭坐下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这桌的最后一个位子上。
瞿清白自然的和他们打招呼:“嗨,昨天睡的怎么样?”
陈厝塞了一口饭:“不太好。我总做梦那女鬼又上我身了,我翘着兰花指咿咿呀呀的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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