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高糊。
她有点遗憾又忍不住有点懊恼。
不明白那双眼睛明明那么好看,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本能地升起惧意来。
察觉到傅寒筠身体上微微散发出的热意,简夏偏头看了过来。
“有人偷拍。”傅寒筠的嗓音压得很低。
“不会吧?这都能认出来吗?”简夏闻言,忙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凑近看了看。
“这副鬼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别人就更不可能了。”
他抬眼看向傅寒筠确认,“对吧?”
傅寒筠垂眸看他,闻言,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队伍开始动了起来,简夏刚要收起手机来,傅寒筠忽然探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
一触即分,只留了一定微微的温度在他的皮肤上。
“合个影吧。”他听傅寒筠说。
“这样子吗?”简夏有点惊讶。
他围巾掩了口鼻,还戴了副墨镜,傅寒筠则戴了副口罩,两个人都半遮半掩的,拍出来也什么都看不清。
“嗯。”傅寒筠低低应了声,不知为什么笑了起来,“说不定将来看到这幅照片,我们会觉得有趣。”
那时候他们早该分开了吧?简夏忍不住想。
不过难得傅寒筠喜欢,简夏立刻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手机往前举了举。
傅寒筠配合着他的动作倾下身来,一手绕过脖颈搭在他肩上,镜头中很是亲密。
“傅总,”简夏调整着角度开玩笑,“笑一个。”
傅寒筠看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里慢慢汪上了一点清浅的笑意。
咔嚓一声,两人被定格在了镜头里。
简夏检查了一下照片,不用以后,他现在看就觉得好笑了。
熟练地点开聊天软件,找到傅寒筠,他将照片分享过去。
随后又笑着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结婚照。
将照片存了,傅寒筠退出来时才看到那三个字,他默默垂眸,眼底不自觉掠过一抹笑意。
从民政局出来时已经九点钟,两人手里各自多了一个大红本本。
上了车,傅寒筠将结婚证收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简夏则随手一放,低头去翻自己的背包。
他包里装了两个酸奶,拿出来递给傅寒筠一盒,仔细地问:“能喝凉的吗?”
傅寒筠接了过来,利落地将吸管插进奶盒里,随后重新递给简夏。
“嗯?”简夏有点意外地看向他,“是不能喝吗?”
“不是,”傅寒筠说,“这个给你。”
他将另外一盒拿过来,重新拆了包装,才低头咬住吸管。
酸奶是草莓味儿的,粉色包装,和今天的日子特别应景,酸酸甜甜,只一口,好像就能甜到心底里去。
车子在莱安门前停下,傅寒筠带简夏到楼顶用餐。
早餐简单清淡,一份香浓的皮蛋瘦肉粥,两个小菜,外加一屉灌汤包。
“后面几天你有安排吗?”粥有些热,傅寒筠用汤匙轻轻搅了搅。
“明天剧组组织剧本围读。”简夏说,又想了想,“后面两天我要回老家,家里的老宅子需要翻修。“
“怎么?”
“我爸妈之后想回老家居住。”简夏说,“那边清净一些。”
傅寒筠了然:“工程量大吗?”
又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的。”简夏笑了下,“其实都差不多了。”
傅寒筠看他片刻,说:“我还从没去过乡下。”
简夏愣了下,忽然意识到他大概是想随自己一起过去。
“那不行,”他笑了,“我请了邻居帮忙,用拖拉机把院子里那块地翻出来,这样一开春,妈妈就可以种上蔬菜了,还请人来补刷一下墙漆,都是不健康的,对身体不好。”
想一想傅寒筠站在拖拉机前的样子,简直太违和了,简夏笑得更欢了。
简夏笑起来特别好看,唇角的小梨涡旋出来,像是盛满了蜜,自带着一股天然纯粹的甜意,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则弯出极好看的弧度来,璀璨明亮。
傅寒筠喜欢他这样的笑容。
他没说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见他看着自己,简夏抿了抿笑:“等来年我妈妈的菜园子长好了,我带你去。”
又态度极好地问,“行吗?”
勉强可以吧。
傅寒筠点了点头:“开机前都在那边吗?”
“不是。”简夏看向傅寒筠,“之前不是说离我近的时候会舒服一点吗?”
傅寒筠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已经领证了,”简夏说,“我也该搬到你那边了。”
又说, “我妈妈之前身体不好,我还学了点保养方面的知识,说不定能帮到你。”
傅寒筠没说话,安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简夏与他对视了片刻,刚要移开眼睛,就听傅寒筠说:“到时候我接你。”
他的声音莫名染上了点低哑之意,沉沉地敲在耳膜上,让简夏觉得耳朵有种酥酥麻麻的痒。
原本是想要自己打车过去的,可此刻却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吃过饭,傅寒筠起身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见简夏正在翻找自己的背包。
包里的剧本,钥匙,纸巾都被摆在了桌面上,却好像仍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找这个吗?”傅寒筠问,将一本大红的证书递了过来,“下车的时候掉了,就先帮你收了。”
简夏愣了下,猛地记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没把结婚证装进包里。
“谢谢。”他说,刚要去接,可那本近在咫尺的证书却忽然退了回去。
“介不介意我帮你收着。”傅寒筠问,“放在我家。”
他的喉结轻轻地滚了一下,说的像是很随意:“我们的家。”
“夏夏。”房门被推开,林轻拎着几个素包外加两杯豆奶走了进来。
见简夏仍在看剧本,他不由地蹙了蹙眉。
“你都看几个小时了?”他问,“这么暗还不开灯,眼睛不想要了?”
室内已经暗了下来,只窗外最后一缕晚霞搭在简夏低垂的眼睫上,浓郁的色彩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
灯亮了,简夏不自觉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轻轻,”他有气无力地说,“明天就要围读了。”
“你就打算这样围读吗?”林轻被他蔫了吧唧的样子逗笑了,“我是导演的话可要换角了。”
“你快别吓我了。”简夏笑了一声,起身伸了个懒腰。
“夏夏,”林轻递了一杯豆奶过来,声音放轻了些,“你是不是在担心明天会和周礼碰上啊。”
不仅仅是周礼,说不定魏城那厮也会过去。
“你放心,你的台词是咱们这届最好的,”林轻说,“周礼肯定比不过你。”
“那倒也不是。”简夏用吸管戳开豆奶,低头喝了一口。
从上次定妆遇到周礼,简夏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说完全不介意那不可能,他毕竟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情绪。
只是也没有介意到会影响自己的情绪就是了。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因为他对魏城的感情,从来都不是爱情。
魏简两家的联姻是家里安排的。
从小,家里还没搬到城里时,他就跟在魏城身后玩儿了。
而魏城对他亦是照顾有加,双方家人更是好的像一家人。
所以十七岁的最后一个月,魏家来提亲,他也很容易就被父母“亲上加亲”的说辞说服了。
他习惯了过去的相处模式,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也一直以为,就算和魏城结了婚,相处状态也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化。
但他没想到魏家的背叛以及周礼的介入……
大概还是因为不爱吧。
所以最初那种被亲人背叛的愤怒和迷惘一旦过去,他对那两人其实已经不再介意。
他不担心遇到他们,因为遇到他们是必然。
他只是有点担心自己。
和大部分新人演员一样,他不太容易入戏,也不容易出戏。
当年拍黑色.童话时,他前期NG率就非常高,当然,后来因为无法出戏,也很是受过一阵子折磨。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傅寒筠,想起了当年由他那个段子而来的那部喜剧电影。
嘴角不觉慢慢翘了起来。
“你还笑?”林轻并不相信他的话,皇上不急太监急地在他额头弹了一下,“你是不是被刺激傻了?”
简夏刚咬了一大口包子,一时不能说话,林轻立刻便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我听说周礼有好几个助理,还有经纪人,独立化妆师,”他两手捧着包子凑过来,“明天我跟你去凑数,咱们输人不输阵。”
简夏:“……”
“正好我也去见识见识。”林轻笑了起来,“我还没拍过戏呢。”
他们宿舍四个人,如果说卞星辰是劳模,那么张伟浩也不差。
不过张伟浩和卞星辰不一样。
卞星辰是不缺资源。
但张伟浩却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
所以虽然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但不是去给隔壁服装学院做模特,就是去帮传媒学院去拍短视频,偶尔没有专业相关的,去咖啡店打工也是经常的事情。
除了两位劳模外,剩下就是拖后腿的。
简夏至少还有部不错的作品,林轻却连镜头都没正式面对过。
闻言,简夏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两口包子下去,林轻又想起了别的。
“夏夏,”虽然宿舍就他们两个,但林轻还是把声音压得极低,“刚我出去买饭,听说咱们楼有人领证结婚了。”
简夏手一抖,豆奶差点洒出来。
“谁呀。”他心虚地问。
“楼下张大眼呗,”林轻没注意到他的反常,“你说,将来注定要混娱乐圈的人,这么早领证结婚,不是作死吗?”
简夏:“……”你面前也坐了个作死的。
他暗暗松了口气,不由地再次庆幸,和傅寒筠的关系不用公开。
人张大眼至少是真恋爱,他将来是准离异。
“我跟你说哦,夏夏。”林轻光顾着说话了,一个包子才咬了一两口,简夏心虚,只顾着低头狂啃包子,已经下去了两个,“其实和那姓魏的分了更好,你还这么小,长得又好,将来什么人找不到?而且还不用影响事业。”
简夏:“……”晚了。
他不自觉伸手碰了碰旁边的背包,才想起大红本本已经被傅寒筠收走了。
上午九点钟,简夏带着朱茜和林轻到了影视城。
布景已经搭好,站在长街尽头,看着两侧低矮破旧的楼房,以及头顶凌乱的电线,有一瞬间,简夏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九十年代。
“哇。”林轻更是忍不住感叹,“夏夏,这得花很多钱吧?”
“你接部戏就知道了,”简夏笑着看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街角的一座小红楼:“看,那里就是齐溪居住的地方。”
“那我们去看看?”林轻兴冲冲地道。
三人一路过去,从老式楼房的外接楼梯上去,来到了齐溪的住处。
乌木的房门锁着,上面挂着把老式大头锁。
简夏将锁托在掌心里,看到上面略显斑驳的锈迹。
而他身后,则是层叠的街道,琳琅的门牌,小区外面的老式汽车和参差停放的破旧老款自行车……
演员还未入组,街道还很清冷,可站在这里,剧本中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息的那道热闹长街忽然就活了起来。
好像忽然就有了些感觉。
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三人从另一侧街道折返,一路上,林轻对各色老物件都十分稀罕,碰碰这个,摸摸那个。
“拍戏其实还是蛮有趣的。”他说。
“轻轻,”朱茜打趣他,“以后签到我手下吧,这样我手里就有两个艺人了。”
林轻撇了撇嘴,“你手里又没资源。”
朱茜被他逗笑了:“让你大师兄带带不就什么都有了?”
“对啊,”简夏也笑着逗他,“二师弟。”
“好啊,夏夏。”林轻立刻上手去抓简夏,“你骂我!?”
可惜简夏早有防备,长腿一迈人已经笑着跑远了。
两人你追我赶,笑声传得老远。
“这是谁又到了?”秦春和正和钟选说话,隐隐听到了声音。
周礼刚到,带着自己的助理孙培培和王小森,外加魏城,见两位导演正在商量事情,便先到门口抽烟。
他脸沉着,魏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两位小助理更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笑声传来的一瞬,魏城不觉抬起眼来循声望去,虽然间杂着别人的声音,但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简夏的笑声。
简夏笑起来特别甜,和平日里不笑时的冷淡模样简直判若两人,所以他以前最爱逗他。
“怎么?”周礼在旁嗤笑一声,“忘不了他?”
又阴阳怪气,“怪不得最近干什么都找不到人,围读就有时间来了。”
“不是说过了最近生意出了点问题吗?”魏城有点不耐烦。
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家的船运生意处处不顺。
先是国外代理被撬,导致他们失去了之前靠代理拿到的价格优势以及服务优势。
代理那边的客户更是彻底流失。
紧接着肖氏旗下的XCA SHPPING忽然大幅降低澳洲航线的运费,而澳洲航线恰恰是魏家的主打航线。
如果咬牙硬拼价格的话,不用几趟他们家连底裤都得赔进去。
但如果船放着不开的话,停泊保养各种费用也数额不菲,同时也会加剧基础客户的快速流失。
毕竟船期不稳本身就是大忌。
而相对于船运来说,陆运就更难。
之前为了把简家的客户挖过来,他们和那批客户签的都是季度结算。
大车跑出去,但三个月才能回收运费,中间司机的工资,过路费,消耗的油费,交通方面的罚款,甚至是事故……
外加其他方面员工的工资,日常营运开销全都如流水般哗哗地往外泄。
占据家里收入大头的航运无法运转,开销却不能停下来,很快其他业务也都受到了影响,几乎形成了一个无解的闭环。
短短两个周,他父亲的头发都愁白了。
他这次跟着周礼来剧组,一是为了想见见简夏,二是想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把原先投资的那部分钱给退出来应急。
虽然明知道洪流肯定会赚钱,退出来就是损失。
但他已经被逼到没有办法。
毕竟电影的周期太长了,拍摄,后期再到上映,最短也要一年的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是最主要的,他还是想见见简夏。
他太想太想简夏了。
那件事过去后,简夏再没有见过他。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后来更是直接把他拉进了黒名单。
他也试着在学校门口蹲守过,但简夏本身就不太爱出门,后来家里的生意一出问题,他连蹲守的时间都抽不出了。
已经两个月了,从小到大,他从没和简夏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也从没尝过这么难熬的滋味儿。
少年清朗愉悦的声音越来越近,魏城一颗心也越来越慌。
简夏那么开心。
好像那些情绪他从未有过。
所有的落寞,思念,纠结痛苦,好像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笑声越来越近,简夏和林轻先后从楼角处拐了出来,后面跟着朱茜。
看到门廊下站着的几人,简夏的脚步不觉顿了顿,林轻好不容易抓到简夏的衣角,抬起眼时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气氛莫名地沉凝下来。
简夏瘦了,下颌尖尖,可眼睛却很明亮。
看到自己,他的目光顿了下,只是眼中的情绪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魏城想要说句什么,可周礼忽然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周礼微微抬了抬下巴,耀武扬威中带了点得意。
不知道为什么,简夏忽然笑了下,随后,他目不斜视地带着朱茜和林轻大步走了进去。
再次见到魏城,他心里确实没有什么明显波动。
甚至于,过去那些相处的片段都跟着模糊了起来。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更像是一场不着调的梦。
醒过来也只会觉得,我怎么会做了那样一个梦。
有点好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惆怅和留恋,甚至于,连恨意都觉得吝啬。
最多的大概还是……
厌恶吧。
“小简来了。”房间里传出秦春和爽朗的声音。
“秦导好,钟导好。”简夏礼貌地向两位导演打招呼,随即选了一张椅子坐下。
“紧张吗?”钟选是新锐导演,刚刚三十出头,看起来很年轻,也很随和,没什么距离感。
“是有点。”简夏抿了抿唇,笑着说,“好久没演戏了。”
“不用紧张。”钟选说,“咱们这次主要就是看一看大家对角色的理解状况,有不明白的,之后聊一聊,聊通就好了。
“嗯。”简夏点头。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简夏掏出来,意外看到了那颗久违的黄色星星。
白果发表了一条新的说说: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要加油哦。
还“哦”,简夏垂眸看着,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好像是天生的缘分,白果的话用在他身上往往也很合适。
毕竟,今天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一天呢。
简夏笑着点开回复框,慢慢输入了两个字:加油!
随后又附了一个握拳加油的表情包,才点击了发送。
车子行驶在路上,傅寒筠垂眸看了好一会儿屏幕,才不自觉抬手覆了覆眼睛,遮住了眼底那抹浓烈的笑意。
这个动作让他和平时的气质很不一样,莫名多了缕难以言说的天真与纯情感。
唐格坐在身侧目不斜视,可前排的王叔却忍不住扫了一眼后视镜,随即,他笑了起来。
年轻人啊,还是得恋爱嘛。
外面有片刻的喧哗,孙琦和叶雯老师一起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周礼一行。
至此,洪流几位主演基本到位。
魏城走在周礼身侧,目光却不自觉瞥向了一侧坐着的简夏。
简夏正垂眸看手机,眉角眼梢的笑意十分温和。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来,随即谦逊又礼貌地站起身来:“叶老师,孙老师。”
“小简。”叶雯笑了起来,“咱们戏中是母子。”
“那小简该叫妈妈。”孙琦也笑了。
他们这边热闹着,周礼一行不好往前,便坐到了距离简夏最远的距离。
这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三人的纠葛,不过即便八卦,大家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氛围至少还能过得去。
秦春和抬腕看了看时间,拍拍手:“还有几分钟的时间,等会儿咱们就开始。”
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
见孙琦和叶雯也渐次入座,魏城忽然站了起来,周礼伸手想拉他但没拉住。
在大部分人没注意到之前,为了不至于更难看,他蹙着眉别开眼去。
“夏夏,”魏城直接走到简夏面前,“方便说两句吗?”
“你还有脸来找简夏。”林轻蹭一下站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儿啊林轻。”魏城简直烦透了。
“总关我的事儿吧。”朱茜也站起身来,低声道,“别闹了,魏城。”
“茜姐。”魏城不觉哽住了,心被什么揪着一样难受。“我只是想说两句话而已。”
“想说什么?”简夏起身。
“夏夏。”林轻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没关系。”简夏说,“这么多前辈在这里,因为这点小事儿争吵太不礼貌了。”
他看向魏城,往出口的角落处走了两步:“到一边说吧,说完咱们就再没纠葛了。”
房间入口处有一架不大的屏风,恰好形成一块视角盲区,简夏带着魏城站在了屏风后面。
“夏夏。”魏城艰难地叫了一声简夏的名字。
“有话就快说吧,”简夏淡声道,“我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耗。”
“夏夏,”魏城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压不住心尖上那句话,“我好想你。”
简夏愣了一下,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不可思议。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魏城,”他往前逼近一步,“你怎么好意思,又怎么敢说这句话的?我的家因为谁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子,我妈差点丧命,都是因为谁?要不是……”
他抿了抿唇,强行停了下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格外亮,也格外冷。
像是就要喷出火来,也像能将人刺到遍体鳞伤的尖锐冰凌。
魏城被惊得往后退了退,又急忙往前了一步。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爸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举起手来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怕我向你透底一直都瞒着我,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简夏抬了抬手,挡住了他后面的话。
“那又怎么样?”他问。
“魏家背叛了简家,你背叛了我,不是吗?”
魏城:……
痛苦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蔓延,如果是以前,简夏一定会心软,可现在,他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我不是,我不喜欢他。”魏城喃喃地说,“一切都是意外,我只是喝多了酒,我只是新奇……”
“新奇什么?”简夏嗤笑一声,“新奇床上的感觉?”
他逼视着魏城:“所以这也要怪我咯?怪我不让你碰,怪我感情没有从亲情转成爱情,是吗?”
“你可以先和我分开的。”他说,“而不是在我家陷入绝望时再过来踩一脚。”
魏城想说不是,想为自己解释一句,可对上简夏的眼神,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夏的眼神太冷漠了,带着蔑视,陌生的厉害。
简夏从来都是知足爱笑容易满足的,他没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可真说尖锐好像又不是。
反而更像是历经沧桑后那份波澜不惊带来的力量。
实实在在地钉在了他心上。
魏城只觉得自己后脑像炸了一样嗡嗡作响,以至于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清楚。
“夏夏,”他伸手想要拉简夏的手,被简夏沉默着躲开了,“我不能没有你。”
简夏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这是想让我给你做小吗?”
魏城愣住了,随即立刻摇头:“不,我不是……”
“魏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简夏有些愤怒地抬手推在魏城的肩窝处,将他推的不停后退,“自己闯了祸就该自己承担,睡了周礼就是意外,背叛我家就和你无关,和我退婚就是你父亲逼得……”
看着魏城眼睛里的绝望越来越多,他冷冷地问他:“那么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做一个听话的提线木偶,然后自怨自艾吗?
房间的门开了,携着一股冷风,又一行人走了进来。
简夏停下手里的动作,沉默着偏头看过去。
是傅寒筠,身后跟着唐格。
简夏身上的戾气还未及散去,满眼的冰冷犀利,对视间直直刺进傅寒筠的眼睛里。
男人漆黑的眸子极深,没有片刻的躲闪。
“傅总。”
“傅总。”
“傅总……”
秦春和的嗓门更大:“小傅总,快来快来,这边坐。”
满室恭谨又热切的招呼声相继响起。
让简夏再次意识到,在越来越轻松的相处中几乎被自己忘记的,傅寒筠非同寻常的地位。
他不觉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去。
不仅仅是因为地位上的巨大差距,而是真的心虚。
毕竟,自己昨天才刚约人领了证,今天就在这里和前任订婚对象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也就算了,还偏偏让人撞了个现行。
能不心虚吗?
而且,自己现在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凶?
简夏不自觉抿了抿唇。
其实,他平时真的不是很凶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简夏听魏城期期艾艾地招呼了一声:“傅总。”
“嗯。”傅寒筠低低地应了一声,擦肩而过时,他的手臂蹭到了简夏的衣袖。
“快到时间了。”他说,声音很低,可简夏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无意再和魏城纠缠。
事实上,家里出事两天后他就已经利落地放下了过去的一切。
那些曾经的情感,在他母亲的病面前早已变得稀碎。
若不是担心在这么多前辈面前闹出笑话,今天他也不会站在这儿。
如果早知道傅寒筠要来,他就算憋死,就算社死,也绝不跟魏城说一个字儿。
“你怎么来了?”简夏跟在傅寒筠身后,声音像蚊子哼哼。
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傅寒筠还没说话,就被热切地迎上来的齐春和握住了手。
“不知道您要过来,”齐春和显然也不知道傅寒筠要来,“早知道的话我们就再多准备准备了。”
“没什么准备的,”傅寒筠淡声说,“这样就很好。”
“怪我忘了提前说,”钟选也起身,“是我约小傅总过来看看的。”
简夏沉默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傅寒筠则被秦春和与钟选安排在了两人中间,靠窗的位置。
“夏夏。”林轻凑过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简夏说。
刚才他确实受了影响,也是真的生了气,但傅寒筠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冷静了下来。
“那就好。”林轻偷偷握了握他的手,是安慰也是鼓励。
忽然,他的手猛地一紧。
“别抬头。”他凑在简夏耳边,声音紧张又兴奋。
“怎么了?”简夏小声问。
“诶,”林轻说,“小傅总好像在看我诶。”
简夏:“……”
人到齐了,大家按照顺序围成了一个半圆。
助理导演还特意拉了半扇窗帘,在中间点上了香氛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