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笑了笑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师笑意更浓:
“阎哥和老师想来也不是那种计较史书清名百年,万古流芳的迂腐之人,你们受我连累我就不谢了。”
他笑着给两人施了一礼,阎云舟都笑出了声来,看向洛月离:
“洛狐狸,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啊,我半生征战,护卫北境,史书上怎么也要记我这忠肝义胆,守土卫边的一功啊,此刻被他连累,他倒是好,谢都不谢。”
洛月离慵懒地靠在一边:
“青出于蓝,没办法。”
说完这句他看着阎云舟再次开口:
“白城那边的战报还算是顺利,魏长青也算是识时务,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但是他在北境终究是个祸害。”
阎云舟点了点头:
“魏长青是宫中那位为了牵制我而留下的,或者说魏长青就是一个探路石,如果我动了他,那宫中恐怕就真的要戒备了。”
魏长青那一万的人马根本就不看在阎云舟的眼里,这一点他明白,宫中的人更明白,但是他也料定他不会真的动魏长青。
魏长青在,宫中的人就会认为他还有顾忌,若是魏长青死了,他和皇帝之间的这一层窗户纸便真的捅破了。
洛月离点头:
“没错,祸害有祸害的用处,这几天你安心养养身子,别我们彦儿还没有登基你就先去见先皇了,其他的事我会安排的。”
阎云舟神色略有些复杂:
“你不用瞒我,是不是朝中有动作了?我还不瞎。”
洛月离和李彦对视了一眼,师徒二人都是一副被看穿的样子,洛月离的面上没有了刚才的那份慵懒放松:
“还说我是狐狸,我看你才是老狐狸,朝廷是有动作,西北都护府的守军近日北迁了,宝阳的驻军也开始操练起来,还有你来的路上路过的那几个大营,这几日朝廷派了不少的督军下来,还有…”
阎云舟皱眉,看着洛月离难言的样子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不是朝廷对他们的家眷下手了?”
洛月离点了点头:
“是,圣旨昨天才传来到大营,我也是下午的时候才得到的消息,圣旨借由皇后生辰,请五品以上外地官员的家眷进京朝贺。”
阎云舟闭了一眼眼睛,脸上的冷意明显,这样的招数确实是宫里那位会想出来的,李彦想到了什么开口:
“彦哥,大嫂那边会不会有问题?”
他那位皇兄如此防备着阎云舟,那侯府那边的家眷肯定是不会放过的,阎云舟揉了揉眉心:
“大嫂那儿只要我这边还没有切实的动作皇帝就不会动,毕竟,我大哥战死沙场,皇帝没有确凿凿实我谋反的情况下是不会轻易动她们的。
我走之前留下了不少的暗卫,京城之中也有一队人能为我所用,出京之前我给太后去了一封信,先皇冥诞就要到了,到时她会携京城的诰命夫人一同往月林行宫,为先皇诵经。”
“母妃,母妃一定会看顾好大嫂嫂的。”
提起太后李彦的神色有些柔软,他的生母去的早,而且位份也不算高,母家并不显赫,虽然父皇总是关照他,但是后宫之中没娘的孩子总还是受欺负的。
而且父皇那些年总是征战在外,中宫皇后早逝,好在太子大皇兄长他很多,对他多有关照,但是后来太子皇兄有处理不完的政务,自然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着他。
宫里的下人不敢明着怠慢他,但是也没有多上心,碰到和别的宫有冲突的时候,吃亏的自然都是他。
直到苏贵妃进宫,算起来当年的苏贵妃进宫的时候他还很小,他从未见过父皇那样宠爱一个妃子,但是那位苏娘娘却也不恃宠而骄,他三四岁的时候一次路上冲撞了她,也没有预想而来的惩罚。
他现在都记得那个很爱笑的娘娘揉着他的脸,将他爱吃的糯米糕都端给他的样子,后来父皇便将他放在了苏贵妃的宫中养着。
他还叫过她母妃,但是一切都止步于父皇驾崩,新皇登基时,他那位皇兄一上位便直接一封圣旨将他给发配到了这幽州。
李彦还记得离宫之前他最后一次去见母妃,父皇的驾崩带走了那个明媚女子脸上所有的笑意,她看着他的目光不舍又疲惫。
想到这儿李彦忍不住出声:
“我还记得我来北境之前母妃和我说的话。”
阎云舟和洛月离同时侧目:
“彦儿,从你出了这京城便和本宫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本宫会奏请新帝将你重新划到顺妃的名下。
你记着,到了幽州凡事都不可出头,一切听你老师的,有事儿可去求助焰亲王,但是要偷偷的,万不能让京城这边的人知道你与阎云舟走的近,京城这边能不回来便不要回来。”
“如果实在想母妃就偷偷让人将信递到太师府,或者你小舅舅那,但是一定记住,若是你做不到那信件不为人所知,便不要贸然传信,母妃在宫中一切都会很好的。”
李彦此刻想到母妃还是心中还是有些酸,离京的时候他才十岁刚出头的年纪,很多事儿都不明白,但是现在他都明白了。
洛月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慰:
“当年贵妃娘娘断了和你的母子缘分是为了你考虑,先帝临终前将贵妃封后,但是你太过年幼,他只能立年长的继承大统。
但是你一直养在贵妃膝下,外有苏家,内有太后,如果不将你重新归到顺妃的名下,你便可以算是半个嫡子了。
当今皇帝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将两个兄弟尽数分封偏远之地,防备之心可见一斑,贵妃是怕你遭了毒手。”
李彦眼圈有些红:
“我知道的,母妃其实每年都会来信的,夹在小时候的梅花饼中。”
阎云舟也叹了口气:
“好了,多大了还红眼睛,你若是真的能得了这万里江山,太后娘娘也能享福了。”
时间太晚了,李彦两人也不便多留,出了院子的时候洛月离拍了拍李彦:
“去那看看。”
他指的正是宁咎所在的房间,那屋子里点了很多灯,大亮着,宁咎此刻正在干馏煤,他特意将设备的尺寸画的大一些,做好的两个干馏塔同时工作,然后收集煤焦油。
要用这种方法提炼苯的方法其实产量非常的有限,所以他必须收集到足够多的煤焦油之后,才能一起酸洗蒸馏。
洛月离还没走近,就见暗玄从阎云舟的屋子出来直奔宁咎的那个屋子,他们刚走进就听暗玄禀报:
“宁公子,王爷还是烧,不过杨府医说温度照刚吃下药的时候褪下去一些了。”
洛月离暗暗笑道,现在他那位好友看来是彻底被宁咎给看住了,连暗玄都对宁咎马首是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查了好多东西,晚了,抱歉哦
水杨酸的合成办法可以记一下哦
王爷和宁主任同时要开大了
暗玄不光和宁咎报告了阎云舟的体温,还拎过来了一个食盒:
“宁公子,这是王爷特意让人准备的,几样都是你平时爱吃的,先吃点儿东西吧?”
宁咎眼睛盯着眼前的蒸馏塔,脑子里还在想酸酐要怎么合成,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我不饿,你放那吧,夜里高热应该会反复,如果发觉他呼吸咳嗽的频率有不对,赶紧过来告诉我。”
宁咎好似回到了读研读博时彻夜盯着实验的时候,这一晚上他的工作都不可能有人能代劳,睡是不用想着睡了。
而且,他感觉今晚阎云舟也不会多好过,原因也很简单,这一路上他的神经其实也一直都在紧绷着。
现在回到了幽州,这个可以让他短暂放松精神的地方之后他的神经会下意识地松散,人就是这样,撑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放松下来,一切被压下去的症状就都会卷土重来。
暗玄也不敢过多的打扰他,便立刻退了出去,就连门口的洛月离和李彦也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去了。
转身之后李彦的目光还有些好奇:
“老师,这宁公子做出来的药真的有用吗?”
他方才看着里面的场景和平常配药的大夫也不一样的,那些设备长得奇奇怪怪的,里面装着的黑色的东西是煤?煤还能做药呢?
洛月离其实也不明白宁咎那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他的做法是和一般的大夫不同,这一次在北境,那些被羯族兵器伤了的那些人,就是他用线缝合了伤口救回来的,办法虽然不常见但却十分好用。”
说到这儿洛月离微微转身看了一眼阎云舟屋子的方向,那双琉璃一样晶亮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暗色;
“阎云舟的身体,这么多的医者看过都没有根治的办法,都是在拖,希望宁咎真的可以有办法吧。”
李彦也是知道阎云舟的身体情况的,这个话题让两人回去的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
宁咎其实也困,这两天又是密道惊魂,又是赶路的,他实在是也有些吃不消,此刻他靠在椅子里,一边盯着干馏煤的反应,不断地从中分离出煤焦油,一边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的。
酸酐合成起来其实并不麻烦,最简单的方式丙酮和乙酸反应得中间产物乙烯铜再加乙酸就可以直接在加热环境中直接制备出乙酸酐,宁咎的眼睛盯着这个反应式都快盯出洞来了,乙酸好说,但是丙酮…
宁咎能想到的方式中几乎都要用到异丙醇为原料才可以合成丙酮,他是真的找不到异丙醇啊…这个反应虽然是最简单的,但是几乎无解。
宁咎依次又勾掉了纸上的丙二酸法和丁二烯法,最后的目光还是放在了他的老伙伴乙醇上,没办法,这东西易得,看着乙醇他又想起了一条合成路径,那就是乙醛氧化法合成乙酸酐。
他手里虽然现在没有乙醛,但是乙醇变成乙醛很简单,加氧气氧化就可以,氧气都是现成的,这个反应一步合成,很是便捷。
可是问题又来了,那就是乙醛氧化成乙酸酐的过程中需要乙酸钴和乙酸铜作为催化剂。
宁咎又开始想要抓头发,半晌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乙酸钴和乙酸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古代应该就有应用。
一个用作干燥一个用作染料,而且那些炼丹的术士有的喜欢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青羊道人那里就有好多的小瓶子,没准他那有。
想起这个宁咎立刻起身,吩咐了一边的一个小厮过来帮他看着煤便直接出去了。
事实证明,挑灯夜战的并不止宁咎一个,青羊道人也是非常热爱工作的,宁咎打听了他的住处,是在离他们比较远的一个角落的院子里,没办法,毕竟研究火药很有可能爆炸,所以那老道士自请去了最偏远的角落。
宁咎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那老道士正一脚搭在桌子上,一边正用小天平称什么东西,宁咎进来吓了他一跳:
“你这小娃娃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宁咎背着手进来,低头看了看他眼前的东西,一份一份的东西都是不同剂量的,估计是在调整火药的配比,他趴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道长,和你要讨要两样东西呗。”
道长?那老道听着他这称呼心里都跟着没底,这么客气多半是没什么好事儿:
“你想要东西去问阎云舟要啊,我老道穷的都要去要饭了,哪有闲下来的东西给你?”
宁咎的目光在屋里乱飘,找那老道士的那些个瓶瓶罐罐:
“哎哎哎,不值钱的,你放心你要是真的有我让阎云舟付你黄金。”
黄金?还阎云舟付?青羊道人的目光在宁咎的身上打量了半天,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然后蹦出了几个字:
“嗯,你小子是有让阎云舟付黄金的资本。”
宁咎总觉得那老道士的目光略猥琐,这弄的好像他以色侍人似的,但是那人总算是大方点头了,看来无论到什么时候黄金都是硬通货啊:
“道长你这有没有紫红色晶体一样的粉末还有蓝绿色粉末?”
这两样东西都有很鲜明的外表特性,不像是那些什么无气味的白色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如果有这老道有,那就绝对是有印象的。
那老道士再次确认:
“先说好多少黄金?”
宁咎一听他这话就是有戏:
“一锭。”
老家伙讨价还价:
“两锭。”
宁咎一拍大腿:
“成交。”
两个不小的瓷瓶摆在了他面前:
“你看看吧。”
宁咎打开了盖子,倒出来了一些验证,这颜色就很纯正,想要碰瓷别的东西也不太可能:
“你怎么有这东西的?”
那老道满不在乎:
“这都是染布的,我见着颜色确实好看,便炼制了一些,你怎么什么也没见过…”
什么也没见过的宁咎无语,抱着两个瓶子就要走:
“哎哎,金子。”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总不能现在去阎云舟那去给你要黄金吧?放心,明天我和他说,他肯定给。”
这东西要是真的纯,能够提炼出乙酸酐,阎云舟不给黄金他都给他抢过来,抱着两个坛子回去的路上,冷风吹在面颊上,宁咎抬头就能看见那刚刚穿出云层的月亮,有些好笑还有些无奈。
人家穿越都是有什么金手指,什么天赐技能,他倒好,时髦地赶上了一次穿越却是毛都没有,一切全靠他勤劳的双手,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坛子,难不成青羊道人是他的金手指?
眼前浮现了那老头不修边幅的样子,算了吧,这金手指还得用金子换。
回去之后,宁咎看了看坛子里的煤焦油,已经半坛子了,至少要一整坛子才能酸洗,毕竟苯的产量低,煤焦油少了,根本就得不到多少的苯。
随后他便让人直接将醋酸坛子搬了进来,他之前便让人收集了不少的白醋,这个时代的白醋浓度真的超乎他的想象,是真的酸,将那白醋放在凉的地方,底下便能结出白色的晶体,这就是冰醋酸。
就在宁咎正准备让人拿来氧气先制备乙醛的时候,暗玄过来了,这一次他的脸色不太好,宁咎的心也跟着往上提了一下:
“宁公子,王爷起了烧,人烧的都有些糊涂了,您快去看看吧。”
宁咎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便随他到了阎云舟的房间,杨生和郡王府里的两个大夫都在:
“杨府医,怎么回事儿?安宫牛黄丸没有作用吗?”
“王爷是晚饭后用的安宫牛黄丸,那会儿退下来了,但是现在又烧了起来,我准备再喂王爷吃一粒,但是现在叫不醒人。”
宁咎到了榻边便看见榻上那人浑身都有些打寒战,这是高烧的表现,宁咎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随后手便再探向他的脉搏,另一只手穿过他身上的睡衣抚在了他的心口,这人之前就有过心脏骤停,高烧极容易发展成心肌炎。
落水,加上这连日的折腾,这个高烧算是在宁咎的意料之中,但是看见人真的烧的不清醒了他心里到底是失了些冷静:
“阎云舟,阎云舟,醒醒。”
榻上的人皱着眉,呼吸有些急促,像是醒不过来,宁咎抱着他坐起来一些,手帮他顺着胸口,将一边的羊皮囊子拿的近了一些,对准他的口鼻,然后不停地叫他,语气都有些着急:
“阎云舟你醒醒,坚持过今晚,明天,我保证明天就有药了,快醒醒。”
安宫牛黄丸那么大的药丸,必然要等人醒来才能吃进去,若是用水化掉喂不进去多少更是没效果。
半天阎云舟才伴着呛咳声醒过来,睁开眼前朦胧一片,视线稍微清明便看见了宁咎的那张担忧的脸:
“煜…安?”
宁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笑骂一声:
“怎么这么能睡啊,叫你这么半天,喝药,都快烧熟了。”
第58章 包你药到烧退(制出阿司匹林)
阎云舟醒过来呼吸还有些粗重,身上的酸疼感就不用说了,发过高烧的人都懂,宁咎亲自喂他吃了药丸,摸了摸那人的身上,后背都是湿的,想来应该是快退了,他当下让人拿来酒精先帮他降温,然后让人拿来了温水。
又在温水中放了一些盐:
“出太多汗了,喝点儿淡盐水。”
阎云舟睁眼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不过离近了看宁咎眼下的青影十分的明显:
“很晚了吧,回来休息吧,这几天你都没睡好。”
宁咎一边帮他搓手臂一边开口:
“睡什么睡啊?我再睡你就快烧到归西了。”
他决定等苯一制备出来就先合成阿司匹林,虽然阿司匹林不能针对阎云舟体内的炎症起作用,但是它却是缓解痛苦,治标的一级好药,现在看来那个安宫牛黄丸对阎云舟的作用并不是很明显,所以他必须动作要快了。
“也不差这一晚。”
阎云舟心疼宁咎,宁咎却好笑出声:
“等你烧成了傻子那确实是不差这一晚了,腿上膝盖一会儿让人给你热敷一下,我先出去了,如果感觉到心脏闷痛,憋闷的严重了立刻让人过去叫我。”
宁咎怕阎云舟的心脏出现问题:
“听到没?”
阎云舟笑着点头:
“听到了。”
后半夜宁咎灌了两壶浓茶水,开始酸洗煤焦油,之后用酸洗过的煤焦油反复蒸馏,同时再指导一边的小厮给乙醇通氧气,就这样苯和乙酸酐的制备同时进行。
阎云舟后半夜退了些烧,杨生在药中加了助眠的药物,榻上那人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寻常起身的时辰了,他不喜欢整日在床上,撑着便要起身,被暗玄给扶住了:
“王爷,方才郡王那边已经命人将早膳送到房中了,您还是歇着吧。”
晨起的温度没有昨晚烧的高,阎云舟揉了揉眉心:
“宁咎呢?一晚都没睡吗?”
暗玄点了点头:
“是,宁公子一直在那边的房间中制药,那边的灯亮了一夜,这会儿宁公子都还没出来。”
“你去叫人过来梳洗用膳。”
这一熬就是一夜,早膳都还没吃哪受得了,但是暗玄这一次去却吃了闭门羹,宁咎这边走不开,直接将暗玄给打发出去了。
“王爷,宁公子没出来,而且房中好像就剩宁公子一人了,昨晚在的小厮这会儿也已经都被打发出来了。”
阎云舟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来宁咎之前说过好像制药的时候有一个步骤生成的东西有毒,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便有些定不下来,当下便掀开了被子:
“我去看一下。”
“王爷,你还烧着呢。”
“别废话,衣服拿过来,咳咳…”
阎云舟手直接推了一下暗玄有些着急地开口,暗玄拗不过他,只能帮他穿上了外衣,又罩了一层厚厚的披风扶着人出门,这一出去就碰上了过来看他的洛月离,洛月离见他快步上前: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将早膳给你送过来了吗?”
阎云舟来不及理他,手撑在暗玄的手臂上便下了台阶,好在宁咎的屋子并不远,都是在一个院子里,洛月离就见阎云舟瘸着到了宁咎的门口,有些无语,这就一夜没见吧?这么想念吗?
阎云舟到了门口没有贸然进去,而是敲了敲门:
“煜安?你没事儿吧?”
此刻屋内正在收集蒸馏出的苯的宁咎已经全幅武装起来了,身上包了个严严实实不说,头上戴了一个浅色的连着轻纱的斗笠,斗笠下面的纱用一个丝带在脖子上扎紧。
苯具有很强烈的芳香气味,但是这气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苯的毒性很强,可以通过皮肤和呼吸进去人体内。
所以他的脸上还戴了一个自制的防毒面具,是他之前画出的皮革样式的,可以用带子绑在脸上,嘴和鼻子前面他还填充了碳粒和棉花,用来过滤。
宁咎正全神贯注的时候竟然听到了门外阎云舟的声音?他骤然抬头,就听门外的人再次开口:
“煜安?你在做什么?你没事儿吧?”
宁咎顶着像是猪鼻子一样的防毒面具看向门口的人影,实在不理解这大早上的那个应该还在发烧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门口?还他没事儿吧?是他没事儿吧?
想要说话但是此刻却因为嘴上的东西说不出来,阎云舟见里面没有动静推门就要进来,宁咎却在这个时候起身,两步跨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一瞬间四目相对。
门外的三人看着宁咎此刻的样子都惊了,这是干嘛呢?宁咎说不出话来,只轻轻推了一下阎云舟,然后抬手指了指他屋里的方向,再然后对着他摆了摆手,最后‘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洛月离被这一幕给看懵了,什么情况?
“王爷,宁公子看着不像有事儿,我们还是回去吧。”
宁咎今天早饭没有吃,又熬了一个大夜,到中午的时候这具并没有他之前那么抗造的身体已经发出抗议了,好在剩下的煤焦油蒸馏的差不多了,在将苯都收集好的时候他才过去开了门,到了屋外才解开了身上的那一堆的东西。
他随口吩咐边上的一个小厮:
“那个屋子的门窗都开着,此刻谁都不要进去。”
“是。”
宁咎将外衣全部脱了下来,只着了里面的一层衣服才重新进了阎云舟的屋子,阎云舟立刻转头,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没事儿吧?是不是弄那个有毒的东西呢?”
听他这样说宁咎这才想起来这人一大早怎么就到了他的门口叫他,他上次和他说有毒的是□□:
“不是那个东西,是另一个有毒的东西,叫苯,总算是弄完了。”
宁咎现在眼睛都是木的,肩膀腰背浑身酸疼还饿:
“饿了吧,来人,去打些水来,传膳吧。”
他也撑着起来:
“快去洗洗,洗完后吃饭。”
宁咎吃饭的时候恨不得直接趴桌子上睡过去:
“一会儿就去睡吧,我没事儿的,吃药也不差这一两天。”
宁咎抬头,眨了眨酸木的眼睛:
“就差一步了,今晚再睡,下午你那烧还是要起来,关节也疼吧。”
其实不用说,宁咎也知道阎云舟身上的症状,除了高烧引起的浑身酸痛,关节肯定也不舒服。
酸酐昨天晚上就已经合成出来了,现在就差将苯制成水杨酸,就可以直接和酸酐反应了。
阎云舟皮实惯了,再说他看见宁咎眼中对他的关切就已经满足了: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疼,你不用逼自己太紧。”
但是一个医生的责任感爆发的时候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宁咎吃完饭愣是都没有休息一下就直接又一头扎回了他的刚才的屋子里。
阎云舟叫暗玄拿来了笔墨,准备给朝廷上折子,随州一战他们虽然算是胜了,但是却赔了一座城进去,无论如何总还是要给朝廷上书的。
洛月离和李彦过来的时候阎云舟正在写奏折,洛月离不用看也知道这封奏折上的内容:
“你这一篇折子递上去,恐怕京城的朝堂上要吵起来了。”
随州藏的最深的秘密,京城应该就没有什么人是知道的,至少宫里那位和魏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恐怕皇帝也不会直接将阎云舟派出来。
毕竟皇帝最想达到的效果是阎云舟和北境的守将和外族两败俱伤,但是现在,一座城直接换了羯族和北牧几万人的命。
阎云舟的语气有些凉:
“是随州守将的性命更重要还是一座空城重要就留给朝堂上的人去争论吧,对了,城中安置的随州的百姓有没有什么动乱。”
他看向了李彦,李彦开口:
“有些年纪大老人的有些接受不了,毕竟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了,不过幽州城外的地方也不小,有安置他们的地方。
正好西边的荒地还可以开出一片耕地来,那些随州过来的精壮年都被分到了那边,已经下了公文,开垦出来的地,最后那块儿地三年出的粮食都归他们自己所有,这几天那边很是热闹呢。”
有了地那些百姓的心中就有了底,有这样的公文下去,那些青壮年的可不是要牟足了力气开垦荒地,阎云舟笑了一下,眼中有几分赞许:
“我倒是忘了我们殿下对这方面最是擅长。”
洛月离看着身边的人一眼,手轻轻拂过茶杯上的茶沫,取笑似的开口:
“我们殿下昨晚拨了一夜的算盘珠子,你瞧他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
阎云舟抬头:
“哦?算的什么?”
李彦看出这两人合起伙来一唱一和的:
“还能算什么?算我们如果真的出兵需要的粮草,这几年幽州的麦子用的是觉圆大师那片田中的种子,比往年的收成要多上两成,有的田中甚至可以多出三成。
这些粮食都存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我昨晚算了算,北境的将士只算上五成参战加上幽州三万五千可以用的将士,现在幽州的粮食只够用一个月的。”
李彦的脑子就是一个账本,他继续算出声:
“还有,现在是二月份,这北境的草要四月才能长起来,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们在这两个月之内的时间与朝廷对上就只能用存下来的草了,去年秋天干旱,草场起了两次火,今年冬天存的马草能让幽州一万五的马坚持到四月就不错了,再多的马匹就很难了。”
两万的马匹数量绝对算不上少,阎云舟其实早在半年前的时候便和李彦有说过未来的路。
洛月离一贯是有备无患,所以在去年的时候便从各个渠道不起眼地开始运送马匹,生生将幽州从前都不到八千的马匹数量提升到了一万五。
但是也正是因为马匹的数量激增,加上秋天的草场的火,这才显得马草有些拙荆见肘。
阎云舟对幽州的情况也是了解的:
“之前幽州运送给北境的那批粮草加上,是不是会多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