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点了点头,去年户部一直压着北境的粮草不给,那个时候正是12月份的天气,他接到阎云舟的信便将预备出来的粮草偷偷送到了北境,若不是这样,估计北境的守将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阎云舟开口;
“放心,你的粮库很快会再进一批粮草的,想来杜明生应该很希望可以出这一笔买命钱。”
几人的话题从北境的战事中聊到了阎云舟的身体上,下午这会儿他身上的烧又开始发了起来,李彦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呼吸粗重,脸颊也开始泛起了红色:
“阎哥,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洛月离直接过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实是滚烫一片,从昨天晚上这人回来开始这烧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吃的药能压一压,但是过不了多久就又会起来,这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兆头,他没来由地心中有些不安:
“宁咎做的药真的可以治你的病吗?”
阎云舟骤然想起了中午那个明明困得厉害,却眼睛都不肯多闭一会儿就又出去了的人,不自觉地连目光都软和下来了不少:
“他说可以,我愿意信他。”
从前他怀疑宁咎,闹出了不少的不愉快,但是现在他愿意全心信他,将这条命交给宁咎。
洛月离的目光略显复杂,心底也不是没有疑虑的,毕竟这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的只能拖日子:
“但愿他真的是你的福星。”
宁咎因为宫里那位见不得人的心思被赐婚给了阎云舟,以人人都以为他能克死阎云舟的身份进入了焰王府,若是到最后他救了阎云舟,这还真的一个奇迹了,只是不知道宫里那人得悔恨成什么样子?
阎云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越是到傍晚他烧的越厉害,浑身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这种感觉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昏过去的舒服,他烧的厉害,李彦也没有敢走,杨生端了药进来,阎云舟咳喘也厉害了起来。
暗玄时不时地看向宁咎的屋子,一下午了,外面的天都已经擦黑,但是那人始终都没有出来过。
宁咎这一下午手上就没有闲着过,将苯合成成水杨酸,原料虽然简单,但是工序太多,所以才有些耗时间,宁咎下午的时候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他痛恨这个时代为什么没有冰美式。
一边痛恨着一边手上的动作还不停,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手中的水杨酸总算是提纯完毕,他站起来晃了晃腰,动了动脖子,困,累,僵,饿,真是占齐全了,宁咎现在一头扎到地上都可以原地睡着。
他将屋内多点燃了几盏灯,揉了揉又酸又涩的眼睛,这才重新坐回去,一鼓作气,就剩下最后这一步了。
经典的酯化反应,就在他的眼前再一次进行,宁咎只觉得梦回大学有机实验课。
他先将酸酐倒在了反应的器皿中,之后又加入了大概三分之二量的水杨酸,这个反应所需的温度大概在80度左右,火焰的温度太不好控制,所以宁咎选择了水浴加热,又在装水容器的外面围了一层保温的毯子。
反应时间大概需要将近一个小时,他每隔五到十分钟便会用碳放在底下微微加热一下,这一个小时他坐在一边头都直点着打瞌睡。
终于一旁的沙漏已经漏完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宁咎抬手揉了揉脸,撑着起来,检查了一下成果,之后他才将那反应皿拿了出来,直接放到了门口,等待它快速降温,在13度的时候会结出晶体,之后再水洗烘干,这个反应便算是圆满结束。
宁咎步出这个屋子的时候,饿的走路都发飘了,不知道为啥他忽然馋那口阎云舟做的烤鹿肉和烤兔肉了,果然那些动物变成保护动物是有原因的。
暗玄看见宁咎出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立刻下了台阶迎过来:
“宁公子。”
宁咎冲他摆了摆手:
“快,晚膳有什么赶紧给我上来。”
他真怕这一具不抗折腾的身体猝死,暗玄看见他手上拿了一个大大的罐子:
“宁公子,药,是做好了吗?”
宁咎艰难地爬上台阶:
“嗯,高烧能退下去了。”
他进了屋子他才发现李彦和洛月离都还没走,阎云舟靠在榻边,脸颊嫣红,一声一声咳着,宁咎快步走了过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释然轻松的笑意:
“快烧熟了吧?放心吧,今天这一晚保证你睡得轻松,晚饭吃了没?”
阿司匹林本身对胃肠会有一定的刺激作用,他手里的可是纯纯的乙酰水杨酸,没有制成片剂,自然也没有胶囊包裹,所以最好是饭后服用,洛月离看了看他手上的罐子开口:
“他晚上就喝了几口清粥。”
如此时间长又反复的高烧人哪还吃的进去东西,宁咎也明白他现在肯定是没有胃口的:
“不行,这个药必须饭后用,不然会刺激肠胃,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哪怕吃点儿清粥小菜也是好的。”
阎云舟压住了咳嗽,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罐子上,宁咎就是为了这个药才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无论好不好用他都不能辜负了他这一番心意:
“好,你也饿了,一块儿吃。”
李彦见着宁咎坐在了榻边就拉着自家师父告辞了,非常的有眼力见。
宁咎是真的饿了,这郡王府别的不说,伙食是真不错,这酱牛肉卤的真是下饭,可能是看着他吃的香,阎云舟捧着一碗清粥也就着小菜喝下了一碗,半桌子的饭几乎被宁咎扫干净了,他擦了擦嘴,看向对面的人笑了:
“再过两刻钟吃药,包你药到烧退。”
作者有话要说:
啊,终于制出来了一个,阿司匹林出来了,磺胺就这两天
我得让王爷搞事业
第59章 白日宣啥?(王爷的套路)
宁咎是真的困的不行了,熬了这一天一夜,要是光熬夜也还好一点儿,只要是那些实验一点儿心神都不能分,原料有限他也不敢分身,这一放松下来实在是脑袋只想往地上扎。
阎云舟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多累,眼中有些心疼:
“热水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去泡个澡解解乏然后就睡吧。”
宁咎抬眼:
“泡澡?”
在王府中他自然是时常可以泡澡的,毕竟他在王府的时候待遇还是不错的,但是自从到了北境环境就要差了不少,也就是擦擦洗洗,大桶泡澡都很久没有过了,现在是又想泡又懒得动,阎云舟见他没动问了一句:
“怎么了?”
宁咎整个人都快瘫下去了:
“我不想动啊。”
阎云舟有些好笑还有些心疼,抬眼吩咐暗玄:
“你让人将暖房布置一下。”
转而和宁咎开口:
“就在屋里洗,洗完直接睡觉。”
这郡王府屋内的设置和王府的有些像,这主屋的后面还会隔出来一个暖房,只不过在王府的时候那暖房是阎云舟沐浴的时候用的,宁咎洗澡都是去隔壁的房间,毕竟这在主屋暖房沐浴对于他们原来的关系来说还是太亲密了些。
这一次宁咎倒是没有拒绝,虽然他们古人那么多的弯弯绕,但是放在他这儿不就是用一个澡堂子吗?怕啥的?宁咎好悬没有在桶中直接睡过去,好容易爬出来,匆匆擦干身上,换上了寝衣之后再出去,就发现整个房间中只剩下了阎云舟一个人,就连暗玄出去了。
而且他看了看平常他睡觉的地方,空空如也,这房中没有摆放软塌,他这才想起来他昨晚不是在这里睡的,今天这里也没有备着,他不由得看向床上那人:
“我睡哪?”
阎云舟顿了一下开口:
“白天忘了准备,暗玄此刻出去找软塌了。”
这房间本是李彦准备的,根本也没有想着宁咎和阎云舟不是睡在一张床上,阎云舟白日想着吩咐,却被洛月离一个打岔给岔忘了,这一下午烧的昏昏沉沉加上和李彦几人说话便真的也没想起来。
但是此刻阎云舟不得不承认他是生了些别的心思,宁咎实在是太困了,止不住地打哈欠,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时间差不多了:
“哦,那先把药吃了吧。”
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将打开了罐子,用一个很小的小勺挖了一点儿里面的结晶,阿司匹林口服用来解热镇痛的时候一次的用量一般是0.3g到0.6克,介于阎云舟现在的情况,宁咎直接按着大约0.6g给他用了药。
他端着水拿着药走了过去:
“吃吧,保证你药到烧退。”
阎云舟没有犹疑将他手中的药就着水都喝了下去,还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话很像可以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
阎云舟笑着开口,宁咎冷哼了一下:
“看不起我这药啊?”
“没有,不敢,开玩笑的。”
吃了药软塌还是没有送进来,宁咎实在是太困了,阎云舟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要不你到里面去睡?我保证不吵你。”
宁咎看了看阎云舟,又看了看他里面那宽敞的地方,里面那床的地方确实是不小,脑子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是他现在脑子几乎已经快木了,下意识摸了摸阎云舟身上被子,好软的,摸着好舒服,好想躺一躺啊。
阎云舟的声音好像在诱惑一个看到糖的小孩子,他抬手拍了拍一边的床铺:
“很软的。”
回答他的是宁咎一下跨上来的腿,算了,不管了,困死了,睡觉。
宁咎上床,脱衣服,钻被窝一气呵成在,在眼皮就要坚持不住之前开口:
“晚上不舒服叫我,尤其是肠胃如果不舒服必须叫醒我。”
“好。”
这个字是宁咎有意识听到的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睡了过去,秒睡无疑了,阎云舟一侧头便能看见身边的人,宁咎睡觉的样子有些像是小朋友,侧着身子,手握着被子。
这是第一次他们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床上睡在一起,过了一会儿暗玄进来,阎云舟立刻抬手止住了他的步子,轻轻挥手,暗玄在看清他身侧里面睡着那个人的时候,特别了然地点头,将后面两个抬着软塌进来的人给挥退了出去,然后还非常有眼力见地将屋内的灯给熄灭了。
室内一下便暗了下来,从窗棂下能看到外面洒下来的月光,阎云舟生怕他吵醒宁咎,动作缓之又缓地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都能听到身边那人轻轻的呼吸声。
没一会儿的时间,他身上开始大量出汗,感觉被子里面都有些潮了,高烧后的疲乏让阎云舟也渐渐睡了过去,身体出汗之后他在半睡半醒间终于感觉到了身体久违的轻松,高烧带来的身上关节处的酸痛渐渐缓解,睡的更沉了些。
第二天阎云舟是按着每天惯常清醒的时候醒来的,几乎是醒来的同一时间他便看向了身边。
宁咎在他身边睡的张牙舞爪,前天在车厢中的时候因为后半夜冷宁咎总是往他身上凑,但是今天室内的温度高,宁咎整个人已经骑在了被子上,一个人几乎占了大半个床铺。
阎云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今天早晨起来没有前两天清晨醒来的那种的疲累感,侍从进来时被阎云舟抬手挥退,宁咎这两天太累了,他若是起来必然会吵醒他,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只是微微侧了身子,抬眼就能看见他。
宁咎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醒过来,最困最累的时候睡觉睡的是最舒服的了,如果还能睡到自然醒那简直是再美都没有了,他眼睛还没睁,就下意识抻了抻手臂,阎云舟躲过了他的‘偷袭’。
睁眼之后,对上了那个暴击他的美颜,昨晚的一切终于重新回到了宁咎的脑海里,阎云舟昨晚的话重新响在了他的耳边,没有提前准备软塌?让暗玄去找了?要不你到里面去睡?
宁咎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眼睛立刻看向了每天放软塌的那个位置,空空如也,哪有什么软塌的样子?这个老狐狸…阎云舟光是看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微微骗过头去,宁咎抱着被子,头发像是鸡窝,像是炸毛鸡样阴森森开口:
“王爷不解释一下软塌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阎云舟微微清了一下嗓子:
“昨晚不是见你睡的香吗?暗玄进来送软塌的时候便被我挥退了出去,怎么样?睡的好吗?”
昨天是他困懵了,宁咎若是现在还看不出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真的是傻子了:
“我那么好骗吗?暗玄的办差速度不用我提醒吧?若是我没记错隔壁的屋子就有软塌,还用的着找?”
宁咎的话可谓是有理有据,阎云舟微微敛眉,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担也算是很优良的品质,再说这人此刻都睡醒了,骗也是骗不过去的:
“是,我是让暗玄等两刻钟再进来的,若是你执意要睡软塌我便再叫他,若是你肯和我睡一个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煜安,我对你的心思不纯,我坦白过的。”
宁咎对上了那人坦承至极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坦白过的…坦白过了对他有心思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吗?他第一次对阎云舟的脸皮产生了新的认识,阎云舟看着他怔愣,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生气了?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我便不这样了。”
阎云舟病了这么长时间,脸颊都消瘦了下来,憔悴之色就是在清晨初醒的时候也是很难掩藏的,但是却一点儿都无损他那能出道的颜值,宁咎也是人,也有正常的审美,这么一个浓颜系,憔悴示弱的脸这样明晃晃在他的眼前晃,他的意志力也是可以不坚定的。
他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自我安慰,他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他大男人一个人,睡一张床就睡一张床,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心中也难掩有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窃喜,看见没有?这么帅的一个人用小心机就是为了和爷睡一张床。
阎云舟立刻顺着杆子下来:
“那多谢宁公子大人大量。”
两人说了半天宁咎才想起用手探他的额头,温度几乎算是正常了:
“现在温度应该是正常了,你感觉怎么样?”
“身上没有那么酸疼了,松快了不少,你这药还真是管用。”
发不发烧其实自己的感觉最准确,那种浑身像是被醋泡过,一呼吸连鼻子里出来的气体都是灼热的那种感觉总算是消失了,就连阎云舟都有些觉得神奇,那药真的这么好用?
宁咎起身坐到了床边,微微抬手按了按肩胛骨还有脖子的位置,这两天一直低着头,肩膀也痛脖子也疼,还有些落枕,他一边揉一边开口:
“胃里呢?有没有觉得上腹有些灼热的疼痛?”
说完宁咎便直接在阎云舟的上腹按了一个位置:
“没有,是不是脖子酸?你昨晚没枕枕头,过来我给你揉揉。”
听着阎云舟没有其他症状宁咎才算是放下心来,看来他对阿司匹林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才坐了过去,有人给按干嘛不享受一下?
“这里,嘶…”
“疼了?”
“嗯,就那儿,啊,对,就这里…”
洛月离想着这个时辰阎云舟也应该起来了,便过来看看他的情况,结果人刚到院子里就见暗玄整个人趴在门上,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这是干嘛呢?
他也放轻了脚步上前,暗玄见到他立刻站直,洛月离微微眯眼,刚想出声,暗玄便立刻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洛月离看了一眼还紧闭的门,有些狐疑地凑了上去。
“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轻点儿…”
“啊,对就这样。”
很快洛月离的表情也变得和暗玄一样难以言喻了…这大早上的,这两人就…?他记得阎云舟应该不是一个自制力薄弱的人啊,晚上不行吗?
洛月离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里面的方向开口,悄声开口:
“他们都是喜欢在这个时候吗?”
难不成阎云舟不喜欢深夜?暗玄立刻摇头:
“没有,从前都没有。”
宁公子之前都不和他们王爷住在一起怎么可能嘛,洛月离了然,哦,从前没有,这是新花样,烧退了?退了就这么折腾?
里边的宁咎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医生都有些颈椎病之类的职业病,所以他之前很喜欢做按摩,什么泰式的,中式的他都尝试过,一旦能够正常休息他最大的快乐就是去泡个温泉,然后来个上上下下的大保健,主打一个酸爽,快乐。
因为经常按所以他比较吃力,喜欢力道重一些的,虽然按的时候有些疼,但是按完那真是通体清爽啊,而阎云舟可能是因为本就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大,对人的穴位又很熟悉,每一次按的都是宁咎的痛点,又很舒服。
等到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歇了,暗玄深呼吸了一下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才进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敛眉故作不知的洛月离,洛月离几乎是一进去就将目光凝在了两人身上。
宁咎此刻正趴在床上,发丝凌乱,脸颊微红,额角似有汗渍,而阎云舟倒是已经坐了起来,正抬手整理着衣襟,这个房间方才发生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宁咎背上的僵硬酸痛缓解了不少,他不太习惯趴在床上被人注视,手撑床榻就要起来,洛月离已经接收到了阎云舟的眼刀,他立刻摆手:
“啊,我就是过来看看,没事儿,你们忙,我中午再来。”
这种时候出现在人家房中确实不是太好,洛月离脚底抹油就走了,出了大门正碰上寻着他过来的李彦,二话不说就将小徒弟拉着走了:
“别过去,不放便。”
李彦懵了一下:
“什么不方便?”
“你太小,不懂。”
两人穿戴整齐梳洗之后,杨生过来给阎云舟把脉:
“烧真的退了下去,那药当真是管用。”
宁咎这才正色开口:
“那药确实对退热有很好的效果,不过治标不治本,只是将你的高热给压了下去,想要治病的药我今天做。”
宁咎说完便撕了几张纸,将罐子打开,然后每包中包了大约0.6g的药:
“不过你烧的确实是厉害,每两个时辰用一次药,每一次用药之前都必须吃饭,绝对不可以空腹吃知道吗?大蒜素可以停了,尽量和吃的其他的药也避开至少两刻钟的时间。”
宁咎和阎云舟一块儿用了早餐之后就又一头扎到了昨天的那个房间中,今天尽量将磺胺做出来。
烧退下来阎云舟身上就轻松了很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宁咎这个药的关系,用了早上的那一遍药之后,阎云舟觉得身上的痛意似乎没有那么明显了。
饭后宁咎出去之后,军报便一个个地送到了阎云舟的手中,他将李寒也叫了过来:
“随州城外现在是什么情况?伍哈斥死了吗?”
随州虽然是让羯族和北牧死伤惨重,但是却不可能真的用一座城将所有人都埋葬在里面,总是有逃出去的,走之前阎云舟便命李寒分出了一队哨兵密切关注随州城外的动向:
“此刻随州城外北牧整军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将领,没有见到伍哈斥的身影,我想他多半是死在了随州城中,我们的人撤出来之前还有人见他往都护府的方向寻王爷,估计是没有出去。”
都护府位于随州城的中心,那个时候出现在都护府多半是不可能出城了,阎云舟的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这算是他的意料之中:
“这边算是北牧不长记性的教训吧。”
没一会儿的时间李彦和洛月离过来,洛月离带来了一个消息:
“这是京中密探清晨的时候送来的,你的折子都还没到京城,随州的事儿便已经传了过去,此刻朝堂之上已经炸开了锅,魏家那一群人上奏要将你召回京。”
李彦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魏家那群东西根本就没有想到随州城最后竟然是一个大杀器,阎哥,这一次召你回京肯定是想要将你和北境的守将隔开,若是真的到了京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宫里的那人打的就是让北牧,羯族和北境的守将僵持,彼此消耗,毕竟外族在随州城外陈兵近六万,这个数字之前确实是吓着了朝中的那些人。
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阎云舟推出来,想着阎云舟即便是胜也是惨胜,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现在随州的危局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
此刻阎云舟在北境,在外族式微的情况下,阎云舟本身就成了宫中那人的心腹之患了,所以朝廷必然会让阎云舟立刻回京,只要阎云舟回京了,北境的十几万大军便是群龙无首,他们只要拿住阎云舟,就足以逼退北境的守将。
洛月离的神色微重:
“这一次如果宫中的圣旨传下来,你抗旨不回京,恐怕,战争就这要这样打响了。”
此刻阎云舟决不能回京,一旦回去,谁都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不回去,那么就是公然抗旨。
阎云舟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按了按眉心:
“羯族和北牧虽然在随州被打退,但是并没有将他们完全打的没有还手之力,如果这个时候和朝廷公然翻脸,一旦我们挥师入京,引起内乱,那群狼崽子必然是会压上来,到时候就是腹背受敌。”
李彦开口:
“我那位皇兄将屁股下面的龙椅看的最紧,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反了,他弄不好都会和北牧,羯族联手。”
他虎着一张脸,对他那位皇兄的做法都猜了个七七八八,阎云舟和洛月离都知道这并不能算是李彦的揣测,那位皇帝陛下从一开始就没将北境这十几万的兵将当成是他自己的子民,他要的只是他皇位的牢固。
阎云舟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地图: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种,赶在朝廷没有大的动作之前,彻底将北牧和羯族打的无法翻身,第二种就是取制衡之道,让朝廷忌惮北牧和羯族的同时不敢对北境军有什么轻举妄动。”
李彦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页纸,然后幽幽开口:
“阎哥,虽然我非常希望先把羯族和北牧打的无还手之力,但是我们的粮草好像不够呢。”
阎云舟回身就见到了李彦那将整个北境所有的物资都装在脑子里的那双睿智的双眼,有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当年端懿太子没有死,如今继承帝位,那李彦绝对可以做一个最称职的户部尚书。
洛月离单手撑着额角,垂眸看了看那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眼中的笑意不加掩饰,阎云舟也靠坐起来,眼中带着几分鼓励:
“殿下说说粮草我们要如何筹措?”
说起军需这实在算是李彦最拿手的地方了,他起身找了一个算盘,然后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纸,又拿了一根笔:
“首先如果阎哥这一次不回京,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必然会引起朝廷警觉,那么后续肯定是会卡我们的粮草,而我们和外族作战就要消耗本就不多的粮草,等到将外族打败,再想要打到京城,时间恰好可能是四五月,那个时候草刚长出来,粮食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将士就要饿肚子了。”
阎云舟点头:
“是这个道理。”
李彦得到了他的肯定就像是普通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连声音都提起了几分:
“所以我们就要拖,北牧和羯族都是不种粮食的,他们打仗都是速战速决,主打一个抢,我们只要和他们耗,谁的粮先吃完还不一定呢,只要羯族和北牧还在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对北境的将士怎么样,而我就有时间去筹粮食。”
阎云舟对他有这样的见解有几分赞叹,李彦说完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洛月离,却见自己师父还是没骨头一样地撑着额角,半天才淡淡点了头,随即看向了阎云舟:
“怎么样?”
那模样好像在和阎云舟炫耀,我徒弟厉害吧?阎云舟笑了一下:
“得你真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拖,我们挥师取京会担心朝廷和外族联手,而朝廷也一样会担心我们在北境和外族联手,所以只要北牧和羯族还陈兵北境,朝廷就不敢真的太过苛待北境将士。”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这一章是不是十全大补?
第60章 材料齐全召唤神龙
阎云舟按着宁咎的吩咐每两个时辰吃一次他的那个药,直到中午的时候他的烧都没算是再烧起来,别说是杨生,其实就连阎云舟自己都堪堪称奇。
他知道宁咎连给杳儿开刀都敢,必然是真的有些本事的,但也没有想到他的药能这么立竿见影。
中午李彦和洛月离都留在了阎云舟的房中用膳,阎云舟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披了披风亲自去叫宁咎过来用膳,洛月离斜倚在椅子中,自然地接过李彦递过来的茶,看着出门那个有些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砸了咂嘴。
“老师你看什么呢?”
“你看看他积极的这个样子。”
李彦也看了过去,今天的天儿不太好从早上开始就飘着雪花,他知道阎云舟那一身的伤,越是这种阴天下雪的时候就越是难受,他小的时候就常被阎云舟带着玩,之前倒是从未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阎哥这么多年都没娶妻,阴差阳错和宁公子结为连理,想来真的是上天赐的缘分。”
洛月离眼中含笑侧头:
“嗯,他算是老树开花,你也别羡慕人家了,算算年纪你现在倒是也应该议婚了,你可有喜欢的姑娘?”
李彦方才眼中笑意尽数敛去,低着脑袋:
“老师不是也没娶亲吗?我着什么急?”
洛月离一派闲适的笑意,他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今日一席烟水灰色的长衣显得人有几分仙风道骨:
“我早说过,我生性不喜受拘束,成家与我而言不是必然。”
“那我也不急。”
李彦头一直都没有抬起来,他此刻的心中就像是被无数个声音拉扯一样,他一边想让那人察觉到自己对他早已不是什么师生的情谊,又怕他真的察觉出他那隐秘心思的时候,会让他们的师徒缘分也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