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就算是自问算无遗策的洛月离都震惊了一下,先皇竟然留下了这样的一份地图?
“所以,这都护府是有一条生路的?”
看着他眼底的怀疑阎云舟点头: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大事未定,我总不能这么就这么死了。”
宁咎听完都坐在一边怀疑人生了,脑海中不断的闪现万里长城,泰姬陵,胡夫金字塔,希腊阿提密斯神殿…等种种世界历史上的建筑奇迹,当脑子里数完十个奇迹的时候,他说服了自己,古人的智慧真的是无穷且不能小觑的,这随州真的可能是一座暗河上的第十一个奇迹。
在宁咎和洛月离再三的怀疑目光中,阎云舟再三保证,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先皇真的是给他留了这么一线生机。
最后洛月离站起身:
“你最好知道你不能就这么死,不然,京城里你哥哥留下的孤儿寡母,还有你这新婚夫郎可没有人会替你看顾。”
突然被cue的夫郎宁咎…
阎云舟看了看宁咎,转头撇向洛月离开口逐客:
“我知道了,你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夫郎,就应该知道这大晚上在人家夫夫的房间中讨人嫌。”
洛月离…
“行了,我不讨人嫌了,明日我就会启程回幽州。”
说完洛月离便向门口走去,刚要推开门便再一次转身,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有一丝阴霾:
“对了,这天下盼着你死的可不止有随州城外的人,魏家那群狗我实在不敢高估,在他们的心里,你可能比那做梦都想踏破五州山的外族都要讨人嫌。”
阎云舟的神色一暗:
“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洛月离的面上这才恢复了往日那不怎么正经的笑意,冲两位微微拱手:
“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歇息了,夜晚还长,休要浪费哦。”
说完他推开门就出去了,然后砰的一下将门重新关上。
宁咎发誓他没有哪一天比今晚无语的次数还多过。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不得不说,这月黑风高,孤男寡男的,尤其是洛月离那不正经的调笑之后,这气氛还属实是有些尴尬。
半晌宁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条路你从来也没有走过,就那么肯定一定是生路吗?”
阎云舟手按在膝盖上揉了揉:
“我曾找来了曹何生当年画的随州图纸,比对过各处,没有任何的问题,先端懿太子当年也曾派了不同的人验证过,应该不会有错。”
宁咎点了点头,再一次问出口:
“随州城可以整个沉下去这件事儿,皇上知道吗?”
阎云舟摇了摇头:
“不知道,这件事儿算是随州最大的破绽和秘密,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当年知道这件事儿的只有我父亲,哥哥还有端懿太子,就连我也是后来到了军中历练再回京进宫的时候先皇才与我说的,大概也是因为我父亲想要我长在军中,先皇才交代的。”
“那洛月离他们?”
阎云舟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一只手撑在了一边大的桌子上,半晌叹了一口气:
“大半年前我旧伤复发,随州的秘密不能跟着我永埋地下,当今圣上不提也罢,幽州就在随州之后,是五州山后最大的一个关口,洛月离与我私交甚深,若是我有不测,有他在也足以守住幽州,而李寒三人跟随我多年,常年镇守随州,这件事儿也不能再瞒着他们了。”
宁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阎云舟的伤放在这个时代就算是不治之症了,所以他不是从现在才开始交代后事的,而是从旧伤复发的时候就在想他身后的事儿,难怪,难怪百花村的事儿传入京城的时候,阎云舟还能挺住没有立即出发,因为他知道李寒就算是闭门不出也能守住随州,有最后的一个王牌在,随州这一战绝不可能败。
阎云舟实在有些撑不住精神了,他扶着桌子起身,走向了榻边:
“煜安可还有问题?”
宁咎看出他是真的累了,今天上午在百花村还有那么一出,下午回来到这一晚上他也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过,当下摇头:
“没了,你累了就躺下吧,一会儿我帮你把手上的药换一下。”
暗玄端了水进来,阎云舟简单洗漱便躺下了,他气血不好,畏寒怕冷,身上愣是裹了两层的被子,他看向刚刚洗好拎着药箱过来的宁咎问了一句:
“明日真的要去那黑山上?”
宁咎坐到了榻边,解开了阎云舟手上的纱布,点了点头:
“嗯,我要做一种药,那山上会有我需要的材料,哦,对了,此刻在这北境,可还能找到能按着图样打制琉璃制品的人?”
宁咎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了这么一嘴,对于磺胺的制备他只简单理出了一个大致的合成路,这个不比大蒜素,没有那么简单,单说氯'磺酸的制备至少就需要浓盐酸和浓硫酸,更不用说还需要制备苯,哪一个都不会是一个小工程,这绝不是之前简单蒸馏就能得到的大蒜素可以相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看了评论区大家好厉害哦,磺胺确实是从百浪多息中发现的,是一种染料,能够抗菌因为含有磺胺,磺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种化学合成的抗生素,原则上来说,只要原料齐备是可以制备出来的(虽然原料很难凑),文中后面制备的是最简单的磺胺制剂,对氨基苯磺酰胺。
最后,作者毕业好几年了,有机化学已经被遗忘到了角落中,查了不少的资料,如果后面有bug请专业的提醒我,感谢大家,鞠躬。
第48章 王爷最后的嘱托
阎云舟之前也是看见过宁咎画的那些图的,想来他这一次要做的东西又要用到那些琉璃的制品了:
“有是有,随州有一户是可以做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随州城中只驻扎了兵勇,百姓全部内迁了,此刻你若是要做那些东西可以先将图纸画出来,我派人送到幽州,在幽州是可以做出来的。”
宁咎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
“洛大人明天不是就回幽州了吗?我可以今天将图纸画出来,明日托他带到幽州。”
阎云舟点了点头:
“嗯,也行,不过现在天晚了,你要现在画吗?明日也可以,这随州和幽州之间来往还是比较方便的。”
宁咎是一个行动派,再说现在阎云舟的身体这样,这药能早做出来一天都是好的,他摆了摆手:
“不用,我现在就画。”
说着他就要出去,阎云舟赶紧叫了他一下:
“去哪?在桌案上不就可以画吗?”
宁咎看了看这屋内的桌案:
“我估计要画到挺晚的,影响你休息。”
阎云舟笑了一下:
“这有什么影响的,这个屋子暖和,别出去了,让暗玄多给你上一盏灯,晚上伤眼睛。”
宁咎倒是也没有客气,毕竟隔壁是挺冷的,他披了一件衣服坐在了桌案前,提起笔却没有上一次画蒸馏设备那样顺。
毕竟大蒜素也好,提纯酒精也好,其实几乎用到的方式就是蒸馏,所以一个蒸馏设备就能够完全满足要求。
但是现在,他必须重新梳理一下制备过程,首先就是氨水的制备,氨水就是氨气的水溶液,今天晚上他用直接加热氯化铵生成氨气的方式来验证那是不是氯化铵。
但是真正制备氨气却不能简单用加热的方式,氯化铵是强酸弱碱盐,加热分解本身是一个可逆反应,分解出来的氨气和氯化氢同时还会合成氯化铵。
所以制备氨气最好还是让氯化铵和碱反应,而最容易得到的碱就是氢氧化钙了,提纯酒精的时候本身就会用生石灰一并蒸馏,生石灰往水里一扔,直接就是氢氧化钙。
用氯化铵和氢氧化钙反应生成的唯一气体就是氨气,只要将氨气导入到水中就可以,这个反应简单,需要的工具也简单,光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那些就能满足。
氨水解决了,其次是醋酸,这东西不算太难得,实在不行,用食醋蒸馏也能得到。
现在最难得到的两种物质,那就是硝基苯和氯磺酸,这两样物质如果合成不出来制作磺胺就是个笑话。
而这两样东西就算是放在现代的实验室都未必是容易制备的东西,宁咎头都疼了,阎云舟靠在床头便能看见宁咎时不时扶额,动不动叹气的模样,那愁的他瞧着都有些想要跟着叹息了。
“煜安?”
他唤了一声,宁咎抬头面带询问:
“怎么了?不舒服?”
阎云舟摇头:
“没有,这晚上人的思路也不清楚,不着急的,你还是先休息吧,这里离幽州不远,驿站也多,想要送个图纸非常方便。”
其实阎云舟哪怕是不问他也清楚宁咎这一次要制备的东西应该不简单,不然,当初在王府他应该会做了,绝不会拖到北境来。
他现在这么着急想要做出这个药剂来,应该是想要救他的,他也是人,若是有机会他自然也想要活下去,但是也看不得宁咎这样过分为难自己。
宁咎抬起头,便能看见阎云舟那十分平静的面容,他是医生,见得最多的就是忐忑的患者,焦躁的家属。
虽然身为医生的第一准则就是不能和患者过分共情,但是身在医院,同样吃五谷杂粮,谁又能真的对生命无动于衷呢?
在医院呆久了人总是会有些焦虑的,所以宁咎骨子里很喜欢那种情绪稳定的人。
而阎云舟实在可以算得上是他见过情绪最稳的人了,可能是深夜的时候人的思维容易发散,感性也会大过理性,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靠在了椅背上,难得苦笑出声:
“你知道什么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他不等阎云舟接话,便自顾自地开口,手中撩起了桌案上的一张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化学方程式。
他不光要考虑实验的条件在这里能不能实现,还要考虑实验的材料在这里能不能得到,一个方程式他想要得到后面的东西,但是总有那么一两样前面的东西他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做菜,明明知道做法,但是却总是少几个调料,宁咎的手肘拄在桌面上,微微垂着眉眼,手指间轻轻晃动那一页纸: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药很难做?但其实我可以将全部的制备过程都写出来,可总有那么两样东西我不知道要怎么获得,或者还是我学艺不精,没有想到更简单的办法。”
阎云舟看着他,半晌微微招了招手:
“来。”
宁咎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阎云舟看着他,眉眼微深:
“煜安,多谢你,多谢你这么想让我活下去。”
他忽然这么说,宁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并不是很擅长这种场合,微微偏过了头:
“王爷镇守北境多年,我这就算是尽了其中一个大梁子民的一点儿心意而已。”
这话说的确实是有些冠冕堂皇了,阎云舟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忍了回去,半天看着宁咎的面容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若是我并不曾守着北境多年,煜安还愿意救我吗?”
宁咎抬起头,对上了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睛,竟然下意识的有些紧张,下意识开口说了一句托词:
“医者仁心。”
阎云舟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随即点了点头,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也活了快三十年,不至于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楚的人,宁咎于他是这近三十年最特殊的存在,家人,朋友,下属,他不认为宁咎是上述任何一个身份。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喜欢宁咎在他眼前,喜欢宁咎为他着急,只不过,思及现在的情形,感情对他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不过宁咎似乎对他没有那份心思,他可能只觉得自己是他的一个病人,更或者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崇敬在里面。
所以尽力想要救他,阎云舟的眼底情绪翻涌,想到现在的处境,也觉得宁咎对他没心思也挺好的,他能做的就是为他打点好一切,盼着他往后顺遂无忧吧。
想通了这一节阎云舟笑了笑,反而轻松了两分:
“嗯,那仁心的医者今天是不是可以早点儿休息,明日不是还要和青羊道人去黑山吗?”
宁咎也觉得不能大晚上的钻死胡同,有些东西他这儿没有,倒是可以去问问青羊高人,或许有意外之喜也说不准呢。
这么想着宁咎倒是也没有纠结,洗漱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和青羊道人到了黑山,阎云舟派了五十兵士跟着他们,好在黑山的方向是在随州以南,倒是不可能碰到羯族和北牧的人,还算是安全。
宁咎这边刚走,洛月离也同时离开了随州,阎云舟起身之后没有叫来将领,而是坐在了桌案前,写了好几封信,最后一一将这些信件放在了信封中,然后叫来了暗玄:
“王爷。”
“这几封信在十日之后按着信上的名字交给各人。”
暗玄接过了信件,发现这几封信有给景郡王的,有给洛大人的还有给北境的几位将领,而最后一封是给宁咎的,忽然一种并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他单膝跪下: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阎云舟看着他的动作轻笑了一下:
“我倒是要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就是让你送几封信而已。”
暗玄抬起头,眼中的急切不加掩饰:
“王爷真是只让我送几封信吗?这信上的人都离得很近,不如王爷自己送。”
这算是暗玄跟着阎云舟这么多年来说话最刺头的一次了,阎云舟有些头痛,就知道这些信交给暗玄会这样,阎云舟闭了一下眼睛:
“暗玄,你跟我多年,应该知道北境如今的形势,这天下如今的形势,你也不是第一天上战场了,有备无患这个道理还需我再教你吗?”
暗玄一个五尺高的汉子眼睛竟然都有些红了,他将信件举过头顶,声音掷地有声:
“王爷,暗玄曾发誓,视死效忠王爷,您不论在哪,暗玄必定随侍左右,这些信件还请您另找他人。”
阎云舟看着他,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用了力要将人拉起来,暗玄不敢和他角力只得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阎云舟看了看他有些无奈出声:
“就是为防万一而已,你急什么?这些信件的重要性不用我再说吧?我信得过你,你莫要负我所托,还有一件事儿我想托付你,只是有些委屈你。”
暗玄握紧了手中的几封信,咬了咬牙开口:
“王爷请吩咐,暗玄万死不辞。”
阎云舟靠在了椅背上,苍白的脸上多了两分笑意:
“倒不需要万死,若是,若是我真的有不测,你以后便跟着宁咎吧,他虽然是个侯府公子,但是宁远侯从未将他当做儿子。
侯府倒向陛下,他这段时间跟着我也算是将宫中那位得罪干净了,来日天下若有激变他一人我不放心,你跟着他,留在幽州,景郡王必定有所照拂。”
暗玄的眼眶通红,阎云舟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点头才放心。
“好了,去吧,别有什么压力,本王也不是明日就死了,去叫李寒几人过来吧。”
因为宁咎不会骑马,所以今早去黑山,阎云舟特命人赶着车驾过去,好在黑山那边是有小路可以走车的,青羊道人自然是跟着宁咎蹭了一次车子。
“哎呀,还是坐这车子舒服啊。”
青羊道人十分不客气地占了半个车架,宁咎手中拿了一张纸,这是他刚理出来的过程。
其中氯磺酸的制备他能想出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就是用氯化氢气体和三氧化硫气体反应制备,而这两样气体几乎都需要用浓硫酸和浓盐酸来获得。
浓硫酸和浓盐酸在现代的实验室绝对算是试验台上的C位,但是换到现在就不行了。
不过他不行,不代表眼前这位青羊道人不行,这人能给先帝吃那有的没的丹药,肯定是对炼丹有些研究的,而硫酸在历史上就是炼丹道人弄出来的。
“青羊道人,问你要样东西呗。”
今天宁咎出发之前,阎云舟怕他饿,特意让人在车架上放了些吃的,而此刻趴在桌子上次吃的不是宁咎,而是那羊胡子老道:
“公子这话说的,我两袖清风,哪有东西给你啊?”
宁咎这两日的时间也看出来了,这个青羊道人是个油滑又有些通透的人,这样的人能活到今天委实是不容易,他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地开口:
“绿矾油。”
青羊道人这次倒是抬起了头,下巴上的胡子还粘着点心的碎末:
“你要绿矾油干什么?”
宁咎听到了他的回答,是‘你要绿矾油干什么?’而不是‘绿矾油是什么?’当下他就知道有戏了:
“给我绿矾油,我让你再吃一顿烤鹿肉。”
青羊道人的小黄豆眼眨了眨,绿矾油这东西不算是珍贵,换一顿烤鹿肉倒是值得:
“好。”
宁咎都要笑出声来了,他其实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的,绿矾油的主要成分其实就是硫酸。
上学的时候他记得读过的一篇杂记,讲的就是炼丹家孤刚子炼制绿矾油的,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绿矾油也叫这个名字,有了绿矾油他就可以提纯出浓硫酸。
有了这最基础的化学制剂,他就可以通过浓硫酸和盐化合合成浓盐酸,这两样都有了氯磺酸就有指望了。
宁咎这一路上都因为绿矾油有了着落而心情愉快。
没一会儿车架停了下来:
“宁公子,车子上不去了,只能走上去了。”
宁咎和青羊道人下了车,今天是个阴天,虽然没有什么大太阳,但是好在也不刮风,宁咎眯眼看了看眼前的山。
锥子型,确实是典型火山喷发形成火山最典型的样子,只不过这一座黑山现在应该要叫白山了,因为这个季节的黑山都已经被积雪覆盖了。
昨日青羊道人来的那个地方已经被兵将挖出了地表的土,宁咎走过去看了看,灰色的颜色,还有很多土块儿,其中不少就是青羊道人昨天捡回去的含有硫的土石头,中间还夹杂了不少透出一截黄色的晶体,这就是氯化铵了。
宁咎抓紧时间,和跟来的士兵吩咐:
“大家主意看,就要这样的晶石,有多少捡多少。”
人多力量大,青羊道人需要用的含硫的土矿,还有宁咎要的氯化铵很快就被装满了几个大袋子。
宁咎则是手中拿了一把铲子,他想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上的东西,他微微走远了一些,抬眼就看见了一片黑色的土地,在一片白色中分外明显,只不过离得比较远,看不清那边是什么。
便转头向一边的一个兵士问:
“那边那一片黑是什么啊?被挖开的吗?”
那兵就是从小长在北境的,看了看开口:
“哦,那是煤,能烧火的,这附近村子没有迁走之前,冬日里都是来这里挖煤回去烧,比柴耐用的多,炉子里放着这东西,屋里能热一个晚上呢。”
那兵知道宁咎是京城里过来的,还特意给他解释这东西有多好,宁咎忽然转头:
“这里叫黑山,夏天的时候是不是不止山是黑色的,有这煤的地方都是黑色的是不是?”
那兵点了点头:
“对啊,这一片全都是黑的。”
宁咎拄着铲子站在那,眯着眼看着远处那被挖的一片土地,原来如此,他就说嘛,火山灰不是纯黑色的,怎么会叫做黑山,原来这里竟然是一个露天煤矿。
他甚至笑了出来,太阳在云城中露出了一缕阳光,宁咎站在一片白色上,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慨大自然的馈赠。
他来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了,五州山有些像他那个时代的太行山,十分贫瘠,山上几乎没有什么高大的植被,北境这么多的驻军,冬日取暖就是一个大问题。
山上贫瘠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柴火,但是却有一座根本不用费力开采,直接就能挖走的露天煤矿。
而且,有了如此易得又大量的煤,就意味着,他有可能可以自己从煤焦油中炼制出苯。
回去还要小半天的路程,所以天还没有黑宁咎就已经跟着队回到了随州城,这一天的收获不可谓不多,这直接导致宁咎回去的时候心情都很好。
他回去的时候阎云舟也刚刚从议事厅中出来,明显是坐了一天腿上受不住,半个身子都靠在暗玄的身上,看见他笑了一下:
“回来了?快进去暖和暖和。”
宁咎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阎云舟的气色很差,差到他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状况不好,几乎不用问,现在他身上怕是没有几个舒坦的地方:
“忙完了?”
“嗯,忙完了。”
今天阎云舟叫来了三位将领,将最近的作战计划详细拆开吩咐了一遍,李寒带兵多年,下面的事儿便也无需他来一一过问。
宁咎点了点头:
“忙完了就回房间吧,胸口的药该换了。”
宁咎走到了他的边上,和他并排往住处走,阎云舟没有问他今天有什么收获,但是能够看出来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看着来来往往的兵士,他也想起了一个事儿来,侧头对宁咎开口:
“你还没有学过骑马吧?”
“嗯,这几天也没空。”
从到了北境宁咎也没闲着,哪来的时间学骑马啊?
阎云舟看了看院子后面的马厩,看了看宁咎带着笑意出声:
“那就明日吧,明日上午我教你。”
宁咎倒是想起来在来的路上,这人是说过到北境教他骑马来着,学骑马?骑马在现在几乎都成为了一个贵族学科。
一节40分钟的体验课都要几百块钱,他倒是不怎么差钱,但是他没时间,而且现代城市中的马场统共也没有多大,跟这广阔的北境自然是比都比不了的。
谁没有个策马狂奔的梦想?要说不想学是假的,只不过阎云舟这身体:
“学个骑马哪用你亲自教啊?你随便给我指个小兵教教我就行了。”
阎云舟却在这个事情上有些执着:
“来的时候答应教你的,放心,有我在闪电很温顺的。”
宁咎抬头,这人要用他的坐骑教他?那匹马他看见过,就连他这个不懂马的人都能看出来俊美非常,忍不住还是有些心动的。
“好,那说定了。”
阎云舟轻轻点头,眼底有一丝的复杂的神色,如果他没有多少时间,这边算是他一点儿私心吧:
“好,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是王爷先心动了
第49章 最后的自私
晚上宁咎在给阎云舟的胸口换药,北境这边的天气冷,人几乎不会出汗,伤口愈合的倒是还挺好的,没有发炎红肿,只不过阎云舟肺炎的症状却缓解的相当有限,宁咎知道这是大蒜素的作用不够。
相比于昨天晚上的焦虑,在今天得到了绿矾油和知道这外面就是露天煤矿之后,宁咎紧绷的情绪有了一丝缓解。
大蒜素虽然是没办法完全治愈阎云舟,但是毕竟是发挥了作用的,虽然制备磺胺很难,可现在到底是有了方向也有了原料,他不信他做不出来。
“伤口没什么问题了,我现在帮你拆线,来,平躺下来。”
阎云舟被宁咎扶着平躺到了榻上,宁咎拿来了他的医药盒子,用酒精给手和器械消毒之后,拿起了镊子和剪刀。
他的神色专注地盯着阎云舟胸口的伤,阎云舟几乎一垂眸就能看见他扑闪着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的睫毛。
“疼吗?”
“不疼。”
宁咎拆线的水准自然没有问题,没一会儿,那线便被拆了出来,他拎着线头笑了一下:
“好了,起来吧,线拆下来你伤口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至于里面肺部的情况我们还是先用大蒜素。
虽然不能完全治好,但是总能缓解,我手头的药已经有眉目了,放心,我说能救你就定然能救。”
宁咎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笃定的自信,浑身都像是发着光一样,阎云舟抬手系好了上衣的扣子,笑了一下:
“是黑山上有你要的东西?”
昨天晚上这人还坐在桌案边上挠头呢,看来今天是收获不小。
宁咎给手里的器械消毒收好,精神轻松了不少:
“黑山上是有我要的东西,不过有一样却是从青羊道人那里要来的,没想到他还真是有,若是他没有,我还要再费上一番功夫,哦,对了,我答应了他用烤鹿肉换他手中的绿矾油,你勉为其难就让人给他烤点儿鹿肉吧。”
宁咎说着才想起来今天还答应了那老道士给他鹿肉来着,阎云舟此刻倒是没有表现出对青羊道人的抗拒:
“既然你答应了,一会儿让人去猎就好了。”
宁咎点了点头,给他一个鹿也不冤枉,绿矾油其实就是粗制的硫酸,他只需要进一步提纯就可以。
但若是那老道士没有绿矾油,他恐怕还要先干馏胆矾去制备绿矾油,费时费力,还要再找原料。
“你早点儿睡,我去画装置图。”
此刻原料都齐备的情况下,装置图就好画了,宁咎重新回到了那个桌子边。
先是在纸上写下了第一个需要合成的原材料氯磺酸,氯磺酸可以通过浓硫酸和浓盐酸发烟制备,所以首先他需要先得到浓硫酸。
有现成的绿矾油,绿矾油在强热的作用下可以生成三氧化硫,而三氧化硫和水反应生成的就是比较纯净的硫酸。
这整个过程他可以通过加热的方式进行,只不过这一步他能得到的应该仅仅只是纯净一些的稀硫酸,还远到不了能够合成氯磺酸的程度。
但是提纯浓硫酸就没有那么难了,简单粗暴的方式是直接煮,只不过这一步最多能够将硫酸的浓度提到70%左右。
不过这就够了,70%恰好是浓硫酸和稀硫酸的分界线,这个浓度的勉强就可以用了。
这整个过程他手中的设备勉强可以满足,只不过硫酸作为基础的化学试剂,他需要的量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