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很快就想通了,周一去上学,于洲起了个大早,清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抹微微的凉意,他第一个来到教室,在许昙的座位前停住了。
课桌里那个血淋淋的死老鼠于洲一直记得。
他是绝对不肯吃半点亏的人。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里了,眼角的余光中,于洲看见许昙拿着一杯咖啡走进了教室,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许昙把咖啡放在书桌上,随手伸向课桌里拿没做完的试卷。
那张数学试卷就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很好拿,许昙的手指捏住了试卷正要把它拽出来,手指关节却突然碰到了一个凉凉的、软软的、正在蠕动的东西。
他的手指瞬间僵住,身体的肌肉和关节都能不受大脑的控制了,像个生锈地机器人一样慢慢低下头。
一只深红色的蚯蚓正在他的手背上缓缓地蠕动着,似乎有冰晶在他血液里凝结,让他周身泛起刺骨的冷意。
孙饶看他神色不太对劲,走过来低头往许昙的课桌里一看,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我靠啊,怎么有这么多的蚯蚓!”
他连忙拍掉许昙手上的蚯蚓,手背上滑腻冰凉的触感消失了,许昙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栗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同桌周然连忙抽出许昙书桌里的试卷,清理课桌里面的蚯蚓。
站起身的许昙慢慢转过身,目光阴鸷地盯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于洲。
于洲把手里的单词书合上,毫不回避许昙的目光。
彼此看对方的视线中噼里啪啦闪着火花,针尖对上麦芒,谁都分毫不让。
两节数学课上完,课间休息的时候许昙离开了教室,他走进水房,开始第n次冲洗自己的双手。
肥皂花用了大半盒,手上和手臂上全是草木香味的泡沫,可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滑腻触感依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许昙面色沉郁地甩了甩手,拿出纸巾将手指仔细地擦干净。
上课铃声响起,许昙拿着剩下的半盒肥皂花回到了班级。
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下课后许昙出去接了一杯水,端着水杯笑着回来后还和同桌周然聊了一会天,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剩下的最后一节化学课也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了教室去干饭,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于洲和第三排的许昙没有走。
教室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持续了一会后许昙站起身,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大步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眼眸戾气顿生,举起手中的水杯就往于洲身上一扬。
即使于洲躲的及时,可是几滴滚烫的开水还是溅到了于洲的手背和膝盖上,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于洲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他甩着手背,三两步走到许昙身边,一把揪住许昙的衣领把他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
“砰”的一声闷响,许昙吃痛,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眉宇间稍稍带上了一丝痛意。
于洲是班级上最高的男生,整整比许昙高出了小半个头,他平时寡言少语,是出了名的冰山面瘫脸,此时眉眼沉下来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眼中的凶光几乎要冒出来把许昙刺个对穿钉死在这面墙上。
“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于洲阴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许昙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哈哈,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反而觉得更有趣。”
于洲的手背已经红肿起来,泛起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实在气不过,猛地揪住许昙的衣领狠狠往前一拽,又把他狠狠地按在墙上。
许昙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庞上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色,眼眶周围更是咳红了一圈,明明有些狼狈,却仍旧似笑非笑满眼轻蔑地看着于洲。
“许昙,你有病吧!”
“我又没惹过你,就是因为我穷,你就这么针对我?”
于洲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他松开了许昙的衣领,许昙捂着脖子,后背倚着墙壁,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不是”许昙整理了一下衣领,又用那种格外阴冷的眼神看着于洲,“我只是觉得你们这种穷人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活得那么开心,你们充满希望为未来奋斗的样子看着心烦。”
于洲:?
艹,这个精神病。
“许昙,你真的有病!”
于洲撂下这句话后捂着红肿的手背去了水房,用凉水冲刷被开水烫伤的手背。
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时,那开水要是扬在他的脸上说不定会毁容。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了这种心态扭曲的孩子。
这几天许昙一直没有找于洲麻烦。
于洲警惕之余也松了口气,说实话,许昙这种人的存在对于普通人而言是绝对的碾压。
现在是在校园里,于洲的成绩能压许昙一头,等到进入社会之后,他这种人也不过是个做题家而已。
虽然很无奈又很无力,但是这就是当下的事实,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自身的努力有太多的局限性,与其自身能力强不如有一对好父母。
穷人家的孩子人生中所有的路都需要自己去摸索,原生家庭给不了他们任何建议和助力,他们往往要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试错,然后跌跌撞撞头破血流地闯出一条路。
于洲对自己未来多多少少是有些悲观的。
被许昙这么针对,成为被捉弄的对象,现在这悲观的情绪浓郁到了极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心中用气。
这场荒唐的小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
祈祷诸天神佛保佑他将来赚大钱!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放学之后于洲拿着一卡通去食堂里吃饭,他依然孤身一人,与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于洲是一个不擅交际的人,大多数时间他都非常享受这种孤独。
中午吃饱饭一个人回到教室,这时候往往很容易犯困,于洲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睡了一觉,吃完饭的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安静的教室很快就吵闹起来。
于洲昏头涨脑地醒了过来,半眯着眼睛去了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系好裤子想要走出隔间的时候,隔间的门忽然打不开了。
于洲正试着用手推,一盆污水忽然从天而降,兜头盖脸地浇了于洲一身。
混合着泥沙的污水顺着于洲的脸颊蜿蜒而下,雪白的T恤眨眼间便脏污一片。
短暂的惊愕是极度的愤怒,还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是啊,许昙的报复心那么强烈,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然而于洲的报复心也是很强烈的。
于洲擦了一把脸上的污水,抬脚狠狠地踹向了隔间的门。
咔嚓一声,抵着隔间门的拖把杆断成两截,于洲飞奔出去,正好看见许昙和孙饶在走廊上狂奔,有两个值日生提着水桶来洗手间接水,看见一身污水的于洲都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借你们的水桶用一下。”
“喂喂喂,同学......”两个值日生刚喊出声,于洲已经拎着水桶迈着大长腿飞快地走远了。
于洲拎起已经装满了大半桶水的水桶大步流星地回到了教室。
许昙正坐在座位上和同桌周然谈笑风生,午间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一个从故事书里走出了的小王子。
教室里的学生一半在午睡,一半在小声和别人聊天。
于洲三两步走到许昙的座位前,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举起水桶朝着许昙兜头扣下。
哗啦啦!
许昙霎时间被浇成了落汤鸡,湿漉漉地头发贴在他的脸颊上,衬衫也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他被这突然的袭击弄懵了一瞬,罕见地露出一抹愕然的神情,从外表上来看,他现在很像一种单纯无害的小动物。
许昙的这种人外表有多出色,内心就有多恶劣。
教室里的同学们睁大眼睛看热闹,在寂静的教室中,于洲那低沉压抑的声音分外清晰。
“许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下一次浇在你身上的就不是清水了。”
撂下狠话,于洲拎着空荡荡的水桶走出了教室。那两个外班的学生正趴在教室门口看戏,于洲把水桶递给他们,顶着一头污水去了水房冲洗。
把污水冲干净,于洲和老师请了假,湿淋淋地回到了家里。
家里很安静,于洲其实很不愿意回家,每次回家都在提醒他的爷爷已经离开了,他现在是个孤家寡人了。
于洲在狭小的洗手间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他湿着头发倒在床上,拿着毛巾潦草地擦着头发。
和许昙在学校里互殴也许不会对身体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可是十六七岁本就是情绪敏感的年纪,如果是那些心志不坚定、心灵敏感又脆弱、抗压能力还很差的学生遇到这种事,这将会对他们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创伤。
即使是于洲这种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青少年遇到这种事也会觉得非常疲惫的。
“晚自习也不去了吧。”于洲嘀咕了一声,掀开被子倒在了床上。
他和许昙“互相泼水”的事情还是被班主任知道了,三班的班主任是一位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九二的肌肉达人,他脾气暴躁,性格耿直,对这种事情更是零容忍。
第二天早自习上他怒气冲冲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指着于洲和许昙开始咆哮
“你们把教室当成什么地方了?马上就要高三了,这时候不用心读书,合着你们俩是在过泼水节呢!”
他狠狠地拍着讲台,怒吼连连,猛地指着教室大门:“于洲许昙你们俩今天给我在教室外面罚站,除了上厕所哪都不许去!”
于洲和许昙默然无语,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后背贴着墙壁在教室门口罚站。
由于两人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再加上闹事的两个人一个是铁打的年级第一,一个铁打的年纪第二,再加上许昙是首富之子,很快就闹的全年级都知道了。
于洲和许昙在走廊罚站,路过他们身边的老师和同学都用十分八卦的眼神看着他俩。
有时候两人甚至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一个是年级第一,一个是首富的儿子,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吧?”
“于洲以前不是装有钱嘛,可能许昙看不过去就动手收拾了一下,目前看来这位大学霸也不是好惹的。”
“我倒是挺能理解于洲的,穷就是要挨欺负,谁不想当有钱人呢......”
那两个学生渐渐走远,后面的话于洲和许昙就听不到了。
英语老师正带领学生读单词,整齐的朗读声中,许昙的嘴唇凑近于洲的耳边,声音轻轻的,却包含恶意:“没事最好不要装有钱人,你知道有钱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么,我身上的一颗扣子抵得上你一年的花销。”
于洲低头看了一眼,许昙身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只是细节会有稍许的不同,这件白衬衫的扣子是银色的金属制成的,中间镶嵌着透明的钻石。
于洲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真的钻石。
贫穷确实会限制人类的想象力,就像农民觉得皇帝会用金扁担挑水,再用金锄头锄地。
于洲的心情莫名地糟糕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本就是很有攻击力的高冷长相,眉眼一沉下下来,简直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杀人。
许昙察觉到他的怒气,伸出手在鼻子底下扇了两下,微眯着眼睛说道:“我又闻到你身上那股味了,那股阴暗潮湿的味,好像你一辈子都活在犄角旮旯里,即使现在站在阳光下,也像只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
“于洲,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阳光,衣服晒不干真的不会发霉么。”
他又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轻飘飘的、仿佛无意但又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说道:“哦,还有你的爷爷,听说每天都在外面捡垃圾,那你家里是不是堆满了垃圾,你和你爷爷是不是每天睡在垃圾堆里呀?”
爷爷于勤建是于洲唯一的亲人,也是最爱最敬重的人,可是他已经去世了,于洲花光了清浦的奖金,还是没能留住爷爷。
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实在忍无可忍,干脆卷起校服袖子猛地一个转身箍住了许昙的下颌,动作粗暴地把那截校服袖子塞在了许昙的嘴里。
“唔!!!”
少年挣扎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哼,像一只愤怒的幼兽,眼瞳里露出凶狠的光,狠狠怒视着于洲,拼命地挣扎着,就连眼眶都因为极大的愤怒红了一圈。
教室里的朗读声依旧没有停。
于洲那夹杂着暴怒的声音传到许昙耳朵里:“你不仅可以闻到,你还可以尝一尝我这种劣等人的味道,你不是很傲慢么,那你继续傲慢啊!”
于洲的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许昙不断挣扎,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于洲的手臂像铁箍一样,他怎样都挣脱不开。
他的两腮酸胀的厉害,不由得痛苦地眯起了狐狸一般狭长的眼睛,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细细的呜咽。
眼看着许昙脸色涨红,几乎窒息的模样,于洲的愤怒平息了一些,他见好就收,松开了钳制着许昙下巴的手,把校服袖子拿了出来。
他其实很想狠狠地揍许昙一顿,但一想到把人打伤或许要赔医药费,于洲就瞬间恢复了理智。
说到底,穷人做什么都是没有底气的。
愤怒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许昙发出一声干呕,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双狐狸眼溢出了生理泪水,变成无数细小的水珠挂在他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倒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于洲白了他一眼,甩了甩被许昙口水洇湿的校服袖子,嫌弃地撇过脸。
也就是在这短暂的一秒钟,于洲的后脑勺突然遭到一阵重击,他眼前一黑,一双手臂已经从身后紧紧勒住了他的脖颈,力道之大,一看就是下了死手。
于洲拽住一只手,狠狠地来了一个过肩摔,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许昙已经被于洲狠狠地摔在地上。
忍着后脑勺处传来的剧痛,于洲揪着许昙的衣领咬牙说道:“没完没了是吧!”
许昙也被这一下摔得不轻,连眼神都微微有些涣散了,被于洲扯着衣领一晃,他那阴鸷的脾性又被激了出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手对着于洲的脸抓过去。
于洲现在正头晕眼花的时候,躲避的速度一下子慢了点,只觉得脸颊一痛,而后那种痛就蔓延起来,让他嘶了一声。
这会头不那么晕了,于洲狠狠地扯着许昙的白衬衫正要给他一拳,不成想用力过大,把许昙的衬衫扣子给扯崩了两颗。
玫瑰形状的金属纽扣咕噜噜地滚到于洲脚边,许昙身上的白衬衫敞开一大片,露出了大片的皮肤,隐约能见到一些淤青。
于洲怒气上头来不及细想,愤怒地捞着许昙的腰把他翻了个面,一只手死死地把他按在地砖上,另一只手高高仰起,痛殴许昙的屁股。
啪!啪!啪!
许昙的身体僵住了,随即就像一尾被扔上岸的鱼,拼命地挣扎起来。
于洲从小跟着爷爷干体力活,许昙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他越挣扎,于洲下手越狠,还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屁股打烂!”
“你以为你有几个钱了不起啊,你傲个什么啊你,也就是我穷,赔不起医药费,不然我今天就把你打得全身开花,看你还敢不敢瞧不起人!”
狠揍了几十下,于洲总算解气了,就粗喘着放开了许昙。
许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臀部现在火辣辣的,又痛又麻,他气红了脸,对着于洲的膝盖就是一脚。
于洲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极其不屑嗤了一声。
教室里洪亮而整齐得的朗读声在此时停下了,英语老师开始讲课。
“今天继续讲虚拟语气的三种时态.....”
许昙恶狠狠地瞪了于洲一眼,一只手悄悄地捂住了又麻又疼的屁股,气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第7章 校园7
第三节课是班主任的课,他本想让两人罚站一上午意思一下,结果开完会一赶回来,发现在走廊罚站的于洲和许昙都挂了彩。
于洲脸上有三道血痕,嘴角青了一块,许昙头发和衣衫都很凌乱,左侧脸颊有一道淤青。
班主任顿时就怒了,站在他们面前指这两人的鼻子骂道:“你俩可真行啊,让你们去罚站反思自己的错误,结果你们俩还打起来了,这么能干仗,在教室里读书可真是屈才了,你们俩怎么不去赛场上决斗呢?”
于洲和许昙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接受者班主任的批评。
班主任怒道:“你们两个继续罚站,中午罚你们俩值日,不许任何人帮忙!”
两个人一直罚站到中午放学,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走出教室,过了一会人都走光了,许昙几个小跟班凑了过来。
“昙哥,我们几个先去给你买吃的,你想吃什么?”孙饶的表情特别谄媚,听说因为许昙和他关系比较好,所以许昙的父母有意无意地照顾了一下孙家的生意。
许昙依然用手揪着衣领,对孙饶说道:“去给我买一件新衬衫。”
孙饶立刻说道:“我现在就去!”
话音刚落,他就带着一众小跟班跑没影了,于洲瞥了一眼面色阴鸷的许昙,说道:“我们现在分配一下值日任务,是你扫地我拖地,还是你拖地我扫地?”
许昙说道:“我拖地。”
于洲点了一下头,走进教室里拿了扫帚开始扫地,等于洲扫完地,孙饶他们拿着好几件白衬衫回来了。
“昙哥喜欢哪一件?”
许昙随手挑了一件,拿着衬衫去洗手间换衣服,回到教室后坐在椅子上指挥孙饶这帮人拖地。
于洲心想,这几个人的相处模式不像朋友,倒像是上级和下级,尤其是孙饶周然他们那一脸狗腿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讨好老板的苦逼社畜。
站了一上午又扫了整个教室的地,于洲早已经饥肠辘辘,他把扫帚放好走去食堂吃了饭,回到教室后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午觉。
下午继续和许昙出去罚站,班主任铁了心要给他们俩一个教训,看来两人估计要站到晚自习放学。
两个人跟个木桩子似的一直站着,像两尊沉默的石像。
何必呢。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洲没觉得许昙从他这讨到什么便宜,毕竟他和周思淼与谭树不一样,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就这么站啊站啊,漫长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晚自习快要结束时,班主任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两个。
两人拖着酸胀的腿回到教室,双双瘫在座位上。
于洲坐着公交车回到家,玄关门口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门口的小黄鸭地毯,这是于洲上个月在并夕夕上买的。
屋里很静,是那种另附心头发慌的静,能听到空气在房间内流转的声音。
书桌上放着一个小挂历,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星期就是其中考试了。
屋子里太安静于洲很容易胡思乱想,他打开音乐,开始整理自己那堆满了书本的书架。
这么一收拾,莫名其妙地又收拾出一沓漫画,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漫画里的小男孩长大了,已经变成一个面容十分精致的少年。
他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大多数时间虽然是在微笑,可是眼神总是十分冷漠。
十几岁的少年经常做噩梦,令他难以启齿的是,他每次醒来都会尿床。
家里的保姆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男孩的父亲,他父亲觉得十分丢脸,把小男孩关在禁闭室里饿了整整三天。
禁闭结束后,少年往家里放了一把火,烧毁了大半个别墅。
少年家里有很多房子,他们很快就住进了一个更大的别墅里。
少年开始在贵族高中上学,他微笑着走进学校,一双狭长的眼眸却微微眯起,眼里光如动物般残忍。
那是寻找猎物的眼神。
少年的第一个猎物是一个腼腆内向的男生,他用各种方法捉弄他,这个倒霉的男生得了抑郁症,最后转学。
这个单元故事的最后画面是少年站在高楼上望向下面的人群,以少年冰冷又凉薄的眼神作为结,。
虽然故事没有看完,可是于洲已经看到了一个恶魔的雏形,愈发好奇少年的命运走向。
于洲有些意犹未尽地找出一个小夹子把漫画固定好,和上一个单元的故事一起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他换上一身睡衣去洗水间洗漱,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看到了脸上的抓痕,他只好暗骂一声晦气,阴着脸继续刷牙。
于洲吐出嘴里的泡沫,打开水龙头潦草地洗了一把脸,躺在小床上发呆。
但愿这为时一天的罚站能许昙安静一阵子,于洲实在对许昙这种层出不穷的鬼把戏实在疲于应付,一想到就非常心累。
第二天上学后他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课桌里面,确认里面没有死老鼠也没有什么其他“小惊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掏出了习题册继续做题。
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星期,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于洲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懈了。
他其实还是过于乐观了。
像许昙这种心思阴鸷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他把被老师罚站的账全都算在了于洲身上。
周一开学,就在于洲睡午觉的时候,许昙的小跟班们抓了很多那种绿色的,身上带着毛还会蜇人的肥胖虫子,趁着于洲睡觉的时候一把将这些虫子赛道了于洲的衣领里。
坚强的于洲终于破防了。
他当场脱下了身上的T恤衫,光着上身拼命抖着身上的虫子。
那些长着毛的色彩格外艳丽的大绿虫子实在是非常吓人,于洲抬脚把它们踩扁,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
半裸的冰山学神实在养眼,这本来就是青春洋溢浑身散发荷尔蒙的年纪.
于洲那美好的肉体令班上的不少女生双眼放光,就连许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于洲冲进了洗手间,他身上被那种虫子蜇伤了,上半身出现了很多红痕,而且又疼又痒。
他把体恤衫扔进垃圾桶里,把校服穿在身上,把拉链拉到了最上面,急匆匆地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校医用酒精给于洲身上消了毒,然后给他抹了一身的清凉油,风吹过来的时候,于洲感觉自己被泡在了冰薄荷水里,一个哆嗦接着一个哆嗦,一个寒颤接着一个寒颤。
他用极大的毅力和忍耐力上完了课,哆哆嗦嗦回到家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这么一折腾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于洲第二天发起了高烧,一直烧到四十多度,他只好请了将,晕着脑袋去楼下的小诊所看病,顺便挂了几瓶水。
到底是底子壮实,挂完水于洲的烧就退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想起了经常来早市上卖蛇的摊贩。
于是周六周日这两天于洲就去了早市碰运气,也是赶得巧,还真就遇见了卖蛇的,都是花色漂亮的宠物蛇。
说实话,于洲不太喜欢爬宠,蹲在地上看着这些玩意确实也有点怵。
卖蛇的摊主大妈特别彪悍地拎起一条白色小蛇在于洲面前甩了两下:“放心,这小蛇是玉米蛇,性格可温顺啦,轻易不咬人,可好养活了!”
于洲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养蛇需要多少钱,五分钟之后他非常遗憾地和老板娘说了声再见。
还是去捉虫子吧,筒子楼的柳树上有很多虫子。
他于洲,拼了!
周一开学时于洲的书包里揣了一盒的绿毛虫子。
班主任罚他们俩这周值日,许昙的跟班们在教室里扫地,许昙坐在座位上无聊,去了洗手间。
于洲拿着一个小盒子跟了上去。
在教室里扫地的孙饶他们看见这一幕交换了一下眼色,但默契地没有阻拦,他们这些小跟班对高高在上的许昙早就充满了一肚子怨气,借着于洲的手让眼高于顶的许昙吃点亏,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许昙解决完生理问题后推开隔间的门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于洲,他悚然一惊,试图关上隔间门,但到底晚了一步,于洲已经挤进了隔间,还顺手锁上了隔间的门。
狭小的隔间瞬间拥挤起来,许昙有点慌,色厉内荏地问道:“于洲,你想干什么?”
于洲打开了手里的盒子,一盒子长着绿毛的大虫子在里面蠕动着,许昙只看了一眼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他第一次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眼里甚至涌现出了一丝泪光。
复仇的感觉令人着迷,于洲哼了一声,冷笑道:“早跟你说了,我不是好惹的。”
他举起盒子刚要往许昙身上扔虫子,许昙的面容突然扭曲了一下。
淡黄色的痕迹在许昙米白色的休闲裤上缓缓晕开。
于洲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臊气味,他愕然地举着盒子,看着面容扭曲的许昙,不敢相信这么恶劣的一个人,居然被一盒毛毛虫吓尿了。
作者有话说:
许昙:因为童年长期遭受父亲家暴导致生理上的失控,受到惊吓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生理上的一些反应。
举着塑料盒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许昙的身躯贴着墙壁缓缓向下滑去,于洲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腰。
许昙的腰很细,于洲只用一只手臂就能完全地揽住。
这位十分恶劣的小少爷实在是被吓坏了,全身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着,软绵绵地挂在于洲的手臂上。
于洲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完全弄懵了,他的大脑罕见地出现了宕机,思维完全无法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