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对盛隽宁没有任何感情。
他每个月给盛隽宁五十万零花钱,把盛隽宁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从不回家。
对此,盛隽宁表示:像江正邢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一个丈夫……他只配做他盛隽宁的爸爸!
这场联姻能落到他头上,盛隽宁觉得简直是从天而降一个免费的大馅饼!
盛家的电话打来时,盛隽宁正在和一个大客户拎着酒瓶子对着吹。
盛隽宁的工作是一家小企业的销售。所谓的大客户也不过是一个刚拿了拆迁款、有点闲钱的东北老板。
彼时的盛隽宁刚满二十岁,却已经入行三年,练就了一副钢铁般强大的脾胃。公司里也许有学历比他高的,但不一定比他长得好看会来事儿;有比他长得好看会来事儿的,不一定比他能喝;就算有比他能喝的,也比不上他仗着年轻身体抗造,红白混着吹,豁得出去。
盛隽宁在工作上的努力,常常让这个小公司的老板都觉得他龟缩在自家公司里干销售屈才了。但是没办法,盛隽宁拿着一个初中学历,没几家公司愿意要。况且他背着一身债,一个单子提成的七百来块钱,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横财了,哪敢冒险去换工作。
小酒馆的卫生本来就不大好,盛隽宁趁着上厕所的间隙接了电话。
厕所洗手池上方的镜子蒙着一层油污,盛隽宁看了就是一阵反胃,捂着声筒,低头就是一阵狂吐。
酒液混着胃酸,被流水冲进下水道。盛隽宁捧着一股怪味的自来水洗脸,忍者胃部强烈的灼烧感。
“喂,刚刚信号不好,有事儿您说话!”明明是极其温和的嗓音,开口却混杂着在烟火人间里摸滚厮混着的痞气。
对方是一个盛隽宁没有一丝记忆的女声:“盛隽宁,五百万,替盛挽鑫嫁给江正邢。”
盛隽宁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猛地抬起头,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一片空白,满心只剩下五百万……五百万!
五!百!万!
盛隽宁不可置信一般吐出漱口的自来水,水滴飞溅在镜子上,他声音都变得尖亮了:“多,多少?”
对方再次:“五百万。”
盛隽宁愣愣地,像是在自言自语:“五百万,不是五百块……”
他拿下手机看了看号码归属地,是本地的电话号码,数字也不像诈骗电话,四个连8彰显了土豪们朴素的追求。
盛隽宁已经把现在的情况等同于中彩票了。那可是五百万!别说是替人结婚,让他去替人坐牢,呸,都没问题!
“姐姐,如果你是来诈骗的,你要知道,我可是五百块钱都没有的!”盛隽宁进入社会大学摸爬滚打了多年,圆滑嘴甜的姿态他惯会一套一套的来。即便这个电话里的女声听起来至少能当他妈了。一句“姐姐”也是张口就来。
“你放心,五百万不是白给你的,你得嫁给江正邢。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距离定好的婚期还有一段时间……”
“不用考虑了,”盛隽宁极没有尊严,“让我嫁给太监都行!”
声筒里传来对方短促的一声轻笑,像是在嘲讽盛隽宁的见钱眼开:“付出和报酬往往是等值的,你嫁给江正邢多半是守活寡,跟嫁给太监也没什么两样。盛隽宁,五年前,你父母欠下了几百万的工程款,之后死于大火。你十五岁成了孤儿,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还钱。咱们算起来还沾亲带故,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伯母。”
盛隽宁才不管她是伯母还是姐姐,他像是生怕对方改变主意让这五百万长翅膀飞了,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同对方确认了各种细节。他看着短信显示已经到账银行卡的五百万,扬眉吐气般回到包厢,全程不看东北房二代的正脸。在“大客户”还迷迷瞪瞪,喊着“小盛,接着喝”的时候,直接甩脸子走人。
就一个字,爽!
按照和这位盛伯母的约定,盛隽宁需要以盛家人的身份,代替盛挽鑫完成和江正邢的婚约,除非江正邢主动提出,至少两年不能离婚。在这两年期间,他可能要承担江正邢发现结婚对象换人时的震怒和刁难,江正邢面对结婚对象换人对他的冷遇和折磨,以及江正邢可能的由于结婚对象换人无理取闹要和他离婚,尽力支撑到两年期满。
盛隽宁无语凝噎。
他一个才满二十的大好青年,居然要被一个奔三的大叔嫌弃。
不过谁给钱谁就是爸爸,五百万已经到手,要他还回去是不可能的。
谁晓得一朝中了五百万,盛隽宁的爸爸常换常更新!
盛隽宁接下盛家给的五百万,当天就辞了职。他才回到自己简陋的租屋,打算明天就换个条件好的居所,就有一个西装革履样的男人敲门。
男人一身合体的职业装,手捧着文件显得分外专业严谨,笑得文质彬彬:“盛隽宁先生您好,我是江氏集团总裁江正邢先生的秘书。我这次来是因为一个不情之请,江正邢先生希望能让您跟他进行一段契约婚约,代替盛家的盛挽鑫先生与江正邢先生结婚。为期两年,报酬八百万。”
盛隽宁才喝了一口在嘴里的水,霎时喷了这位秘书先生一脸。
这些有钱人家都几个毛病?!
秘书先生抽出一方纸巾擦脸,干笑道:“我知道这个事情对盛先生您来说,可能会有很大的牺牲……”
盛隽宁努力抿着嘴憋笑:不,一点儿牺牲都没有!!!
这都不重要,一千三百万已经足够了。
“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婚,两年之后还要被打上离异的标签。”
这都不重要,一千三百万已经足够了。
“但我们可以把这次的婚姻看作一场单纯的交易,江正邢先生可以做出保证,在婚姻存续期间绝对不会对您做出任何不轨之事!您看,连签合约都是我替他来的。”
这都不重要,一千三百万已经足够了。
“所以,除去我们说过的八百万,婚姻存续期间,江正邢先生会每个月负责您的日常开销。您看五十万可以吗?”
这……这很重要……2×12×500000+13000000=25000000!%@*~……
盛隽宁的眼前炸开一束束烟花。
桂林三亚大理城,西藏新疆莫高窟,夏威夷,欧洲游,太空游……
在顶楼大平层的全景落地窗前看烟火,刷拉拉掉下来的都是钞票。
盛隽宁嘿嘿笑着被钞票埋起来了……
“盛先生,盛先生?”
盛隽宁被接连不断的钞票打得头昏眼花,他眼神发愣仿若魂游天外,一缕红色从鼻孔缓缓流出,蜿蜒而下。
“盛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盛隽宁缓过神,低头抹了抹鼻血:“不不不,只是有点上火,我身体健康、双商健全,非常适合结婚!”
秘书笑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把合约签了吗?”
盛隽宁几乎是推着他进门:“当然可以。”
不得不说,江正邢这边实在要比那个自称他伯母的盛家夫人要严谨得多。
合约中不仅说明了婚姻存续期间两方的各种权利和义务,还有许多精细的规定。例如:婚姻存续期间,江正邢不得对盛隽宁心怀不轨;盛隽宁不得在外蓄意破坏江正邢的形象;两人在亲属面前需保持已婚夫夫的状态,不得故意令旁人起疑。
江正邢甚至还为这段婚姻设计了一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万籁俱静,前世的牵绊在一街之隔为两人牵起红线,绿灯亮起,双向奔赴,有情人紧紧相拥!而恰好江盛两家,竞早立下一纸婚约……的爱情故事。
盛隽宁看到这儿放下了合约,低头揉了揉眼睛,有点辣是怎么回事?
盛隽宁从头到尾翻看了一眼,在签名处签了字。没一会儿,八百万到账,账户余额:一千三百万零九百六十三点三。
感谢江正邢,感谢盛挽鑫……
送走秘书前,盛隽宁迟疑开口:“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江先生和那个盛挽鑫是互相干了对方亲爹吗?”
秘书微笑,礼貌回答:“不是的,不过如果他们结婚了,新婚当晚一定至少会抬一个出来。”
送走了秘书,盛隽宁看着手机里金光闪闪的余额数字,心里有无比的充实感和安全感。他第一时间打了三百多万出去,还清了背了五年的债务。
然后是辞职、搬家、找新工作……
盛隽宁忙上忙下,两个月的时间竟然一闪而逝,婚期将至。
江正邢确实把避嫌做得很到位,连领证都是秘书替他来的。幸好现在领证早不用拍合照了,秘书把一张高超ps技术打造出的新人合照给了民政局,就充作结婚照用。
直到看到这p得浑然天成的合照,盛隽宁才第一眼看见江正邢的长相。啧,他更赚了!
秘书给了盛隽宁一串钥匙和地址,说是江正邢安排的婚房,也是他今后的住处。距离婚礼还有一周的时间,让盛隽宁提前搬进去,不容易露馅。
本市最高档的小区的别墅区,很好,盛隽宁再一次被江正邢的壕无人性震慑到。
将近两个月,他已经对这一系列的狗屎运有了清晰的认知。这纯粹就是江正邢和盛挽鑫两个叛逆青年不满包办婚姻,在与家庭的抗争中,顺手给盛隽宁撒了一把零花钱。即使盛隽宁因此走运成这样,他去买个彩票也照样中不了五块钱。
盛隽宁也试图问过秘书,既然江正邢和盛挽鑫都那么不乐意,为什么不直接解除婚约?
秘书的回复是他们的婚约涉及许多对赌协议,总之是盛隽宁听不懂的很多很多钱,跟因此支付给盛隽宁的报酬完全不是一个单位计量,要不然这好事怎么可能落到他头上。
盛隽宁表示超出常识范围,他闭嘴拿钱就好。
江盛两家的这次联姻,几乎受到了整个上流圈的关注。因为这场婚礼上绑定的对赌协议,让它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两姓结亲,更别说婚礼的一方还出现过换人的事情。
盛家主脉还没有婚配的小辈只有盛挽鑫一个,虽然他没有进商圈,还在读博士,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的能力。所有人都默认,这场联姻一定会落到盛挽鑫头上。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盛隽宁。
据说是江正邢偶然之下对盛隽宁一见钟情,并了解到盛隽宁原来也是盛家旁系的一个小辈。于是江正邢便亲自去盛家请求换了联姻人选。
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都是人精,都看得出来江正邢连一个像样的故事都不愿意编。那天江正邢究竟在盛家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只有盛隽宁又收到了盛夫人打来的五十万。
盛隽宁一脸问号地与盛夫人通了电话,盛夫人表示非常感谢他豁出去勾引江正邢,并让江正邢先提出了换人,这让盛挽鑫完全避开了联姻换人的纠纷,这五十万是给他的报酬。
盛隽宁已经收钱到麻木了。
婚礼的前一天,盛隽宁才从自己的房子搬进江正邢准备的别墅。虽然一周之前他就来看过了,但是并没有想要住进来的欲望。别墅是很大,但是极简的装修没有丝毫人气,看起来像个鬼屋。周边也没有什么商铺市场,对盛隽宁这样的凡人来说实在是吃不消。
江正邢做事很周全,把别墅里每个房间的钥匙都给了盛隽宁一份,盛隽宁只挑了一间客房住。虽然他也进主卧悄悄看过一眼,空空荡荡的跟别处一模一样,看来江正邢连可能会回来装装样子的准备都没有。
婚礼当天,天气晴好。即使是拿钱办事的契约婚姻这件事已经在盛隽宁的意识中根深蒂固了,他也会在西装礼服明显不合身的时候有些轻微的叹息。
衬衫的尺寸比盛隽宁的身形大了整整一号,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帮他用别针固定。
盛隽宁明白这大概是原本给盛挽鑫定制的尺寸,即使江正邢做得再周全也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直到他乘着婚车到了婚礼现场,才感觉到人生大事就这样交易掉了。穿着不合身的礼服,来见证的“亲朋好友”全都是陌生人,甚至连另一个主角都是一个他只看过照片的男人。如果爸妈在天有灵,不知道……
不知道得有多开心!
天知道,他有多赚!!!
婚礼现场在一处郊区的庄园,铺天盖地的白色玫瑰,红毯从庄园的门口蜿蜒至看不见的深处。宾客熙攘,男男女女优雅地举着高脚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刚下车的盛隽宁。
盛隽宁真的被震慑住了,不合理啊……有钱人都这么会花钱吗?
之前见过的小松秘书作为伴郎,走到盛隽宁身边,低声:“表情管理。”
盛隽宁连忙收起快掉了的下巴,对小松一个wink以示明白。他们之前协商过了,这次婚礼真正的主角并不是他,盛隽宁只需要扮演一个嫁入豪门的天真本分小白花就够了。
盛隽宁:好说好说,两千五百万让他现场推磨都可以!
盛隽宁父母双亡,是盛夫人把他牵着走向江正邢。
江正邢身上的黑色西装比起强撑着的盛隽宁要精致合身许多。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正在办公室干活,而不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但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出他优于常人的皮相,比之前见过的照片更加生动,也更艳丽。他皮肤极白,眼尾上挑摄人心魄,其中如星河潋滟,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如果不是他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弱势的一方。
盛隽宁这边还在感慨江正邢的美貌,而江正邢却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与其说这是一场婚礼,不如说是上流圈的一次社交。婚礼的部分被压缩得很精简,没有宣誓,也没有接吻,他们只是简单地交换了戒指。全程下来,江正邢也没有看盛隽宁一眼。
简单的流程走完之后,江正邢就去和宾客挨个问候,盛隽宁则被盛夫人带到了比较安静的一边。
盛夫人看着故作乖巧的盛隽宁,不由得悄声道:“你做得超乎我意料的好。”
盛隽宁端着嘴快僵掉的浅笑:“应该的,伯母。”
“安静待着吧,别去打扰他,”盛夫人把盛隽宁带到一个偏厅,提醒他,“这场婚礼背后涉及的利益是你想象不到的。”
盛隽宁就非常本分地在偏厅里,香槟就着糕点填肚子。
他吃得正香,猝不及防有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盛隽宁?”
盛隽宁飞速舔掉嘴角的碎渣,微笑营业。
是一个带着眼镜的温和男人,身上的白西装与盛隽宁身上的竟然还有几分相似。盛隽宁眉毛不经意挑了下,不会是他想的这样吧?这个人是……
“我是盛挽鑫。”男人微笑道。
还真是,盛隽宁悄悄咽下一口唾沫。
这什么意思呢?盛挽鑫居然会在婚礼现场?
不是说盛挽鑫和江正邢撞到一起,至少得抬走一个吗?
盛隽宁瞬间笑脸绽放:“原来是盛先生呀,您是迷路了吗?我带你回正厅。”
盛挽鑫的手臂还搭在他肩膀上,一点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不用了小宝贝,我怕你先迷路。”
小宝贝……盛隽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想把盛挽鑫的胳膊挪下来,却被对方勾得更紧。想到对方是那个传说中的盛挽鑫,他就感觉格外奇妙。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盛挽鑫反而更加亲近地跟他靠近:“别这样生疏嘛弟弟,我真的很好奇,江正邢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吗?他那个人……”
“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江正邢魔鬼般的声音,好似在捉奸。
盛隽宁连忙甩开盛挽鑫,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说出什么,门口的江正邢继续带着威慑道:“盛挽鑫!”
行叭行叭,他是小丑!盛隽宁闭嘴不打算开口了。
盛挽鑫玩味地笑了下,走向门口的江正邢:“注意注意辈分,我现在可是你的大舅哥。”
江正邢依旧没有给盛隽宁一个眼神。
一黑一白,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道离开了。
偏厅里的盛隽宁,孤独地站着。好一会儿,他低头咬了口手上的糕点,脑中的豪门狗血小作文已经写了一大串。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盛隽宁在努力憋笑。
远处是走在一起的江正邢和盛挽鑫,很明显,盛挽鑫比江正邢还高一点。
盛隽宁遥望的眼神里,带着吃瓜的渴望。
这两个人真是,好有猫腻。
婚后的江正邢,依旧不见踪迹。
他从未踏足安置了盛隽宁的这处房产,甚至连婚礼当晚也没有来做做样子。
如果不是每个月按时到账的五十万和别墅客厅里挂着的超大版结婚照,根本没有一个迹象能够证明盛隽宁和江正邢是一对合法伴侣。
简而言之,在这段婚姻里,江正邢像死了一样。
盛隽宁在婚后不到一个月再次辞了职。缘由很简单,拥有两千多万傍身的盛隽宁腰杆是理所当然的硬,很难再接受像之前一样出卖健康和尊严的工作。
他飘了。
盛隽宁觉得这样不好。毕竟再多的钱都是坐吃山空,而他自己又没有什么能够傍身的技能。但谁叫由奢入俭难,盛隽宁现在每每想起自己作为本市最大的企业之一的总裁夫人(姑且算是),居然要靠拼酒这样的技能去工作,难免感到有些奇诡。
彼时本在为自己的前途发愁的盛隽宁正好收到了他第一个月的五十万,于是猛然想起,这些富二代的钱不就是最好赚的?
高档小区的别墅区大多遵循老一辈附庸风雅、偏僻喜静的风格。以江正邢的婚房为例,如果不是这满屋顶金碧辉煌的装修,简直环境清净得能就地出家。但是他们的下一辈就不一样了,他们有着醉生梦死的刚需和足够的钱能够肆意挥霍。于是盛隽宁拿出了五百万在别墅区附近租了一片地下室,改成了酒吧。
少有人敢在那些老古板面前歪带他们的后代,而这么干了的盛隽宁竟然也因为和江正邢的关系狐假虎威了一把,酒吧里生意兴隆,很少有人闹过事。
当然这个原因盛隽宁本人未必清楚。
而愿意来消费的公子小姐们也大都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酒吧的老板是谁。
倒是盛隽宁,常常在酒吧里看见许多眼熟的身影,大都是来参加过他和江正邢的那场婚礼的。但显然大部分人早已把他这个婚礼上重要的背景板给忘了,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酒吧老板。
有了酒吧之后的盛隽宁每天无比充实,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半年。
将近年关的时候小松秘书打来了电话,叫盛隽宁下周陪江正邢一同回江家老宅,在长辈面前装个样子。随通知附赠而来一纸《xx年江宅度除夕细则》,其中包括了:江家人员称呼大全,年夜饭夹菜攻略,一三五谁睡床二四六谁睡地原则等。
盛隽宁叹为观止,表示钱很到位,他能全对。
于是在背了一晚上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之后,盛隽宁第一次感觉自己这钱也是有点难赚。他装了一脑袋江家家谱,去到酒吧晃眼一看,个个都是像江家人。
虽然酒吧因为一些盛隽宁不知道的原因,一直以来都少有人闹事,但也不乏几个人狂钱多还事多的。每当遇到有人要闹,盛隽宁都直接从吧台后站出来,手里抡个瓶子,搁桌角就是一捶,一嘴此山是我开的发言过后就少有人会继续闹了。于是圈内都传开了,这家酒吧老板是个很辣的美人,少数知道是盛隽宁开了这酒吧的人笑笑不说话。
于是便莫名的,闹事的人越来越少,盛隽宁感觉他的快乐也少了。
于是在这一次,角落里传来微弱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满脑袋不爽的盛隽宁激动地拎了酒瓶子就过去了。
角落里,只是一个高脚杯不幸被撞到地上,碎了。一起在地上的还有一个人,泫然欲泣的样子,很是可怜。那一副明显还是学生的扮相,瞬间让盛隽宁起了恻隐之心。可他还没来得及把人扶起来,就看见另一个漫不经心站着、与他对立着的人。
半年以前他盛隽宁与这个人结了婚,每月拿着他的五十万;这个人的照片摆在他客厅的墙上,受他日夜膜拜;就在昨晚,他还在背这个人有几个大姑几个表舅……
盛隽宁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正在处理衣服上沾着的酒液的黑衣青年,赫然就是江正邢——他的丈夫,哦不,是爸爸。
盛隽宁正哑然无言,想把这尴尬的相遇场景丢给对方去发挥。仔细想想他也不过就是开了间酒吧,不会吧不会吧,江正邢应该不会为了这事就跟他离婚吧?
江正邢果然在漫不经心抬起了一眼看到盛隽宁之后沉默不动了,场面异常尴尬,盛隽宁眼神不躲不闪正视着江正邢,就是没忍住心虚多眨了几眼,看起来像是带着撒娇的意思。
快哭了的学生还坐在地上,不明白为什么老板来了之后,场面好像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学生落着眼泪,怯怯地开口:“老板,帮帮我……”
盛隽宁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要去把学生扶起来。
面前的江正邢也不明意味地浅浅喃了句:“老板?”
盛隽宁内心的小人在落泪狂奔,江正邢声音也蛮好听。
学生搭上盛隽宁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指指向了江正邢:“老板,我……我男朋友他始乱终弃!”
话音刚落,盛隽宁面无表情松手,才站起来一半的学生猝不及防又摔在地上,这次是一个实打实的屁股墩,他疼得眼泪直飚。
盛隽宁咬着手指看看地上的人,又看看江正邢。实话说这个学生长相不错,是看起来干净清秀的那一挂。但也就是看起来!小小年纪怎么能抢别人老公!哦不,是爸爸!!!
还抢到他面前来了!
盛隽宁深吸一口气,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不对劲,万一这人其实是江正邢的白月光呢!他万花丛中过只为这一人心动,却为了保护他不得不跟别人契约结婚,虐恋情深!
那他盛隽宁不就成了多管闲事,还拎不清自己身份的炮灰?放在狗血豪门剧里是要被一纸休书赶出江家的!
三人行,没一个明白。
江正邢寡淡开口:“我没有,你找错人了。”
“少年啊,你还年轻,要知道完成阶级的跨越不一定要依靠颜值和努力,更多时候需要天上掉馅饼的运气!”
比如我。
盛隽宁把学生从地上扶起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手。
学生抽抽搭搭地:“可他真的是我男朋友,他……他是不是叫江正邢,我昨天才跟他换了照片,我们聊了两个月了,他昨天让我来这里找他呜呜呜老板你帮帮我!”
盛隽宁又看向了江正邢,骗学生网恋什么的,好低端的样子,完全不像每个月给他发工资的五十万爸爸。
江正邢却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翻出一张名片,怼在学生眼前:“看清楚了,跟你聊的是这个人,你要是真喜欢就找他去!”
那是一张盛挽鑫的名片,猝不及防让盛隽宁看得心惊胆战。他本以为这两人之间也许发生过一段狗血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余情未了却不得不分别做出一副死对头的样子。毕竟婚礼上他俩站一起时,完全没有他盛隽宁的位置好吗!
“他叫盛挽鑫。挽救的挽,五行有缺的鑫。他家在城南xxx区哔——哔——,在某大学修博士,这个这个研究方向那个那个实验室。总之,这事不是他第一次干,建议你敲他一笔。”
盛隽宁叹为观止,这对死对头是实心的!
学生不知所措地看向盛隽宁。
盛隽宁哑然:跟我有什么关系?
“掉馅饼的机会来了呀,少年!”
好不容易送走了学生,盛隽宁甚至帮他打好了驶向馅饼的南瓜车。
回过头,身后站着表情有些奇怪的江正邢。
盛隽宁咽了口唾沫,往回走的腿都在打颤,思考着怎样滑跪的姿势比较标准。
“那啥我……”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江正邢开口惊人。
盛隽宁瞪大了眼睛:“没有,这个,必要吧?”
是谁说为了避嫌只能通过秘书交流的?小松正值青春年华成为社畜的好时候又不是要退休了!
江正邢浅浅点了头,彬彬有礼:“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一下,如果老板不愿意的话,那我可以以后经常来吗?”
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
就是说,江正邢没有认出他来!
盛隽宁一个人好似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哭天喊地、击鼓鸣冤,过分了吧!当你半年前跟空气结的婚啊!另一半在打坐深思、即将羽化成仙,已至江正邢现在没认出来,设时间为七天,七天后他们需要在江宅一三五睡床二四六睡地,问:他是要瞒天过海,还是及时滑跪,能扣更少的钱?
盛隽宁迷迷瞪瞪,委屈地小声嘀咕:“能不扣钱么?”
“什么?”江正邢没听清。
“没有!”盛隽宁闭紧嘴巴,要怎么说其实我是你已婚半年的工具人!
江正邢已经非常绅士地抽过了吧台上备着的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暖黄的灯光下,男人低着头的侧脸极具蛊惑性。他整个人的每一寸都像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好看的指尖映着温润的光泽,按住桌面上的餐巾纸,推向盛隽宁:“我叫江正邢。”
盛隽宁:嘤,多希望我没有知道这么多……而且你为什么随身带着盛挽鑫的名片却不带自己的,你们果然还是有猫腻!
江正邢缓了一息,看盛隽宁始终没有反应,害怕是自己过于唐突了:“我还有工作,今天就要先走了。”
盛隽宁沉默,你最好别再来。
他原本以为今天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就在江正邢离开半个小时后,他留下的这个号码发来了两条短信。
江正邢:【我是江正邢。】
江正邢:【我们离婚吧。】
盛隽宁:???他的五十万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