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学笙缓缓地摇了摇头:“不像。”
礼子宁知道他的意思。半年前边辰第一次带他去买衣服时也说过类似的话,觉得他出入寻常人极少涉足的高档场所时表现得过分镇定,对比他的人生经历,显得有些不合理。
礼子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确实不会因为初来乍到而产生不安和忐忑,这并不是刻意伪装或是训练后达到的效果。
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情绪都十分稳定,只有面对边辰才会因为过度在意时不时感到紧张。
从边辰在电话中的态度不难察觉,眼前的老人绝不是易于相处的类型。
可礼子宁依旧没有产生任何危机感,状态十分松弛。
一老一少闲聊了会儿,边学笙转向了始终保持着沉默的丁雨薇,问道:“你和边辰最近有联络吗?”
“有、有啊,”丁雨薇说,“今天还打过电话呢。”
边学笙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点了点头后又问道:“相处得还算不错吧。”
丁雨薇挤出笑容:“还……挺好的。”
边学笙看出了她话语中的犹豫,说道:“他不太会和女孩子相处,你多体谅。”
一旁的礼子宁听着有点想笑,暗忖说得确实没错。
边学笙见他似乎对这话题很关心,主动说道:“不知道丁小姐有没有跟你提过,边辰是我的孙子,比你稍微大一些。”
“有的,”礼子宁说,“听说非常优秀,青年才俊,是人中龙凤。”
边学笙轻笑了一声,并未接话。
走出餐厅,丁雨薇长舒一口气,一副消耗过度的脱力模样。
“紧张死了,”她冲礼子宁抱怨,“怎么会这么不巧!”
“你很怕他吗?”礼子宁好奇。
“有点儿,”丁雨薇说,“而且,我名义上在和他孙子接触,又和你单独一起出去玩儿……多怪呀!”
刚遇上时,她情急之下谎称两人是远亲。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借口,边学笙却不是为何对此深信不疑。
“别自己吓自己,”礼子宁安抚她,“船到桥头自然直。”
丁雨薇无奈:“你倒是心大。”
礼子宁到家时已经过了九点。
边辰特意等着他,听他交代完了来龙去脉后陷入了沉思。
“我后来想,他会不会是在怀疑所谓的远亲是假的,特地请我们吃饭只是为了观察?”礼子宁推测。
边辰无法下判断,一个慈祥又友善的边学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甚至开始怀疑或许边学笙并不像自己印象中那般不近人情,只是单纯看他这个孙子不顺眼。
“哦对了,”礼子宁语带试探,“丁小姐还问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说的?”
“我应该怎么说?”礼子宁反问。
边辰没好气:“是我在问你,你只要老实交代就可以了。”
“哦,”礼子宁装出一副老实样,“我说是雇佣关系。”
边辰笑了笑:“好一个雇佣关系。”
“其实当时有点想说……是你的男朋友。”礼子宁补充。
他看向边辰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期待,可惜边辰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
“如果我这么说了,你会不高兴吗?”礼子宁问。
边辰还没来得及给出答案,手机响了。
是丁雨薇打来的。
“我们今天碰到你爷爷了,他非要拉着我们去吃饭,”丁雨薇告诉他,“我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去了。”
“嗯,我听说了。”
“你爷爷看到我和别的男孩子一起出去玩儿,肯定会有想法吧?”
“不是告诉他是亲戚了吗?”边辰说。
“这种事很容易穿帮的,”丁雨薇依旧很担心,“他跟我家里又不是没联系,稍微试探一下就知道是我在胡说八道。”说完,见边辰不吭声,她显得有些不满,“你不会是在幸灾乐祸吧?他对我不满意,你就不用继续应付了。你可别去乱告状啊!”
“放心,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边辰说,“我们的约定还是有效的。”
“是吗?”丁雨薇想了想,“那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我见见你的对象了?”
边辰闻言看了眼依旧站在他跟前不远处的礼子宁。
经历过游轮上的当面偷听后,他刻意调小了手机的通话音量,想来礼子宁此刻并不能听见另一头的声音。
边辰收回了视线,因为莫名加速的心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已经见过了。”
作者有话说:
丁雨薇: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是吧!!!
礼子宁安静地站在一旁,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边辰换了个坐姿,刻意朝向了另一方,试图隐藏自己此刻的表情。
丁雨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喊道:“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呀!”
她无疑已经听懂了边辰的明示,只是一时间难以消化,情绪激动。
边辰清了清嗓子:“就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他今天让我挽一下胳膊都不肯!我……啊我受不了了!”丁雨薇大声抱怨,“亏我还觉得他好帅!”
边辰听着,心想,那倒是挺乖的,可以适当的奖励一下。
“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是不是在炫耀!”丁雨薇质问。
“没这回事。”边辰愉快地答道。
“真讨厌!”丁雨薇生气。
边辰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你跟他说,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结婚对象?”
“他什么都跟你讲吗?”丁雨薇郁闷,“是啊,我们门当户对,你长得也拿得出手。我既然明确的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那也不会有什么期待,大不了未来各过各的呗。总好过找个单方面喜欢我、或者我单方面喜欢人家的,那才麻烦呢。”
“你这个年纪,考虑这些会不会太早了?”边辰说。
“我也不想,可是我家里已经开始考虑了,我总要有自己的主意。”丁雨薇说。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对象?”边辰突兀地问道。
丁雨薇明显愣了一下,回答时变得结巴:“我、我们也没有熟到可以聊这些吧?”
边辰心想,那应该就是有的意思了。
在上一次的人生中,双方家长并没有撮合他俩,最大的可能性是在他事业步入正轨时丁雨薇已经名花有主。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她心仪的对象,还是另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丁雨薇迫切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我不介意你和礼子宁在一起,未来分开住也行,只要你不管我,我也不会管你。哦,不过我们至少得有一个孩子。”
边辰失笑:“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成熟很理智?”
“……”丁雨薇一时失言。
“你才多大,何必急着沾染这些恶习,”边辰说,“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不好吗?”
“什么是我该做的事?”
“任性一点,”边辰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把烦恼交给大人。”
“……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可以暂时做你的挡箭牌,但不能太久,”边辰告诉她,“更不可能和你结婚。没有人能勉强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这多少有说大话的嫌疑,但丁雨薇还是被唬住了。
挂了电话,边辰回过头,才发现礼子宁依旧站在原处。
四目相对,礼子宁眯起眼冲他笑了起来,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边辰没有问他原因。
之后几天,边辰多次询问,被告知边学笙并未主动联系礼子宁。
他不知道该不该松一口气。
听礼子宁所叙述的经过,边学笙给他名片是在知道他与丁雨薇同行之前。也就是说,边学笙感兴趣的是礼子宁本人。
其中最古怪的是,在礼子宁自我介绍后,边学笙立刻意识到了礼子宁姓“礼”而非“李”,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思考了几天后,边辰选择联系了丁嘉康。
丁嘉康显得很兴奋,通话中语速都比平日更快一些。
“我刚打算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上次的事儿吧,”他说,“万万没想到哇!他们说我举报有功,我被表彰了!”
“哈?”边辰愣住。
“给我发了个奖章,”丁嘉康笑个不停,“据说应该要有授奖仪式的,但这次情况特殊,怕被报复就低调处理了。哦对了,还奖励了我两千块钱!”
边辰也笑了:“那很不错嘛!不如请我吃饭?”
两千块对丁嘉康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比起实际价值,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正面反馈。
见边辰如此捧场,他当即应道:“没问题,必须的!”
两人约着见了面,饭桌上,丁嘉康又带来了一些新的小道消息。
“听说这次抓了不少人,牵连还挺广的,”他一脸神秘,“你有没有听你家大哥提起过,他也被叫去配合调查了。”
“边烁?”边辰惊讶:“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清楚了,”丁嘉康问,“你们感情怎么样?去打听打听呗!”
边辰迟疑了会儿,说道:“他肯定没做过那种生意。你还知道什么?”
“好像啊,只是好像,不保真。你哥他跟这次被抓的一个高层有大额经济往来,”丁嘉康说,“不过,既然他没一起进去,那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巧合。你不也被问话了吗?”
边辰前些天才刚见过边烁,那时边烁看起来精神相当不错,还有闲心同他开玩笑,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
可想到十年后的经历,边辰不得不多想。
行凶的夏友田,背后的贩毒组织,和组织高层有来往的边烁,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说起来,托你的福,我这次可真是赚了不少。”丁嘉康又说道。
“有什么打算吗?”边辰问。
“我计划先把办公室搬个地方,租个正经点的铺面。”丁嘉康说。
边辰试着回忆了一下,问道:“打算租在哪儿?”
“武胜路,”丁嘉康说,“这阵子看了不少地方,目前为止最满意的就是那儿。”
果然没有记错。
边辰笑着告诉他:“先别急,等几个月再下手,会跌。”
“真的假的?”丁嘉康惊讶。
“当然不会骗你,”边辰继续说道,“到时候干脆直接买下来,等个几年价值至少翻倍。”
“这……”丁嘉康皱眉,“那我也得买得起啊。”
“明年你奶奶拆迁,拿到拆迁款凑一凑就买得起了。”边辰说。
丁嘉康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确定?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边辰笑了笑:“信我吗?”
丁嘉康舔了舔嘴唇,点头道:“……信。”
“那再帮我个忙吧。”边辰说。
丁嘉康示意他继续说。
“帮我查一个人的身世,”边辰说,“我想知道他父母的来历生平。”
“这简单。”丁嘉康说。
“问题在于,他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丁嘉康“嘶”了一声,说道:“先发我看看吧?”
曾经边辰也拜托丁嘉康调查过礼子宁的背景,当时所看到的资料中没什么特别的。关于礼子宁父母的信息被一笔带过,只知道他们在礼子宁三岁时便因意外去世。
边学笙的举动一定是有理由的。边辰猜测,礼子宁父母身上或许隐藏着什么关键的线索。
这方向不一定对,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查一下也不会什么损失。
丁嘉康在收到礼子宁的信息后便杳无音信。
边辰对他十分信任,并不催促。
比起不知道是否真有价值的调查结果,眼下还有另一件更让他在关注的事。
高考的放榜日就快要到了。
对比他的紧张,礼子宁显得一派轻松。
没有了学习压力,这小子最近闲得很,开始迷上游泳。
他们所在的社区里有露天泳池,夏季向居民免费开放,礼子宁每天都去,短短半个月时间皮肤黑了一截。
看着倒是不丑,甚至与他天生略显张扬的气质有点儿搭,边辰暗自觉着还有几分性感。
缺点是脱了裤子只有屁股那一截依旧是白生生的,有点儿好笑,非常破坏气氛。
比起即将出炉的高考成绩,礼子宁更介意边辰看向他时促狭的眼神。
公布成绩前一天的晚上,边辰问他紧不紧张,他毫不犹豫地摇头。
“为什么?”边辰不解,“你完全不会有紧张害怕的时候吗?”
“那还是有的,”礼子宁说,“但就算我真的考砸了,你也不会赶我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边辰板起脸:“谁说我不会?”
礼子宁笑眯眯:“你舍不得。”
边辰脸一下烧起来,恨不得当场拎着他的耳朵把他轰出家门。
作者有话说:
自信!狂妄!无法无天!
边辰不禁反思,带礼子宁去游轮度假是不是一项错误的决定。
礼子宁这种厚脸皮的死小孩可能就是需要定期打压才能变得老实,对他稍微好些立刻忘乎所以蹬鼻子上脸。
度假归来后,他好像暗中重新衡量了自己的家庭地位,变得日渐嚣张,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最让边辰感到胸闷的是,自己确实拿礼子宁没什么办法。
骂两句他左耳进右耳出压根不当回事,对他冷淡他厚着脸皮主动往上凑。
又不可能真把他扫地出门,这么下去是完全没法儿治了。
边辰活了三十多年,不甘心被一个小屁孩轻易拿捏,思考过后告诉礼子宁:“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子宁果然很感兴趣,眼神中瞬间透出光彩:“是上次说好的吗?”
“如果落榜的话,就白费了。”边辰说。
“……”
很好,礼子宁紧张起来了,边辰非常满意。
边辰想了想:“丢了浪费,我送给别人吧。”
礼子宁面孔紧绷:“除了上次说好的,你还准备了别的东西?”
边辰对他笑。
“你没机会送给别人,”礼子宁说,“我不会落榜的,都是我的。”
“谁知道呢,”边辰站起身,“也许你填错答题卡了。”
“……”
见礼子宁陷入僵硬,边辰心情愉快地回了房间。
第二天早上,边辰睡得正香,梦中听到了一阵咚咚声响。
好吵。他拉起被子,试图蒙住脑袋。
“边先生,我可以进来吗?”隔着房门和被子,礼子宁兴奋的声音直直通过耳朵钻进他的脑壳。
边辰消极抵抗了会儿,终于还是被不绝于耳的噪音吵得不得不睁开了眼。
才刚拉下被子,正想训斥几句,礼子宁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啪”一下把门打开了。
“对不起,你还在休息吗,”礼子宁边说边往里冲,飞速来到床边,“我有了!有了!”
“谁的?”边辰眯着看看向他平坦的小腹,“我的吗?”
亢奋中的礼子宁并没有理会他的低俗笑话,凑在他跟前大声说道:“分数!比预估还高了二十多分!肯定有了!”
边辰脑瓜子嗡嗡的,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闭上了眼睛:“我好困。”
“对不起!”礼子宁甩掉拖鞋跳上了床,躺在边辰身旁,动个不停,“可是我现在好兴奋!我太高兴了!”
整个床垫都开始摇晃,边辰无奈地抹了把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强硬地搂住了礼子宁的身体,紧紧抱住,说道:“先安静一会儿。”
礼子宁被他搂着,终于冷静下来,很乖地靠在了他身旁,不再动弹。
边辰调整了一下抱他的姿势,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
就这么迷迷糊糊又睡了会儿,边辰忽然清醒过来,问道:“分数下来了?”
依旧精神的礼子宁快速点头:“非常理想!十拿九稳了!”
他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左边的耳垂,说道:“我想打在这里!”
这是已经急不可耐地进入下一个环节开始索要奖励了。
“急什么。”边辰的声音还带着倦意。
“可不可以再送我一副耳钉?”礼子宁依旧沉浸咋喜悦中,眼神里满是期待,“我想戴你送我的耳钉。”
边辰心想,真是受不了。
他当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与礼子宁做下约定的第二天,他就开始物色起适合礼子宁气质的耳钉,再三挑选后都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干脆请了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
最终的成品独一无二,造型精致简约、用料奢华,令他非常满意。
这本该是个惊喜,却被礼子宁横冲直撞着破坏了。
边辰无奈的同时又感到有些新鲜,毕竟礼子宁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亢奋的样子,虽然这段时间来行为举止日渐出格,但不经允许便冲进他的房间这还是第一次,可见确实是兴奋到有些失态了。
辛苦了那么久,终于获得确实的回报,饶是一贯淡定的礼子宁也会被幸福冲昏头脑。
“好不好?”他追问边辰,“随便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急什么,”边辰闭上眼,“等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再说。”
“那还得等好久,”礼子宁郁闷,“肯定能上,别那么死板嘛。”
“就这么急?”边辰明知故问。
“嗯,”礼子宁毫不掩饰,“我昨天晚上做梦都梦见了。”
“梦见什么?”边辰很感兴趣,“我给你打耳洞?”
“对。”礼子宁点头。
“只是打耳洞?那之后没做些别的事吗?”边辰问。
他本意是想欺负礼子宁一下,可礼子宁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有的。之后我们一起出门,我给你当司机,”礼子宁说着笑了起来,“我明明驾校只去了两次,可是梦里车开得特别好,非常熟练,好像真的会一样。”
边辰听着,心中涌出一些怪异的感受。
“还有吗?”他问。
礼子宁也闭上了眼睛,默默回忆了会儿,说道:“还梦见我站在餐桌旁,看着你吃饭。”
边辰睁开眼,看向他近在咫尺的年轻面容。
礼子宁纤长的睫毛伴随着话语轻轻地颤,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不过不是在家,是在一栋陌生的大房子里。你吃早饭,我站在你的斜对面,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你。吃完以后我们一起出门,我给你开车。”他说着,笑容忽然淡了,“……但你对我非常冷淡,还有点儿凶,不像现实中那么好。”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与边辰对视着,模样显得有些可怜:“我不敢主动开口跟你说话,因为你对我很不耐烦。”
边辰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还有吗?”
“记不太清了,”礼子宁说,“都是一些片段,我们在那栋大房子里共同生活,很平静,醒来以后就变得模模糊糊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在想些什么?”边辰问,“我是说……我对你很冷淡的时候。”
礼子宁垂下眼睑,笑容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觉得很幸福。虽然你不看我、不和我说话,可我想到自己能跟你待在一块儿,就觉得很幸福。”
梦中没有痛感,礼子宁只觉得自己的耳垂热热的,那感觉一点儿也不难受,相反很舒服。。
他带着拥有特殊含义的耳洞,幸福地和边辰生活在一块儿。
边辰对他不怎么热情,吃早饭的时候情愿玩手机也不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等两人到了车上,礼子宁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就被边辰冷着脸嘲讽了。
可礼子宁还是很高兴。
站在餐桌边的时候,为边辰就在自己面前而高兴。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为边辰与自己在同一辆车里高兴。
他替边辰打开车门,边辰从他面前经过然后上车,全程没有看他一眼,他的心依旧是满的。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走出房间时边辰若无其事地从旁经过,他站在原地偷偷打量,兀自心跳加速。
在清醒以前,那是一个无比纯粹的、幸福的梦。
“感觉非常好,非常开心,”礼子宁说,“本来是美梦,可是现在回忆一下……又觉得有点寂寞。你明明不会对我这么冷淡,我很不习惯,也不喜欢。”
他说着轻声笑了一下:“还好,现实不是那样的。”
边辰用力地抿住了嘴唇,拼尽全力才堪堪忍住心头的酸涩。
可他们离得太近,哪怕已经极力掩饰,礼子宁还是捕捉到了他的不对劲。
“怎么了?”礼子宁有些不安,“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边辰摇了摇头,主动靠过去,亲吻礼子宁的嘴唇。
礼子宁积极地回应他,主动地吮咬他的舌头和唇瓣,又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身体,按着他的后腰好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
缠绵中,礼子宁轻声笑了起来。
他与边辰稍稍分开了些距离,说道:“还是现实比较好,比梦更好。”
边辰怕他看见自己湿润的眼眶,不自然地低下头去,说道:“我今天晚上有应酬,会晚回来。如果你等我……我可以提前把说好奖励给你。”
“真的吗?”礼子宁欣喜万分,用力抱住了他,“那一言为定!”
第58章 满足他
对现在的礼子宁而言,那些不过是梦境中的片段,是虚假的、不必过分在意的,醒来后开着玩笑抱怨几句便能抛诸脑后。
但边辰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礼子宁的话语轻易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些都是原本将要发生在未来的场景,无论是他的冷漠、刻薄和无情讥讽,还是礼子宁的甘之如饴,都是边辰曾真正经历过的。
听礼子宁说“觉得有点寂寞”“还好是梦”,边辰的心脏不可控地剧烈收缩,胸口忽然逸出的酸涩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他真的那么对待过礼子宁,那个把所有爱意藏在心底、默默守护着他的礼子宁。
边辰此刻依旧认为自己当时的做法完全是合理的。
面对一个身份不明动机成谜的男人,他没有任何热情的理由。
可礼子宁说“寂寞”,边辰便不可自制地感到内疚和后悔。
他下意识想着,若有机会重来,一定不会再给礼子宁留下同样的回忆。可转念一想,如今的自己不正是在“重来”着么?
边辰不禁为自己可以弥补而感到庆幸。
礼子宁这个狡猾的坏小孩应该已经发现了吧,自己确实拿他毫无办法,不仅不可能狠心赶他出门,还想实现他所有的愿望。
边辰中午补了个觉,下午去公司出席会议。
散会后遇上了边烁,他想起前阵子丁嘉康提到的那则消息,因为在意而试探了一下。
就如同预料中那样,边烁表示自己一切都好。
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心情确实十分愉快,整个人神采奕奕,连皮肤都散发着光泽。
边辰不再同他打哑谜,直白地告诉他:“我一个朋友说,前阵子在公安局看到你了。我怀疑他看错了,但又有点担心。”
边烁睁大了眼睛,接着露出了极为无奈的笑容。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说,“也不一定是看错了,确实去过。”
见边烁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边辰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了?”
“超级尴尬,还很倒霉,”边烁说,“我有个玩玉的朋友,不算很熟悉,这两年被他带着赌石玩儿过几次,挺爽快的一个人,本来处得还不错,结果前阵子这家伙出事儿了。”
“什么事儿?”边辰明知故问。
“不知道啊,警察也不告诉我,”边烁摊手,“但估计不是小事儿,挺严重的。我这两年在他那儿买过几幅画,被警察叫过去盘问了老半天。”
“这样啊,”边辰点头,“那是挺倒霉的。”
“你还没听到最倒霉的部分呢!”边烁笑容苦涩,“警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从他那儿买来的几幅画都是假的!”
“呃……”
“警察看我花那么老大价钱买假画,以为是幌子,怀疑我们私底下还有别的交易,”边烁连连摇头,一脸郁闷,“我解释老半天,就为了让他明白我是真瞎。”
“……”
“那个警察还问我说,‘你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很假呀’‘一点都不懂还买那么多呀’,”边烁说,“绝了,我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
边辰默默低下了头,摸了摸鼻子。
“你在笑是不是?”边烁问。
“很正常,”边辰清了清嗓子,“一般人哪懂这些,随便买买而已。”
“我怀疑当初跟着他买的那些石头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边烁说,“反正平时也不戴,懒得去较真了。”
“赌石本来就是高风险,”边辰刻意地说道,“带赌字的最好还是都别碰。”
“没事儿,反正都是些小钱,随便消遣一下罢了,”边烁说,“他人都进去了,出来我也不可能再蠢到上他的当。”
边辰心中暗想,这样看来,边烁到夏友田之间的线已经算是被彻底切断了,曾经经历过的那噩梦一般的未来应该不可能再发生了。
但依旧要防范悲剧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对了,嫂子最近怎么样?”边辰问,“很久没见她了。”
方才还一脸郁闷的边烁闻言眼睛一下便亮了,笑意堆了满脸,点头道:“很好啊,非常好。”
“是发生么什么好事了吗?”边辰问。
边烁眼神闪躲,脸上笑容依旧,开口前难耐地舔了舔嘴唇:“算是有吧,晚点再告诉你。”见边辰面露疑惑,他补充道,“过几个月,到时候来我家吃饭,把礼子宁一起带来。”
边辰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应道:“一言为定。”
当晚有个应酬酒会。
边辰对这类场合一贯缺乏兴趣,赶场子似的和必要的对象一一招呼,高效率寒暄,只盼着早点回去赴礼子宁的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