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契约—— by桃白百
桃白百  发于:202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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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后悔吗?”
“不知道啊,也许会,也许过一阵就把他忘了,”丁雨薇笑了笑,“能做出这个决定,就说明我也不是什么痴情种,对吧?”
礼子宁也跟着笑了笑。
“我这么坏,他还说我是善良的好女孩。他真笨。”
“……”
“怎么不说话?”
“如果后悔,记得趁早,”礼子宁说,“错过可惜。”
丁雨薇停下脚步,顿了顿,又再次向前走去。
“你比我洒脱。”礼子宁说。
那天边辰问他,如果那天没有留联系方式会怎样。他说不想假设,可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偷偷思考了那样的可能性。
他想,自己一定无法轻易忘记这段经历。他会在心里记很久,时时回忆,日后见再多的人,也难以磨灭那短暂一夜、在酒吧的惊鸿一瞥。
这世上不会有人能覆盖边辰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
那是他用刀刻下的,若有一天淡了,就亲手再刻一遍。
“意思你很专情吗?”丁雨薇问。
礼子宁想了想,告诉她:“我是一个偏执狂。”
礼子宁到家时,没有在大门口看到边辰的拖鞋。
“边先生,”他主动向里喊,“我回来了!”
客厅的方向传来边辰的声音:“吃过了吗?”
“没有,”礼子宁快步往里走,“你呢?”
边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搁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似乎正在忙碌。
会留在这里处理公事,无疑是在刻意等他回家。
“还没有,”边辰关上了笔记本,“那一起吧。”
“你在等我吗?”礼子宁问。
边辰并不看他:“我只是忙得忘了时间。”
礼子宁不信,但没有说出口。
两人坐在桌边吃了会儿饭,边辰主动问道:“心情不好?”
“我以为他俩说清楚了就会在一起,”礼子宁说,“没想到最后还是决定分开,有点儿难受。”
边辰安静地咀嚼,若有所思,并不接话。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呢?”
“我妈要我把你赶出去,你不还是住着。”边辰说。
礼子宁冲他笑了笑,突兀地问道:“你看到我的新电脑了吗?在书房里。”
“嗯,”边辰问,“为什么买台式机?带起来不方便。”
“要带去哪儿?”礼子宁说得很刻意,“我就住这儿。”
他是故意的。边辰对母亲说马上就会让他搬走,他听见了,不知真假,选电脑时存心挑了没有便携性的台式机,就是要赖着的意思。
“再买个笔记本吧。”边辰说。
礼子宁不安:“为什么?”
“因为再过两个月,你就得搬走了,”边辰说着看了他一眼,“川海理工规定大一新生必须住校。离得又不近,你平时回来的机会不多。”
礼子宁震惊。这是他的思维盲区,过去从未考虑到过。
“好好珍惜,你能留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了,”边辰笑道,“顶多到时候向学校打个申请,每周回来一次。”
“……”
眼见礼子宁呆滞过后迅速枯萎,边辰笑出声来:“至不至于啊?”
“边先生,”礼子宁可怜地看着他,“我真的很难过。”
边辰忍着笑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礼子宁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被边辰拉着坐在了边辰旁边的座位。
“只是暂时的,”边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大二就可以申请走读,到时候我们搬去离学校近点的地方。”
礼子宁愣了愣,伸出手臂扑过去抱住了边辰。
边辰被迫向后仰,抱怨道:“有没规矩。”
他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在生气,相反带着几分笑意。对礼子宁而言毫无威慑力可言。
礼子宁把头埋在他的肩膀,说道:“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边辰的身体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
他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边辰拿起的同时说道:“回你的座位去。”
礼子宁收拢了手臂,挂在他身上,赖着不走。
边辰犹豫了会儿,竟由着他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后按下了接听。
自己居然可以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礼子宁心跳加速、抑制不住笑意。
他隐约能听见电话那一头的声音,是看他极不顺眼的边辰的母亲。
“我知道你下个礼拜是有空的,你已经一年多没去看过你爸了,跑一趟占不了多少时间。还是说你有什么新的借口?”
“周几?”边辰问。
“都行,你哪天有空就那天,我候着你。”
“你定吧,我会去的。”边辰说。
对面愣了愣,语调惊讶:“真的?”
“嗯,放心吧。”
边辰的语调听起来怪怪的。待他挂了电话,礼子宁抬起头来,见边辰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叔叔他……”礼子宁试探着开口。
“没什么,”边辰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先回房。”

这不是礼子宁第一次听边辰提起自己的父亲。
从边辰和他母亲的对话中不难判断出,他的父亲正身处一个不能轻易离开的地方,料想不是医院就是监狱。
从两人对话中的细节来分析,礼子宁推断后者的概率更高一些。
这话题显而易见的敏感,边辰不主动说,礼子宁便很自觉的不去问。
边辰回了房间后便没再出来。
礼子宁一直等到过了十点,试探着去敲了敲门。
边辰开门时,另一只手正握着手机与人通话。他用口型告诉礼子宁,自己现在没空。
礼子宁心中失落,遗憾地同边辰到了晚安后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边辰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电话那一头的人说道:“所以,和你查到的信息完全对不上号,是吗?”
“对,除了男方姓礼,别的都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丁嘉康说,“那对夫妻男的叫礼锦发,女的叫钟玉梅,都是常临人,去世的地点也在常临,死因是车祸。”
“你确定?”
“他的出生证明上就是这两个人。”丁嘉康说,“我刚才发给你的邮件里有他们的照片,你看一下。”
边辰唤醒了笔记本电脑,从邮箱里下载了丁嘉康发来的照片,点开后立刻摇头道:“肯定不是。”
照片里的两个人长相平凡,一个方脸一个圆脸,都是单眼皮,无论是整体还是五官细节,与礼子宁没有半分相似。
“我也觉得不像,”丁嘉康说,“而且,这个礼子宁应该是在曲庆出生的,对吧?”
“应该吧,”边辰说,“他肯定不会骗我,但他本人对三岁以前的事没有记忆,都是抚养他的那位老太太告诉他的。”
“那老太的信息倒是很好查,”丁嘉康告诉他,“姓李,叫李阿娟,爱人在她三十五岁那年去世了,有一个儿子,过去走动还算频繁。儿子现在还在曲庆,今年四十四,是个厨子,有妻有女,非常普通的家庭。”
“她应该没必要编这些骗小孩子。”边辰说。
丁嘉康“啧”了一声,说道:“确实很怪……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查他的信息?也许会有线索。”
“因为……”边辰说着自己也觉得尴尬,“我爷爷对他很友善。”
“哈?”
“我爷爷是一个相当严肃古板的人,可以说是有点不近人情,”边辰解释道,“但是他第一次见到礼子宁就对他非常热情。”
“会不会是因为小伙子长得帅,得他眼缘?”丁嘉康推测。
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但现在他的身份信息确实出现了难以解释的部分,说明一定有内情,”边辰说,“我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好吧,”丁嘉康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挂了电话,边辰心情烦闷。
这一年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心情不好便去逗逗礼子宁,有奇效。
他很想立刻把礼子宁叫过来,扒光了塞进被窝里抱着睡。他知道礼子宁是愿意的。
可盘桓在心中的那个不妙的猜测让他在面对礼子宁时不可自控地感到心虚,不愿面对。
赵小令把探监的日子订在了周三。
边辰当天早上亲自开车去接赵小令,然后一同前往。
赵小令准备了一些书本和内衣裤,嘱咐边辰待会儿要由他提进去。
“就这么点时间,你就算装也得摆个好脸色,知不知道?”她说。
边辰“嗯”了一声。
“他毕竟是你爸。”赵小令说。
边辰笑了笑:“但你知道的,我跟他不熟。”
从他有记忆起,和父亲边卫平的相处时间便极为有限。
和普通家庭不同,他的爸爸每个月只会出现两三次,通常待一个晚上就会离开。
可他的母亲却对他说,他的爸爸是最好的爸爸。
“不是所有小孩都能上那么好的幼儿园,”她说,“你身上穿的,平日用的,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高档货,这些都是爸爸给的。”
还是幼童的边辰并不能充分理解这些。
他问赵小令:“私生子是什么意思?”
幼儿园班里的同学最近都这么称呼他,但没有人明白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赵小令在惊讶过后轻笑了一声:“那是没出息又短视的人才会在意的东西,你没必要放在心上。”那之后她又告诉边辰,“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了。”
赵小令天生貌美,也擅长打扮自己,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只在儿子面前不掩饰本性。
边卫平偶尔来见她,她会当着边辰的面坐到边卫平的大腿上,开口时娇滴滴的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
边辰被她误导了很多年,总下意识认为表面上对自己温柔和善的人私底下会和赵小令一样有着另一幅面孔。
边卫平只见过赵小令妩媚又风情的一面,为这个女人深深着迷。
边辰七岁那年,边卫平真的带着他们母子两人回了家。
赵小令风光无限,为此得意万分,可边辰却不怎么高兴。他不喜欢那个大到让人觉得冷清的屋子,更怕遇见边学笙。边学笙冷漠又严肃的面孔让年幼的他感到恐惧。
边烁对他十分好奇,主动与他接触,可他记着赵小令的话,不敢与边烁走得太近。
赵小令说,这个人名义上是你的哥哥,但骨子里一定恨你恨得要死。你想要在这个家里生存,就必须把他当做你的对手。
一个七岁的小孩,除了妈妈,还能信谁呢。
虽然名义上住在了一块儿,边辰依旧很少见到边卫平。十岁那年,边卫平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时隔一年多,再一次见到父亲已经是在监牢。
赵小令把自己打扮得精致漂亮,领着他一同去探监,坐下后没一会儿便哭成个泪人,说边卫平受苦了,说自己思念成疾夜不能寐。
回家的路上,边辰问赵小令父亲究竟做了什么,赵小令说是“运气不好又遭人妒恨”。
探监结束后,赵小令看起来就没那么悲伤了,甚至有点儿高兴,因为“这回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得断得干干净净”。
那之后的一些年里,边辰逐渐了解到事情与赵小令所说相去甚远。
边家是靠做实业发家的,过去从未涉及地产领域。边卫平心思活络试图入场时曾遭到了边学笙的反对,但他一意孤行,自信获得的回报能令顽固的父亲改观。
可惜事与愿违。投资失败周转不灵后,他为了摆平动用了一些并不光彩的手段。
边学笙曾亲口告诉边辰,边卫平胡作非为甚至闹出了人命,这种结果完全是咎由自取。他嫌这个儿子丢人,从不去探望。
未成年的边辰却不得不去。他隔着玻璃墙坐在一旁看着赵小令和边卫平说话,心中暗暗为这幅画面取名美女与野兽。
随着年龄的增长,边辰的认知与审美逐渐成熟,愈发意识到边卫平的外表、言谈举止和气质,都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毫无魅力可言。
从始至终,父亲在边辰的心目中没有留下过任何正面的印象。
现在,他心目中的厌恶又更深了一份。
他想知道礼子宁曾经的遭遇和边卫平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关联。
若真的有,那这一切未免太讽刺了。

赵小令每个月都会来,办理手续已经熟门熟路。
边辰在一旁看着她一边填表一边与工作人员熟络地寒暄,默默在心中整理待会儿要说的台词。
说来好笑,他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其实是在九年以后。
那时的边卫平看起来干瘪且老迈,和赵小令坐在一块儿比起夫妻更像是父女,唯一胜过同龄人的大概只有在监狱中被迫养生换来的平坦小腹。
进了探视室后没一会儿,边卫平在狱警的陪同下出现在了房间的另一侧。
隔着玻璃见到边辰,边卫平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欣喜。
“终于来啦,可是有一阵没见过你了,”他在入座的同时感叹道,“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边辰尚未开口,赵小令抢着替他解释:“我们边辰这一年来可没闲着,每天都在忙工作的事,早出晚归的都顾不上休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你记得吧,他现在可出息了。”
边卫平微笑着点了点头:“嗯,边烁也跟我说过不少。”
“哦?他说什么了?”赵小令问。
“夸边辰能力强,做事利落,目光长远,有决断力,”边卫平说,“我听着可真是太欣慰了。”
赵小令扬了下眉毛:“边烁这孩子,眼光是不错的。”
“哥他帮了我很多忙,”边辰说,“能有今天的成绩,他的功劳不小。”
赵小令在墙后轻轻踢了他一脚。
“看到你们兄弟两个感情那么好,那么团结,我也就放心了,”边卫平乐呵道,“儿子这么有出息,等我出去,就能享你们的福咯!”
“你放心,边辰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赵小令说。
边辰笑了笑,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我才刚起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学习。可惜见面不方便,不然就能随时向你请教。”
“今天不就是个机会吗,”边卫平有意指点一下儿子,十分积极,“有什么想问的,说说看?”
“那……也好,”边辰说,“听说你以前涉足过房地产?”
原本笑眯眯的边卫平顿时表情一僵。
赵小令又踢了边辰一脚,边辰不为所动,依旧面带微笑,一脸诚恳:“就是那个天福佳苑,哦不对……当时的名字是叫新维尔纳花园,是不是?”
“记不太清了,”边卫平舔了舔嘴唇,“怎么了?”
“我在考虑投资天富佳苑三期,做了下功课,发现这楼盘在改名以前由你经手过,觉得还挺有缘分的,”边辰说,“想试试手,但爷爷不太支持。爸你觉得呢?”
赵小令在底下又拉又拽,见边辰不为所动,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难得见面,说这些做什么,”她强行打断话题,“今天休息,就别聊公事了。”
“就是难得,才不能浪费嘛,”边辰说,“爸,你觉得呢?”
边卫平对墙后母子俩的互动一无所知,只当边辰是真心求教,怕儿子踩了坑,说道:“你先别冲动,这里面水很深,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当初就是……唉,说来复杂,总之,这地方不太吉利……”
他欲言又止,边辰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这我知道。我查到一期之前出过命案,好像就是因为这个才改名的。爸你肯定也知道这件事吧?”
“什么命案,拿就是意外,”边卫平连连摇头,“有一些刁民故意来闹事,推推嚷嚷,有个人一不小心摔了,脑袋嗑在台阶上就这么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人非要小题大做,最后怪到我头上——”
“别说了,”赵小令当着他的面拍了边辰一下,“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知道你爸被这件事害得多惨吗?”
“什么?”边辰一脸意外,“爸和这件事有关系?你没跟我提过啊。”
“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提也罢,”边卫平说,“反正如果你要问我的意见,我劝你别出手。你爷爷反对,总有他的道理。”
边辰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后又问:“你记不记得当时出事的那个人的名字?”
边卫平皱眉:“这我哪会知道。”
“也是。”边辰笑了笑。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在了一块儿,依旧止不住轻颤。
细节完全对上了,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对了,有个好消息,”赵小令转移了话题,“我们边辰交女朋友了。”
“是吗?”边卫平的表情顿时舒展了不少,“什么样的姑娘?”
“爸给介绍的,大家闺秀,”她说着拿出手机,“有照片,我给你看。”
“不错嘛,看起来大大方方的,”边卫平很满意,“在一起多久了?”
“才刚开始接触,”边辰说,“妈,你也太心急了。”
边卫平在监狱里呆了十多年,对边辰取向和过往黑历史一概不知,只当他是在害羞,笑道:“也不小了,该考虑了,先成家后立业。”
边辰不想多说,给他画饼:“嗯,在计划了。”
那之后他们又闲聊了会儿。赵小令向边卫平提起了丁雨薇的家世,边卫平满意极了,说过去打过交道。
赵小令也对丁雨薇很满意。
这挺滑稽的,她当初不止一次在边辰面前讥讽边卫平的前妻除了出身一无是处,如今欣赏丁雨薇却只为两家人门当户对。
探监结束后,边辰陪着赵小令吃了顿饭。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她问边辰,“特地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些,是不是?”
“我真的想投资,结果查到那些吓了一跳,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边辰说。
“那你问我不就行了,”赵小令说,“他就是因为这事儿进去的。”
“我又不是没问过你。”边辰说。
赵小令甩他一眼,问道:“你和丁家二小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说不好,”边辰说,“没什么共同语言。”
“这有什么关系。”赵小令说,“你还想找知音呢?”
“人家小姑娘觉得这有关系,我也没办法。”
“放心吧,我都给你打听过了,”赵小令说,“这姑娘的亲妈当初就是和男人私奔走的,家里对这事儿特别忌讳,不会允许她乱来的。”
边辰心想,难怪当初丁雨薇说自己没有母亲。
“再说了,我儿子个子高长得帅,仪表堂堂,跟她家世相当。她要是连你都看不上,那眼光未免也太高了。”
边辰不置可否。
他听礼子宁形容过那位“学长”,单说外表挺普通的,可见审美这东西没什么逻辑,很难用理性琢磨。
前几天他心烦意乱,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调整好心态后,他回想整件事,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出现坏了丁雨薇的好事。
若非提前成器被边学笙签了红线,说不定丁雨薇已经和她心爱的学长在一起了。
这一年来,他一路顺风顺水,所有的事都在往比过去更好的方向发展,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坏消息。
毁人姻缘可不是小事儿,边辰思考过后给礼子宁派了个任务。
礼子宁和丁雨薇投缘,可以找机会打听一下内情,顺便试着推一把,挽救一下这对小情侣。
礼子宁坐在餐厅桌旁,眉头紧皱。
“那时候我们身边的人都默认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丁雨薇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吸管搅拌着面前的饮料杯,“他就是不肯开口……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我比较主动啦,但就是因为都是我主动,所以会希望由他来捅破窗户纸啊!他非要磨磨唧唧的……如果他早点跟我表白,我们早就在一起了,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呃……”礼子宁强行拉回自己放飞的思绪,问道,“为什么?”
“如果已经正式在一起了,那我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那到底为什么突然想放弃?”礼子宁问。
丁雨薇有点儿受不了他了,皱眉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呀,因为你们家边辰啊!”
礼子宁眨了眨眼。
“家里突然跟我说要给我介绍个男人,”丁雨薇说,“就是他。我当时说不想见,我爷爷就夸他优秀,劝我见一下不吃亏。我说我想自己找,他脸一下就拉得老长老长。”
“他对你很严格?”礼子宁问。
“也不算……但在这件事上有点坚持,”丁雨薇叹气,“他跟我说,这次看不上没关系,以后再给我介绍别的,他认识很多青年才俊,一定有能让我满意的,别自己乱找,不靠谱。”
“意思是,一定得通过他才行?”
“嗯,他觉得我自己乱找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他女儿就……”丁雨薇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他女儿,那是你的姨妈?”
“不是,我叫他爷爷,跟他姓,但其实他是我外公,他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我的妈妈,”丁雨薇说,“我……有一件事,我从来没跟身边任何人提起过,我告诉你,你别跟任何人提,跟边辰也不能说。”
“那你还是别说了,”礼子宁说,“我不可能瞒他。”
“……”
“既然谁都不说,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因为……因为感觉你很亲切啊,像我的弟弟。”
礼子宁笑了:“我比你大吧。”
“我是你学姐,我今年二十了。”丁雨薇说。
“我也二十,”礼子宁说,“你生日是几月?”
“六月,”丁雨薇说,“六月二十五日。”
礼子宁一愣。
“你呢?”丁雨薇问。
“……和你同一天。”

两人惊讶地对视了几秒,丁雨薇感叹道:“不是吧,这么巧?!”
礼子宁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丁雨薇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是什么时间段生的?早上?下午?晚上?”
“不知道。”礼子宁摇头。
“我是上午生的,八点半左右,”丁雨薇竖起一根手指,“按照概率来说,我比你大的可能性更高。”
“啊,我想起来了,”礼子宁说,“我好像是凌晨生的。”
“……”
“你是妹妹。”
“我不信!太假了!”丁雨薇瞪他,“你编的吧!”
确实是编的。所有与身世有关的信息,都是奶奶告诉他的,奶奶哪儿会知道他究竟是几点出生的呢?
既然没人知道,就意味着不会被拆穿。礼子宁一脸镇定:“大概是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吧。”
丁雨薇将信将疑。
“学姐,”礼子宁说,“我是你哥。”
“……”
礼子宁怕她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纠缠,说道:“刚刚说到一半,你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丁雨薇面露犹豫,思考了一会儿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如果非要告诉边辰,那让他别再说出去。”
礼子宁点头:“好。”
“不过……他有可能早就知道了,”丁雨薇苦笑,“这是我爷爷的心病。我爸妈的婚姻是我爷爷一手安排的,结婚第二年生了我的姐姐。本来一切都很好,可后来我妈不知道在哪儿认识了一个野男人,生下我以后跟着那人跑了……”
“……私奔?”
“算是吧,她想离婚,我爷爷不同意,她干脆一走了之,”丁雨薇神情落寞,“我那时候还不到一岁,她就不要我了……”
“那她现在……?”
“死了,”丁雨薇说,“被那个男人害死了。她和我爸到最后都没有离婚,我爸是丧偶。”
“……”
“她不听爷爷的话,非要犟,好好的日子不过,”丁雨薇顿了顿,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那个男人根本不珍惜。”
她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说道:“我不会学她的。”
“原来是这样。”礼子宁说。
“所以,我爷爷在这方面会特别严格。他觉得都是女儿非要跟着不靠谱的男人出走,才会出事的。”
“可是……”礼子宁提出不同的看法,“出走的前提是,她被迫和不爱的男人结婚了。”
“她的眼光根本不行!”丁雨薇强调。
“所以,你觉得你爷爷是对的?”礼子宁问。
丁雨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能理解他的想法。”
礼子宁在心中暗暗摇头。
这当中的逻辑完全不对。丁雨薇母亲的悲剧源头并不在倔强和一意孤行,而在于她的倔强来的太晚了些。
若当初能坚定拒绝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日后也不会在压抑中做出冲动的决定。
礼子宁猜测,丁雨薇会认同她爷爷的观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怨念。她的母亲为了追求爱情抛下了她,她心里有恨,本能地想要对她的行为进行否定。
她若真的乖乖听话,将来很有可能也会后悔。
这样的家务事,旁人很难劝解。
但边辰在他来之前叮嘱过,希望他能撮合丁雨薇和那位学长。边辰的要求,礼子宁再不擅长,硬着头皮也要试试。
“你刚才说,你爷爷其实是你的外公,你跟他姓?”他问。
“嗯,”丁雨薇说,“我爸算是入赘吧。”
“所以,叔叔在结婚前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吧?”
“他那时候在我爷爷手下工作,爷爷觉得他性格稳重、脾气也好,而且做事很有条理,非常靠得住,就把女儿介绍给他。”
“这么说来,你爷爷对出身没什么要求吧?”
“不好说……”丁雨薇想了想,“他觉得我爸特别优秀,可以忽略一些小缺陷。我爸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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