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子宁表现得像个在参观景点的游客,粗略看过一圈后又沿着边缘细细观察,倒把边辰闹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问。
礼子宁想了会儿,答道:“说不上来。”他说话间走到了角落的单人沙发前,问道,“可以坐吗?”
边辰点了点头。
礼子宁坐下后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感慨道:“好舒服啊,比客厅的沙发舒服多了,这么软!”
“对腰不好。”边辰说。
礼子宁很警觉,立刻站了起来。
边辰偷偷笑了会儿,问又进入参观状态的礼子宁:“很喜欢这个房间?”
“嗯。”礼子宁点头。
“想不想住过来?”边辰又问。
礼子宁瞬间回过头来:“可、可以吗?”
“可以啊,”边辰说,“我跟你换。”
礼子宁当即冷静下来,摇头道:“那不用了。”
边辰走到他身旁,问道:“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现在的房间有点小?”
“不会啊,”礼子宁摇头,“很够用了。”
当初把礼子宁带回家时,边辰为了省事,把他安排在了原有的客房里。那房间家具齐全,但空间不大,只有十五个平米左右,对礼子宁这样好动的人来说,恐怕活动不开。
“你哪天想添点东西,那房间都摆不开,”边辰说,“别说没想添的,你书都摞到地上了,总该买个书架吧?”
“我有想过的,”礼子宁抬手比划,“床头那边有个这么大的空间,我可以买一个简易的组装书架。”
边辰摇头:“家里不缺这点地方,我打算给你整理一个书房,可以在里面多装两个柜子,这样以后你有什么喜欢的买回来也不怕没地方搁。”
礼子宁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喜,更像是无措。
“有意见?”边辰问。
礼子宁犹豫:“我觉得——”
边辰打断他:“你的意见不重要。”
“……”礼子宁闭上了嘴,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给你的卡你不怎么用吧,”边辰问,“是不好意思,还是真的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现在也没什么缺的,”礼子宁说,“有想要的东西,但那也不是能用钱买到的。”
“比如?”边辰明知故问。
“比如现在,”礼子宁试探着抬起手臂,“想你抱一下。”
他说着见边辰并不反对,于是勇敢地往前跨了半步,用手臂轻轻地搂住了边辰。
边辰被他拥进怀里,一时间有几分不适应,却也全然没有产生任何排斥。
他们接过吻、上过床,做过很多亲密的事,但这却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见他不做抵抗,礼子宁偷偷收拢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们的身体紧靠在一块儿,隔着衣物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这感觉如此陌生,却也意外地美好。
边辰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纯粹的拥抱。
这两天来所有焦躁不安在礼子宁温暖的怀抱中悄然散去,强烈的舒适感甚至让他产生了几分倦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也抬起了手,搂住了礼子宁的背脊。
礼子宁把脸埋在他的肩颈,轻轻地蹭了蹭,轻声说道:“我那天走错酒吧,真是太好了。”
边辰闭着眼笑了笑。
“要是我那方面能表现得稍微好一点就好了。”礼子宁又说。
边辰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找别人练习吧?”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若无其事。
礼子宁与他不同,回答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别扭:“你不会真的希望我去吧?”
说完,见边辰不回答,他又补充,“我不要,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以外的人做这种事。”
边辰的心跳蓦地快了一个节拍。
他在心中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居然这么轻易又对这个人起了心思。
哦不对,甚至伤疤还没好透,他的嗓子还隐隐有几分不适。
可作恶多端的礼子宁偏偏变得诱人起来。
边辰侧过头,把嘴唇贴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亲又分开,之后将吻落在了礼子宁的嘴唇上。
礼子宁理所当然地给予了他热情的回应。
一切本该顺理成章地继续下去。
边辰清晰地感受到了礼子宁身体的变化,这个男孩在他面前永远那么冲动,不懂克制。
“那是什么东西?”他刻意问道。
原本只是在调情,却不料礼子宁很夸张地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后慌慌张张地说道:“对不起。”
他说话的同时又往后退了两步,就这么走到了大门口。
边辰诧异地看着他。
“我、我会自己解决的。”礼子宁说着,转身就要跑。
边辰哭笑不得,喊道:“给我站住。”
礼子宁停下了脚步,回头可怜地看向他。
边辰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他一路来到了书桌边,示意他坐下。
礼子宁老老实实照做,为了不让自己起变化的部位看起来过分明显,下意识地佝偻起了背脊。
“挺直了。”边辰说,“有什么好藏的,不想我碰碰它吗?”
礼子宁乖乖听话的同时咽了口唾沫,喉结随之滚动。
“觉不觉得有点热?”边辰问他。
礼子宁点了点头。
边辰对他笑了笑,伸手替他脱掉了上衣,礼子宁很配合地抬起了手。
家里开着空调,他原本就只穿着一件T恤。
边辰拿着他的上衣绕到他身后,说道:“把手背到椅背后面。”
礼子宁迟疑了半秒,缓缓地抬起了双手。边辰很轻松地用衣服固定住了他的双手手腕。
他收得不算太紧,但打了两个死结,这件衣服解开后恐怕是不能穿了。
被绑在了座椅上的礼子宁显得很不安,却没有任何挣扎的意图。
边辰再次走到他的正面,弯下腰单手撑在他的腿上,另一只手解开了他的扣子。
“记住我是怎么做的,”他对礼子宁说,“好好学。”
说完亲了亲礼子宁的嘴唇,蹲下身去。
礼子宁在这方面的学习能力实在很一般,所幸态度认真。
这一次的总算不至于太糟糕。
经过前两次的浩劫,边辰对他的要求已经很低,没酿成严重后果便算是及格。
更何况,礼子宁赤着身抬眼看他的模样确实秀色可餐。
原本感觉还算良好,偏偏在结束以后,礼子宁问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那个人是不是表现得比我棒多了?”
边辰一时语塞,忍着尴尬答道:“不知道,没试过。”
原以为这个回答能让礼子宁安心些,不料却中了陷阱。
“你上次说没有这个人,果然是骗我的。”礼子宁说。
臭小子蹬鼻子上脸,未免有点不识好歹了。
边辰轻轻踢了他一脚,说道:“回自己的房间去。”
礼子宁乖巧点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盯着他看了良久,俯身在他唇角上亲了亲。
“下次别绑我了,好不好?”他说,“我保证不乱动。”
边辰看向他的手臂。
礼子宁的小臂肌肉紧实,隐约能看见微微凸起的经络,此刻手腕处隐约透着不自然的红痕。
“你该去念书了。”边辰说。
礼子宁提着皱巴巴的上衣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房门合拢后,边辰长长地舒了口气,有点儿想笑,又有些不可名状的空虚感。
让礼子宁搬来和自己住同一个房间或许不是一个坏主意,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比起礼子宁带给他的安心感,私人空间被侵占所产生的不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作者有话说:
小狗回房以后盖着被子偷偷复习知识点。
ps.边先生蹲下身是教小狗系鞋带哦,可别有人想歪了。
第二天下午,边辰去公司露了个面。
花十分钟确认了无甚新意的周报后,他联络了合作过的室内设计师,咨询书房改造方案。得知对方现在就有空,他立刻约人上门实地查看。
只在办公室待了不到半小时,边辰打道回府。
路上他习惯性地在手机里看了一眼监控画面,客厅里不见人影。
看来是有必要趁着这次机会升级一下家里的安全保障系统,至少在走道之类的地方也加上监控。
在住宅区外接到了设计师后,边辰领着人回到家中。意料之外,电梯门打开后竟无人前来迎接。
入户电梯是必须刷房卡才能启动的。刚入住时边辰教过礼子宁使用方法,那之后只要边辰出门,礼子宁就会打开家中的门铃提示功能。边辰回来时在楼下刷卡,楼上会响铃,礼子宁就可以及时跑来迎接。
边辰确认了一眼门口的设备,提示功能是打开状态的。
难道礼子宁睡着了,没听见?
他把设计师带去预定改造的房间,途中经过礼子宁的房间,房门是敞开着的,往里张望空无一人。
边辰心中顿时一阵烦躁。
他强忍着不悦把设计师带到了指定的房间,趁着设计师工作去浴室和厨房转了一圈,哪儿都没见着礼子宁的影子。
礼子宁已经十九岁,是个成年人,就算是管教严格的偏执家长,也不会因为孩子外出就大动肝火,更何况边辰从未限制过他的行动。
道理都懂,边辰深呼吸了三次,没能顺利平复情绪,于是放弃了忍耐,选择拨打礼子宁的电话。
铃声刚响便被接通了。
“边先生,有什么事吗?”礼子宁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明显心情不错。
“你现在人在哪里?”边辰问。
“欸?”礼子宁很意外,“你到家了吗?我有点事出……”
他才说到一半,背后传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女声:“你哥哥查岗呀?”
是那位“田小姐”。
边辰胸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一下冒了回来。
“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他沉着脸说完,不等礼子宁回答便切断了通话。
不到十分钟,电梯铃声响了。
礼子宁循着声音找到了边辰和设计师所在的房间,站在门外探头探脑。
边辰注意到了他,却没有理会,假装专注于设计师的讲解。
实际上,设计师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全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进脑子。
礼子宁不回家,他惴惴不安,完全静不下心,此刻见到了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却又不自觉意识过度。
“边先生,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设计师问。
“抱歉,我在这方面比较缺乏想象力,”边辰一本正经地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我想看一下图纸再确定,可以吗?”
“当然可以!”设计师说着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电脑,“我先记录一下,晚上就给你草图。”
他们对话的同时,礼子宁一直站在外面,不开口也不离开。
边辰存心让他等着。设计师捧着电脑忙碌,他也不去同礼子宁搭话,甚至干脆背对着房门。
就这么过了会儿,一阵轻快的铃声响了起来。
边辰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把手伸进口袋,听到背后传来了“喂”的声音。
礼子宁和他的手机是同款,默认铃声完全相同。
边辰尴尬地抽出手,却听身后礼子宁说道:“谢谢夏老师,嗯,我知道了。学的,以后还是学的,到时候还要麻烦您——”
他的声音不自然地停顿,因为边辰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边辰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机,利落地切断了通话,厉声问道:“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
礼子宁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边辰举起手机狠狠地往下一摔,“砰”一声响,手机砸在了地板上,旋转着在走廊上滑行了一段。
礼子宁屏着呼吸,睁大了眼睛看他。
边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指了指他的房间:“回房间去。”
礼子宁后退了两步,转身走了。
边辰也转过身,原本伸长了脖子张望的设计师赶忙低下头去,嘴里嘀嘀咕咕假装自己依旧专注于工作。
边辰走到一旁的座椅旁,入座后抬手抹了把脸,心想,我在发什么疯。
设计师离开后,边辰犹豫再三,还是去了礼子宁的房间。
因为愧疚,他特地敲了门,得到回应后才开门进入。
礼子宁的桌上很凌乱,习题册打开着,一旁的草稿纸上写得密密麻麻。他站起了身,但手上还握着水笔,想来方才正在做题。
“打扰你了?”边辰问。
礼子宁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边辰低头清了清嗓子,走到他跟前,伸出手:“你看看还能不能用。”
他手上拿着的是礼子宁的手机。
礼子宁迟疑了几秒后才接过,解锁后简单操作了几下,说道:“没事。”
“好,没事就好。”边辰尴尬地说道。
“夏老师只是来跟我确认一下情况,问我以后还学不学,”礼子宁说,“我……我也没说什么。总不能不接他的电话,太不礼貌了。”
边辰点头:“嗯。”
“刚才田小姐问我能不能帮忙丢个柜子,”礼子宁继续说道,“她一个人住,搬不动。我正好在休息,就去帮她搬了一下。”
“她不能找物业吗?”边辰说。
礼子宁惊讶:“物业还管这个?”
“这里的物业是管的。”
“可能……她和我一样不知道吧。”礼子宁推测,接着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告诉她一下吗?我刚才把她丢在半路上就跑回来了。”
边辰忽然有点想笑,点头道:“嗯。”
礼子宁低头编辑起了消息。
边辰在一旁看着,想对他说抱歉,告诉他刚才是自己失态了,话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口。
礼子宁发完了消息,把手机放在一旁,说道:“就这些,我交代完了。”
他以为边辰是过来审问的。
边辰看他一眼,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我刚才那样,你会不会有情绪?”
礼子宁摇了摇头。
“真的?”
“真的,”礼子宁也坐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边先生你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我有点难过,但不是因为你发脾气,而是……我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肯定不是我没有做到你的要求这种简单理由,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有原因的,我难过的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
“我说……我是为你好,你信不信?”边辰说。
礼子宁点头:“我信。”他说着似乎笑了一下,“我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对吗?”
边辰为难:“我解释不清。”
“哦。”礼子宁应了一声。
空气安静了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边辰的眼睛,问道:“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为能帮得上你忙的、值得你信赖的人呢?”
边辰走到他跟前,用尽量温和的语调说道:“你还小,急什么。”
“怎么能不着急呢,”礼子宁说,“我们那么不相称,显得我对你的喜欢很厚颜无耻。”
边辰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礼子宁抬手摸了摸额头的皮肤,“明明已经很幸运了,却还是不满足。”
“其实……”边辰直起身,转头看向窗外,“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有机会能这样陪着你长大。”
礼子宁仰头看他。
边辰半侧过身,试图躲避礼子宁的视线。
方才的话语对不习惯表露心意他而言已经过分羞耻了。
他原本是想来道歉的,可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你继续做题吧,我不打扰了。”边辰说着,抬手在礼子宁的脑袋上揉了揉,转身离开了礼子宁的房间。
关上门后,他站在原地捂着脸长舒了一口气。
一惊一乍的,那么轻易就失态,作为一个已经活了三十多年的成年人,太不应该了。
礼子宁不可能永远只在他的眼皮底下生活。他想,他或许有必要去找个心理咨询。
作者有话说:
东亚家长边小辰【不是
之后的几天里,礼子宁像是完全忘了这一茬,表现得一如往常。
他还是会热情地迎接边辰回家,在与边辰对视时露出自然的笑容,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而他的心里也不存半分芥蒂。
可边辰知道,这个十九岁的男孩内心比他原本以为的更纤细敏感,这无疑是一种伪装。
礼子宁为了讨好他,非常认真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没有心事的乖小孩。
边辰没有戳穿的底气。
在确定书房的改造方案时,他询问了礼子宁的意见,得到的回应不出预料是“都可以”。边辰又顺势问他出于安全考虑介不介意在书房里安装监控,也获得了支持。
他甚至主动问边辰:“你会不会经常打开看看我?”
边辰心虚地否认:“有什么好看的。”
“真的吗?”礼子宁说,“那就好。考试越来越近了,我压力大,有时候就会……”
他欲言又止,边辰顺势问道:“会什么?”
“有时候突然想到你,会有点兴奋,”礼子宁紧靠在他身旁,轻声说道,“然后为了平静下来只能奖励自己一下。”
“……”
“你要是看我,记得说一声。”礼子宁说,“不然我多不好意思。”
这种挑逗手段未免过于拙劣,边辰几乎要被他逗笑了。
“还有心思想这些,”边辰伸手推开了他,“模拟卷成绩怎么样?”
礼子宁有点心虚:“还可以。”
边辰甩他一眼:“是吗?等我问问老师,看她的观点是不是和你一样。”
当天晚上,他和几位授课老师一一沟通,得到的反馈都相当不错。
以考上川海理工为标准还稍有些距离,但以他进步的速度来看,希望很大。
其中一位老师告诉边辰,礼子宁对自己的要求过分严苛了,模拟卷没够上川海理工的分数线让他怪伤心的。
她建议边辰适当地鼓励一下孩子,边辰正有此意。
结束了通话,时间已经不早了。
边辰打算趁礼子宁入睡前去同礼子宁谈谈心,如果气氛合适,也可以再做点别的能让礼子宁高兴的事儿。
走到礼子宁门外,房门是虚掩着的。边辰敲了敲门,顺势推开后里面一片漆黑,没有开灯。
他心头一紧,按下开关后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礼子宁?”边辰快步走出房间,冲着浴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边辰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大半夜的,这小子究竟跑去了哪儿?
他拿出手机正要拨打,大门口传来了电梯的声响。
边辰快步走了过去,只见礼子宁正一脸轻快惬意地走出电梯,额头上汗涔涔的,胸前的T恤因为汗水贴在了皮肤上。
“你去哪儿了?”边辰问。
他语调生硬,明显带着不悦。礼子宁愣了一下,十分警惕地答道:“去跑步了。”
“都几点了,”边辰眉头紧皱,“你以前不是早上跑的么?”
“你让我不要跟田小姐有接触,可是遇到了不打招呼也很奇怪,”礼子宁局促地看着他,“我就把晨跑改成夜跑了。”
这理由很充分,边辰挑不出什么毛病,可心里依旧感到不满,抱怨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你以前跟我说进出可以随意,别因为小事来打扰你。”礼子宁说。
“……”
边辰无话可说。
“对不起,你担心我吗?”礼子宁走到他跟前,“我就在小区里跑,那附近没有车,很安全的。”
边辰当然知道是安全的,他的担忧和不安根本不是出自理性。
“行吧,我知道了,”他强压着情绪转身往里走去,“下次跟我说一声。”
“我这几天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去的,”礼子宁紧紧跟在他后头,“南边花园后头有塑胶跑道,也有路灯,我就在那儿跑,可以吗?”
“嗯。快去洗澡吧,”边辰催促,“小心着凉。”
“哦,好。”礼子宁点了点头,冲回了房间。
没一会儿,当他拿着换洗衣物出来,边辰又叫住了他。
“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他对礼子宁说。
“啊?”礼子宁惊讶地看向他。
“咳,”边辰清了清嗓子,“我最近有点缺乏锻炼,跟你一起运动一下。”
“好啊!”礼子宁欣喜地应道。
边辰点了点头,快步走回了房间。
想要运动不过是借口罢了,礼子宁大半夜往外跑,他还是得跟着才能放下心来。
只可惜接下来几天晚上边辰都有应酬,到家时礼子宁还没睡,但他喝了酒,不方便再跑步了。
提心吊胆了一阵后,他预约的心理咨询时间到了。
咨询师是一个四十上下的女性,笑容和说话的语调都十分柔和。
边辰对她的初见印象颇为不错,可正式聊起来,却又陷入了另一种苦恼中。
他很难倾诉自己烦恼的真正缘由,若告诉咨询师自己担忧的源头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听起来不像是情绪有问题,更像是精神不正常。
斟酌再三,他只能避重就轻,告诉对方自己陷入了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的强烈担忧不可自拔。
“这是很正常的,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烦恼,”咨询师告诉他,“危机意识是人的本能,不完全是坏事,只是有时候控制不好尺度。”
“我不是在杞人忧天,”边辰试图解释,“我……我有一些直觉,偶尔会非常灵验。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情可能会往非常糟糕的方向发展……”
“哦……”咨询师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旧和蔼,“你觉得自己有超能力,对吗?”
边辰有些尴尬,还有些羞耻,踟蹰片刻后答道:“也……不算吧。但我确实会知道一些未来发生的事……”
咨询师微笑着点了点头,抬手在面前的键盘上敲打起来,问道:“除了这个以外,你生活中还遇到过什么别的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吗?”
边辰扶住了额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问题?”
“只是随便聊聊,”咨询师依旧温柔,“人在过度焦虑的状态下很容易胡思乱想,这就好像你的情绪得了一场小感冒,可能会咳嗽也可能流鼻涕。但这些都是一时的。”
“那要怎么治好这种小感冒呢?”边辰问。
“可以跟我聊聊你具体在担忧什么吗?”咨询师问。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我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边辰说,“他最近和一个非常危险的家伙走得特别近。”
“危险?”咨询师问,“你是指暴力方面?”
“算是吧,”边辰试图让整个来龙去脉显得更合理,“他有前科,而且很可能对我的朋友怀有敌意。而我的朋友对此完全不知情。”
“嗯……这样听来确实是很值得担忧呢,”咨询师缓缓点头,“不能提醒一下你的朋友吗?”
“……不方便。”边辰说。
“如果这是你焦虑的源头,那最好还是适当地提醒一下你的朋友,”咨询师说,“尽量避免和那个危险分子接触。”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不再接触了,”边辰说,“可我想到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可能对他造成威胁,我就非常焦躁,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这位朋友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咨询师说。
边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咨询师点头道:“你很害怕失去他。”
“我失去过一次,我是说……差点失去,就是他救我的那次,”边辰摇头,“我不想再经历了,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的……”
“不用回忆,”咨询师说,“我懂你的意思。”
那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
咨询师给了他一些改善情绪的建议,不外乎转移注意力、适当地使用药物、与“朋友”多沟通。
倾诉过后人确实感到轻松了一些,但他并不觉得那些建议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走出咨询室后,边辰没有立刻离开。
他在走廊边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茶饮料,坐在长椅上喝了两口,陷入了沉思。
咨询师在与他道别时说,希望下次来时他能更敞开心扉。
她不知道,对边辰而言,方才的那些话语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坦诚。
即使是面对自己,他也不曾如此直白地承认过他对失去礼子宁的恐惧。
只可惜正视自己对缓解焦虑派不上太多用场。
边辰拿出手机,打开了书房的监控。
礼子宁正半趴在桌上,右手拿着水笔,笔杆一下一下地点着自己的额头,似是正在苦思。
说好的奖励自己呢?
边辰安静地看了会儿,默默退了出来。正打算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边辰站起身来,心中一阵讶异。
对方很快也注意到了他,当即停下了脚步。
“边辰?”董绯然一脸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嫂子,好巧啊,”边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咨询师的招牌,“你这是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董绯然尴尬地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边辰:其实我是重生回来的,害怕改变不了未来我焦虑不安。
医生: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好神奇呢。对了我认识一个很可靠的精神科医生可以推荐给你哦!
如果告诉礼子宁。
小狗:(眼睛闪亮)原来我这么有用!我太棒了吧!
第35章 藏起来的心事
他们心照不宣,并没有询问对方出在这个地方的理由,简单寒暄了一句便道别了。
边辰下楼时隐约听见背后传来了心理咨询师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