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清又进了厨房,很快厨房里响起热烈的做饭声。
水凉了一些儿,陆凛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水,他手机响了。
“老陆你没在公司?”楚子钰满是意外。
“没。”
“咳,我顺路,顺便给你带了一盒蝴蝶酥。”楚子钰叹了一口气,“现在大雨倾盆,反而被困你公司了,只能自己解决了,这玩意儿凉了就是另一个味。那我挂了——”
“陆先生,您吃辣吗?”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
陆凛扭头,就看到晏鹤清从厨房里探出上半身。
他戴着围裙,黑色,上面是一只白色的绵羊。
黑发渐渐干了,真的不那么卷了,柔顺垂在他额头。
陆凛回,“不吃。”
晏鹤清点点头,回了厨房。
“卧槽——”楚子钰在电话那头鬼叫,“刚是不是小晏师傅的声音?肯定是!老陆你到底在哪儿?”
陆凛稍稍挪开手机,“朋友家。”
“你们到底什么情况?”楚子钰八卦欲望达到了顶峰,“我昨天去酒吧,听说小晏师傅辞职了,你让他辞的?”
陆凛看向厨房,他不知道晏鹤清辞职了。
上次在酒吧,他确实说过一句话,“你不适合在酒吧工作。”
但陆凛并不认为那句话能令晏鹤清辞职,这名少年是非常有主见的人。
“唉唉,你要带他到老谢的婚礼不?”楚子钰还在大呼小叫,“老谢给你留的一间套房,要不让他改单人床——”
陆凛掐断了电话,房间终于安静了。
过一小会儿,晏鹤清端着汤锅出来了,还有小小一只电磁炉。
电磁炉是晏鹤清在修电器的地方买的二手,被他擦得很干净很亮。
清汤里翻滚着大小均匀的猪肉圆子,几片鲜嫩的西红柿片,几朵十字蘑菇,还有翠绿的蒜叶子。
晏鹤清又回厨房端来两碗米饭,两碟花生蘸料,还有一篮子新鲜食蔬。
很简单的火锅,却很适合冬天的夜晚。
“您试试猪肉圆子,是我的拿手绝活。”晏鹤清推荐道。
陆凛工作忙,又独来独往,已经很久没有吃火锅了。
他果真夹了一只猪肉丸子,咬一口,浓郁的肉香和清脆的颗粒感,还爆了鲜甜的汤汁。
陆凛仔细咀嚼,“莴苣?”
晏鹤清眼眸弯弯,“是的,我加了一点点剁碎的莴苣,圆子口感会更有层次感,也不会太腻。”
“你还在酒店打工?”陆凛顺理成章问,虽然是简单的小火锅,也能吃出晏鹤清的厨艺不错。
“不算酒店,就路边的家常菜小馆。”晏鹤清端起碗,烫了一块生菜,笑容和青绿的生菜一样透亮,“基本家常菜我都会,那种高端菜品和西餐,我就不会了。”
“味道不怎么样。”陆凛吃了口米饭,意识到有歧义,他补充道,“那些所谓的高端创意菜。”
“我没吃过。”晏鹤清夹出生菜,“以后有机会去尝一次。”
汤锅翻滚,咕噜噜作响,两人吃饭都安静迅速,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陆凛吃了一碗,晏鹤清两碗。
陆凛帮着收碗筷去了厨房,狭小的厨房依旧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窗台上还有几盆多肉,是陆凛见过开得最好的多肉。
“放水池就好。”晏鹤清端着汤锅随后进来。
厨房瞬间拥挤了。
陆凛放下碗,顺手洗了,也就两个碗,他意外地很会洗碗,洗完碗,他很熟练地取下干毛巾擦掉碗里的水,“你辞职了?”
晏鹤清看着碗,捞出锅里的残渣倒进垃圾桶,“酒吧吗?赚够了学车的报名费就辞了,咖啡店也是,做到年前就不做了。”
陆凛擦完碗,伸手要接汤锅,晏鹤清踌躇了一下,还是递过去了。“麻烦了。”
陆凛若无其事刷着汤锅,“看你在学外语,以后要出去深造?”
晏鹤清点头,“嗯。”
此时雨声小了,陆凛刷完锅,又用毛巾擦干,扫了一眼,挂到窗台边的钩子上,他从口袋掏出手帕一根一根擦着手指,“谢谢款待,我先走了。”
晏鹤清视线扫过垃圾桶旁的红色水桶,突然想到他酿的饵料,“我做了一些饵料,您要带一罐试试吗?”
陆凛果然停住,“什么?”
晏鹤清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干净的透明罐子,蹲下打开水桶,一阵类似酒酿的味道飘了出来。
“我用高粱,大米,小麦加酵母酿的酒糟,是一个钓鱼的老人教的配方,我稍微改良了一下,还没实验过。”
晏鹤清装了满满一罐,拧紧盖子,起身递给陆凛,“饵料直接洒进水里,要觉得好用,我以后再给您带过去。”
陆凛定定看了晏鹤清一会儿,突然说:“我30。”
“嗯?”晏鹤清瞳孔微微张大,“您说什么?”
“称呼你就行。”陆凛接过饵料,“我还没那么老。”
陆凛离开了。
晏鹤清站在门口,楼道里的灯亮了,又灭了,直至脚步声消失。
晏鹤清眼里的笑意渐渐平静,他关上门,回到沙发,点开手机地图搜索松花酿春。
离咖啡店很近,地铁线直达,只需要三个站。
他听到了陆凛和楚子钰的电话。
松花酿春,是谢昀杰举行婚礼的地点,也是——
林风致脱光衣服,钻进陆凛房间想勾引他的地方。
原文这个时间点,离陆牧驰发现林风致爱的是陆凛,还有一年。
而这一次,晏鹤清要“帮”陆牧驰,提前知道。
隔天早上,晏鹤清七点出门,先搭地铁去了松花酿春。
松花酿春是首都首屈一指的五星级酒店,除了舒适豪华的房间,餐点也极为出名,是黑珍珠三钻。
大厅装修得极为古色古香,还有假山流水,晏鹤清走到前台,礼貌询问:“请问招临时工吗?我什么都能做。”
少年实在漂亮到过分,前台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她点头说:“后厨好像有招人,我帮你问问?”
晏鹤清微笑,“谢谢。”
前台拿起坐机拨了个号码,讲了几句,她放下电话,指向左边电梯,“你搭电梯到3楼,找一个姓杨的领班。”
晏鹤清谢过前台,抬脚走向电梯,前台目送他进了电梯才收回目光。
电梯徐徐上升,到3楼,开门是一个很大的自助餐厅。
晏鹤清出去,非就餐时间,餐厅里十分安静,只几个服务员在打扫卫生,晏鹤清判断了一下方位,往左边餐台走,到公开厨房,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女人约莫四十出头,拿着一长串钥匙。
“您好。”晏鹤清视线扫过女人胸前的铭牌,写着杨真。
猜测女人就是杨领班,他彬彬有礼说:“我来应聘。”
杨真打量着晏鹤清,“你会做什么?”
“配菜打荷切墩都可以。”晏鹤清微笑说,“还会简单的雕花。”
杨真有些意外,这个少年看着唇红肤白,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真懂后厨的活儿,她转身说:“跟我来。”
她领着晏鹤清进了后厨,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午餐,杨真走到案台,拿了一根胡萝卜给晏鹤清,“雕朵玫瑰。”
晏鹤清接过。“好。”
低头熟练削皮。
也是这时候,杨真看到了晏鹤清的手,和他吹弹可破的脸判若两人,这双手一看便知经过生活的打磨,不只沾过阳春水,甚至是长期泡在阳春水里。
事实证明杨真没看错,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在晏鹤清掌心成型。
“你很谦虚。”杨真评价。“这不是简单的雕花水平,你至少在后厨工作过五年以上。”
晏鹤清回想了一下,从小学到初中,他在小饭店工作的时间,的确超过了五年,他微笑,“您眼力真好。”
杨真却因为猜准了颇为惋惜,晏鹤清看着就刚成年,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却拥有一双四十岁人的手。
她轻轻摇头,“暂时不招临时工,不过这周六有场婚宴,人手不够,你愿意可以来帮工,工资日结。”
晏鹤清微笑,“谢谢,我愿意。”
应聘结束,晏鹤清搭地铁回咖啡店上班。工作日的早上通常都很忙。
尤其晏鹤清会根据顾客的需求,拉出不同的漂亮花色,顾客都是要他做咖啡,晏鹤清忙得脚不沾地。
张青还好,可以收银,另一个男服务员基本没什么事做,他也乐得偷懒,拿着块毛巾偶尔擦擦桌子摸鱼。
这时店里的座机响了,男服务员磨蹭半天,见晏鹤清和张青都在忙,实在没空接电话,他才磨磨唧唧过去接电话。
“您好,光影咖啡。”男服务员懒洋洋拿过记外卖单的本子。
“您好,一杯黑咖啡和一块奶油小方,午休时送到陆氏81楼。”
听筒里,女人音色甜美,和听歌一样,男服务员态度马上好了,“没问题,很快为您送到!”
女人这时又说:“请晏鹤清送来哦。”
男服务员,“……”
男服务腹诽心谤,不情不愿接过晏鹤清的活儿。
晏鹤清视若无睹,做好一杯黑咖啡,又打包好一块奶油小方,提着去陆氏送外卖了。
黑咖啡加奶油小方,再加陆氏顶楼,晏鹤清知道是陆凛。
前台提前接了电话,礼貌微笑着领晏鹤清到了陆凛的专用电梯。
这部电梯在大厅另一侧,和午休拥挤的员工电梯不同,不需要刷卡,也没其他人用,到达顶楼只需要两分钟。
前台按开电梯,待晏鹤清进去了,前台才露出八卦的神色。
秘书处特地交代让外卖搭陆总的专用电梯,这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这咖啡蛋糕,陆总就这么喜欢?
真那么好吃?
前台决定待会儿也点咖啡蛋糕做午餐。
一路不停,到顶楼很快,从电梯出来,晏鹤清路过秘书处,刚要过去,秘书就微笑说:“您往前走,送到办公室。”
晏鹤清颔首,继续往里走了一会儿,到总经理办公室。
他曲手轻轻叩门,“陆先生。”
陆凛放下报表,“进来。”
晏鹤清推开门,提着东西走到办公桌,轻放下说:“你的咖啡和蛋糕,请慢用。”
这次他没用您。
转身要走,就被陆凛叫住,“吃饭了吗?”
晏鹤清回头,露出几分疑惑,“还没。”
陆凛下巴点了下左前方,“礼尚往来,今天我请你吃饭。”
晏鹤清顺着方向看过去,几张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几盒菜。
晏鹤清摸不准陆凛的意思,难道是特地叫他来吃午饭?
他又回头,“我一个人吃?”
陆凛拿起报表继续看,“嗯,我吃过了。”
晏鹤清安静片刻,走到沙发坐下。
一共五道菜,莲藕排骨汤,蚝油生菜,玉米青豆炒腰果,菠萝黑椒牛肉粒,京酱肉丝。
还有一盒水果。
全是没动过的。
晏鹤清余光看向陆凛,男人正专注翻着报表。
办公室里很安静,晏鹤清收回视线,坐下端起米饭。
和他平时吃的米饭不一样。
有浓浓的天然米香,粒粒饱满,嚼着还有些许微甜。
莲藕亦是,炖得很粉很糯,满口留香,小排是上等小排,切得均匀标准,入口脱骨,肉一抿即化。
其他几道菜也是清淡鲜甜,搭配得营养均衡。
米饭不多不少,一盒的量刚好够装两碗。
在晏鹤清专心吃饭时,陆凛余光不时扫过他。
少年进食安静又迅速,也不挑食,夹到什么吃什么。
是人便有偏好,就有不愿意吃的食物,如果没有,那就是没条件挑食。
“我不清楚你的口味。”陆凛开口,“有不喜欢的菜,不用勉强。”
晏鹤清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挑食。
片刻,他推开京酱肉丝,“肉丝太甜,我吃不惯。”
陆凛翻了一页,“那就不吃。”
晏鹤清果真没有再夹京酱肉丝,办公室里偶尔有一两声碗筷摩擦的动静。
过去差不多二十分钟,除了京酱肉丝,晏鹤清把一盒米饭,四盒菜解决得干干净净。
他收拾好餐盒,将京酱肉丝重新打包好,“陆先生,剩下的肉丝我能带走吗?我住的地方有很多野猫。”
陆凛目光拂过没动的水果,“还有水果。”
“它们好像不吃水果。”
陆凛又翻了一页,头微低,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水果你自己吃。”
晏鹤清带着一盒水果,一盒京酱肉丝离开了。
还是搭的陆凛专用电梯,两分钟就到了大厅。
提着东西回去,男服务员还好奇地瞄了一眼,阴阳怪气说:“嗨,这外卖送得有意思,提着一袋出去,拎着一袋回来。还有怎么去了这老半天,不知道中午店里最忙啊。”
张青白他一眼,“就你做得多少,话说得最多,昨天中午你出去一个小时,谁说你一句了?”
男服务员马上换了张笑脸,“我就顺口说说,没有怪小晏的意思,谁还不知道啊,午休时间陆氏电梯多挤啊,这还算回来得快了呢。”
这次没有人回他了,他尴尬地摸摸鼻子,也不说话了。
下午下班,晏鹤清提着东西回家,先去给野猫送了几块店里半价的蛋糕,还有那盒京酱肉丝,晏鹤清才提着水果回家。
冬天温度低,水果保存得很好,其实不是太贵的水果,就很常见的青提,猕猴桃,红心柚子,车厘子,还有草莓。
晏鹤清安静几秒,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水果的照片。
发到了朋友圈。
没有设置陆凛单独可见,他的通讯录,也只有陆凛一个人。
“水果特别甜。”
他配了五个字。
发完晏鹤清就退出微信了,他点开信息,输入了一条信息。
“风致,睡觉了吗?”
点击发送。
几分钟后,林风致回复,“没有,有事吗?”
晏鹤清拿起一颗车厘子,很红,很大,他敲着字,“没事,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晚安。”
林风致在试周六要穿的衣服,这一套是纯白色西装,试完他还是不太满意,他随手拿过手机,看到晏鹤清发的内容,他胸口蓦然一热。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他这几天一门心思想着婚礼能见到陆凛,都忘记了晏鹤清。
可晏鹤清却时刻挂念着他,还惦记着和他说晚安。
林风致一个电话回过去,“没打扰你吧?”
晏鹤清音色温柔,“没有,在吃水果。”
林风致“哦”了一声,有些兴奋,“那你帮我挑套衣服吧!我周六穿,你微信多少,我加你。”
“就手机号。”
林风致马上加了,通过后一个视频甩过去,晏鹤清秒接。
视频接通,林风致举高手机,全方位展示他的造型,“这套西装怎么样?”
晏鹤清打量着,突然问:“你是什么场合穿?”
林风致还不想晏鹤清介入他的私生活,尤其喜欢陆凛,是他的秘密。
他含糊说:“就普通婚宴。”
“那我建议你穿休闲装。”晏鹤清微笑,“符合你气质,也不会抢走新郎的风头。”
林风致不好说他参加的婚礼是高端场合,必须要正装。
这些礼仪,晏鹤清接触不到,他不应该问他意见。
林风致岔开了话题,“你这几天忙吗?”
“和以前一样。”晏鹤清吃着车厘子,“兼职赚点生活费。”
林风致点头,他眼尖,忽然瞥见茶几上的打包盒,是他最爱的那家餐厅logo。
消费可不便宜。
就晏鹤清吃的这一盒,至少几百块。
林风致很是奇怪,“你自己买的水果?”
晏鹤清咽下车厘子,指尖沾了紫红色的果汁,他抽了张纸巾擦着手指,“不是,一个朋友送的。”
“你朋友对你不错。”林风致心想晏鹤清竟然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在黑珍珠三钻餐厅给你买水果。”
晏鹤清只知道陆凛请的饭应该不便宜,却也没想到是黑珍珠三钻。
他没了解过高档餐厅,只大概知道不便宜,他略微走神,片刻才说:“嗯,他对我是挺好。”
林风致随口问:“男人还是女人?”他开玩笑说,“如果是女人,估计人家对你有意思,在追你呢。”
晏鹤清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反问道:“要是他真对我有意思,你觉得我要答应他吗?”
“我又没见过她,给不了你意见。”林风致摸着下巴,“不过恋爱这种事情,主要看感觉,有的人看一眼就感觉对了,有的人对你再好也只能成为朋友。你有感觉就大胆谈,其他因素不要考虑。”
晏鹤清唇角弯得很温柔,“你好像很有经验,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说漏了!林风致很是心虚,他避开晏鹤清的目光,“没有啊……对了,时间不早了,先不和你说了。晚安!”
晏鹤清没有回晚安,他微笑着,“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周末。”
提到周末,林风致就想到了陆凛,他整颗心瞬间柔软甜蜜。
这个周末,肯定非常愉快!
他眉眼弯弯,“嗯,你也是,有一个愉快的周末!”
翌日早上, 晏鹤清进了一家文具店,买了一本墨绿壳子,底纹是叶子的笔记本。
还买了一只漂亮的钢笔。
上完班, 晚上回到家, 晏鹤清简单煮了一碗饺子, 吃完惯例复习功课,这学期的期末考, 下周三开始。
到十点,晏鹤清准时关了电脑,旋开钢笔盖, 先在草纸上试写了三个字——
林风致。
他习惯写楷书, 线条平直严整, 林风致字体偏圆, 偏艺术字体。
晏鹤清试写了几个偏圆的字体,还是不像林风致的字。
他的字过于工整。
试写结束,晏鹤清翻开新买的漂亮笔记本, 开始仿造林风致的日记。
202X年,1月25日。
[周六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挑了一套很漂亮的衣服,他会喜欢吗?
参加婚宴的人超多, 肯定很多女人男人和我一样,都是冲他去的!
我实在无法忍受他被别人抢走,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告白了!
这次一定。
告白成功!
献身成功!
晏鹤清一边回忆, 一边默写出林风致今天写的日记。
这一篇日记, 是最令陆牧驰发疯的一篇。
原文他无数次发疯, 就是不信那一晚陆凛没和林风致上床, 林风致都脱光了, 主动爬上陆凛的床,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没有睡!
不过此时距离陆牧驰发现林风致的日记本,还有一年。
现在晏鹤清会提前让陆牧驰发现,方法也和书中一样——遗落在陆牧驰车里。
不过这次不是林风致的日记,而是他的日记。
晏鹤清停住笔,拿过笔帽盖上。
看眼时间,快11点了。
晏鹤清捏了一下酸涩的颈椎,拿上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他将头发吹到半干,到厨房检查酿的饵料,打开桶盖,浓郁的酒糟味扑面而来,类似米色的饵料在橘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这是快酿好的表现。
晏鹤清眼睫低垂,浅褐色的瞳底,流淌着淡淡的情绪。
准备这么久,他为陆牧驰安排的饵料,终于到撒网的时候了。
第二天,晏鹤清照常到咖啡店上班,工作了一天,他和店长调了班,这周周六休息,周日上班。
男服务员酸不溜丢问:“周六要去约会啊?”
晏鹤清没理他。
到下班,天色昏暗,飘起了鹅毛大雪,晏鹤清看了眼隔壁灯火辉煌的陆氏,撑开伞,走入了大雪里。
搭着地铁坐了十个站,晏鹤清提前下车,出地铁口,他找了一家平价西餐店,落座后编了一条信息发给陆牧驰。
[我想好了,今天见个面,我们一次说清楚。]
发出去几分钟,陆牧驰回了电话,“怕了?”
他以为晏鹤清是被学籍拿捏了。
晏鹤清面色平静,“嗯,怕了。”
“你现在哪儿?”陆牧驰问。
晏鹤清说了店名。
四十分钟左右,陆牧驰就到了。
他大衣外套上还落着雪花,坐下后,他端详着晏鹤清。
不得不说,晏鹤清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连林风致都比不上。
尤其晏鹤清现在长了点肉,皮肤也不再是单纯的白,而是带了点光泽的雪白,比上好的绸缎还诱人。
陆牧驰内心升起一股难言的渴望,他想捏晏鹤清的脸,肯定细腻柔软。
上次被晏鹤清打得鼻子出血,陆牧驰起初特别愤怒,但回到家,他越想越觉得晏鹤清带感。
温顺小白兔,他随便招招手,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反而是晏鹤清这种带刺的白玫瑰,征服起来才更有成就感。
越得不到,陆牧驰就越想拥有。
有时候陆牧驰都怀疑,如果在他发现喜欢林风致时就追到手,或许林风致也不会成为他的执念,非要到手不可。
“说吧。”陆牧驰深深盯着晏鹤清,“你要怎么说清楚。”
晏鹤清却先递过菜单,“先点东西,我请客。”
陆牧驰弯起嘴角,“看来你是很在乎学籍,竟然主动请我这个垃圾吃饭。”
晏鹤清眼皮动了一下,没有开口,只是淡淡看他,陆牧驰挑眉,“我说错了?在你心目中,我不就是只有两个臭钱,一无是处的垃圾?”
“曾经是。”晏鹤清垂眸,过长的眼睫彻底遮住了他的情绪,“现在我只觉得你可悲。”
陆牧驰脸色微变,“你再说一遍!”
“不敢和喜欢的人告白。”晏鹤清却不惧他,语气依旧平静,"只敢找和他相似的人,这不是可悲是什么。"
陆牧驰脸色越发难看,忽然,他古怪地勾唇,“不然你这种姿色,凭什么入我的眼,你若不是有这张脸——”
“我和他并不像。”晏鹤清抬眸,“点好了吗?”
他平淡着转移了话题,陆牧驰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瞥了眼菜单,冷着脸招来服务员,“和他一样。”
按照以往,陆牧驰早发飙了。
但现在,他意外地有耐心。
反正晏鹤清快到手了,稍微顺着他点,也无伤大雅。
服务员下完单离开了。
很快送来两份意面牛排。
晏鹤清不疾不徐切着牛排,“不用瞪着我,吃完再聊,我很饿。”
陆牧驰眸色渐渐复杂,晏鹤清怎么敢这么嚣张,以为是林风致亲哥,他就拿他没办法了?不对,在找到林风致之前,晏鹤清也没把他放在眼里,真和看一坨垃圾一样的眼神。
或许是习惯了,陆牧驰竟没有生气,他安静吃完了这顿廉价的牛排。
今天之前,陆牧驰从没想过,他会吃50块一份的牛排。
吃完饭,晏鹤清去收银台结账,陆牧驰在门口等着,隔着玻璃门,陆牧驰看着晏鹤清。
就算只是一次普通的排队,晏鹤清还是在几分钟内被搭讪了几次。
有男有女。
确实非常受欢迎。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晏鹤清就是这么耀眼吗?
陆牧驰眼眸微眯,从口袋掏出烟盒,抽了根烟点燃,咬进嘴里,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晏鹤清。
付完账,晏鹤清推门出来,外面很冷,他微微仰头看了眼天空,没有看陆牧驰,淡淡询问,“可以送我回家吗?”
陆牧驰的心顿时有点痒。
他舌尖扫过后槽牙,缓缓吐出烟圈,“可以。”
晏鹤清的住处,陆牧驰闭眼都能开到,车内十分安静,他余光观察着晏鹤清,“现在就我们了,你可以畅所欲言。”
“我拒绝你的提议。”晏鹤清平静说。
车差点打滑,陆牧驰抓紧方向盘,颇为恼怒,“晏鹤清,你他妈玩我呢?”
就在这瞬间,晏鹤清将笔记本放到了座位缝隙,随后不动神色侧头,毫无波澜看着陆牧驰,“我不当别人替身,这是我的原则。”
陆牧驰胸口猛然一锤。
晏鹤清拒绝的理由,是不想做替身,而不是讨厌他?
陆牧驰眸光微变,“我没把你当替身。”
至少现在不是。
现在他很清楚,晏鹤清和林风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晏鹤清没接话,他安静看着前方,余光能看见他精致又沉静的侧脸。
陆牧驰接下来也没再开口,送晏鹤清到单元楼门口,他也没提出要上楼,只是意味深长说:“下次再请我吃饭,可以找个贵点的店,我付账。”
晏鹤清一言不发转身上楼了。
陆牧驰目送他进了单元楼,自动感应灯一层一层亮起,又到3楼那个小房间亮起灯,陆牧驰才收回视线,启动车开着出小区。
快到小区门口,他忽然瞥到副驾驶有一抹绿色。
陆牧驰空出一只手,随手抓过来,定睛一看,是一个笔记本。
晏鹤清掉了东西?
陆牧驰单手翻开,先是看到一个日期,日记?
陆牧驰来了兴趣,丝毫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自觉,带着对晏鹤清极大的窥私欲,兴致勃勃往下看。
是昨天的日记。
视线往下移动,静谧的雪夜,猝不及防一声急刹。
前方响起喇叭声,陆牧驰充耳不闻,他用力捏着笔记本,两只眼球可怖地怒张,瞬间布满了血丝。
陆牧驰死死盯着“献身”两个字,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难怪晏鹤清今天找他摊牌,原来是有喜欢的男人了!明天要去献身!
晏鹤清是他的东西,谁敢碰?!
陆牧驰眼眸危险地眯起。
他倒是要跟去看看,晏鹤清是怎么一个献身法。
与此同时,晏鹤清削好一个苹果,薄薄的苹果皮没有断开,落回料理台,竟然还是一个苹果的造型。
晏鹤清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次日四点,晏鹤清就打车到了松花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