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又涌来蓬勃的渴意,晏鹤清低低咳嗽了好几声,他走到沙发坐下,喝了几口热水,拿过手机,9号。
晏鹤清拿起药瓶,这次倒了好几片消炎药,清火药,混着一片感冒药,悉数咽了下去。
第二天,陆凛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他手机“叮”了一声。
他换上衣服,才走过来拿起手机。
点开,是一条微信通知。
52赫兹。
陆凛点进微信,没有信息,只是一个转账,4350。
转账说明填着——第一期,谢谢陆先生。
今天10号,是晏鹤清分期的第一期。
随后点了接收。
简单煮了一杯咖啡,热了一份三明治,陆凛吃完出门上班, 路边全是堆积的雪, 今天开始化雪了, 气温降得厉害,刚出大楼, 冷风就刮到脸上。
陆凛出来,司机马上下车给他开门,陆凛却没上车, 他微微停顿, 感受了一下气温。
随后上车, 陆凛查了下昨晚的气温, 入冬以来的大降温,零下20度。
脑海闪过晏鹤清住的房子,只有一个迷你取暖器。
司机安静地启动车, 陆凛拨了助理电话。
助理驾车刚到公司停车场,接到陆凛的电话,接连“是”了几声。
挂掉电话, 他马上拨出个电话,交待几句, 停好车,没上办公室, 搭电梯到一楼, 径直跑出大堂。
约见的地方是对面早茶餐厅, 一个安静适合谈话的包间, 助理等了约莫十来分钟, 一个女人推门进来。
女人是光影咖啡的店长,她坐下后,助理推过菜单,礼貌说:“这么早打扰您,先点东西,吃完我们再详谈。”
店长点了几份小点心,交给服务员后,她微笑回:“有事您直说。”
助理也就开门见山,“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贵店的晏鹤清,但不方便出面,还需要店长帮个忙。”
店长有些许惊讶,“晏鹤清离职了呀。”
助理错愕一秒,就恢复了微笑,“那更好办了,麻烦您打个电话,说是过年礼物,其他我来办,不会让您白帮忙,以后陆氏的下午茶,都会交给您。”
陆氏的下午茶单子,店长眼睛都亮了,但她没马上答应,晏鹤清在咖啡店这段时间,表现特好,她最喜欢这种踏实又有能力的年轻人,她客气问:“能告知我是什么礼物吗?”
助理回答得很爽快,“暖气片。”
店长愣了一下,“暖气片?是我理解的,给房间增温的暖气片吗?”
助理拿起手机,解锁递给店长,店长接过,就看到屏幕是下单成功的订单,写着家用可移动暖风机电暖气片,适用1520平的房间。
店长马上答应了,“没问题。”
晏鹤清出单元楼没多久,手机响了。
他还留着咖啡店店长的电话,看到来电,他有些许疑惑,接听道:“您好。”
店长热情洋溢,“小晏啊,没打扰你吧?”
“没有,您说。”
“是这样,马上放年假了,我们店每年会根据业绩发新年礼物,你也算做到了年底,有你一份,你把地址给我,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晏鹤清以为是小礼物,他进了地铁站,“不麻烦了,晚点我自己过去取。”
“是大件,你来取不方便。”店长笑着说,“不麻烦的,是商店自己派送,你来取才是真的麻烦。”
余光里,是一个跟着他的中年男人,晏鹤清不动声色,过了地铁安检,和店长说:“稍后我发给您。”
店长满口答应。
挂了电话,晏鹤清走到候车区等地铁,在等待过程中,他将地址短信发给了店长,并告知了他回家的时间。
店长秒回:“收到!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啊小晏!”
晏鹤清也回:“您也新年大吉。”
这时地铁来了,晏鹤清收起手机上车,不远不近跟着他的中年男人,随之上车。
晏鹤清和往常一样,上车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站着,戴上耳机记单词,中年男人假装在玩手机,朝着晏鹤清的方向,照了几张照。
时间渐渐过去,全程晏鹤清站着认真记单词,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中年男人脖子都麻了,实时给陆牧驰报告,“陆少,他上地铁就塞着耳机,一个小时没动了。”
陆牧驰刚到公司,点开私家侦探的信息,第一张就是从单元楼出来的晏鹤清。
少年穿着深蓝色中长大衣,围着红色围巾,戴着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显得他皮肤更白,脸更小了,陆牧驰嘀咕,这么早去哪儿了,又往下翻。
看到晏鹤清讲着电话进了地铁口,陆牧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从未坐过地铁。
继续往下翻,是晏鹤清安静站在车上角落,离他不远,有一个年轻男生,正举着手机偷拍晏鹤清。
陆牧驰脸拉下来,到了办公室,他拉开椅子坐下,发了一条信息,“把那个偷拍的臭小子赶走。”
过了一会儿,私家侦探回复,“已经出地铁了。”
陆牧驰马上问:“他去哪儿?”
没一会儿,弹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石墙上,是几个掉漆的大字——彩虹桥福利院。
陆牧驰眉心微动,晏鹤清回他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做什么?捐款?不会是义工吧?长大了回馈社会?
陆牧驰觉得好笑,晏鹤清自己都一副惨样,竟然还想着去帮别人,就像那个女人,抢着做家务活,那陆家花钱请佣人做什么,真好笑。
尽管这样想,陆牧驰还是敲了一串字,“跟着看看他在做什么。”
私家侦探回:“陆少,不方便进去,要登记,太容易暴露。”
反正福利院里也就一些孤儿,晏鹤清不是出去约会,陆牧驰就无所谓了,“继续守着,有新动向立即回我。”
私家侦探,“明白!”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进了福利院,私家侦探瞥了眼,就找了个地方蹲下,玩着手机。
福利院里,晏鹤清在教小朋友们拼音。
大部分小孩反应慢,理解能力差,晏鹤清极有耐心,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教他们。
徐乔音都自愧弗如。
她刚到福利院时,第一次接触特殊儿童非常不适应,好几次想过放弃,磨合很久很久才撑了下来。
晏鹤清却不同。
他完全不像一个才刚成年的孩子,拥有绝对的耐心,超稳定的情绪。
通过晏鹤清的能干,和他指间明显的老茧,多少也能猜到他家庭条件不好。
午休时间,徐乔音喊晏鹤清到了她办公室,从包里拿出榴莲,“你快吃完吧,放久就坏了。”
“我不能吃。”晏鹤清在徐乔音对面坐下,没有取下口罩,“您自己吃吧。”
徐乔音很奇怪,“为什么?”
“有点感冒。”晏鹤清说。
“难怪你一直戴着口罩。”徐乔音点点头,又把榴莲收了回去,“生病了就在家休息呀,怎么还来呢。”
“这点小病没什么。”晏鹤清低低咳嗽了几声,“过完年,想多来也来不了了。”
徐乔音听张姨提过,晏鹤清是大学生,过完年没多久就开学了,当然要以学业为主,她莞尔,“你爸妈真幸福,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
晏鹤清垂下眼睫,过了几秒,他才说:“待会儿回家,您也戴上口罩吧,这个天气,口罩防唾沫还保暖。”
徐乔音马上说:“你病就早些回家休息,不用送我回家了。”
晏鹤清微微歪头,眨了眨眼睫,“您别小看我,这点病都休息,我……”他没说下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单独包装的口罩,“为您准备好了,您别忘了戴。”
他起身继续去做事了。
徐乔音望着晏鹤清的背影,鼻头酸了酸,她低头,摸出手机,屏保是一张很模糊的抓拍,是上个月,她等在陆牧驰的公司楼下,远远、悄悄拍了一张陆牧驰的背影。
徐乔音轻轻摸着冰凉的屏幕,眼里浮起慈爱的笑意。
下午回家,徐乔音戴上了口罩,下着小雨,晏鹤清撑着伞,和徐乔音一路聊着天,进了地铁站。
陆牧驰收到照片,眼睛都直了。
哪里冒出来的女人?
还是一个老女人。
照片里看不到女人的脸,只看到侧脸,而且还戴着口罩,但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上了年纪。
陆牧驰百思不得其解,私家侦探紧接着又发来几张照片和一句话,“他送女人进去,待了快半小时才离开。”
陆牧驰看着物岛公寓四个字,眉头拧结了。
晏鹤清一个孤儿,除了他养父母和林风致,就没其他人际交往了,这个女人会是谁?
收到晏鹤清回家的消息,陆牧驰略一沉思,“继续看着他。”
回到家,晏鹤清又下楼一趟给野猫送了点食物。
等他再次上楼,送货员已经等了一会儿,地面放着一个长方形箱子,光线昏暗,看不清纸壳写的字,只大约看出是家用电器。
见他拿着钥匙,送货员问:“是晏鹤清先生吗?”
晏鹤清点头。
送货员赶快递过笔和签收单,"麻烦您签收。"
晏鹤清接过笔,签下了他名字,“谢谢。”
“不重,你自己搬进屋吧,我还赶着送货。”送货员说着已经跑下了楼。
晏鹤清打开门,将箱子提了进去。
进屋打开灯,只比外面气温高一点,晏鹤清又低低咳嗽了几声,这才看清纸壳上的字——
XX牌取暖器,无声运行,毫不干燥,舒适省电,每天只需两块钱,超大面积采暖,地暖式无死角供暖。
晏鹤清有些奇怪,新年礼物竟然是取暖器,咖啡店的福利有那么好吗?
他记得张青还抱怨过,逢年过节发的员工礼永远是咖啡豆,还是最便宜那种。
晏鹤清又和店长确认了,确定没送错,他才拆开纸壳。
白色机身,虽然稍长,但是机体很薄,贴着墙几乎不占地方,很适合他这个狭小的空间。
插上电,不需要看说明书,晏鹤清蹲下摁了几下按键,将温度调到26,几乎是瞬间,就有热气从散热片里吹出来,真的很暖和。
晏鹤清双手冰凉,他伸到散热片的上方,僵硬的十根手指,渐渐恢复了知觉。
房间实在太小了,不到十分钟,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不知是否开的时间不长,或是新机器,现在的确如它的广告语,空气没有开空调那样干燥,非常舒适。
晏鹤清还穿着一件线衫,身上开始发热了。
脱掉线衫,晏鹤清去卫生间洗澡,这次只穿了薄薄的白T和宽松的运动裤,出来也丝毫不觉得冷。
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晏鹤清倒了一杯放在茶几,坐下翻开书,开始今天的学习。
同时陆凛还没下班,他处理完文件,助理才轻轻叩门,“陆总,饭到了。”
“放桌上。”陆凛没胃口,他按住太阳穴。
助理轻声进来,将饭菜放在茶几,看了眼陆凛,这才报告晏鹤清收到暖气片的事,以及他辞职的事。
过了年就要上学,陆凛不意外晏鹤清辞职,或许连钓鱼,以后晏鹤清都没时间了,“成绩出来了吗?”
他问的是晏鹤清这次的期末成绩。
“出来了。”助理也不由赞叹,“第一,转系没问题,奖学金也拿了。”
“你下班吧。”
助理看眼饭菜,秘书处早下班了,要是他也下班……陆凛注意到,淡淡道:“我自己收拾。”
助理应了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陆凛又点开了微信。
早上,晏鹤清回了他一个笑脸,他没有再回了。往上划了一下,指尖碰了下屏幕,小程序就弹出来。
短短几十秒,直到饭菜快凉了,他才放下手机。
接下来几天,陆牧驰每天都会收到晏鹤清和同一个女人的照片。
同进同出,同撑一把伞。
晏鹤清在公寓待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今天最是夸张,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能做很多的事情。
陆牧驰手一挥,手侧的酒杯就摔到了地上,满地都是细碎的玻璃碎片,事情很明显了。
晏鹤清肯定不会和老女人谈恋爱,他……被老女人包了!
不要他的500万,却愿意去睡一个老女人!
晏鹤清根本没喜欢他!
陆牧驰气得失控,抓起外套就要去找晏鹤清麻烦,快到办公室门口,他又停住。
不行,捉贼要拿脏。
他现在上门,就凭几张照片,晏鹤清完全可以不承认。
陆牧驰冷笑,好啊,他明天就来个人赃并获,看晏鹤清如何狡辩。
紧抓门把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过去好一会儿,陆牧驰才重重收回手,咬牙切齿往回走。
热得只用穿短袖的小房间,只开了台灯,墙壁上是斑驳交错的彩虹光。
晏鹤清趴在床头,轻轻转动着光之立方,浅褐色的瞳孔,在影绰的光里,流转着琉璃般的光彩。
片刻,他放下光之立方。
三天了。
陆牧驰的耐心,最多三天。不出意外,明天,或是后天,他就该找上门了。
“咳咳。”晏鹤清又低低咳嗽了几声,他拉过被子。
尽管房间里暖气,他还是习惯盖被子,这让他安心。
关上台灯,晏鹤清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次日,难得没下雪,地面是干的,中年男人还在跟着晏鹤清,晏鹤清照常走进福利院。
还有十天过年,福利院也早早挂上了红色小灯笼,绑着喜庆的灯带。
挂完灯笼,晏鹤清去打扫卫生。
一个小女孩捏着光之立方,小小声问:“晏哥哥,你会来和我们过年吗?”
晏鹤清抬眸,眼睛弯了一下,“不来了。”
小女孩很是失落,不过她很快又好奇起来,“你过年要去做什么呀?”
晏鹤清停住扫帚,他看向小女孩,瞳孔里是清晰的笑意,“去见我最亲的人。”
“小晏,今晚去我家打火锅吧。”下班徐乔音阻止了晏鹤清吃食堂,“早上去菜市场,买到了很新鲜的菌菇,你感冒还没好,吃点菌菇火锅对身体也好。”
晏鹤清微笑,“好。”
两人如往常一样聊着天走出福利院,私家侦探通知了陆牧驰。
陆牧驰此时就在徐乔音家门口,他才知道,公寓就在他公司对面。
很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情。
陆牧驰扯开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和私家侦探说:“知道了,你不用再跟了。”
私家侦探就撤了。
余光注意到私家侦探离开了,晏鹤清若无其事偏头,继续和徐乔音聊天。
到公寓楼下,徐乔音又去小超市买了一些新鲜蔬菜,豆芽,土豆,大白菜。
提着菜回到公寓,她不让晏鹤清插手,“你去看电视,马上就开饭。”
还特地关上了厨房门。
晏鹤清取下口罩,没有去客厅看电视,就在玄关处安静等着。
陆牧驰亲眼目睹晏鹤清和徐乔音提着菜,愉快聊着天开门进屋,比照片的冲击力更大。
他胸口犹如燃着旺盛的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晏鹤清真的敢……
他竟然真敢背叛他!
想象着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晏鹤清和一个女人在火热缠绵,陆牧驰一刻都不想等。
他从转角出来,大步走向徐乔音的公寓,抬脚狠狠踹着门。
“晏鹤清,开门!”
陆牧驰踢得特别重, 整块门板都在晃动。
徐乔音在厨房洗菜,伴随着水声,听到踢门声, 她还以为是隔壁, 这栋公寓的隔音非常差。
晏鹤清没让陆牧驰踢太久, 上前开门。
门刚打开,陆牧驰就如同发疯的野兽一样冲进屋。
他眼里只看得见晏鹤清。
少年脱了外套, 上身黑色宽松毛衣,下身浅色牛仔裤。
才进门就脱了衣服!就这么迫不及待!
陆牧驰双眼赤红,一步上前抬手掐紧晏鹤清的脖子, 用力一甩将他抵到鞋柜上。
晏鹤清后背重重撞上柜子, 肩胛骨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痛感, 但他脸色都没变一下, 只平静望着陆牧驰。
这波澜不惊的眼神,越发刺激了陆牧驰。
尤其厨房里不时传出做菜声和饭香,陆牧驰咬着牙嗤笑, “在两人爱巢共进晚餐,还真是浪漫。”
晏鹤清总算有了表情,他知道陆牧驰恶心, 却没想到他竟恶心至此。
陆牧驰见他表情松动,以为戳中了晏鹤清, 他扯着嘴角冷笑,“看来你还没弄清楚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东西, 我可以丢, 也可以送人, 但你要是自己乱跑, 就别怪我将你这双不听话的脚, 还有——”
想到晏鹤清和别人缠绵,他咬牙切齿,“不再干净的地方弄废!”
这句话,和原文差不多。
陆牧驰要谈一个项目,邀请对方到别墅游玩,见到晏鹤清,那个男人看到了被关在小黑屋的晏鹤清,全程有意无意暗示陆牧驰。
陆牧驰当然懂男人的意思,一个东西,能换几十亿的生意,划得来。
隔天就让晏鹤清去男人家里送合同。
这场交易,他清楚,男人清楚,晏鹤清也清楚。
但晏鹤清不得不去,他那时早在非人折磨下,斯德哥尔摩爱上陆牧驰,对陆牧驰言听计从。
他已经很谨慎,但进门就被男人抓住用力往房间带。
清瘦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身材高大的男人,晏鹤清事先藏了水果刀,刺了男人肩膀一刀才得以逃脱。
逃回别墅,陆牧驰早已接到男人电话,他看着颤抖的晏鹤清,突然就笑了。
“为我守节啊。”他拇指细细摩挲着晏鹤清的脸颊,忽然脸色一变,反手一巴掌重重甩到晏鹤清脸上。
晏鹤清那时薄得和一片纸没区别,被轻易甩到地上。
陆牧驰居高临下睨着他,“一个替身,你也配!”
曾经在陆牧驰眼里,晏鹤清不过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现在不同了,只要想到晏鹤清被其他人拥有,被他以外的人触碰触摸,这彻底让他失控。
他竟是伸出另一只手,双手狠狠掐住晏鹤清的脖子。
恨不得掐死晏鹤清,他怒吼出声,“你他妈快说,你哪些地方被别人碰了?还是全被碰了!”
脖子被掐紧,晏鹤清呼吸不畅,剧烈咳嗽起来,却还是不言语。
他冷冷看着陆牧驰发疯。
就在这时,徐乔音听到怒吼,她发现不对,赶紧开门跑出来。
看到玄关的场景,还有陆牧驰,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也只一秒,她飞快冲过去,掰着陆牧驰的手,“你在干什么?快松开他!”
陆牧驰听到女人的声音,眼球立马充血了,五官都跟着扭曲了,他不屑看徐乔音,胳膊一拐,直接甩开徐乔音。
盯着晏鹤清的眼神,恨不能将他生吞。
他低头逼近晏鹤清,笑容阴恻恻的,“啧,真恩爱啊。好啊,那我就当着这个老女人的面上了你,看你以后怎么上她!”
这次离得近,徐乔音清楚听清了陆牧驰的每一个字,她瞳孔震惊地张大,浑身剧烈发起抖来。
她几乎以为这是幻听了,直到陆牧驰真伸手要去扯晏鹤清的裤子。
“住手!”徐乔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上去一巴掌扇到陆牧驰脸上,扑到他身上,使劲推着陆牧驰。
猝不及防的变故,陆牧驰被徐乔音推得酿跄几步,双手脱开晏鹤清,后背重重撞到门上,发出沉闷一声,陆牧驰也疼得闷哼一声,脸颊火辣辣发疼。
这是距上次晏鹤清扇他,第二次有人敢扇他脸,他舌尖划过有些裂开的嘴角,抬脸握拳就要挥过去,“敢打我,女人我照——”
徐乔音护在晏鹤清身前,她已经满脸是泪,嘴唇都咬破了。
也是这时候,陆牧驰看清了徐乔音的脸。
陆牧驰如遭雷击,拳头拐了个弯,撞上了通道墙壁,指关节擦破了皮,瞬间冒出血。
陆牧驰全然没有知觉,他转过脸,震撼望着徐乔音。
和记忆里没太大变化,只是上了年纪,头发也白了。
陆牧驰流露出慌乱,不由自主往后退,肩膀再次撞上门,两只瞳孔如同泡发一样,睁得奇大,骇然、诧愕地望着徐乔音。
怎么会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晏鹤清咳嗽了几声,轻轻拨开了徐乔音,“徐老师,您让开,他是来找我。”
陆牧驰听到“徐”,更加确定,没错,是徐乔音,这个女人,就是消失了十几年的徐乔音!
他猛地拍了一下门板,惊慌着拉开门跑了。
徐乔音原以为陆牧驰是发现她了,来找她麻烦,结果误会了她和晏鹤清的关系,现在听到两人竟然认识,又联想到陆牧驰刚才的话,她双眼一黑,差点晕倒,陆牧驰他……
她惊恐抖动着嘴唇,“他、他是……”徐乔音猛地一把拉住晏鹤清,不可置信盯着他,“小晏,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晏鹤清现在脸色白得像透明,他摇头,“没关系,您别担心,我会找他说清楚,不会来找您麻烦。”他取下他的外套,“今天打扰您了。”
在陆牧驰回来之前,晏鹤清快步离开了。
他模棱两可,反而证实了徐乔音的猜测,刚才那一幕不断冲击着她,她愣在原地,脑海里嗡嗡作响,眼泪不断冲出眼眶,她的小驰……怎会变成这样……
另一头,陆牧驰冲到一楼,快出公寓,他猛然停住。
有保镖跟着他。
万一保镖发现徐乔音报告给他爷爷……
他猛地回头,又大步走回电梯,拇指不断用力摁电梯键。
电梯来得很是缓慢,好不容易到了,门才开了一条缝,陆牧驰直接掰开进去,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惊异的眼神,按了徐乔音所在的楼层。
根本没人敢进来。
陆牧驰一个人搭着电梯上楼,公寓的电梯老旧,运行慢又有奇怪的声响,陆牧驰暴躁得不行,一直砸着电梯壁。
漫长时间过去,电梯门打开,他大步跑出去,快到徐乔音的公寓,他脚步慢下来,捏了好几次手,才板着脸进去。
门大开着,徐乔音也还在原地。
听到脚步声,徐乔音泪眼朦胧望过来,四目相对,两人均冻在原地。
最后是陆牧驰先开口,他扫视着房间,没见人影,他从牙缝挤出声音,“晏鹤清呢?叫他出来!”
他突然冷笑,“怪不得你抛夫弃子,原来是在外面有小情人。晏鹤清是不是服侍得你——”
徐乔音再次被他气得头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陆牧驰已经冷静了。
晏鹤清不可能那么巧就碰上了徐乔音,肯定是从林风致那里听到了他的身世,晏鹤清就到处帮他找徐乔音。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很清楚,心底深处,他特别想念徐乔音。
但恶毒的话,还是一句一句从陆牧驰嘴里蹦出,“我说什么?我在说你和晏鹤清龌龊不堪!你还真有本事,年纪这么大了,还能找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小情人,你也教教我呗,怎么……”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陆牧驰,徐乔音不用问也明白了,肯定是她这个混账东西,缠着人家晏鹤清!
这么一闹,徐乔音毫无再见儿子的喜悦,她举着的手颤抖得厉害,嗓子眼都呕出血了,凄厉喊着,“走!你马上离开我家!”
接连挨了巴掌,陆牧驰火气也上来了,他咆哮着,“你没管过我,凭什么打我!”
徐乔音脸上霎时褪掉了所有血色,白得一干二净,她咬住唇,“我是没管过你,但这不是你侮辱小晏的理由,他是好孩子,你有什么气冲我撒。”
陆牧驰怒气冲冲瞪着她,过了会儿,他心虚地挪开目光,再次问:“晏鹤清在哪儿?”
徐乔音闭着嘴一言不发,陆牧驰掏出手机,马上就拨晏鹤清的电话,然而机械音提示他——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晏鹤清在消防通道看到陆牧驰出了电梯,才转身下楼,到楼下搭电梯。
走出公寓,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天色昏暗,有路灯照着地面也不太清晰。
晏鹤清走了一小节路,感冒还没好,他身体很虚,加上刚才被陆牧驰狠狠掐了一会儿不能呼吸,他现在难受得厉害,他终于忍不住找了个地方蹲下,捂着胸口往外吐,只是他胃里没有东西,甚至连酸水都呕不出来。
保持不动蹲了好一会儿,晏鹤清才抓着垃圾桶站起身。
事情有些偏差,不过陆牧驰的发疯,在他计划之内,虽然做呕了些。
晏鹤清继续往前,他走得很慢,顺着路,一直往前走了好一会儿,到一个路口,他找到了一个很显眼的地标,交叉路口唯一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在对面,他走过斑马线,却并未进去。
他走到路灯下面,没多少力气了,他背靠着路灯,吃力从口袋摸出手机。
他先添加了陆牧驰的号码,随后将他拖进黑名单,退出来,又将电话薄除了陆凛之外的联系人,通通拉进黑名单。
又清空通话记录和短信。
这一切做完,他拨通120。
“您好,我现在灵桥路交叉路口,有一个便利店……”声音越来越小。
晏鹤清仰头看着从橘光里陆陆续续落下的雪花。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闪一闪的鸣笛灯。
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抬上救护车,晏鹤清才合上了眼。
临近过年,陆凛的饭局更多了。
今晚就有一场商业饭局。
“陆总,您尝尝这六头网鲍。”酒店老板亲自送菜,将捞汁鲍鱼放到陆凛面前。
其他人也全围绕着陆凛在聊天。
这时陆凛口袋震了震,他放下刚拿起的刀叉,掏出手机,是一个本地座机。
其他人见陆凛来了电话,马上噤声,陆凛示意他们继续,拉开椅子起身,开门去露台接电话。
接通,是一个礼貌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陆先生吗?这里是市2医院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