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姜家人来做客。
姜二苗带着鸭子来的,是在后头愁眉苦脸,再给小越哥比划。岑越正同姜阿奶寒暄客气,招呼人,后来听二苗说,他说不带了,跟小越哥不用太生分的,昨个儿送过礼了,阿奶骂他不知礼数,昨日送礼是昨日事情,今日全家上门做客,那得带上东西的,不能空手来,撵着他去买了鸭,三少爷爱吃鸭子……
那就吃烤鸭吧。
岑越下了决定。
梅香小菊烧热水,灶屋开始忙活做饭,姜二苗也躲到了灶屋中,跟着小越哥一道做饭。
后来俩姨娘也来了,抱着称心,三花同称心玩,还有毛豆,俩姨娘就跟姜家女眷寒暄闲聊。晌午摆了两桌子,吃的尽兴,说了好一会话,姜家人主要是感谢岑越和齐少扉对二苗的照顾的。
岑越说客气不必,二苗和他是朋友,互相照顾云云。
这也不是说客气话,确实如此。
后来送客离开,姜家人多留几日——难得都来了,岑越想着估计要到年过完的。桃源乡的两家堂兄弟十四日来了,留到了十五日,吃过饭,热热闹闹,十五下午就回去了。
姜家人十六日走的,寇长峰带着大黑送的。姜二苗是前脚在道上送爹娘阿奶妹子回去,后脚车子看不见影了,直奔齐家找小越哥,是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他们来多住我是高兴,真的。”
姜二苗以这句话开的头。岑越不用猜就知道后头要说什么,果不其然,姜二苗开始说:“我感动还没一日呢,第二天我娘我阿奶就开始了,不是说这个就是那个,我那会还挺感动也没顶嘴,后来啊,催我生娃娃不提了,还跟长峰说要看看大夫——”
“长峰可没问题的,他好着呢。”
远香近臭,就是一家人,长辈才会絮叨许多的。
年过完了,今年雪下得不多,村民们就有些担忧,怕天气旱,有些老人抽着旱烟说:“今年地里庄稼收成,怕是保不住二了。”
“还想着二百斤呢,有个一百七八都是老天爷开眼。”
“先前谁家卖粮卖的多来着?年轻娃娃们啊,也不知道屯粮食,这不要糟了。”
“也许没到那一步。”
一月底时,刘妈妈和牛师傅回来了,两人还带了一箱子书来,说是许大人知道三少爷病好了后,找的书,让三少爷好好用功科举,郎君辛苦了云云。
岑越心想还提到了他?
刘妈妈递了书信过去。
外公写了信的。
齐少扉读信给越越听,岑越一听,信中多是说少扉病好,听到这个消息,许家人都高兴云云,之后便说,先养好身体为重云云。
信里皆是让齐少扉放松的,别急着科举。
刘妈妈在旁也听见了,此时讪讪说:“许大人还是盼着三少爷成才上进的,这不给三少爷备了许多书,原先那些书让四少爷抢走了,分家时也忘了这茬要回来,如今三少爷好了,该用得上了……”
“我知道,以前的书我都记着,没关系的。”齐少扉跟刘妈妈说。
岑越让刘妈妈和牛师傅先下去休息,这几日不用当差,尤其是牛师傅,过年时没回家,这次回来歇几日,给牛师傅放了半个月的假。
刘妈妈走后,岑越和齐少扉亲自整理了书。
“其实刘妈妈也是好心。”岑越开了个头。
齐少扉点点头,面色有几分严肃,“自阿娘去世后,是刘妈妈照顾的我,我知道她辛苦,守着阿娘去世前的嘱托,只是她不该背后在长辈们面前说你的。”
“过年时桃源乡来的堂兄,在你我面前也提点了几句,让你督促我用功上进读书。”
“如今借着外公的口,说这个。”
去年时,阿扉病好没多久,岑越带着阿扉上山烤肉,下田干农活,一块去玩,刘妈妈其实心里不满的——对他不满。岑越自然能感受得到。
但怎么说,人心复杂,你不能说刘妈妈不忠心,刘妈妈自然是忠心,一心向着齐少扉的,在她看来,三少爷马不停蹄科举读书这才是对三少爷有利的好事。
除了这方面,刘妈妈做的办的事,那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岑越跟着刘妈妈相处短,也积攒了不少情谊,跟普通雇佣关系自然是不同的,更别提阿扉同刘妈妈了。
“我知道越越你想劝我什么。”齐少扉开口,“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和你私下说的。”
岑越:“管家嘛,有时候该抓的抓,该放的放。”
“但也不能你受委屈。”齐少扉顿了顿,“越越。”
齐少扉却没再说,只是笑了下,脸上肃然的劲儿消失了。这世上人有千万,心有许多,为你好的、替你想的、帮你拿主意的,但唯独越越是这千千万万中,唯一的。
后来的后来,岑越才知道,阿扉还是跟刘妈妈聊过了,刘妈妈那一日眼眶红着,跟他来赔不是的,岑越有些惊诧,一想就知,是阿扉说过了。
“三少爷没说我什么也没骂我,郎君您可别想岔了,同三少爷生气。”刘妈妈是擦了擦泪,又是高兴又是感叹,“三少爷病好了,还记着我以前照顾他种种,其实三少爷说的也对,我不该多嘴的。”
岑越便说也没什么大事,以阿扉聪颖,明年下场试一试,就是不行,再等三年也没什么。
“是啊。”刘妈妈心里叹气,而后一笑,“也是我心急躁了些,老想着三少爷考上了做了官,我对夫人也算是尽心尽力,没什么遗憾,就能看我儿子孙子去了。”
“三少爷点了明白,我老脸都不知道放哪里。”
岑越便说:“我不是说赶刘妈妈走的,刘妈妈若是想儿子孙子,要回家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说开了,我倒是发现了,我是又想回去又舍不得这儿。”刘妈妈还是不放心三少爷。
岑越便笑了,说:“阿扉心里是高兴的,刘妈妈待他好,他都记得。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刘妈妈你知道阿扉为人的,肯定不是坏心,以前那茬子今日就揭过去了,以后不提了。”
“好,不提了不提了,郎君不生我气就成,我也是糊涂了。”
后来岑越问阿扉跟刘妈妈说什么了,齐少扉倒是开诚布公,说:“我实话问的,还说刘妈妈想家了,想早早甩了我这个包袱,能跟我娘有个交代,她就能走了。”
岑越:……你这话说的,难怪刘妈妈舍不得你,听着像个小可怜。
“最后我说了,越越和阿扉是一体的,刘妈妈在俩伯伯和外公那儿,哪怕是挑个话头暗示几分你不好,我心里也不高兴痛快,如今不说开了,以后心就远了。”
“谁都不可说你不好的。”
越越明明那么好的。
岑越懂阿扉的话,是笑了下,最后两人啃在了一起——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齐少扉。
开了春后,没下几场雨,到了二月初,天气就晴朗热了起来,岑越听到庄稼汉说,今年怕是要旱一些,他也怕——
但该种的还是要种。
地里草莓先种上了。好在到了三月多时,连着下了几天小雨,庄稼汉是松快了几分,不管咋说,五月多的收成算是能下来了。
至于秋日里收成旱不旱,现在也管不到了。
今年收成别卖了,上完粮税都留着。家中有老人的,都是这般说。
果田的果子长得绿绿油油,葡萄架也修剪过了。
三月底时,邹长青到了齐齐少扉原先是在书房看书的,听小菊说邹大夫来了,齐少扉放了手里的书,就往外去,很是热情,“我去看看……”
小菊都跟不上,还在想,三少爷刚还说饿了,郎君让送了点心,怎么一听邹大夫来,走的这般快,连郎君做的点心都不吃了?
岑越到了会客院,正同邹长青寒暄,一个冬日没见,邹大夫有些胖了。
邹长青拱手,说:“家里双亲还有婶母给补的,说我年纪不小了,多补补……”他如今是回去一趟,家里人都热情,就是他父亲对他也嘘寒问暖。
“邹大夫,你可算是来了!”
齐少扉迈着步子,热情洋溢,就差去握邹长青的手了。
别说岑越觉得不对劲,就是邹长青都愣住了,这、三少爷又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37:谁说越越都不可以!
第90章 北安伯90
岑越还纳罕,大崽怎么这般热情,便听阿扉说,过年期间有个困惑,需要问邹大夫借本书——
“原来如此。”邹长青听闻后,也不惊诧了,后勾起了好奇,问三少爷何书?
他想着什么书这般厉害,还难倒了三少爷。
岑老板不知三少爷对医学上的天赋,他却是知道的,能让三少爷想了一个冬日,肯定是什么顽疾杂症。
“我这次回去,特意问过婶母,整理了叔父遗留下的一些杂书,今年有事可做了。”邹长青又带了书来,不过这次不多,只有半箱,都是叔父早年间的留下的书,并非叔父写的。
他想着一道整理整理算了。
“邹大夫好学。”齐少扉夸道,伸手帮邹大夫搬书箱。
岑越见状,这儿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说:“那我去做饭,邹大夫回来,今日我下厨,替邹大夫接风洗尘,邹大夫有什么想吃的吗?”
邹长青手里还有箱子,顾不上行礼,忙说:“自便自便,我都可,麻烦岑老板了。”
“客气了。”
齐少扉也是抽了空喊:“越越,我找完书,一会就回去帮忙了。”
“不用,你慢慢看书。”岑越答。
要是收拾一桌席面,一个人做确实是麻烦辛苦,可院子里有的是人手帮忙,要杀鸡杀鱼杀鸭,有曹罗、赵婶,料理的干干净净,梅香小菊是摘菜切菜备菜。
岑越现如今做饭,也就掌个勺,或者单做几道阿扉想吃的,或是他想做想吃的拿手菜。
“小菊你跑一趟,去姜老板那儿,说邹大夫来了我做饭,看他们一家要不要来吃。”
“欸郎君。”小菊应了声便出了院子,往侧门去了。
如今三月开春,就是地里的野菜也是嫩生生的好吃,不像二月,那会天寒地冻,没什么菜,除了白菜就是土豆。
赵春花知道郎君要收拾席面宴客,便出去跑了一趟,没一会送来了一篮子嫩生生的野菜,还有一块豆腐,几张豆皮。
豆腐是跑去赵村买的。
“那就豆腐拌皮蛋,千张切成丝和胡萝卜丝还有红薯粉凉拌,腊肉腊肠还有,腊肉腊肠炒土豆片,家里的鸭子和鸡各杀一只……”岑越开始捋菜色。
赵春花一一应着,便跟梅香说:“这杀鸭杀鸡,我拿到后头去弄,一会送过来。”
“好,赵婶。”梅香拿着菜,开始烧火,泡粉条。
岑越嘀咕说:“整日吃炖的,炸个鸡好了——”他在琢磨做川菜的辣子鸡,还是炸鸡。
“都备着吧,辣椒花椒花生,一会花生先过一遍油锅,这样香。”
梅香应是,郎君爱吃重口的,先前三少爷病着,这大半年来,三少爷养病,郎君口味都清淡许多,如今郎君想起来吃麻辣口,多好啊。
因此梅香就抓的料重,各色晒过的干辣椒用清水泡过,洗干净捞出来晾着,该切的切。
一会刘妈妈进来,见梅香备了一大碗辣椒,呀了声,说:“今日做菜放这么多辣子啊?”
“刘妈妈,郎君想吃这一口了。”梅香解释。
“没事没事,我就是乍一看觉得辣。”刘妈妈听了忙道,是拿了蒜去剥蒜皮,一边叹气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刚问的,是嫌郎君吃的辣?”
梅香不知如何回答。
刘妈妈说:“我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不该这般说,年轻的时候还知道分寸规矩,主子就是主子,现在年纪大了,倒是手长了,幸好幸好。”
“梅香啊,你要记着呢。”
梅香觉得刘妈妈可怜一些,便也搭话,说:“刘妈妈,郎君和三少爷都是好人好主子,我也记得刘妈妈教我规矩的。”
“好,好孩子。”刘妈妈点头道。
没一会二苗寇长峰带着大黑就来了,手里顺便拿着赵婶收拾干净的鸡鸭,二苗手里还逮着两条鱼。
大黑给抓的。
岑越一看,说:“这是大黑换的,不白吃大黑的鱼,给你今日整点鸡?”他见大黑不叫,便试探:“鸭子?”
大黑也不喊。
姜二苗说:“它想全都吃。”
“汪!”大黑叫了。
岑越:“……我要做辣子鸡的,肯定刺激,大黑成吗?”
姜二苗问大黑你成吗?大黑不会说话,只是摇着尾巴,意思它可以的,很期待。岑越:“……要是太辣了,给它用水涮一涮。”
鱼是草鱼,刺不少,不过很肥美,岑越想着一条做酸菜鱼片,一条做糖醋口的,很是有兴致说:“给你们露一手,我这个花刀,做成松鼠鱼,要是有番茄酱那就好了。”
“今年天热的话,能做吧?不知道好不好放。”姜二苗说。
岑越:“那肯定不好放到冬日再吃,不过夏日时,多吃几次。”
现在吃东西都是应季。
姜二苗便感叹:“冬日里什么菜都没有,小越哥你这儿的番茄、黄瓜冬日里也能长出来,卖的话肯定好卖。”
“……反季节大棚菜。”岑越呢喃了句,再看二苗,真是天生做买卖的人,能想到这茬来。
“小越哥你意思搭个棚子?这倒是成,冬日里天冷,菜不好活,要是搭个棚子,那菜就方便了……”姜二苗开始思考,棚子还好拆,就是菜不晒日头,不知道长得好不好。
岑越:……
“冬日里吃菜的话,种肯定不好在这儿种,运输不方便——”岑越说到这儿顿了下,因为冬日天冷,往南送府县倒也可行。
“贵族们郊区庄子肯定也有这般做的,小越哥,我之前送寒瓜,同林府管家打过交道,听那林管家说了几句。”
岑越诧异看二苗,“那管家没刁难你吗?我不是很喜欢同林管家打交道。”之前明里暗里敲打他,说实在话,他有些烦这位。
姜二苗是大喇喇说:“他就是想我们吹捧他拍拍马屁,这有啥的,其他府里的管家,人家嘴巴严实,就林管家被吹捧两句,高兴了,什么都说,我还知道林府姨娘新生了一位少爷。”
“我说我乡下来的没见识,林管家就大方跟我说,冬日里庄子会送菜送肉,就是想吃一口寒瓜也不是难事,就是看你们的寒瓜品相不错,才买的。”
岑越:……这林管家是在二苗跟前找优越感的。
可二苗并不当回事。
“说几句漂亮话夸夸他,也没啥,林管家虽不是老板,可那句话说得好,大人好过,小鬼难缠,小越哥你说过,在贵人跟前言多必失,不过底下人,我也是能看出来,林管家就是喜欢外人吹他夸他捧他,我说两句没见过,他说的比我还多。”
岑越:……牛。
“要是小小折腾种个大棚菜,就不去送北雁郡城了,我想着冬日过年那会,辛苦一趟去府县,专门挑乡绅老爷做买卖的,直接定菜,好像也不错。”姜二苗又把话扯回来了。
岑越叹为观止:“……你要是有这个心思,咱们可以试一试。”
姜二苗高兴,说真的可以吗。岑越点头。姜二苗说:“那太好了,我之前老觉得一年十二个月,只干几个月的活,拿那么多钱,其他时候都闲着,这多浪费啊,还是要干活的……”
二苗是勤快人。
岑越把鸡剃了下,一半做辣子鸡,一把腌制裹上面粉油炸做炸鸡,肉没剃的特别干净,他想着都倒油炸了,那就连着鸡架一到炸了,给梅香小菊几个丫头当零嘴吃。
调了个辣椒粉。
各类的辣椒,磨的粗细不同,还有十三香调料、盐,干锅里烧热,轻轻炒一下,香味就出来了,当干碟吃。
肉腌制上,鸡架鸭架是剁了剁,鸡杂鸭杂送赵婶那儿,配着辣椒炒一炒,也是一道菜了。
炸这个要用豆油的,用猪油那可腻了。
姜二苗在这儿打下手,其实满脑子都是做大棚蔬菜买卖的事。
岑越一看,就轰二苗去外头待着吧,“阿扉在隔壁院子同邹大夫看医书,你家长峰在外头无趣,你陪着吧,灶屋没什么可做的了。”
“是啊姜老板,有我和小菊呢。”梅香笑盈盈说。
姜二苗一听‘姜老板’就有些害臊,说:“你们都打趣我,那我就先出去了。”姜老板可真好听,他得对得起姜老板称呼。
岑越开始炸鸡,这都得炸两遍,还有松鼠鱼,沾了面粉定型,炸开来,就跟菊花一般,定了型,刘妈妈在旁夸漂亮,真好看。
“鸡架鸭架炸一炸,炸的酥脆,大骨头我都剃干净不要了,剩下的这些细小骨头、软骨头,那是炸完能吃的。”岑越微微晃动着大铁漏勺,腌制过的骨头架子一节节的散开,捞出来,而后复炸一遍。
“梅香尝。”
梅香便用筷子夹了一个,吹凉了,送到嘴里,好吃!郎君可真是厉害。
“一会我们吃起来,你们也下去吃吧。”岑越跟刘妈妈梅香说。
刘妈妈笑呵呵的应上了。
菜是送到会客厅院子侧厅吃的,就是岑越往日盘账的隔壁,那边是有个大圆桌,姜二苗寇长峰搭把手都送菜,后来齐少扉也来了,岑越出了灶屋是先洗手脸,还换了衣裳,不然一股油烟味,他没胃口吃饭了。
结果就看到阿扉神神秘秘的从里屋出来,脸还红扑扑的。
岑越:?有鬼!
“大崽!”
齐少扉吓了一跳,眼睛都圆了,扭头看越越,“越越你怎么在家呀?”
“我洗手脸换衣裳——”岑越下意识回答,而后觉得不对,让大崽‘反客为主’了,当即是笑,“你刚神神秘秘干什么?是不是做坏事。”
齐少扉正人君子模样说:“才不是坏事,此乃天地之和。”说完又鼓着腮帮子,黏黏糊糊凑过去,贴着越越说:“回头我跟越越讲,今日学了不少,看了一本好书。”
“……”岑越以前对医书和科举教材不感兴趣,因为时下的书古文写的,他看的有些吃力费劲,觉得无趣一些,不过阿扉每次分享这些内容,跟他说总是很直白,讲的有趣。
岑越就听听,涨涨学问嘛。
此时便一口答应说好。
两人后来是一道去会客厅的,那边菜都上齐了,岑越齐少扉坐主位,岑越下手是二苗寇长峰,齐少扉下手是邹长青,门口是大黑,饭盆里什么菜都有,配着米饭。
还有一瓶酒,是邹长青带的府县特产,桂花酿。
邹长青替大家满上,道谢。先举了杯,众人喝过,之后就是吃菜了,都是熟客熟人也不用拘束。
铁锅焖的米饭散发着米香,荤的素的都齐了。
岑越偏爱辣子鸡,没一会脸上绯红,鼻尖也红的,齐少扉看着越越如此,心道,越越可真是可爱,在旁递着茶水,让越越解辣。岑越是茶水没喝多少,那冰凉凉的桂花酿倒是饮了几杯。
这桂花酿口味清雅偏甜,加上没温酒,是凉的,入口冰凉甜甜的,就跟那饮料差不多……
然后不知不觉喝的多了。
众人吃饱喝足,已经月上屋檐了。
姜二苗同款醉了,趴在寇长峰肩头,还在耍酒疯,声嘶力竭喊:“小越哥,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你咋这么好,我要和你一块生孩子——”
岑越:……他好像在月色中看到寇长峰脸色不一样了。
二苗你别喊了!
齐少扉说:“你和越越不能生孩子的,你找寇长峰去吧!”
“三少爷你怎么说糊涂话了,娃娃我当然是和我男人生的,我就是、就是要和小越哥一块生娃娃……”
其实大家都懂姜二苗话里意思,岑越不欲在这个话题多留,他是男人生个什么孩子!当即是哄二苗,“你们回去吧,路上当心,大黑,送你俩爹回”
大黑汪汪叫了两声。
吃人嘴短,大黑也一样,刚吃完了岑越做的饭,自然是好态度。
寇长峰点了点头,轻轻松松一只手背着背上的二苗,带着大黑就往回走了。
邹大夫也喝的上脸,梅香小菊扶着人回屋歇着。
岑越齐少扉回自己屋了,岑越其实有点醉意,但脑子清醒的,一看阿扉,倒是脸上没起颜色,“你没喝多少吗?”
不对啊,邹大夫带来的酒都喝光了。
齐少扉脸色平平,可一张口就是小孩气,黏糊说:“越越,我不困。”
“……我是说你醉了吗?”岑越问完觉得自己也喝的脑子慢了,大崽这回答一看就是醉了的。
齐少扉摇摇头说:“阿扉不吃了,阿扉扶越越回屋歇着。”
刘妈妈端着热水来伺候,让三少爷郎君擦洗过,是看郎君脸红一片,忙说:“诶呦郎君这是喝多了,三少爷你夜里要照顾些。”
“知道了,阿扉大丈夫,是越越相公,自是会照顾的。”齐少扉端坐在床上,还挥了挥衣袖,让刘妈妈下去吧。
还挺有几分威严的。
刘妈妈觉得不对劲,三少爷是不是也喝多了,可一看,三少爷脸上半点酒意红晕都没有,说话也利索。
那就没问题。
“诶好,我带上门了。”刘妈妈出去带着门。
齐少扉好了后,外间丫头守夜这事就不用了。岑越不爱人守在外头,夜里起夜他俩大男人有什么不能做的,就是点个蜡烛的事情。
屋里就两人,烛台还没熄灭。
岑越喊阿扉脱衣裳上床,他灭灯。齐少扉懵了下,快快说:“不灭灯不灭灯,阿扉有件事要告诉越越,可是什么事来着?”
“好重要的事情,什么事呢。”
岑越看大崽坐在床边嘀咕,不过手上倒是听话,衣服一件一件的解开,岑越脱了外衣外裤,都搭在挂衣架上,说:“我给你搭——”
“不要。”齐少扉哼唧拒绝了,站起来义正言辞说:“阿扉要自己搭,阿扉还要给越越搭衣服,阿扉要照顾越越的。”
他走了两步把自己衣服搭好,回头看越越,歪着脑袋,“越越,你衣裳呢?”
“……”岑越:“我都搭好了。”
齐少扉懵在原地,而后耍懒,“越越,阿扉要给越越搭衣服的。”
“我都脱到里衣里裤了,快点上床有些冷了。”岑越不理喝醉的大崽,往床上去,嘀咕说:“再脱那就没有了。”
齐少扉一听越越冷,脑子还没醒,嘴上先说:“快快上床,阿扉不搭衣裳了,越越别冷着了。”
“你快过来。”
“阿扉要睡外头,保护越越,有鬼要吃越越的。”齐少扉要睡外面给越越挡鬼。
岑越嘴上说没鬼,却想到了最初,齐少修吓唬阿扉,那会阿扉夜里睡不踏实,老贴着墙,可墙冰冷,他便说有鬼来了,他在外头睡,一拳一个。
他睡在外头一阵子,再后来,阿扉闹着要睡外头。
因为听刘妈妈几人闲聊,说成了亲,夫郎要睡外头,伺候照顾丈夫,要是丈夫起夜什么的,好起身端茶递水伺候丈夫穿衣。
大崽就说他要照顾越越的,他睡外侧。
一直到如今,两人里外侧都睡过,阿扉病时,岑越在外侧方便照顾——
这会不管什么时下夫妻教条这些乱七八糟的,齐少扉喝醉后又回到了最初,给越越抓鬼。岑越往里头滚去,心里好笑,哄着大崽,“我睡里头了,快进被窝,你不是要给我暖被窝吗?这会冷飕飕的。”
“阿扉来了阿扉来了。”齐少扉急巴巴往被子里去。
只是钻了一半,突然跪趴着,外头跟越越说:“越越,阿扉忘了一件好重要的事情。”
他那么大一只,又是成年人,这会跪趴着就有些可爱。反正岑越觉得很可爱,就哄着说什么事,你好好想想。
“想、想不起来——”
岑越打了个哈欠,拍拍旁边大崽的枕头,就看大眼一瞬间眼睛亮了,很是清明,褪去了孩子气,有些成年男性的逼近。
“我想起来了,越越看书。”齐少扉从枕头下掏出一本书来。
岑越:“……”大晚上的看什么书啊。
齐少扉很严肃正经说:“越越,这是好书。”
岑越:神神秘秘的。
“天大的好书。”齐少扉很郑重的把书往越越那儿挪了下,然后翻起来第一页。
岑越好奇,什么好书,然后一看小人画法,好像有点眼熟?
翻第二页。
确实是眼熟。
第三页。
???好像、好像‘性教育’科普。岑越脸涨红,扭头去看阿扉,齐少扉双眼明亮,有种懵懂混着清明,还带着几分成年人的稳重,“越越,我好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岑越脸红的,此刻一听阿扉这般说,想到之前在岑村拒绝过阿扉——阿扉喜欢他,爱他,那时候阿扉单纯懵懂的不懂,为什么他会拒绝他。
因为你是小孩子。
可现在齐少扉不是小孩子了。
齐少扉也想到了那会,蹙着眉说:“越越,我那会心里好难过的,可现在我懂了,我那时候爱你,却不懂爱你。”
“我不想做小孩子了,好在我现在大了。”
“我都学会了。”
齐少扉凑过去,轻轻的亲了下越越。岑越便想到,最初他俩接吻时都不会,就是如此的生涩,可架不住情绪宣泄,想拥抱彼此,想更深入的爱对方,因此后来接吻,像是啃,齐少扉的嘴皮还被他啃破了。
“我会慢慢的了。”
“越越要是想啃阿扉,阿扉不怕疼的。”
岑越道:“我也进步了,不会咬你的。”
如今,一切水到渠成。
第二日,两人是日上三竿不起床,梅香来看了几次,最后还是没叫,只是灶屋锅里一直留有热水的。
岑越起来浑身酸疼,下半身像是劈开了,嗓子也哑了,不由心想,幸好不让梅香小菊守夜,不然多糟心,他喊成那个样子。
再看齐少扉,齐少扉身上倒是还好,只是一看,肩头是牙印,背后还是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