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消息渠道很灵通,自然能先警察一步得知腌臜事,发现自己被绑架后,季望澄指挥手下拦下人贩子。
这一猜测最贴合常识,而且能诠释小季后来为什么不让他下车。
因为黑.道在外面打人,画面很暴力。
而在绑架事件之后不久,季望澄转学去首都。
如果是这个原因,似乎也顺理成章地铺垫他的转学——那次出手太过招摇,怕小少爷被人贩子同党报复,接回首都避风头。
一环扣一环,都扣上了。
黎星川又一次问:“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季望澄:“开公司。”
黎星川:“具体什么行业?”
季望澄想了想:“很多。”
含糊其辞,和从前每一次一样,绝对有问题。
黎星川微微皱眉,本能认定此事没那么简单。
但这一假设,确实能解释一切不合理之处。
回到学校之后,生活轨迹照旧。
文艺部的每周例会,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归来。
艾子煜:“好久不见啦各位,有没有想我?”
大家很捧场。
“你回来啦!”
“身体怎么样?”
“我们想死你啦!”
开学初的KTV团建,艾子煜忽然晕倒,从此一消失就是近两个月。
对于大家的问题,他一一回答。
“我好多。”
“其实一礼拜就好得差不多,但医生和我妈非得让我留院察看,我住在医院里无聊死了。”
“一个多月没上课,下个月马上直面期中考,好愁。”
黎星川看着艾子煜,想起那枚黑色小方盒。
那一天,艾子煜毫无预兆地突然晕倒,直到今天才出现。
他很想问问关于黑盒的消息,然而消失许久的病号成为整个活动室的台风眼,他挤过去询问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实在显得没良心,只好暂时栖在一边。
旁边的欧若瑶在乐津津地刷某音,黎星川也打开某音。
他不怎么玩短视频软件,一刷新,大数据立刻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小舟同学】的新视频第一时间跳出来。
小舟学姐的视频风格一如既往沙雕,完全猜不到剧情走向。
黎星川看了两条,觉得还有点上头。
刷到第三条,他突然摁下暂停键。
小舟做了一个浮夸的施法动作,左手持“变身器”,目光炯炯望向前方。
……那变身器,是一个眼熟的黑色方盒!
他把两秒钟的片段反复拉回观察,眼睛恨不得能钻进屏幕里。
视频开了美颜锐化,作为不重要的道具的“变身器”拍得不太清楚,无法判断外壁是否有暗纹,但那轮廓,黎星川越看越觉得熟悉。
神情癫狂的黎淑惠、声嘶力竭的医院女孩、忽然晕倒的艾子煜。
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接触它的人总会做出古怪的举动?
他截了张图,打开小舟学姐的对话框。
-【学姐】
-【分享图片.JPG】
-【你手上这个是什么?】
【小舟】:视频道具呀,咋了
-【是在哪里买的?方便告知吗?】
【小舟】:哦哦,网上买的,某宝关键词‘黑魔仙变身器’
【小舟】:说来也是巧
【小舟】:商家估计发错货了,或者是快递出了什么乌龙,我收到的根本不是塑料变身器,就是这个黑盒子
【小舟】:反正大小和变身器也差不多,索性拿这个拍视频,意思到了就行
黎星川:“…………”
没想到是那么随便的一段故事。
-【你碰到这个东西有没有不舒服?它有特别的地方吗?】
【小舟】:没有吧,很普通,就是木头的盒子,打不开
-【原来如此】
-【这个能借我一下吗?】
【小舟】:!?
【小舟】:你要拍视频吗?来来来
-【也没有,就是单纯觉得很眼熟,想看一下,方便吗?】
-【或者我到你买,多少钱?】
【小舟】:哦哦,可以啊
【小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喜欢你拿去
【小舟】:不过我现在在川市出外景,东西放在家里,我明天回来,到时候你再找我吧
-【好的】
-【谢谢学姐】
黎星川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结束对话。
他指关节抵着太阳穴,若有所思。
虽然想不出一个黑木盒除了拿来装东西还有什么用,它的款式如此普通,甚至有点丑,做装饰品远远不够格,但他总觉得这盒子是一样关键的东西。
例会即将结束的时候,黎星川凭着近水楼台的座位优势,找到机会和艾子煜聊天。
他把截图放大,给艾子煜看:“哎,你是不是有这样一个盒子?”
艾子煜专注盯着那图片上的方盒,表情变幻莫测。
一会皱眉,一会松开。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有。”艾子煜说,“但是我看到这个东西,感觉不太舒服。有点……恶心。”
他似乎产生了某种生理性反感,手臂内扣,双手摸了摸胳膊,仿佛在抚平鸡皮疙瘩。
黎星川:“……这样啊。”
那天KTV喧闹,欧若瑶表弟想看艾子煜包里的方盒,艾子煜说是“幸运物”,不太舍得,推脱了一下才给出去,他坐在两人中间,抬手帮忙传递,紧接着,艾子煜忽然晕倒。
当时他对盒子的态度,实在和反感不沾边。
黎星川思索两秒,转向左手边,问欧若瑶:“你表弟最近怎么样?”
欧若瑶:“……啊?”
欧若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阿黄,想了想土狗每天吃饭睡觉晒太阳的样子,昧着良心说:“好像……挺忙的。”
黎星川:“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欧若瑶:“??”
这不太合适吧?
“……这,哈哈,我回去问一下他?”她说,“你找他有什么事呢?”
话到嘴边,黎星川不太好意思说。
“为了一个黑色木盒”,听起来十分儿戏。
“算了。”他说,“没什么。”
欧若瑶:“……?”
好怪啊。
难道闪神怀疑阿黄的真实身份了?——她有些紧张地想。
第二天下午没课,但黎星川要出门。
他选课的时候多选了一门,退补选时把它忘了,一直拖到现在,拖延的下场是,他现在得带着学生证去另一个校区的教务处手动退课。
当然不是一个人,和季望澄一起。
几个校区之间有校车,定点发,一趟三块钱。
黎星川来得早,刷了卡,占了倒数第二排的双人座。
他向季望澄抱怨:“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当时就多注意一点了,哎,都怪我。”
季望澄:“都怪学校。”
黎星川失笑:“我就没有一点错吗?”
季望澄斩钉截铁:“没有。”
黎星川:“那我什么时候有错?”
季望澄:“任何时候都没有。”
——非常理直气壮。
黎星川:“假如我杀人了呢?”
季望澄:“说明那个人做了该死的事。”
黎星川:“嗯……那么,我只是因为心情好,走在路上随便杀了一个人,这又怎么说?”
季望澄:“高兴就行。”
黎星川:“?”
他再次笑了。
司机对着门口站着的几个同学喊:“还有没有要去荆港校区的?”
几人摆摆手,于是车门缓缓关闭。
黎星川推开一点窗。
暖洋洋的太阳斜照进车内,空气闲适而宁静,依稀能看见空气中浮动的微小尘埃。
三四月份的太阳,水波一样温柔。
轰隆,大巴车发动。
黎星川把靠在椅背上的背包拎到窗边,动作随着车辆转弯稍微偏移,左手陡然一滑,撞到了季望澄的手。
指关节碰上掌背。
黎星川动作一顿,下意识蜷起指尖。
这个动作被制止了。
季望澄的手指,颇为强势地卡进他的指缝。
校车座无虚席,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或是低声聊天,或是懒洋洋地看向窗外。
大庭广众,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和季望澄十指交握,耳根被太阳晒红。
两人的手自然搁置座椅之间的缝隙,谁都没动。
大巴车摇摇晃晃,座椅微颤,连带着他们的掌心也不断发生摩擦,一次次贴合,一次次轻轻分开。
每一次相贴,都像两根导线相接,电路闭合,碰撞出微小的电流。
他的心脏仿佛也被接到了电路里,充当电流表,接通瞬间,指针“啪”得一下打到最大。
黎星川悄悄转头,发现季望澄也正偏过头盯着他。
阳光折进他琥珀色的瞳孔,呈现出一种熔金般的色彩,灼烈得烫人。
黎星川移开眼睛,欲盖弥彰道:“好困,我要眯一会儿,你别吵我。”
说着,抽手离开,将外套脱下来抖开,反盖在身上。
做完这一动作,他左手又重新贴上季望澄的手掌。
垂落的衣袖替他们打着聊胜于无的掩护。
黎星川阖目,上眼皮搭到下眼皮。
半小时前才吃完午饭,确实容易困,没过多久,他昏昏欲睡。
突然听到季望澄喊他名字:“闪闪。”
他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拖长音调:“嗯。”
季望澄:“问一个事。”
黎星川:“问……呗……”
对方凑近了点,小声说:“等一会,等你睡着了,我可以亲你吗?”
黎星川:“……”
????
黎星川突然睁眼,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困意,就这么被一句话拍飞。
他惶然而紧张地看着对方。
“啊?”黎星川刚开口就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带着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季望澄重复了一遍:“等你睡着,我可以……”
“闭嘴!”黎星川恼怒打断,环视四周,用一种只有两人听到的音量说,“不可以,车上那么多人。”
说完,他往窗边靠了靠,避嫌似的,与季望澄拉开一点距离。
季望澄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他打了一下手背,于是噤声。
黎星川故意转过头不看他,再度闭眼。
脑袋磕着窗框,跟着车身一起轻轻晃动。
怎么会问这种话。
好突然。
一点都不知道羞耻。丢人。
他的理智在斥责季望澄,脑海中却出现了关于亲吻的幻想。
电视剧、电影……一幅幅闪过的画面,唯美,亲密,遐想连篇。但他对这个词的理解仅限于文字和图像,并没有任何实感。
阳光铺在眼皮上,视野亮濛濛的。
闭上眼睛之后,剩下的感官变得强烈起来。
温和热烈的太阳,裹挟泥土芬芳的风,轰隆作响的汽车发动机,周围同学小声说笑的音量……一切一切都被放大,在他耳边环绕。
风像是逐渐靠近的呼吸,刮得他整颗心都颤颤巍巍地浮上半空。
黎星川的心就这样悬着,有点紧张,几分莫名的期待。
怕他会突然凑近,怕他不来,忐忑等待着,他们的初吻。
作者有话说:
闪闪默默给小季找好了理由
闪闪:嗯,肯定因为他家混黑的啦……
小季什么都没做,甩尾巴暂时混过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SB。
理智上,他清楚季望澄只是执行了他的要求;感情上,却产生了一种期待落空的微妙失落,并因为自作多情而恼羞成怒。
黎星川很想迁怒,艰难地忍下来。
想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季望澄注意到了。
季望澄谨慎地问:“……怎么了?”
黎星川:“没什么。”
季望澄想了想,为自己辩白:“我没有偷偷亲你。”
黎星川:“……”这个猪。
荆港校区位于市中心,比起在临江区新建的玉溪校区,显得陈旧一些。
占地虽小,楼栋分布却密集,每栋楼外观长得大差不差,一层二层贴着“药学研究中心”、“电子显微镜研究中心”等迷惑眼睛的标识,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不敢进门。
好不容易找到了教务处,负责的老师却在开会,他们又生生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处理完退课的事,时间来到四点钟。
“等会去吃后街烧烤?”黎星川提议,“听说很好吃。”
季望澄当然没意见:“嗯。”
四点钟是个有点尴尬的时间,对晚餐来都说太早,更别说深夜档的烧烤。
太阳开始落山,天空染上淡淡的橙色。
于是他们一起逛学校。
荆港校区距离黎星川家三四站路,打车只要十来分钟。
早些年没有实名预约入校制,游客可以随意出入校园,附近的居民晚上会来操场散步锻炼。
黎星川周末跟着外婆逛学校,外婆告诉他,这是玉城最好的大学,能在这里读书的都是精英。他那会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玉大学子,拧着眉毛纠结自个要上TOP2的哪一所,P大T大似乎都不错。
“外婆大概是想让我感受一下学术氛围。”黎星川提到这件事,“我到现在只记得那天在灌木丛里捡到了一根很长的树枝,一米多长,和我人差不多高。”
没有男孩能拒绝一根长且漂亮的树枝,握在手里的时候,树枝脱离了本身,意义被解构,它是一把宝剑,一支魔法杖,一根金箍棒,武器在手,闪光超人的中二之魂熊熊燃烧,下一步是拯救城市于危难。
季望澄显然不能理解这种趣味。
他问:“去店里买一个不好吗?”
黎星川摇头:“你不懂,路上捡到的武器才是命运的馈赠,象征着我是天选之子。”
季望澄确实不懂,但他会照本宣科,接着举一反三。
闪闪不收贵的礼物,送他两千块的游戏机被拒绝,一百块钱的卡带则欣然接受。也就是说,下次可以把游戏机放在路边,伪装成命运的馈赠……好像不行。
玉溪有一整片樱花林,荆港只有孤零零两棵,大约是物以稀为贵,这两棵樱花树挂满了祈福的字条与御守。
风一来,樱吹雪,字条跟着左摇右摆,一页一页的飘散期待。
整个校区都是不超过六层高的旧楼,两栋高耸的新楼,便显得格外瞩目。
黎星川知道八楼有学生会的活动教室,和季望澄一起上楼。
半圆形的大窗,框起一片休读区域。正值上课时间,这里安静、空荡,地上铺着金色的夕阳地毯。
黎星川凭窗远眺,没能找到自己家,却看到了一栋熟悉的高楼。
“我以前就在那补课。”他对季望澄说,“小学毕业暑假学音标,初中上作文班,高中补英语和语文。”
季望澄看到大厦顶端的“学且思”标识,一时半会,幻想不出里面的样子。在黎星川念高二之前,他还没掌握用影子跟踪的技能。
他说:“闪闪真努力。”
黎星川:“对,上课不打盹就已经很努力了。”
季望澄:“?”
黎星川:“花了钱的,不能睡。”
黎星川实在没长那根风花雪月的筋,他像是喝中药一样把老师讲的东西吨吨咽下去,指望这份虚拟中药能在下次考试中给他带来更高的成绩。
暑期补习班,最期待的是放学,放学了下楼买一份炒冰和烤肠慰藉饥肠辘辘的胃,然后骑自行车到季望澄家,但不是天天去。
“其实我每天都想找你玩。”黎星川突然向他坦白,“怕你嫌我烦,一天到晚在你面前蹦跶。”
季望澄反驳:“我不会。”
黎星川:“真的吗?”
季望澄:“嗯。”
黎星川:“那你一个人在家干什么?”
“睡觉,和……”
季望澄立刻给出了答案,笃定的,没有第二份备选,所以脱口而出时根本不需要思考,“——等你来。”
黎星川心跳猛地乱了一拍。
插在口袋里的指尖收拢,刺在肉上,带着发泄的力度,以便克制自己太过放肆的笑意。
那我要是不来呢?
黎星川没有进一步追问。
他知道答案。
以前听过一首歌,歌词有一段是“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刚听觉得又白又水,但后来他也经历过无数个类似的瞬间——
手头做着某件事,突然想起一个人,于是动作突然停下,思绪飘忽,想知道他在哪里,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什么,想知道他和谁待在一起,想……见你。
这样的心情,并非他专属,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黎星川还是笑了。
明明是春天,夏季专属的腻热却贴到皮肤上,脸颊发红,幸好有夕阳的金橙色打掩护。
他笑起来很漂亮,眼睛像一弯弦月,瞳孔盈着碎金浮动,光线落在他的脸庞边,也只能沦为绿叶般的陪衬。
这一瞬间,呼啸的风声忽然静止。
季望澄俯身靠近,唇瓣贴上他的嘴唇,一触即分。
他的体温,仿佛也因为这个吻渡过来,黎星川生生被烫了一下。
梦一样轻的亲吻,像是星星眨眼睛。
晚上九点,坐校车回玉溪校区。
夜幕垂落,黑色幕布上洒了一把粉末状般的星子。
等校车的间隙,黎星川喝健力宝。
他从小不会写作文,外婆发愁,隔壁奶奶好心把自己孙女的作文参考书送给他。那女孩比他大快十岁,作文参考书里的范文带着时代印记。
唯一有印象的一篇是亲情主题,主人公在绿皮火车上馋健力宝,他爸妈条件不好,没买,讲述了主人公体谅父母难处的过程……黎星川油盐不进,看完只记住“健力宝”,一直好奇是什么味道。
“好难喝,到底谁觉得这玩意好喝。”黎星川评价,“一股莫名其妙的塑料味。你尝尝吗?”
季望澄接过易拉罐,也喝了一口,说:“和可乐差不多。”
黎星川:“……你必须向可乐道歉。”
他们的手交握着,在夜里,并没有人注意。
十分钟后,车到了。
黎星川收到小舟学姐的消息。
【小舟】:学弟,我回玉城了
【小舟】:你什么时候来拿?
-【我都可以】
-【你什么有空?】
【小舟】:明天下午吧
【小舟】:我住在学校西门的梧桐新苑,你来小区门口,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方便吗
-【好的】
-【谢谢学姐!】
回复学姐的时候,季望澄眼睛时不时瞥过来,猫猫祟祟地偷看。
黎星川:“怎么了?”
季望澄:“没事。”
黎星川模仿着林锦荣的语气:“你瞅啥?”
季望澄:“……没有。”
他看起来很想问些什么,不过没说。
黎星川解释:“我找学姐借个东西,别瞎想。”
“……”季望澄沉默片刻,开口,“为什么不问我借。”
黎星川假装惊讶:“你有裙子吗?”
季望澄的攀比心再次占据上风,认真答:“我也可以买。”
黎星川:“……噗。”
第二天,黎星川去小区门口等学姐。
小舟比他来的还要早,站在保安亭荫处躲避阳光。
黎星川实在猜不到学姐喜欢什么,索性到附近买了杯奶茶,总不能空手去。
他远远看见了小舟,发现她的状态略显奇怪。
这样一个普通且不值钱的盒子,照理说应该随随便便地单手握住。
她却双手托着,神情专注,有种说不上来的敬意。
“学姐。”他喊了一声。
小舟抬头,朝他挥手:“Hi,在这。”
黎星川把奶茶递过去,她谢过之后,并没有马上把盒子给他,反而往自己的方向收了收,像是害怕他抢走似的。
她有些紧张地问:“你要这个盒子干什么呢?”
黎星川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问。
小舟含糊其辞,叮嘱道:“嗯……算是吧。用完记得还给我哦。”
和昨天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昨天她还是一副不在意的语气,大有“你喜欢就拿走”的感觉。
难道是在线上故意假大方吗?
不可能。
这确实不是值钱东西。
小舟不情不愿地把方盒递给他,视线一直黏在盒子上,仿佛这是一件价值千金的宝贝。
这让黎星川更加好奇了。
刚接过盒子,还没仔细观察,小舟突然一个踉跄,往侧边倒去。
黎星川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他问。
小舟表情恍惚:“噢、哦。没事……没事……”
她的嘴唇有点白,额角淌下两滴冷汗,仿佛中暑了一样,可今天气温很舒适,甚至有点凉。
黎星川困惑道:“哪里不舒服吗?”
小舟如梦初醒,解释道:“也没有,就是刚刚突然晕了一下……可能没吃饭,低血糖了。”
黎星川点点头,说:“那你快点去吃饭,东西我明天还给你,行吗?”
“嗯?”小舟这才看向他手里的盒子。
她的神色再一次变得茫然,像是瞬间失忆了、根本不认识这玩意,需要耗费一番心力去仔细辨认。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慢吞吞地说,“……没事啊,你就拿去用吧,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说完,对他挥挥手,转身走进小区。
黎星川:“?”
前后微妙的态度变化,让他产生了一丝魔幻的困惑。
刚刚的依依不舍是真的,现在的果断大方也不像演出来的。
怎么回事?
黎星川带着满腹困惑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反复打量方盒。
四四方方,上面有质地不一样的磨砂暗纹,一个不知道什么用处的普通盒子。
为什么碰到它的人表现都很奇怪?一个个对它爱不释手,恨不得把它当做传家宝传下去似的。
“不对。”黎星川想,“我不就很正常?”
片刻后,他拿着这个方盒,找上季望澄。
黎星川问:“你见过吗?”
季望澄的表情很不屑,像是看到脏东西似的,居高临下地俯视蝼蚁。
这种嫌弃,成功掩盖了他说谎时的微表情。
“没有。”季望澄说。
黎星川略感遗憾:“还以为你会认识呢。”
季望澄确实认识,委婉提醒道:“很难看,感觉不好。”
黎星川:“确实难看,你说它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季望澄:“烟灰缸。”
黎星川:“?”
黎星川:“你有病。”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没上漆,赤.裸裸的木质,质地看起来相当普通,是最便宜的木板。
黎星川琢磨半天,实在想不到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可结合周围发生的事,它看起来真的有点邪门。
他问:“你说我要报警吗?”
季望澄瞬间警惕起来:“报警?”
黎星川:“嗯。”他瞥了一眼,注意到季望澄的莫名紧张,笑道,“你什么表情啊?又不是报警抓你。”
季望澄:“……哦。”
黎星川这下基本可以确定他的猜测为真,笃定道:“你家里是混黑的吧。”
季望澄否认:“不是。”
黎星川不信,拖长音调,阴阳怪气:“哦——?是——吗——?”
“真的不是。”季望澄强调,“他们开公司。没有犯法。”
他一直瞒着身份,很怕自己的形象在黎星川心里和坏人划等号——尽管黎星川并没有表现出因此疏远他的迹象。
黎星川:“那是什么公司?”
季望澄移开视线:“……”
黎星川:“你心虚,有问题。你家里一定是混黑的。”
季望澄深吸一口气,不情不愿地报了个名字,声音很轻,但黎星川听清了。
因为这个公司名,非常熟悉。
黎星川:“……”
黎星川愣了:“啊?……你没开玩笑吧?”
季望澄:“没有。”
黎星川在新闻报道中不止一次地看见这个公司名。
他在软件上搜了一下,那家公司法人代表确实姓季,集团业务范围广泛。
这瞬间,黎星川脑海中问号逆流成河,大脑宕机,运行困难。
身边家庭条件好的朋友很多,相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因此,他知道小季有钱,并不把经济条件的差距当一回事……但没想到他有钱到这个地步。
眼前熟悉的人一下子陌生起来,瞬间脱离了不解风情的猪和笨蛋猫等标签,镀上钞能力披风,一举晋升为有钱大少爷。
毕业之后季望澄会不会商业联姻?和那种门当户对的豪门女生?
……难道他真的会收到500万的支票?
黎星川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意识到一个关键的问题。
他对于绑架案的推理猜测,全部基于“季望澄是黑.道少爷”的假设之上,这个假设一旦推翻,那么剩下的,处处是疑点。
黎星川:“你会跟踪我吗?”
季望澄心虚极了,否认道:“不会,我不是那种人。”
黎星川更困惑了:“……那当时,你是怎么发现我被绑架,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作者有话说:
闪闪理由都找好了……但是我就说了小季一定会搞砸吧(大拇指
“我在过马路,你人在哪里”-出自歌曲《类似爱情》。
黎星川:“…………”
“哦?是吗?”黎星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有谁能证明你跟踪我了呢?”
季望澄:“我自己。”
黎星川:“……”
季望澄:“也可以去问警察,他们有记录。”
这句话倒不算说谎。
当时的案子,通报时编了一个合理的经过,大概是说:季某家雇佣的司机开车路过,偶然发现雇主儿子的玩伴疑似被骗,放心不下,停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小孩进了屋没出来,反倒是一辆面包车开出来,于是司机跟一路,并且报了警,警方及时赶到将几个犯罪分子拿下,几人反抗未果,服毒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