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偶尔会发生奇怪的事,但我坚信世界上没有超能力,我的日常再平静不过。
直到某天,末日毫无预兆的来了。我在危机四伏的废土苟活了一阵子,又突然重生。
这一次,我主动敲响了竹马家的大门。
末世之前,我们冷战了两个月。
季望澄开了门,我光速道歉:“对不起我们不要吵架了!”然后说要紧事,“你可能不信,末世马上就要来了……”
像我竹马这种体弱又不爱交际的小可怜,没有我,一个人要怎么在末世里活下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半晌,问:“你是认真的?”
我疯狂点头。
他:“为什么不去找你女朋友?”
我:??
我什么时候有过女朋友?
就结果而言,我成功说服竹马一起同居囤货。
……然而,末世没来,那好像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
我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长眠。
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一切井然有序,直到我准备收拾行李、准备搬出竹马家的那天,有个人突然找上门来。
那个人:“我们把灾难分为开拓级、海洋级、深渊级…最顶层的是天灾级。”
我:“?”
对方压低声音,艰难地说:“其实,你竹马……”
——他的话没说完,下一秒,却像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骤然倒了下去!
我看着突然倒地的人,惊悚得指尖冰凉。
背后传来季望澄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平稳,却令人不寒而栗。
季望澄轻轻地说:“他是疯子,别听他的。”
他目光落到我手上的行李箱,十分漫不经心地挑眉,声音却沉了下来:“嗯……这是想去哪里呢?”
我:……
#哈哈他妈的,原来我竹马就是人形天灾#
#CP:柔弱貌美高岭之花天灾攻X唯物主义战神直觉系帅哥受
#日常流小甜饼,有末世元素,但主背景是大学校园。轻小说扯淡风,少量掉SAN内容,总体来说轻松快乐
#并非开篇即重生,第17章重生,受是非典型普通人,严格意义上来说,受才是最强。
#练笔文,篇幅不长,第一本原创随心所欲乱写,婉拒写作指导,
#文案2022/11/27首发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星川,季望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立意:不向命运低头,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
黎星川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眼头顶的【A108】,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这才再一次推门而入。
KTV包厢,灯光开到蹦迪模式,挂在天花板的灯球炫得人头晕眼花,年轻男女们的面容都被光效模糊。
墙壁和座位上都布置了彩色气球,一道横幅横贯了半个包厢,上书大字:“高三1班,毕业快乐!”
一群青春靓丽高中毕业生们的毕业聚会。
黎星川的到来,顿时吸引在座大部分女孩的目光。
他穿了件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短袖,面容英俊,神情平淡,在这片鬼迷心窍的昏昧灯光秀中,干净敞亮得有些格格不入。
站在立麦边上的同学笑道:“川哥,在门口杵着干嘛呢?”
黎星川往就近的沙发椅一坐,开口解释:“刚听到什么‘超能力觉醒’,以为误入邪教传教现场了,不敢进。”
话音一出,大家哄笑。
而自称超能力觉醒者的汪文渊脸色沉下来。
“你可能不信,但真的很玄乎……”
“汪文渊可厉害了!”
“是和超能力一样夸张!”
“我们刚刚和他玩了十几分钟,一次都没赢他!”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对黎星川说。
黎星川根本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见大家都乐颠颠的,自然不准备扫兴。
于是他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往他们方向看了眼,竖起大拇指,不甚走心地附和道:“厉害了。”
汪文渊的表情更不爽了。
他故意提高声音,嚷嚷道:“还有谁要跟我猜拳?三局两胜,谁能赢我,我给你一百;输了的,喝半杯啤的!”
这白挣钱一百大洋的好事,让几个原本兴致缺缺的同学也来了点精神,朝他身边凑。
汪文渊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动作神态越发浮夸。
他又赢了两轮划拳,在大家的惊叹声中,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挑衅地看向黎星川。
而黎星川没注意他,单手提着一瓶橘子口味苏打汽水,在桌上找开瓶器。
找了一会儿,没找到。
他又懒得开口问人,索性抄着瓶盖往桌台边缘那么一磕,‘呲’得一声,单手开盖,行云流水,说不出来的潇洒帅气。
他不声不响,旁边的女同学面露惊艳。
汪文渊:“……”
虽说今晚是毕业聚会,但情况和普通班级团建并没有什么区别,玩得好的小团体各自坐在一起,并没有一夜破冰的意思。
刚站在立麦边上唱歌的罗颂,下了台,向黎星川走来。
罗颂外号‘罗宋汤’,巧得很,他的母亲确实姓宋,大名和外号系一脉相承的谐音叫法。
他身材偏壮,又总穿着红色系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像一根喜庆的哈尔滨红肠。
这根红肠不屑地看了被众人拥簇的汪文渊一眼,落座到黎星川边上,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
“川哥,你晚上吃饭怎么没来?”罗颂问。
黎星川解释:“接朋友去了,没赶上。”
他说得简单含糊,罗颂琢磨半秒,恍然大悟:“哦,是你那发小?”
黎星川点点头:“他回来过暑假。”
跟黎星川关系好一点的朋友都知道,他有个关系不错的发小在首都上学,家里条件优渥,每年夏天会回玉城过暑假。没人知道黎星川发小长什么样,甚至连大名都不甚清楚,每回提起,开玩笑般地称其为“百京爷儿”。
罗颂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比如那发小姓季,身体似乎不太好,性格偏内向,不爱出门。
罗颂随口问:“他想去哪读大学啊?是不是出国?”
黎星川若有所思:“我还真没问。”
高考前他压根没碰过手机,和互联网作别整整三个月,连亲妈的电话都只接了一个,更别说联系别人。
黎星川喝了口汽水,打开社交软件,熟练找到消息列表里的联系人‘季望澄’。
这么多年,季望澄一直的用默认头像,红围脖的黑白小企鹅,说不出的呆,目前显示着[4G在线]。
黎星川:【[戳一戳]】
黎星川:【九月份开学去哪高就啊?】
对方秒回。
【C】:?
黎星川:【第一志愿想填哪儿?】
对方轻飘飘地将问题丢回来:【你呢?】
黎星川不假思索:【当然玉大,是玉城人就上本地大学。】
他答得果断,实际上没有特别大的把握。
【C】:嗯。
【C】:我也是。
黎星川微微挑眉。
以季望澄的成绩,其实能冲更顶尖的学校。
在他回复季望澄消息的时候,包厢内的气氛渐渐点燃了。
点好的歌没人唱,话筒扔到一边,只剩原唱的声音在音响中回荡,为大家助兴。
一群刚毕业的高中生兴致勃勃地拥在汪文渊边上,似乎正围观什么旷世奇景,一个个从淡定的准大学生退化成鬼吼鬼叫的大马猴,KTV包厢彻底沦为动物园。
“八十三……”
“这是八十四场了吧?”
“我去、又赢了!牛X啊汪文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人正赌博,赌性上头。
仔细一看,原来只是汪文渊猜拳连胜,令人啧啧称奇。
黎星川:“……”
很难相信这是一群重点班学生。
罗颂同样嗤之以鼻,小声说:“弱智吧?多赢两把石头剪子布有什么好稀奇的,那装X惯犯哗众取宠。”
黎星川很难不同意。
罗颂不屑:“我去会会他。”
说完,罗颂也挤进围观人群中。
两分钟后,季望澄的消息又来了。
【C】:什么时候结束?
黎星川:【不知道,我早点溜,八九点吧】
【C】:哦。
黎星川开玩笑:【怎么,等下要来接我?】
【C】:嗯。
【C】:好的。
呆头呆脑的企鹅头像,配上本人回复,黎星川完全能想象出对方一本正经回复的样子。
人人都说季望澄是神童,是天才,但在他看来,这人有时候实在笨得不可思议。
他刚准备打字回复,罗颂鬼叫着从包厢另一侧冲回来。
刚还在大肆嘲笑汪文渊哗众取宠的人,此时震惊极了:“艹!川哥!汪文渊好像是真的有超能力啊!”
黎星川:“……”
黎星川:“?”
罗颂见他满脸写着不信,语无伦次地解释:“没开玩笑!猜拳连胜一百多场这能申请吉尼斯记录了吧?!我刚刚和他划了三次全都输了……”
黎星川用一种看弱智的神情盯着他,生动演绎了一番欲言又止。
罗颂:“你别不信,这很可能是玄学的力量,世界上那么多没法用科学解释的事……”
黎星川:“是啊,比如精神病。”
罗颂:“……反正!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黎星川不想试。
诚然,生活中偶尔会发生一些不合常理的情况,因此上到亿万富翁下到外卖骑手,多得是对玄学之力深信不疑之辈。再深信唯物的人,心里对鬼神也是有一丝敬意的。
而黎星川对一切怪力乱神之事,向来是鄙夷态度。
原因很简单,他有一位‘神婆’母亲,帮人算命按分钟收费,遇到有钱顾客还坐地起价,一天到晚坐在家里打电话,就能轻松日进几千上万。
黎母的业务范围海纳百川,补财库、破小人、还阴债,甚至还能治疗不孕不育,治得好是神婆拥有逆天之力,治不好是对不起神婆已尽力,总有给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时候,因此名声也传了出去。
黎星川知道自己的老妈是如何靠着忽悠招摇行骗,也就从来不信任何沾了‘玄’字的事,如同三无面膜的黑心厂家从来不用自己的产品。
然而,他不想沾事,却挡不住别人来找事。
又是十来分钟,汪文渊靠猜拳把班级里同学赢了个遍,见黎星川还是不动如山地坐在那玩手机,实在憋不住了。
“还有谁想来终结我?”他假模假样地巡视一圈,用开玩笑的语气挑衅道,“哟,川哥不想来玩么?怕输得太难看啊?”
黎星川终于抬眸,给了对方一个正眼。
这人一直和他不对付,讲话特别阴阳怪气,又不敢和人正面起冲突,好嚼舌根,是他最看不上的类型。
他耸耸肩:“是啊,怕你输得太难看,哭鼻子。”
汪文渊一哽,扯了下嘴角,假笑:“那来试试呗?”
于是,一场火热的划拳对决,在这间KTV包厢中拉开了帷幕。
汪文渊:“不欺负你,一局定胜负。”
黎星川没有异议。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彼此正对面。
罗颂左看右看,叹了口气,对黎星川说:“他赢了整整一晚上,真的有点邪门,你别不信。”
周围的同学煞有介事地点头,人缘好的妙处在此刻体现出来——明明还没输,他们纷纷提前为黎星川找好了台阶,就等着他过会儿顺着下。
“我们一开始也不信!”
“川哥那是没体验过,等下就有数了。”
“不要紧的川哥,别有心理压力,大家都没赢。”
黎星川:“……”
什么玩意?有必要搞得跟高考似的?不就是猜个拳吗?
班长胳膊一横,像模像样的承担起裁判职务,就差脖子上挂枚哨子。
“3、2、1——!”
话音落下,两人出手。
黎星川出了布。
汪文渊则是石头。
包厢内一片鸦雀无声,半秒后,爆发出雷霆般的响动。
“哇——!!”
“牛X!不愧是川哥!!”
而汪文渊的表情凝固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能承担失败的事实。
黎星川十分纳闷。
在他看来,打水漂世界纪录都有两三百次连跳,猜拳连赢百来次,无非是运气好点,实在算不得一件令人惊讶的事,又怎么能和‘超能力’沾边?
大概是同学们的中二期还没结束,脑袋里还存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幻想,才会以此为乐。
黎星川上下打量对方,怜悯地问:“你这是喝了多少?”
汪文渊看着手心,依然处于呆若木鸡的状态,答不上来。
旁边的男同学笑了,把红罐饮料上的卡通人物印花转过来:“没喝呢,他喝的是旺仔牛奶。”
黎星川悟了:“哦,喝了白的啊。”
罗颂:“噗。”
黎星川想了想,又补充道,“既然爱喝白的,那下回喝六个核桃吧,也是白的,还能补补脑子,一举两得。”
这回所有人都哄笑作一团,再没人去关注那玄乎的‘超能力’。
大出风头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插曲,原本还相当嚣张的汪文渊默默坐在角落,甚至连歌都不想点,自闭地喝上旺仔牛奶。
后半场,黎星川渐渐成为了狙击目标。
暗恋他两年的女同学半真半假地告白,旁敲侧击女朋友的事。
黎星川当场没听出来,但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注意到对面女孩躲闪的神色,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嘲讽‘超能力’时的伶牙俐齿化为乌有,他愣了好几秒,实在不知道怎么委婉拒绝,只能自罚一杯缓解尴尬,将这件事作为玩笑带过去。
女同学名叫胡悦,心中黯然,面上也大方地笑笑:“爽快,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
黎星川看了眼兑可乐的威士忌,心想不妙。
又是沉默的一杯下肚,酒精在舌根漫过呛人的苦味。
胡悦坐回到原位,摩挲宽口杯,没再说话。
女生们彼此交换眼神,为了给胡悦找场子,接连起身找理由敬酒,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
“谢谢你借我数学笔记,咱们碰一个。”
“来,敬你上学期借给我的百乐水笔。”
“敬你高二篮球赛带我们班打了个冠军,太长脸了。”
“敬……敬你孤身走暗巷!”
黎星川忍不住笑:“行呗,我喝,你上去唱个孤勇者?”
那女孩也不虚,真去点歌屏上点了首孤勇者,又回身与他碰杯。
毫无疑问,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们见这阵势,也纷纷加入了花式劝酒阵营。
毕业聚会的场合,黎星川不想拂同学面子,尽管相当克制,还是一杯又一杯下肚。
可乐桶又被戏称为‘失身酒’,可乐和水果味压着酒精,入口时没太大感觉,甚至有点甜。
但度数高得很,后劲奇大无比。
没过多久,黎星川喝得迷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大家也就知趣地不再打扰他。
他抱着肩膀,酒精上脸,白皙皮肤透出一点粉润,下颌线条十分清晰,闭眼的时候,倒没了平时的不驯。
刚向他告白过的胡悦看到这一幕,抿起嘴唇,心情复杂。
好半天,她叹了口气,对朋友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被他喜欢。”
朋友安慰道:“他就是个木头,别看了,下一位更乖。”
胡悦莞尔:“算了,该说的都说了。”
挂钟时间渐渐走向十点,包厢里的人越来越少。
黎星川酒品还算不错,醉了没发疯,光睡觉,但也没醒。
罗颂推了推黎星川的胳膊:“喂,该起床了,再不回去留下来洗盘子。”
黎星川迷迷瞪瞪,不为所动。
罗颂有些犹豫,心想:“要么带他回去?”
别人不清楚,罗颂是知道的——黎星川父母离异,目前和外婆住在一起。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黎星川向来表现得要多乖有多乖,今天醉成这样,怕是不好向他外婆交代,白白叫人担心。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嗡——”、“嗡——”……
联系人:【季望澄】
罗颂把手机拿到黎星川耳边,大声嚷嚷:“醒醒,来电话了。”
醉鬼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划动接听。
他实在困,答得气若游丝。
“嗯……结束了……”
“在圣夜……清晖路这家……”
“哦……知道……”
说完,黎星川放下手机,继续睡。
罗颂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他那发小是准备来接人,顿时放心。
包厢时间订到10点整,十分钟后,服务生进来询问是否要续时,大家拒绝了。
还有剩下的十来个同学,三两结伴到走到大厅,言语中尽是不舍,罗颂也费劲地把黎星川扛到前台对面的欧式沙发上。
六月黄梅雨季,外头开始下雨,本就混沌的夜色,不多久被搅成灰蒙蒙的一片。
突如其来的阵雨,非但没能洗去夏天的燥热郁闷,倒为毕业季分别场景增添了几许难以言明的怅然。
大厅有一道月亮门造景,和着灯光很漂亮。
女生们站在月亮前轮流合影,争取留下再多一点关于高中的纪念。
几分钟后,一辆银色迈巴赫缓缓停在不远处的雨幕中。
后座车门打开,季望澄撑着伞下车,迈开长腿,信步走向大厅。
雨幕晦暗,他的身形显得缥缈且孤冷,不知不觉吸引了几缕视线。
直到他走进门内,才从渺远的折影,变成了真切存在的人物。
季望澄动作利落地收起伞,手指轻叩乌木伞柄,骨节清晰有力。那原本被伞面挡住的面孔,终于暴露在灯光下,鼻骨深挺,轮廓分明,一张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的精致面庞。
雨水自伞面防水布滚落,清透的水滴落了地,大理石地板上隐约反射银光。
旋转门带进来一阵风。
季望澄神情淡淡地站着,目光在大厅的人群中逡巡。
在场注意到他的女生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罗颂这种钢铁直男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外貌过于优越,且气质出尘。
没有多余的动作,半句话都没说,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疏离。
罗颂心想:“啧……又是哪里来的公子哥?”
下一秒,这人眼神落在黎星川身上。
那冷漠如霜的神色,稍稍软化了些许。
“季望澄。”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来意,“我来接他。”
说完,他弯腰,把黎星川的胳膊搭到自己的肩膀上,动作生疏地将人扶起来;罗颂看得胆战心惊,帮忙抬了一手。
黎星川的意识终于回笼。
艰难地撑起眼皮,少年侧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鼻梁高挺,冷白皮肤毫无瑕疵。
这一瞬间,黎星川脑袋里冒出了很自然的疑惑:“这家伙是谁?”
他都想一巴掌呼上去了,好在思想比动作要快,酿成大错之前艰难地把人认了出来。
——是季望澄。
一年没见,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经常见面,由此每回的变化都显得格外明显,尽管下午见过一面,还是没有彻底接受他的新形象。
黎星川挣扎几下,身形艰难稳住,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信息逐渐消化。
现在是晚上十点出头,毕业小聚散场。
喝醉睡了一觉,季望澄来接他了。
嗯?季望澄居然真的来了?
他看着空气某一处,眼神显得格外呆滞。
季望澄专注地盯着他,试探性地喊道:“闪闪?”
黎星川瞬间因羞耻而清醒了,那片笼在面前的迷雾即刻散开。
“……在外面别叫我小名。”
季望澄:“哦。”
罗颂没听清他们对话,以为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左看右看:“什么?怎么了?”
黎星川含糊地说:“没什么。”他终于注意到窗外的夜雨,又问,“你等下怎么回去?”
罗颂自然而然地答:“打车呗。”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同学的抱怨:“都十多分钟了,怎么还排在三十多位?受不了了。”
不太巧,高考刚结束,今天晚上是高三团建高峰期。这一带商圈叫清晖广场,年轻人就爱来这里。
晚上一下雨,叫车变得尤为困难。
黎星川看了眼窗外正打着双闪的银色迈巴赫,这种前提下最优解不明而喻了。
他知道由自己提议顺带送罗颂一程,季望澄绝不会拒绝;但对方都已经主动来接人,他还要让人带他朋友,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至于季望澄主动帮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个人,说的好听一点叫高冷,实际上就是没长人情世故那根筋。
这点放在普通家庭孩子身上十分吃亏,但季望澄家里多得是能让鬼推磨的粉红钞票,财力不足的低情商称之为不合群,财力充沛的低情商则是高岭之花。季望澄就是那么一朵高岭之花。
黎星川对他轻轻挑眉,再瞥罗颂一眼,试图用眼神传递暗示。
季望澄面无表情,甚至流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
黎星川:“……”
并不意外。
好在罗颂是个不要脸的,听到边上同学的抱怨,他看了两个打车软件的排队情况,果断向兄弟的发小开口求助:“哥们,能捎带我一程不?我家离这两公里,就在三小边上。”
季望澄眼神未起波澜,转头看向黎星川。
仿佛窗外停的根本不是他家的车,他无权做决定。
居然有点征询意见的意思。
黎星川:“……你方便吗?方便的话就带一下?现在也挺晚了。”
迈巴赫后座,罗颂像是进了大观园的罗爷爷。
话痨在真正震惊的时候反而词穷,好半天,喃喃着感叹了一句:“传说中的4D柏林之声原来是这种感觉……环绕音……真好听啊……”
黎星川吐槽:“你在车里多整几个音响,天灵盖上再加一个就是5D了,更胜一筹。”
罗颂:“你懂什么,这能一样吗?”
黎星川:“怎么不一样呢?”
窗外雨声潺潺,隔音玻璃一挡,只剩下若有似无的白噪音,为轻柔优雅的古典乐做陪衬。
季望澄听着他们互翻旧账拌嘴,偶尔见缝插针两句,看起来对黎星川的高中生活有些兴趣。
“闪闪高中会和人打架吗?”他问。
那语气天生带着克制,分明是主动询问,却有种意兴阑珊、礼貌接话的意思。
罗颂惊讶:“你小名原来真的叫闪闪。”
黎星川:“……”
罗颂是个注定安静不下来的胖子,别人稍微表现出一点倾听,他的表达欲能旺盛到把窗上雨丝烤干,上下嘴皮子一碰,能说的不能说的一律送出去,果断把兄弟卖了。
“刚开学,班级里有个姑娘喜欢他,写信约他告白,他看不出来以为人约他打架,要不是我提醒,差点就提着跟棒球棍去了……”
“大概高一下的时候,川哥手机坏了,那阵子上课摸鱼只能采取比较朴素的方式,用练习簿兢兢业业记录一礼拜,最后整合了一个班主任查班频率统计图出来,别说,还挺规律……”
罗颂说着说着,瞥见后视镜里季望澄平静的面容,突然想起什么:“之前有几个无聊的人在学校贴吧搞了个‘校草评选’,隔壁班小白脸拿了第一,当时川哥看到那照片,说‘这有什么,还没我发小长得好看’,看来那个发小就是……”
黎星川原本昏昏欲睡,被翻旧账的动作整清醒了,瞬间打断施法:“喂,差不多得了。”
罗颂耸肩,做了个往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谢天谢地,接下来的十分钟,这人没继续在季望澄面前诋毁他的形象。
直到罗颂离开,黎星川才真正松了口气。
季望澄:“是哪个发小?”
黎星川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季望澄:“比小白脸好看的那个。”
黎星川:“……”
如果是其他人来问这话,无非是想听夸奖,听到被人夸赞自己帅气,凡尔赛之意不言而喻。
但季望澄问这个问题,就真的只是想要得到答案——他压根没往自己身上联想。
后视镜中,对方的表情甚至有点较真,一丝隐约的不爽,像是怀疑主人摸了外面流浪猫的家猫。
他有时候觉得,季望澄好像从来没长大过。少年皮囊被时间催熟,而在那之下,住着一个难以融进人世的魂灵。
“我哪还有别的发小啊?”黎星川既羞耻又无语,“除你以外都没联系了。”
这回说得够明白,季大少爷终于满意,矜持而冷淡地应了一声。
黎星川决定在季望澄家里留宿一晚。
他和外婆一起住,老太太平时最讨厌烟酒味,又是个狗鼻子,长辈面前可没有‘满18岁的成年人饮酒合法’这一说,贸然回家少不得要被念叨。
于是他洗完澡,给外婆打了电话保平安。
对面听见是在季望澄家,放心许多,又叨叨几句“你要跟小季好好学习”。
自小时候起,季望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真正确诊自闭症的小孩,但是十分聪明。
家长向来不爱把精神疾病当回事,抑郁是吃太饱了撑的,自闭长大以后就会好,尤其在季望澄光宗耀祖的优秀成绩面前,他的沉默寡言完全能成为锦上添花的优点。
黎星川哭笑不得:“外婆,我都高中毕业了。”
外婆:“大学就不学了啊?拿不到文凭有你哭的。”
黎星川:“那我争取不哭。”
外婆:“瞎讲八讲。小季去哪里读大学?”
黎星川“唔”了一声:“应该是玉大。”
玉城老一辈眼中,玉大比清北还要吃香。学校好,离家近,还有种本地人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