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 by流初
流初  发于:202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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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问题也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从季望澄的家到六院……起码要四五十分钟吧。
——他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十分克制。
黎星川还惦记着要买折叠床,和季望澄一起走向医院门口。
“你怎么过来的?”他看了眼时间,“来得好快。”
距离结束通话,只过了10分钟;通话时间是11分钟,加在一起共21分钟。
他打开导航软件,输入季望澄家地址,梧桐海路57号。
软件告诉他,自驾需要37分钟,这还是晚上路面通畅无堵的情况,放在白天绝对是50分钟朝上。
考虑最理想的状态,季望澄从接到电话那一瞬间就出门,自驾赶过来,也需要37分钟,可是他提前了16分钟到达。
难道他一路闯红灯超速?超速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季望澄:“……”
季望澄谨慎地说:“……赶过来的。”
黎星川:“噗。”
说什么废话文学呢?
他笑了一会儿,喜悦战胜怀疑的念头。
医院门口水果店都开到凌晨1点,卷得令人难以相信,一整条街的灯牌照彻黑夜。
黎星川整个人放松下来,又饿又困。
门口卖的折叠床,比医院免费提供的强一点,虽然也很窄窄,起码有棉垫,没那么硬。
“对了,你等下回去别超速。”黎星川提前叮嘱,“别仗着晚上没人就闯红灯。”
季望澄:“我不回去。”
黎星川惊讶:“你不回去?”
季望澄:“嗯。”
黎星川转念一想:“也行吧,我把家门钥匙给你,你去我房间睡。”
季望澄:“我不去。”
黎星川:“那睡酒店啊?”
季望澄摇头。
他盯着黎星川片刻,由于正对着光线,瞳孔收窄为椭圆形,仿佛下一秒就会逼成一条竖线,让人联想到某些蛇类的竖瞳。
几秒后,他得出结论:“你不想我走。我不走。”
黎星川一愣,逐渐收紧手指。
“……唔。”
他习惯了季望澄这种直接过头的说话方式,也不想去欲盖弥彰地否认什么。
“但是你总要找个地方睡觉吧?”
季望澄看了眼脚边的折叠床纸箱。
“那是我的。”黎星川说。
季望澄:“一起。”
黎星川:“……这个宽64厘米,也就不到一米,还没宿舍床宽。”
季望澄:“挤一挤。”
黎星川:“你是海绵吗就知道挤一挤!”
季望澄对于他将自己比作海绵一事很不满意。
他自认为性能比海绵优越很多,如果折叠床上睡不下,那么床底下也不错,毕竟他可以变成影子在房间里任何一个没有光的角落栖息。
这种睡觉法放在普通人身上就像午休趴在桌上打盹,算是小憩。
两人为此争论了好几分钟,最后不得已妥协,决定去住医院旁边的酒店。
距离医院直线距离500米左右,步行10分钟,早点起床,完全能趁着外婆醒来之前赶到医院。
……这样一来,买这张折叠床的意义似乎就是当冤大头,完全用不上。
去酒店的路上,黎星川心跳加速。
初中时前桌女生喜欢看小言和偶像剧,下课讨论得热切,他被迫听了半学期。
按照一般的套路,等到了酒店,前台会告诉他们只剩下一间大床房。
明明寒假的时候和季望澄睡一张床足足睡了半个月,现在莫名紧张起来,总感觉……
美女前台朝两人微笑:“房间的话,我们只有……”
黎星川:“?!”
真的要来了?
“——只有一间标间,双床,但是没有大窗,是暗窗。”
“相应的,价格会优惠一些,再给你们送个双早,可以吗?”
黎星川:“……”
季望澄转头,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黎星川:“哦,好的,谢谢。”
……想太多。
前台给他们办了卡,在六楼。
黎星川要了靠内侧的床,一转头,恰好与季望澄对视。
他马上转回来,眼睛正对着天花板,小声抱怨:“……这房间真小。”
当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只觉得挤得慌,满脑子都是“晚上睡着了小季会不会抢我被子”。
而现在,两张床之间隔了一个床头柜,一条小小的过道,他觉得这距离太近,容易多想。
人与人之间很奇怪。
第二天早上回到医院,外婆精神了许多。
季望澄把果篮放到她床头:“外婆好。”
“小季也来啦?”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十分开心,“怎么还带东西的?你太客气了。”
她围着对方问东问西,依然是盘问黎星川的那一套。
季望澄经过之前一整个寒假的洗礼,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局促了,能够进行简单的应付,实在不行就用万能语气词“嗯”。
老人家话多,也并不是非要得到肯定回应,多数时候,只是想找个人听自己说说话。
一开始的话题很正常,关于学习,关于学校,以及什么时候放暑假。
说着说着,外婆忽然问:“闪闪谈恋爱了,不肯告诉我,你知道他对象是谁伐?”
黎星川拆果篮,用动作掩饰心虚。
就在你眼前。能说吗?
反正眼下绝对不可能告诉外婆。
空气安静一瞬。
季望澄开口了。
他说:“是我。”
黎星川浑身为之一振,不敢置信地转头看过去,皮肤一寸一寸石化。
他太震惊了,导致那一秒钟头皮发麻,根本感受不到多余的情绪。
……怎么办?
这就……这……?
外婆笑了:“哈哈哈哈!”
“好了,就知道你们串通好不告诉我。”她显然没当真,大约还觉得季望澄非常幽默,“现在的年轻人哦。”
黎星川身上停滞的时间恢复流动。
他生怕自己的不自然被外婆看出来,正了正衣领,起身出门。
“走,去买杯喝的。”他对季望澄颔首。
两人离开病房。
走到楼梯口,黎星川实在绷不住了。
他揍了季望澄一下,小声骂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的吗?”
季望澄眨眨眼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误在哪里,振振有词道:“我没有骗人。”
黎星川:“你是吓人。”
还好,虚惊一场。
门口不远处有家咖啡店,黎星川随手点了杯新品,坐到室外藤椅上等餐。
医院是个能看到众生百态的地方,他目光散落在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很快注意到几个格外闹腾的人。
一堆中年夫妻拥着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往前走。
中年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枚黑盒,少女一直去抓,态度狂躁。
“还给我!”她声音极其尖细,像是一根针扎在耳膜上,“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中年男人好声好气地哄道:“小囡啊,已经到医院了,你配合一点,看完医生就还给你,好吗?”
少女尖叫:“你就是想把它抢走!还给我!!还给我!!这是我的!我的啊!”
这女孩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不佳,将边上来看病的小孩子吓得够呛。
她声嘶力竭地渴求着父亲手中的黑盒,仿佛那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令人上瘾的毒药。
黎星川远远看着,觉得那黑盒十分眼熟,集中注意力辨认。
四四方方的一只盒,四角做了弧度很小的倒角,盖子侧面微微向内凹,通体漆黑。
黎淑惠也有这么一个盒子,神神叨叨的,不给人碰,被他碰了就一脸生无可恋的呆滞模样。
还有……
还有艾子煜。
那天艾子煜突然在KTV晕倒,把大家吓了一跳,他印象很深刻,艾子煜也有一个类似外形的方盒。
——这盒子到底是什么?
“闪闪。”季望澄拎着纸袋,走到他旁边,把其中一杯果茶递给他,“你的。”
黎星川接过,与季望澄一起往回走。
目光时不时往少女一家身上瞥。
少女挣扎得特别厉害,手脚并用地发狂,父母合力才能勉强压制住,他们三人的前进速度堪比龟爬,两分钟功夫才往前挪了不到十米的距离。
季望澄也注意到了。
他捉住黎星川的手腕,一本正经地说:“快点走,赶不上电梯了。”
黎星川:“电梯还有赶不上的呢?”
季望澄:“有的。”
这么两句话,并没有将黎星川的注意力从少女身上转走,反倒让他更加在意了。
黑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宣扬邪.教的?邪.教信物之类的东西?
门诊部和住院部在同一个方向,两人与女孩一家擦肩而过。
“爸爸!”女孩目眦尽裂,“我不能没有它啊!它会帮我实现愿望!你还给我,还给我!……”
黎星川皱了皱眉,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又一次观察被中年男人托在掌心的方盒。
正对着阳光,它的漆黑表面显出磨砂质感的神色暗纹。
这次他能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和黎淑惠的盒子几乎一模一样。
“对着个破盒子哭天抢地就想实现愿望?”他不由在心里开嘲讽,“真爱做梦,下辈子都不可能。”
念头诞生的瞬间,方盒黯然失色。
身后原本吵吵个没完的女孩,突然喉头一哽,一言不发地倒下去,被父母的手臂稳稳接住。
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装给父母看,夫妻两人吓了一跳。
“囡囡,你不要吓妈妈……”
“囡囡?”
动静不小,黎星川当然注意到了。
他回忆过去的两次经历,发现每次见到这个样式的黑盒,准没好事发生。
事不过三,频率高成这样,很难让人不在意。
这盒子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黎星川漫不经心地思索着,拆开吸管、喝了一口饮料。
瞬间,脑海中所有想法的萌芽被这一口扼杀。
他嫌弃地直皱眉,翻转手腕,去看杯子外面贴着的标签。
三十六块钱一杯,比不过自己在家用柠檬、红茶加点糖和冰块搅和
把果茶做的那么难喝,也是一种本事,怎么好意思出来骗钱的?
“……这味道真是。”黎星川说,“你那个好喝吗?”
季望澄把手里的青瓜美式递给他。
黎星川尝了一口,锐评:“黄瓜味刷锅水。”
季望澄:“还可以。”
“不,果然还得是菠萝柠檬冻。”黎星川说着打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兴致勃勃道,“你是在哪里买的?”
他搜了下,配送范围内没有。
这家曾经的高人气连锁奶茶店,现在已经彻底沦为蚊子血白米饭了,可能整个玉城只剩下一两家,且都不在闹市区,只在租金低的郊区苟活。
季望澄僵住了。
季望澄委婉地说:“在……比较远的地方。”
黎星川随手切到地图软件,再度输入【快乐柠檬】。
他发现他的猜测还是保守了。
整个玉城剩下0家。
最近的一家在隔壁岛城,距离他137.2公里。
岛城和玉城之间有高速,哪怕上高速飙车也需要2个小时,假设不堵车,一趟来回是4个小时。
为了哄他开心,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很多事情,是不能深想的。
在未曾察觉的时候,黎星川能轻巧无视所有的不自然,因为他相信季望澄,也因为他懒得去追根究底。毕竟真相如何,并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一旦开了怀疑的口子,那些曾经被忽略的事情,就像羽绒一样簌簌地掉出来,满地都是。
联想到凌晨时分对方的忽然出现,黎星川忽然感到茫然。
到处都是疑点。
半晌,黎星川冷不丁开口:“我刚刚查过了,最近的一家快乐柠檬在岛城。”
季望澄垂着眼睛,没有正面回答。
黎星川说的很慢,语气却是笃信的:“我记得,我拿到那杯菠萝柠檬冻的时候,杯子里面还有一点碎碎的冰块还没化。……吸管搅一下,有声音。”
一杯奶茶的冰块,能两三个小时不化吗?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
在后排两个座位之间的迷你冰箱,一般拿来冰听装可乐,一杯奶茶也不是放不下。
如果有冷藏柜,那么冰块两个小时不化,似乎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黎星川想象了一下季望澄一脸烦躁、催司机快点开车的画面,有点想笑,怀疑暂时被压了下去。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离谱也一定是真相。
除了他以外,季望澄在玉城根本没有家人朋友,他每一年夏天都会回来,还能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因为玉城的民电比首都便宜三毛钱吧?
这样想来,赶几个小时的路——或者花钱雇人折返260公里——只为给他买一杯饮料,完全是季望澄做得出来的事。
黎星川莫名感到羞愧。
“嗯。”他半真半假地说,“原来是这样,我差点以为你有超能力呢。”
季望澄立刻警觉,飞快否认:“我没有。”
黎星川:“你很可疑哦。”
这是纯粹的玩笑话,说的时候,他正在摁电梯,没有看对方的表情。
季望澄如临大敌。
“你不要冤枉我。”他说。
“好的,好的。”黎星川随口道,“那我有超能力,行了吧?”
季望澄不敢轻易回答。
黎星川胡说八道:“我2008年成为闪光超人,2009年领队出征M78星云,2010年打败比克大魔王,2011年参加世界第一武道大会勇夺桂冠……现在放弃一身荣耀,心甘情愿当一个普通大学生。”
季望澄捧场极了:“闪光超人平时都在做什么?”
黎星川:“打打怪物,保护世界。”
季望澄捕捉到关键词:“可以不打怪物吗?”
黎星川和他掰扯起这个幼稚的话题,反问道:“不打怪物,怎么能证明我在保护世界?”
“历史由胜者书写。”季望澄说,“如果一个世界的多数派是怪物,你就可以打人类,普通人才是入侵者。”
黎星川才不听他的:“你说得对,但假如我就是喜欢打怪物呢?”
季望澄想了想:“可以打轻一点吗?”
黎星川:“你要替怪物求饶吗?”
季望澄:“嗯。”
黎星川:“好吧,那么一天打十下。”
季望澄:“再少一点。”
黎星川:“你扮怪物的话,我可以只打一下。”
17层到了,两人走出电梯门。
季望澄侧过身,对他摊开手掌。
黎星川丢掉难喝的36块钱饮料,轻轻拍了下他的掌心。
季望澄立刻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好痛。”
黎星川也学着他那古井无波的声调,朗读道:“好假。”
“假?”季望澄像是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稍显惊讶地轻抬了下眉尾,接着一本正经地陈述道,“我学过了,看了两部电视。”
黎星川:“…………”
他从对方的语气中读出了认真。
很可怕,小季没开玩笑。
居然真的有人演技差到这个地步还能一无所觉!他到底看了什么电视!
“以后少看点国产电视剧。”他一言难尽地说。
季望澄:“那看什么?”
黎星川:“演员的自我修养。”
季望澄:“我不是演员。”
黎星川:“你当然不是,不然内娱真得完了。”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门开着,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为什么不搬?”
黎星川听出是小姨,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去,和黎梦娇打了个招呼。
打完招呼,又问:“你们要搬什么?”
“换病房。”黎梦娇说,“闪闪,你劝劝你外婆,楼上有单人间,我都联系好了,她不乐意去。”
外婆义正词严:“单人病房一千块钱一晚上,双人不到五百块,为什么要花冤枉钱?而且还有人陪我讲讲话,多好。”
黎梦娇:“医院花的钱哪里能叫冤枉钱!”
外婆:“这还不冤枉?你看看你,生活作风多铺张浪费,三十岁的人了还不晓得存钱。”
两个女人你说一句我还一嘴,黎星川果断噤声,挂在边上当壁花,生怕被喊去站队。
他和季望澄玩幼稚小游戏,打手背。
一只手在下,一只手在上,一个打手背另一个躲。
季望澄从来没打到过他,很笨。
玩着玩着,逐渐演变成人类版的“猫爪在上”。
十分钟后,黎梦娇和外婆没能争出个高下,双方偃旗息鼓。
“你还不如小季。”外婆故意挖苦女儿,“人家一大早就来看我,陪我讲话,你倒好,只会搬来搬去给我添麻烦,呜哩吗哩个没完,烦人。”
黎梦娇习惯了,低头认怂:“好好好……”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小季几点来的?”她问。
外婆:“七八点就来了!你呢?你只会睡懒觉。猪头三。”
黎梦娇:“……”
有些女人在情感方面是天生的侦探。
第六感告诉她,有大问题。
她视线移到坐在一边的黎星川和季望澄身上,发现这两个人似乎在比谁的手掌放得更高,有说有笑。
以前也是这样幼稚且亲昵。
可今天气氛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闪闪。”她说,“喝的在哪里买?你带我去一下。”
黎星川点点头,和她单独出门。
黎梦娇与他肩并肩,若无其事地说:“你同学家离这里很近吗?”
黎星川:“我们昨晚住酒店的。”
黎梦娇:“也不好太麻烦人家,到时候请他吃个饭吧。”
黎星川忽然说:“哎,小姨,你喜欢女生吗?”
这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差点折了黎梦娇的腰。
她没有正面回答,问:“怎么想到问这个?”
与此同时,那被她本能抗拒的猜测,像是崖边石头一样摇摇欲坠。
会问这个问题,意思其实挺明显了。
“外婆说的。”黎星川说,“所以你是吗?”
“可能吧。”黎梦娇意有所指道,“这条路难走,要承担的压力比想象中多,我还没考虑好。”
黎星川闷闷地应了声:“嗯。”
对话到这里点到即止。
黎梦娇背挺得笔直,表情八风不动,心里在抓狂。
如果她这都看不出闪闪对那个混球的好感,那她近三十年的人生确实白活了。
最让人崩溃的地方就在于此,他们可以用道德公俗来劝阻“天灾”将关系维持在可控范围内,但假如那个想进一步的人是黎星川呢?
她深吸一口气,毫无疑问,这将是工作以来面对的最棘手的问题。
“我喜欢一个男生。”黎星川说。
黎梦娇:“??”
她还在组织试探的语言,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坦白。
“是谁呢?”她顺着问。
“小季。”黎星川平铺直叙道,“小姨,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桌上那杯酸梅汤是你的,外婆不喜欢喝酸梅汤,你叫我出来,不是买饮料,就是为了和我讲话。”
黎梦娇:“……嗯。”
黎星川:“你不太喜欢小季。”
能看出来的。
黎梦娇有第六感,他有对家人的了解。
之前罗颂也去家里玩过几回,碰上黎梦娇,她热情而和善。
对上季望澄,她的态度就收敛很多,浮于表面的礼貌和周到——当然,放在外人眼里挑不出错处,甚至连外婆都没发现异常。
可黎星川察觉到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觉得,可能是小姨性向特殊,先他一步察觉到他们微妙的感情,想要阻止。
“没有人带坏我,喜欢他是我自愿的,我是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对黎梦娇说,“你能不能试着接受他?”
“小姨,你刚刚说的,这条路本来就不容易走。”
“要是你都不支持我的话,真的没人站在我这边了。”
语气低微,堪称可怜,回护之意却很明显,快把黎梦娇气晕了。
她联想到之前季望澄忽然来问她“会不会给他500万让他离开闪闪”,这俩人真是好得很,血压光速飙升,冲向天灵盖。
她都想揪住黎星川的领子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天天和这样一个怪物待在一起不会害怕吗?你真的心里有数吗?
但黎梦娇只能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好。”
黎星川:“真的吗?”
黎梦娇:“真的。而且我马上告诉你外婆。”
黎星川笃定道:“没关系,你才不会。”——这是他自爆卡车的底气。
黎梦娇:“……”
半晌,她叹气:“……闪闪,我有时候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笨。”
偶尔敏锐,偶尔迟钝。
她那浸淫职场近十年的不动声色能够骗过退休老母亲,却躲不过黎星川的眼睛。
连这么细微的情绪变化都能察觉,这些年来,他完全没发现季望澄身上有问题吗?
刚走出大门,黎梦娇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加班加到她这个程度,用007来形容毫不夸张。
黎星川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本想还给她的,但对方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说。
卡是玉城地方银行的储蓄卡,在医院西门就有一家,仅两三百米远,取款很方便,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给了他这张卡。
黎星川本来准备重新上楼,脚步忽然一转,朝着地方银行走去。
他走近一台ATM,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
余额有70多万。
工作七八年且事业有成的人,有那么一笔存款并不稀奇,但他记得小姨给自己转零花钱的卡是工行的,而且她还买了自己的房子……
黎星川想了想,切回去,查看流水。
【Loading……】
加载中。
蹦出来五个字——
【本机无权限】
他收了卡,问大堂经理:“ATM机能查流水吗?”
大堂经理公事公办地解释道:“本行可以查6个月内近期20次的交易明细。”
黎星川:“这个功能可以关闭吗?”
大堂经理笑笑:“抱歉,不行的呢。不过,要查询全部交易明细的话,需要本人携带身份证至柜台哦。”
黎星川:“‘本机无权限’是什么情况呢?”
大堂经理笑容染上了一丝困惑,跟着重复一遍:“……本机无权限?可以具体描述下吗?”
看来是没听说过。
黎星川说了声“谢谢”,并未继续追问,转而回到医院。
他想,小姨果然从事保密工作。
下午的住院部电梯拥挤,楼道里都是手里拎着问候礼来探病的亲友。
黎星川等着等着,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是个和善的老太太,笑眯眯道:“闪闪啊?”
他认出了对方:“啊,杨奶奶,下午好。”
“我来看你外婆。”杨奶奶说,“给你外婆带了点水果,别嫌弃,正好跟你一起上去。”
黎星川也说了那句万能的话:“心意到就行了,您怎么还带礼物?”
说完,一通过年给红包似的推拉,水果袋到了他手里,由他提着上楼。
电梯到了。
杨奶奶住在隔壁小区,老伴走得早,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奔三了还没结婚。她和外婆因广场舞相识,因为女儿都不结婚而产生共同话题。
“我前几天刚从医院里出来,没想到你外婆就过来了。”杨奶奶唏嘘,“我们这把老骨头真是够呛。”
此时,两人恰好站到了病房门口。
“您住院啦?”黎星川问,“是怎么回事啊?身体还好吗?”
杨奶奶先他一步往门内走:“身体倒是蛮好,哎呦,说来也是真的倒霉……”
看到坐在床边的季望澄时,她的声音突然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哎?!”
黎星川一脸懵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突然激动。
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病床上的外婆,反而盯着季望澄,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地说:“小伙子,你、你是不是那天那个……”
季望澄:“?”
季望澄一开始有些茫然,压根没认出眼前的老太太——按照他对闪闪以外人类的分类,这是一颗马铃薯。
马铃薯比土豆多一个字,字多代表着年长;马铃薯们有着花白的头发和皱纹,说话慢吞吞,身手迟钝,比土豆更容易死,外形也更不容易辩认。
而看到杨奶奶之后,他那微薄的记忆逐渐复苏。
辣椒和狮鹫占了她的房子,把她绑起来关进杂物间,他为了闪闪找辣椒的时候顺带给人松了绑。
现在,对方认出他来了。
……没想到会那么巧。
季望澄的肩膀忽然绷紧了,身体往后一靠,表情是装出来的、很明显的假无辜。
姿态没保持两秒,立刻小心翼翼地瞥了黎星川一眼。
作者有话说:
双标闪闪
对上笨猫:眼瞎,耳聋,愚钝如猪
对上聪明小姨:马上进行一个试探并发现了马脚.JPG

外婆看着这一幕,率先发问:“秋菊啊,你认识小季?”
杨奶奶说:“是啊,这也是你家的孩子?”
“不是,不是,他是闪闪的同学,从小玩到大的。”外婆笑道,“他要也是我孙子,我可就走大运咯。”
“小后生人好,样貌也长得好。哪个学校读书?”
外婆:“也在玉大。”
“哎呦,前途不可估量哦。”杨奶奶乐津津地夸赞。
两位老人家有说有笑,黎星川渐渐从茫然状态中恢复。
“杨奶奶。”他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拉了把塑料凳子坐下,若有所思地瞥了季望澄一眼:“我都没听他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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