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炎闻声愣住:“陛下说的可行!臣这就去试试!”说着竟然要起身去工作。
赵骁一把将人按在床上:“好好休息,你若病倒了,皇上还得把火|药的研究交给其他人。”
金炎这回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安心养伤。
从金炎府上出来,宋玉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金炎这么快就把炮弹研究出来了。”
“这东西在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特别厉害?”
宋玉竹道:“阿骁,你用弓箭能射多远的距离?”
赵骁想了想道:“八石的弓可以射出六十丈远,强弩更远一些但也不会从超过一百丈,太远就没有准头了。”一仗为三米三,一百丈差不多是三百多米。
“你知道这个炮弹能打出多远吗?”
赵骁摇了摇头。
“可以打出上千丈远。”当然这只是普通的炮弹,若是后世的洲际导弹和核弹,几乎是半球打击。不过现在跟他说这些是天方夜谭,宋玉竹只跟他说了普通的炮弹距离。
“弓箭和弩超过距离便没了准头,射不中敌人就没有用了。”
宋玉竹一手握拳,一手摊平。
“可这炮弹却是范围打击,从这边发射到这边落下,即便偏移一点,爆炸后依旧可让这里夷为平地。”
冷兵器对上火药,根本没有一战之力,这也是宋玉竹执着研究火药的意义。他不想自己的国家千百年后,再次经历那段屈辱的岁月,这次他要走在前面!
赵骁作为一个将领,对战争方面非常敏感,一听便明白宋玉竹说的意思,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如果这炮弹真如玉竹所说射程远威力巨大,那对敌军将是一场浩劫。
他激动的握住宋玉竹的肩膀:“这东西简直就是神仙利器,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送到军中使用?我已经等不及想要试试了。”
“阿骁你别激动,这要等金大人什么时候身体恢复,才能继续研究啊。”
赵骁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拦住金炎,只能盼着他身体快点好,赶紧把炮弹研究出来。
秋分过后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沈伦的小火车也做的差不多了。一人多高的火车连着六截车厢,能承几百斤的重量,点燃锅炉后在铁轨上以每小时三十公里的速度奔驰。
这速度不算慢,毕竟马车的时速才在二十公里左右,若是遇上崎岖路段,连二十也未必能跑上。而且火车不会累,只要有足够的燃料和铁轨,就能一直往前奔跑。
科研部研究出成果,皇上兴冲冲的邀请百官一同观看。
满朝文武都觉得皇上醉心研究这些东西实在没什么用,费时又费力。
不过哪个皇帝还没点自己的爱好?比起前朝的天盛帝热衷于建高楼广厦,重华帝好建帝陵,隆武帝好美色……摆弄铁疙瘩的宋玉竹已经好太多了。
大臣们虽然也有劝谏,但都没劝的太狠,毕竟物极必反,万一惹怒了皇上,让他变本加厉的搞这些没用的东西,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大臣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从没对这东西抱过什么希望。
一群人来到科研部附近一个宽阔的空地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讨论国事,有的讨论家事,也有人提起这辆火车,但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这玩意儿叫什么来着?”
“火车。”
“啧,这么大块铁疙瘩也能叫车?”
“谁知道呢,听说还花了不少银子呢。”
沈伦带着一众手下检查完毕,躬身过来询问:“陛下,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吧。”
江一道把锅炉点燃,不一会火车冒气浓烟。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火车停在原地,纹丝未动。
抚政大臣被呛的捂嘴咳嗽:“咳咳咳,我就说这玩意没用。耗时费力,也不知道沈伦怎么哄得陛下听信他。”
沈伦有些着急,明明提前检查好没问题,水加满了,煤也烧着了,按说应该可以前行的。
江一道拼命往里加煤,水都烧开了,可车依旧停在原地,好像坏了。
兵部尚书安长瑞揣着手两眼望天,觉得自己这三万石生铁可能砸水花了。
沈伦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忙碌的大半年,本想着今天给皇上长长脸,结果却做实了皇上把心思浪费在奇思淫巧上,这让他们科研部以后还怎么在朝中立足?
宋玉竹看出他们的慌乱,安抚道:“别着急,失败了也没事,朕不会怪你。”
“陛下……”
沈伦突然想起车闸好像没拉起来,他大喊一声:“江一道,车闸!”
江一道这才想起车闸没合上,连忙放下车闸,火车咯吱一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黑褐色的铁皮盒子竟然缓缓的向前推进起来。
大臣们瞬间安静,所有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火车前进。
没人推没人拉,这么大块铁皮居然自己跑了?这莫不是什么仙术吧!
“哦吼!”江一道站在火车上,激动的脱下外衫在手里甩动,沈伦在下面焦急的朝他摆手,这臭小子,怎么可以在陛下面前衣冠不整!
宋玉竹也激动的站起来,他拉住沈伦道:“无事,今日整个科研部重赏!”
眼看着火车越跑越远,有武将居然不顾身份,跟在火车后面奔跑起来,想要追上去一看究竟。
火车跑了二里地才停下,因为前面已经没有铁轨了,江一道拉住闸后呲着大牙从车上跳下来。
这次没人再说这东西没用了,能当上官的虽不一定聪明绝顶,但绝对不可能是傻子,若是铁轨足够长,那这火车岂不是天南海北哪都能去?!
沈伦跪在地上,鼻涕和眼泪流了一脸:“臣,幸不辱命!”
宋玉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他:“沈爱卿擦擦吧。”
沈伦不敢用皇上御赐的手帕,自己拿袖子擦了擦脸。
沈伦站起来哽咽的给诸位大人解释:“此物为火车,但这只是缩小的样品,真正的火车要比这大两三倍,能拉上万石货物!”
徐冰询问:“此物能否载人?”
“自然可以!”
大家议论纷纷,那以后出行岂不是方便极了!
若是出兵打仗,不光可以运送士兵还能运送粮草,这东西可让武官们眼热极了!
不过火车目前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没办法拐弯,只能把铁轨修成环形才能来回使用,这大大增加了修建铁路的成本。
宋玉竹倒是有办法,“沈爱卿可以制作双头火车,跑到终点后熄灭锅炉再烧另一边的车头就可以反向行驶了。”
这种双头火车现代的单轨也有使用,不过对于千年前的古人来说,还是非常超前的。
困扰沈伦许久的问题迎刃而解,他高兴的抚掌感叹:“陛下,妙啊!”
第83章 时疫
宋玉竹没有想到,一个火车的实验品会突然给自己涨了八千点科技值,加上之前金炎研究出火药配比时加了一千五百点,刚好满一万多一点。
科技树的第一个苹果终于熟了。
回到宫中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脑海中的科技树,一枚红彤彤的苹果挂在树梢。
用手一点,虚拟苹果抖动着掉落出来。
苹果的品相非常完美,隐隐还能闻到果香。
宋玉竹看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陷入沉思,该不会是个真苹果吧?那就可坑爹了!
他试探的掰开苹果,突然眼前金光一闪,一张纸掉落下来。
赶紧打开看了看,这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画的图却一点都不普通,精细的结构图和注解,旁边写着:手摇式直流发电机。
宋玉竹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道:“这挂可开大了……”
震惊过后宋玉竹把发电机的图纸叠起来夹在了书中,目前他没有把发电机造出来的打算。
因为修建火车已经耗费太多财力物力,这个国家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发展太多现代科技,他怕步子迈的太大扯着裆。
火车试验结束后,铸造也提上了日程。
铸造一辆火车需要的铁不算多,但修建铁路需要大量的铁,几十万吨的生铁兵部可拿不出来,就算能拿出来也不可能给科研部用。
于是全国上下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炼钢运动。
秋收过后,百姓们自发拿起锄头铁镐,背上竹筐去山里采矿石。
朝廷规定采铁矿一石,补贴十文钱,百姓一天最多能赚上三十文左右。虽然钱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对于穷苦的百姓来说,是个不错的补贴家用的活计。
一时间采矿成了百姓之间最时兴的话题。
大家见了面都会询问:“今天挖矿了吗?”
“你挖几石啊?”
要是有懒散的人家,不去挖矿赚钱,还会被村子里的人嘲笑。
大批量的矿石挖掘,让原来的冶炼部门跟不上节奏,钢铁厂应势而生。
最大的两家钢铁厂都是由朝廷出资建立,一座叫广兴钢铁厂坐落在冀州,另一个长安炼钢厂坐落在中州。
华夏百姓对铁的炼造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早在战国初期就已经熟练的掌握脱碳和热处理的技术。
这个时代的使用的炼钢技术,是经过千年的改良后最先进的水排灌钢法,也称团钢法。这种炼钢方法简单,产量高易掌握。
铁厂由朝廷派出专人负责管理,招聘工人每天工作六个时辰。包吃包住,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的工钱,这还不算,到年底根据钢厂的产量还会给工人大封红!
当地百姓一听有这么好的待遇,纷纷报名前去应招。
招工的管事不敢懈怠,按照上头的要求,只招年轻力壮的男丁,年纪太小太老的都不要。
这两座钢铁厂每日能产精铁三千石至四千石,这个数字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些钢材一部分用来做铁轨,另一部分做成工具农具,低价出售给百姓。过去买不起的铁器如今家家户户都能用上了。
工人们如蚂蚁筑巢一般,一点点修建铁路,虽然效率慢,但架不住成千上万的百姓加入炼铁的工作中。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启的第一条铁路即将问世!
建铁路就不归科研部管了,他们也开始的新的研究项目——蒸汽轮船。
民以食为天,百姓还没达到温饱前,所有的理想都是空想。
宋玉竹想尽快造出轮船,把玉米引进国内,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
时间一晃来到了长治三年。
春天万物复苏,司农司成功培育出第一批土豆苗,他们将这些土豆苗埋进地里,等待着几个月后的丰收。
那个叫安东尼奥的欧罗巴人,经过一年的学习,已经能用简单的汉语对话了。
宋玉竹经常召他入宫闲聊,这人非常有意思,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却说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例如马铃薯要掐掉花朵,才能结出更多的果实,还有他那个简陋的单筒望远镜,是什么样的构造原理。
其实这东西宋玉竹小学做手工的时候就做过,只不过来到古代一时间想不起来,如今看见了,便随手改进一下,做成了双筒望远镜。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代的玻璃炼造技术非常超前,盛朝时就可以烧造出平整的大块玻璃。连水银镜子都做出来了,西方反而还没有这样的技术。
宋玉竹让工部帮忙磨了几片凹凸镜,自己动手做了几个望远镜,送给钦天监一个,让他们夜观天象使用,又派人往军营送了几个。
望远镜送到军营,几个将军都玩疯了。
这东西可太厉害了!杜冲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千里眼”。
几百丈外肉眼看不清的东西,拿上这个能看的一清二楚!
行军打仗要是有了这东西,岂不是敌人干什么都能看得见!
晚上赵骁从军营回来时,还把望远镜揣回来了,生怕那些大老粗不小心把这东西玩坏了。
“玉竹,你做的这望远镜可太厉害,当初咱们打仗时要是有这玩意就好了。”
“是安东尼奥教我做的。”宋玉竹摘掉发冠,换上睡衣靠在床边看书,没好意思说自己当初没想起来。
提起那个洋人,赵骁有些酸溜溜的说:“我听闻你最近总召他入宫。”
“嗯,我想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下西方的文化。”
“了解那些有什么用?”
宋玉竹放下书道:“滨州的船已经造的差不多了,我打算过段时间派人跟他们一起回去。”
“你打算派谁去?”
宋玉竹也在为这件事为难,正常情况下应该派鸿胪寺的官员出使,但这次去的地方是遥远的西方。
需要乘坐几个月的轮船才能到,中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所以宋玉竹不放心派别人去。
赵骁道:“若是没有人选,让我去如何?”
宋玉竹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不行!”
“为何?”
“阿骁,海上航行跟陆地不同,海水瞬息万变,万一发生意外根本没办法活命。”即便是后世,游轮都有沉船的危险,更别说现在这种简陋的蒸汽机船。
赵骁道:“那些黄毛人都能安全抵达,我还不如他们吗?”
“这不是一码事,万一发生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赵骁知道他关心自己,连忙安抚道:“好啦,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别生气了。”
宋玉竹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道:“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可我真的不希望你身处险境。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如果实在没有其他人选,我们再商议也不迟。”
赵骁弯腰亲了亲他的额头:“都听你的。”
过了端午节,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一大早宋玉潼便乘坐马车来了宫里。
“得得,得得!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两岁半的小玉潼,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朝尚书房跑去。
“哎哟小祖宗,您可慢着点,别摔了!”李得胜紧跟在长乐公主的身后,生怕她跌倒。
宋玉竹放下折子,一把将妹妹抱起来,“我看潼潼带了什么来啊?”
小玉潼举起一个蝈蝈笼子,里面装着一个翡翠色的大蝈蝈,颜色漂亮叫起来也好听。
宋玉竹拿起帕子擦擦妹妹额头上的汗珠,“嚯,这是谁给你的?”
“赵叔!”
宋玉竹一脸无奈,玉潼管自己叫哥哥,偏偏管赵骁叫叔,搞得他比自己高了一辈。
“那是赵大哥。”
“爹爹说留了胡子的就要叫叔伯呀。”
赵骁只是在下巴上留了一点胡茬,就升级成长辈了。
宋玉竹捏捏潼潼的小鼻子:“哥哥如果留了胡子是不是也成了叔伯?”
宋玉潼摇头:“得得就是得得,永远都是得得。”这丫头两岁了舌头还是捋不直。
“对呀,哥哥留了胡子也是哥哥,那赵大哥留了胡子怎么能变成赵大叔呢?”
潼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得得,你教我的乘法口诀我会背了!”
“哦?背来听听。”
潼潼背起小手,闭上眼睛开始背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我背的对吗?”
“对,一字不落!”宋玉竹惊讶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让内侍给妹妹拿一份冰沙。
宋玉潼就惦记着这碗冰沙呢,家里江蓉不让她吃冰怕她着凉,也只有到了大哥这才能蹭一点。
梅子味的冰沙,里面还有牛乳、赤小豆葡萄干和花生碎,味道酸甜又解暑,小孩子完全抵抗不了。
潼潼小口小口吃着冰沙,脸上全是满足的表情。
乘法口诀是前几日教的,没想到妹妹能一口气背下来。这孩子虚岁三岁,周岁才两岁半,未免也太聪明了些!
宋玉竹是在妹妹过完两周岁生日时,发现这孩子记忆力比同龄孩子好很多。
自己随口教她念了几遍三字经,下次见面时发现潼潼居然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宋玉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其他小孩的记性是不是都这么好。
他试着教了教小梅的女儿,发现比玉潼大半岁的萍儿却是一句都记不住。
他跟父母提起,想要把玉潼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江蓉和宋柏自然没有不允,夫妻二人只得了这么两个孩子,年纪还差了这么大,兄妹感情好他们才能放心。
不过宋玉竹还没教她写字,因为孩子太小,手骨还没发育好,过早写字会让她的手指变形。
天气炎热,宋玉竹把妹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拿扇子帮她扇风。
宋玉潼把一小碗冰沙吃完后,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得得别跟娘亲说我吃了冰沙。”
“好。”宋玉竹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玉竹抬起头见徐冰和秦凤图还有刘蔺等人不知为何都进了宫。
连忙吩咐内侍把妹妹抱出去玩。
“都进来吧,发生什么事了?”
徐冰面色苍白道:“陛下,冀州发生时疫了!”
“冀州永宁县送来急报,县中已有上千人感染时疫,病亡者数百人。”
宋玉竹急切道:“赶快把奏报呈上来!”
“陛下……”秦凤图和刘蔺拦着他,这奏报可是从疫区送来的,万一沾染了疫病,岂不是非常危险。
徐冰道:“放心吧,陛下精通医理,心里有分寸。”
刘蔺这才敢呈上去。
宋玉竹接过奏报,逐字逐句看了一遍,上面写着疫病是从永宁县天河镇开始的。
最开始只是有少数人呕吐腹泻不愈,后来人数慢慢扩大,到整个镇上的人差不多都染上了恶疾。
疫病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病患恶心呕吐腹泻不止,第二阶段腹泻加重,到了第三阶段开始便血,人也就不行了。
疫病蔓延的非常快,附近的几个镇上的人都有感染,县里也相继有人患病,不出几日医馆里便人满为患。
永宁县令察觉此病不一般,立马上报到州府。
冀州知府接到消息后,先是派人去救治,结果派去的人都染上了疫病,实在没了办法这才往上京递了急奏。
宋玉竹面色凝重道:“刘蔺,你马上命手下收集药品物资,准备送到冀州救援!”
“下官遵命!”刘蔺小跑着出了宫。
“秦凤图,你速去太医苑召集太医,年老者留下当值,其余人全部收拾行囊准备去冀州支援。”
秦凤图拱手道:“下官领命。”说罢也急步走了出去。
“徐相,你去通知赵骁,让他在军中调遣五千名训练有素的老兵待命。”
“是,陛下。此次疫病严重,下官愿亲自前往冀州主持抗疫。”
宋玉竹沉默片刻道:“那便有劳徐相了。”
“这是下官的份内之事。”
等人都离开后,宋玉竹赶紧打开地图,找到冀州的永宁县,画面加载了几十秒,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宋玉竹用了半分钟稳住心神,放大画面仔细查看尸体的形态。
从尸体的腐烂程度看,此人已经死亡三四天了。尸身呈灰败的颜,上面布满了苍蝇和蛆虫。
夏季天气炎热,加快了尸体的腐烂速度,虽然在视频里他闻不到尸臭味,但这样曝晒,尸体很快就会成为细菌的培养皿。只需要一场大雨,就会把致命菌送到各处。
如果他辩证没错,这场瘟疫应该是由霍乱弧菌引起的传染病。
霍乱多发与夏秋季节,这种病主要通过水源、食物以及蚊虫接触传播。
感染者大多数在前几天会发生腹泻,之后会发生强烈的霍乱症状,既剧烈腹泻呕吐、脱水、肌肉痉挛和高热等症状。
一旦感染此病根本没办法自愈,在没有抗生素和特效药的时代,几乎是必死的烈性传染疾病!
宋玉竹是学医的,知道这种病有多可怕,前世即便医学发达,依旧有国家大规模感染过此类病毒,造成数十万人死亡,是非常危险的甲类传染疾病!
宋玉竹深吸一口气朝四周看去,整个街道上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看不见,这情况可比奏报上的严重多了!
他驱动着视线四处查看,终于在一处简陋的草棚里发现了两个活人。
“爹,您喝一点药吧,喝了病就好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脸上蒙着布巾,手里端着一碗药汤递到男人嘴边。
男人面色发黄,眼窝下陷,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看样子已经脱水了。
“妮,爹不是跟你说了,别挨过来,万一过给你咋办?!”
少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打湿了脸上的布巾,“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啊。”
男人叹了口气,接过药碗强忍着难受喝了下去。
女孩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麦芽糖,放进父亲嘴里帮他压压苦腥味。
没一会男人突然剧烈呕吐起来,趴在稻草上把刚刚喝的药全都吐出来了,紧接着身下也开始排便,拉出的都是泡沫状的水便。
女孩要帮父亲换干净的稻草。
男人抗拒的大吼:“你快进屋去,不用管我。”
“爹……”
男人双目赤红:“你再不走,我便一头撞死在这!”他已经失去了娘子和三个孩子,如今仅剩下一个女儿,不能再让她也染上这疫病。
女孩没了法子,只能进了屋子,跪在地上朝着北边磕头。
“老天爷,求求您救救我父亲吧……”
草棚里的男人已经到了霍乱的中后期,身体严重脱水,基本没救了。
果不其然,女孩跪拜完再去查看父亲时,男人已经休克昏迷了。
“爹!爹你醒醒!”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道:“老天爷啊,请你睁开眼吧,我就剩这一个亲人了!”
宋玉竹看不下去了,猛地从画面中抽离,双手支撑着桌子剧烈喘息,冷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打湿了。
不行,自己必须去冀州一趟,疫病如果控制不住,不光整个冀州,就连上京也逃不过。
“玉竹,我听徐相说冀州发瘟疫了?”赵骁从军营匆匆赶了回来。
“非常严重的瘟疫,我准备亲自过去。”
赵骁按住宋玉竹的肩膀:“我代你去,你教我怎么做。”
“这件事谁也代替不了我。”他学了两辈子医,精通中西医,他敢说在这个时代,没人能比他的医术更高明。
赵骁见他坚持,只能退求其次:“那我陪你一起去。”
宋玉竹摇头:“阿骁,我需要你在上京坐镇……”
赵骁瞬间急了:“宋玉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是你的后宫,也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我是辅国将军,是你的男人!我若连你周全都护不住,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没有……”
赵骁不容置否道:“这件事你拦不住,你要去,我必去!”
宋玉竹见他铁了心要跟着,没办法只能找徐冰商量,让他留在上京坐镇。
徐冰接到消息,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知道拦不住这两人。
“夫人,别收拾行李了,皇上让我留在上京。”
王庭玥已经怀孕七个多月,挺着大肚子指挥下人收拾东西。听说不用去了,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
“陛下怎么又不让你去了?”
“皇上要亲自去。”
“啊!”王庭玥捂着嘴,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大启皇上和前朝的帝王不太一样啊。
皇上千金之躯,居然会为了百姓亲自前去抗疫,怪不得夫君每次提起皇上,都是满口称赞,实乃天下大幸也。
赈灾前宋玉竹先去太医苑见了太医,太医苑一共有四十五名医官,除了七位上了年纪的医官留下当值,其余全部要去。
霍乱这种烈性传染病,防大于治,一定要保护好未感染的人。感染的人尽力救治,能不能救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宋玉竹跟他们说了疫区目前的情况,以及去了以后该如何行事。
安排完他再次询问:“你们可有不愿去的,朕允许你们留在上京。”
去疫区跟上战场没什么区别,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有不想去的也是人之常情。
医官们同时摇头,无论是不是真心还假意,他们都必须去。
陛下都亲自前去了,他们敢缩在后面?那岂不是要断了自己的官路?
宋玉竹看了看这些医官,有种跟同事道别的感觉。
“保护好自己,早点归来。”
准备回宫时,宋玉竹看见人群最后面的堂弟宋玉民,正满脸兴奋的朝自己挥手,停下脚步叫他上前问话。
这孩子在太医苑历练了两年如今已经十六岁了,模样没怎么变化,依旧是圆脸大眼,笑起来两个酒坑,就是个子窜的飞快,比宋玉竹还高半头。
“陛下!”宋玉民跪地磕头。
宋玉竹拉起他道:“叫哥。”
“哎!三哥。”
宋玉竹问:“你也去吗?”
“嗯!我跟师傅一起去。”他师傅就是如今的太医苑苑首白宁。说起来两人还是老相识,白宁正是他父亲宋霖的徒弟。
“去冀州听你师傅的话,万事小心。”
“哎!”
这次去冀州不光要携带大量的中药,还需要带蔗糖和食盐。
糖盐水是最简单的电解质水,感染上霍乱的人,有许多都死于严重脱水,及时补充电解质水也是治疗霍乱的办法之一。
傍晚时宋柏进了宫。
“爹你怎么来了?”
宋柏道:“玉民说冀州发生时疫,怎么样了?”
“很严重,永宁县十户九空。”
宋柏面色沉重道:“时疫泛滥,尸骸遍野,生灵涂炭。记得你祖父曾跟我说过,武朝年间发生过大疫,死了不计其数的人。”
“一开始死人还能装棺埋起来,后来棺材板都用完了拿席子裹,最后席子都没了,人死了就往空地随便扔,堆的跟小山似的。朝廷实在控制不住疫病,武皇便下令焚城,一整座城都烧得一干二净……”
“爹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人焚城!”
宋柏点了点头,“对了,你送冀州的药是什么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