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江蓉,秦氏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抓着她的胳膊亲昵道:“弟妹好些日子不见你,真想你!看你气色不错,这些日子挺好的吧?”
江蓉尴尬的抽出胳膊:“挺好的。”
秦氏面色不变道:“听闻三弟喜得千金,如今得有七八个月了吧?还没见过什么模样。我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块长命百岁玉锁,就当我这伯母的见面礼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江蓉心里隔应,也不想接她的东西,当初生玉竹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阔气。
秦氏把玉锁塞进她手里:“甭跟我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分家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姑姐们也拿出提前准备的东西递给江蓉,她俩倒是有点自知之明,没上赶着凑近乎。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蓉无奈的收下东西,招呼大家进屋。
秦氏笑眯眯的问:“孩子呢?抱出来让我们看看。”
“刚睡着,等醒了再抱出来让你们看。”
“好好好。”
江蓉:“一路上舟车劳顿,快去漱洗一下准备吃饭吧。”
下人带着他们朝后院走去,虽然府邸宽敞,可容纳这么多人还是有些拥挤。
到了中午,宋柏在家中宴请了一众亲人。
宋老太坐在上首,宋柏和宋桥兄弟坐在她两侧,下面是江蓉和秦氏,还有宋玉堂、宋玉沣、宋玉民三兄弟。最下首是两个姑姐和方姨妈带着她的宝贝孙子。
宋家好久没聚在一起吃饭了,一大桌子人,老太太难得胃口不错,多夹了好几口肉。
方姨妈突然开口道:“怎么不见玉竹,好几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什么模样了。”
“咳。”宋玉堂咳了一声,“姨奶奶,皇上的名讳是不能随便叫的。”
“哎哟喂,我可是他姨奶奶,连名都不能叫了?”
宋老太太道:“没那么多讲究,该叫你就叫。”
方姨妈这才作罢又道:“怎么也不见你们家小丫头?”
江蓉道:“中午太阳壮,怕晒着她。”
“没事,孩子多出来玩才皮实,你看我们家顺子,天天往外跑,身体可结实了!”他孙子手里抱着个猪蹄,啃的满嘴油。
宋老太太也道:“年前我给她做的衣裳可还合身?”
江蓉吩咐丫鬟去把女儿抱过来:“娘做的衣裳都合身,料子也软和,孩子穿着舒适。”
宋老太太露出笑容:“那就好。”
没一会丫鬟把刚睡醒的宋玉潼抱了过来,小姑娘今个穿了一件红色的小衣,头顶扎了一个小揪揪,脖子上还带着金项圈,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她也不认生,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这些陌生人,满脸好奇的小模样实在招惹稀罕。
秦氏看见都忍不住抱了抱,心里感叹,江氏可真会生,两个孩子都生的这样好。
宋老太太年纪大了,只抱了一会儿便不敢再抱了,刚要把孩子还给丫鬟,就被旁边的方姨妈接下来。
“哎哟我的乖乖,长的可真俊!长大给我们顺子做娘子吧!”
秦氏拿帕子压了压嘴角,这方姨妈也忒不像话了,这丫头可是宋玉竹的亲妹子,以后要封公主的,他家那混小子也配?
江蓉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孩子接过来。
没想到方姨妈抱的还挺紧,油乎乎的嘴在孩子脸上亲了两口,腻烦的玉潼一个劲揉脸。
方姨妈道:“表兄表妹刚好凑一对,亲上加亲多好啊!”
江蓉沉下脸道:“方姨妈,把孩子给我吧。”
方姨妈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身上一热,“哎哟!臭丫头尿我身上了!”
丫鬟赶紧从她手里抢过孩子,江蓉起身道:“我胃口不舒服,就不陪着了。”说罢便离了席。
原以为秦氏就够烦人的,没想到来了个更没谱的方姨妈。
方姨妈还嘟嘟囔囔埋怨,这丫头把自己的新衣裳尿湿了。
吃过午饭宋柏赶紧回去看娘子,见她抱着女儿双眸发红。
“蓉儿,你还好吧?”
“好得很!”
“你,你莫要生气了,我也不知道来了这么多人……”
儿子没当皇帝前,吓得他们赶紧分家划清界限,如今登上皇位又巴巴的凑上,他心里也不舒服。
江蓉哽咽道:“竹儿刚登上皇位,屁股还没坐热,他们就来打秋风!你若敢纵容他们撒野,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宋柏连忙道:“娘子你莫要生气,除了娘留在咱们府上,其他人过几日我一定撵走!”
宋桥心里倒是有些分寸,吃完饭拉着秦氏进屋嘱咐。
“来之前咱们可跟说好了,到了上京不能给三弟一家添麻烦。”
秦氏满脸雀跃道:“咱们玉堂和玉沣可是他的亲兄弟,我听说前朝皇帝可都给兄弟分封王侯。”
宋桥冷笑道:“前朝皇帝还杀兄弟呢。”
秦氏一哽:“那,那不封王侯,总得给个官当吧?毕竟千里迢迢的投奔他来了。”
宋桥道:“分家文书我还带在身上呢,如今看人家得了势就想跟着沾光,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你占了。”
“给安排咱们就承他的情,不给安排也不能怨愤,实在不行就回江城县老家,又不是穷的活不下去了。”药坊每年的利润有几千两银子呢,宋家绝对可以算得上富庶人家。
秦氏一听要回去着急道:“我不回去!江城县那屁大点的地方哪能跟上京相比,要走你自己走!”
宋柏瞪着她道:“不想回去就给我安生点,不然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秦氏被他吓了一跳,喃喃道:“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坏心,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宋桥不再跟她废话,吩咐下人好好看着少爷和夫人,自己去寻弟弟宋柏说话。
小厮带着他来到宋柏书房,兄弟俩一见面,宋桥便看出宋柏面色不虞。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愚兄贸然进京,打扰到你了吧。”
宋柏道:“来之前你也没告诉我有这么多人,大姐和二姐一家跟来也就罢了,怎么方姨妈家的人都来了!”
宋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糊涂,被姨妈撺掇了几句便闹着要带着一起来,不然自己就不走了,我没办法,只能把他们都带上了。”
宋柏一直都是温吞老好人,从未跟哥哥起过矛盾,如今确实气的不轻。
“二哥,玉竹他现在刚登基,国事繁忙根本没时间管家里这些杂事。你们来小住几日我很欢迎,若是想借着关系攀附,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宋桥悻悻道:“我知晓,明日我便带着娘回老家去。”
宋柏见他这般又不忍心:“刚来便回去,娘的身体哪受的住,先在府上住一段时间再说吧。”
宋桥知道弟弟心软,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么多人哪能一直住在你府上,明日我便去外面询问宅子,把他们接出去住。”
宋柏没拦着,自己要敢把这些人都留在府上,江蓉非得跟他拼了命不可。
宋家一大家子人入京的消息早就传到宋玉竹耳中,不过他却没怎么在意。
朝中每日有成堆的事处理不清,哪有时间管他们?这些人若是安分守己,就留他们在上京待着,敢折腾直接撵回老家去。
刚刚徐冰派人送来消息,已经找到制作脚踏织布机工匠。
宋玉竹打算将织布机先在冀州、中州推广。
今年两州春季雨水稀少,长期的干旱导致粮食大面积减产,眼下百姓手里还有些余粮,就怕到了秋收之计,万顷良田颗粒无收。
自古以外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如今没了生计,赈济不是长久之计。
不如给他们找些活干,既能创造价值又不会浪费人力,一举两得。
第63章 发现水泥
宋玉堂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一家以后得仰仗宋玉竹,自然不能得罪三叔,第二天便拉着父亲出去看房子。
上京房价高,不过有许多抄家的房子空闲着,这些房子虽然价格便宜却鲜少有人问津。
一是普通老百姓拿不这么多银子,二来当官的也不愿买这种被抄家屋子,嫌晦气。
宋柏是商人,没那么忌讳,加上他的身份特殊,看在皇上的面子也得给他便宜几分。
最后只花了六千两银子在古街胡同买了一间三进的大宅子,把家里的人都接了过去。
他们刚搬出去,宋玉竹的封赏也紧随其后,赏了二伯一个五品的开国爵,算是最末等的爵位,每年可以领一百五十石的俸粮。
宋桥自然不缺这点吃食,不过有了这个身份,他在上京开药坊会更方便些。
宋玉堂喜爱做生意,宋玉竹就把他送进市舶司任七品执事,专门负责贸易。
宋玉沣则送进国子监,以后如果有出息考个功名,没有出息多读些书总是好的。
这个安排把秦氏高兴坏了,她一介商妇别的不懂,能去国子监读书可是天大的恩赐,连带着对宋柏夫妇都真心实意了不少。
宋玉竹这般行事也让二房明白,只要安生听话,自然会有好处。
两个姑姐也相继在城中买了宅子搬出来,唯独剩下方姨妈一家赖在府里不走。
江蓉厌烦她,也懒得跟她见面,每日待在自己院子里哄着孩子。
偏偏方氏是个没数的,领着孙子总想往江蓉院子里套近乎。
她心里的全盘可打的叮当响,如今宋家三房唯一的儿子当了皇帝,只有这么一个闺女。若是真跟自己孙子定下娃娃亲,那偌大的府邸岂不是都是他们家的了!
方姨妈也的确把宋府当成了自己家,指使下人干这个干那个一点都不客气,仿佛她才是宋家的女主人一般。
早上吃完饭,方姨妈又拉着孙子来到江蓉院子。
丫鬟禾香一见她就翻了个白眼:“我们夫人今个身子不利爽,方姨妈还是请回吧?”
“哪不利爽让我瞧瞧?刚好我也会探脉。”
禾香冷哼一声,自家老爷就是郎中,还用你过来现眼?
“不过是着了风寒。”
“那我更要进入瞧瞧了。”方姨妈推开丫鬟,拽着孙子就进了屋。
“外甥媳妇,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江蓉一听她的声音,腻烦的不行,连忙让小梅把潼潼抱进里屋,自己支着头假寐。
方姨妈进了屋,大声嚷嚷道:“哎哟,这几天确实降温了,早晚都冷,外甥媳妇多添件衣服。”
江蓉淡淡的道:“省的了。”
“怎么没看见潼姐?”
“睡着了。”
“能吃能睡就是福气,这个年纪的娃娃就是贪睡。”方姨妈这边寒暄着,小孙子突然挣开她的手朝里屋跑去。
“撒谎,潼丫头没睡!”
小梅抱着玉潼领着女儿藏在里屋,结果被他发现了。
方姨妈道:“没睡就出来玩会吧,孩子就是亲孩子。”
小梅抱着玉潼出来,女儿宋萍儿拽着她的衣角,跌跌撞撞的也走了出来。
顺子这小子手欠,见萍儿个子小,走路不利索,故意拿手推她,直接把小萍儿摔了个大前趴。
两颗门牙磕破了嘴,疼的她直哭。
江蓉赶紧接过女儿,让小梅哄哄自己的孩子。
小梅心疼抱起萍儿,小声哄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方姨妈跟没看见似的,笑眯眯的逗着宋玉潼。
江蓉皱眉道:“顺子去跟妹妹道歉。”
顺子摇头:“我才不道歉呢,一个下贱的胚子给我提鞋都不配!”这话哪时孩子能说出口的,自然是有大人教。
小梅抱着女儿呜呜哭起来。
江蓉怒火中烧拍着小桌道:“谁是下贱胚子?”
顺子吓了一跳,连忙跑到方姨妈身边。
“外甥媳妇,你这是干啥,别吓着孩子。不过是个下人的丫头……”
“下人的孩子怎么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们在我房里欺负我的人,谁借给你的胆子!
”江蓉把孩子递给禾香,起身怒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撵出府去!”
外面进来四五个小厮,拉着他们往外走
方姨妈吓了一跳:“我…我可是宋柏的姨妈。”
“我儿子还是皇帝呢!敢在我府上撒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江蓉忍无可忍,把这几日受的窝囊气一并发出来。
这老婆子欺负江蓉性格好,一个外姓人,在宋府上不拿自己当外人。如今把人惹急了才知道害怕。
宋柏也没拦着,母亲那边他自会去解释。
方姨妈哭天喊地不愿离开,奈何江蓉今天是铁了心要撵她,小厮们抄着大棒再不走就打了,吓得她拉着孙子带着儿子和儿媳麻利的出了府。
走到大门口还不忘吐两口涂抹:“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你爹还吃过我们家的粮呢!”
一家人刚走出胡同,突然见一队身穿黑袍的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笑眯眯的询问:“你可是方氏?”
方姨妈疑惑道:“你们是谁?”
“送你们一程的。”柳燕子一挥手,黑衣人冲上来抓住他们,麻利的捂住嘴绑住手脚,扔到提前准备的马车上。
家里的事宋玉竹早就一清二楚,之所以一直没插手就是想让江蓉能学着立起来。
作为当家主母,一味的忍让和妥协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以后像这种打秋风的亲戚兴许还回来,宋玉竹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总要学着自己处理。
方姨妈家这些人,被柳燕子恐吓一番送回了江城县,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来上京攀亲戚。
九月初,制作织布机的匠人终于来到了上京。
此人姓秋,是中州安阳县人,因家中排行老二,大伙便都叫他秋二郎。
脚踏织布机最早是由他爷爷秋海研制出来的,秋海的娘子有手疾,织布久了手腕疼痛难忍。
秋海体恤娘子织布不易,刚好他是个木工,抽空便研究出可以用脚踩着踏板织布的机器,也就是脚踏织布机的原型。
一开始踏板织布机速度并不算快,但却可以缓解秋娘子的手疾。用着用着,秋娘子发现,如果在织布机下面加两个弦,勾住丝线来回穿梭,速度要比原来快上几十倍!
她连忙让相公试着做了出来,没想到做成之后速度非常快!只要穿好丝线,保证另一边的线不错乱截断,就能织出又快又平整的布匹。
最快的时候,秋娘子一天可以织两匹布!要知道之前最多三天才能织完一匹布。
夫妻二人都是纯朴又善良的人,有了这样好的机器,没想着私藏而是推荐给了村子里的人。
村民一听自然是争先恐后的找秋海定做。
秋海也不仗着有手艺就抬高价格,只收取几十文的手工费,夫妻俩都为大伙能多织布感到高兴。
很快织布机便在安阳县兴了起来,这里一度丝线供不应求,普通的棉布也从原来的三百文一匹,降到一百八十文一匹。
缎布由三两银子一匹,降至二两三钱银子一匹。绢布和罗布同样价格下降了不少。
有商人闻到了商机,想要投资定制一批织布机,可算下来缺发现,赚的钱并不如以前多。
织布机压缩了织布时间,老百姓能织出更多的布料,他们把价格压的太低,商人没有利润空间。
这种事是商人无发容忍的,于是几十个商人联手打压脚踏织布机。
他们先是派人在布店里找麻烦,说织布机织出来的布质量不好,衣服更容易破。
一两个人说不好,老板还能应付过去,一连半个月天天都有人说布质量不好,搞得布店老板不敢收村民们用织布机织的布料。
紧接着商人们又开始大肆宣扬手工布料的优点,几乎把织布机贬低的一文不值。渐渐的村子里不再有人使用织布机,而秋海夫妻俩也将家里的织布机锁在了仓房里。
秋海去世后织布机渐渐的被人遗忘,几个儿子本本分分种田为生,唯独他的孙子秋二郎对织布机非常感兴趣。还仿制了一台,给娘子织布自己用。
前些日子突然有官府的人找上他,询问他家中是否还有人会做织布机。秋二郎如实回答,说自己会做。
没想到第二天便被带着入了京。
老实巴交的农民汉子哪出远门,又不知道官差带自己去上京做什么,这一路心惊胆战,差点没吓出病来。
好在到了上京后,接待他的人非常客气,询问了制作织布机的问题,便带他去工部的杂造局,让他制一台出来。
秋二郎花了半日的时间便做出一台脚踏织布机。杂造局里的人对这台织布机啧啧称奇,夸他是个难得做工人才。
秋二郎红着脸,挠着腮帮子道:“织布机是我爷爷做的,我不过是把爷爷留下的织布机拆开学了学,算不得什么。”
杂造局的管事询问:“这么好的机器,之前怎么一直没听人提起过?”
秋二郎把缘由解释了一通:“布坊说织布机织出来的布料质量差,把布价压得太低了,百姓们便舍弃了织布机,依旧用手织。”
“不过我家里用的布料都是织布机做的,用起来跟手织的一样!”秋二郎怕他不相信,连忙脱下外袍递给管事查看。
管事看了看,布料确实跟手工织出来的没有分别。又让人准备丝线试了试,织出的布又快又平整,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般粗糙。
秋二郎还在织布机原来的基础上多加了几条弦,可以排列组合,织出漂亮的花纹。
管事一口敲定,这是个好东西,连忙禀报给上司。
宋玉竹得此事知后,特意奖励秋二郎白银千两,赐八品管造官职,并将脚踏织布机命名为秋氏织布机。
秋氏织布机一经问世,瞬间火遍了大江南北,这可是皇上认同的织布机,商人们再也没办法打压了。
不过无奸不商,他们又从原材料入手,把丝线的价格抬高,即便老百姓想要织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宋玉竹要有准备,之前他便托孙家镖局在全国各地囤一波丝线,这些原材料刚好可以满足百姓的需求。
他们织出布后再以统一的价格卖给官府,加工定为一匹布二十文,为了防止百姓只织布不事生产,每家每户一个月最多可以卖三十匹布,各地官府均不准压价。
织出的布料售卖到全国各地,还有些贩往西域番邦,赚来的钱再去购买丝线。如此反复,很快这条生产线便成熟了。
百姓有了事干,即便今年田里收成惨淡,依旧能赚到钱。
后续刘蔺又从南方运来新粮,保证百姓都能花钱买到粮食,今年的旱灾不任而解。
织布机在大启朝轰动了一时,除了它好用之外,也有不少人看到了机遇。
长治帝对新事物接纳度非常高,特别是新发明出的事物,全国各地纷纷兴起了一波发明的热潮。
这是好事,问题是发明出来的东西却不尽人意。
什么圆形的马车,方形的雨伞,还有乱七八糟改形过的织布机,百姓的思维非常有局限性,完全不会创造新的东西。
直到九月末,两个背着沙石的男人,从鲁州千里迢迢赶到上京。
二人先去杂造局报了名,对方一听他们带来的是石头,问都没问直接拒之门外了。
“爹,我就说这东西没有人认的,咱们跑了这么老远,算是白来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蹲在旁边,满脸失望道:“这么好的东西,他们怎么就不认呢。”
两人口中说的好东西就是身后背着的棕色石块。
别看这石头不起眼,烧制完砸碎了沾水就会快速凝结,变成坚硬的石头,砸不烂,敲不碎。
老汉也是年轻时偶然间发现这石头的奇特之处,家里翻盖偏房的时候,特意将黄泥墙都换成了这种烧制后的碎石粉,结果过了二十多年,正房都快坏了偏房依旧如新。
他听闻新帝封赏了发明织布机的后人,心中也蠢蠢欲动,终于耐不住,带着儿子来到了上京。
来时路上想的很美好,若是封了赏就回去把家里的老房重新翻盖,再添一窝猪仔和两头大黄牛。
谁成想刚来就吃了闭门羹,人家压根不认他口中的宝贝。父子俩满脸愁容,身上带的盘缠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正当两人发愁时,杂造局外又来了几个人。他们都是上京的富家子弟,最近四处收集新鲜的事物往上送,也不必非得得什么赏赐,为的就是能在贵人面前露露脸。
父子连忙背上袋子准备离开,刚走几步突然被人叫住。
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公子朝他们走过来:“二位不是本地人吧,也是来献新物的?”
老汉和儿子拘谨的点了点头,他们不知道这个贵公子找上自己有什么事?
如实回答道:“我们从鲁州来的,想给皇帝献奇石,可惜官爷不收。”
公子眼睛一亮连忙询问:“是什么样的奇石?”
老汉让儿子打开袋子,摸出石头递给这位公子。
公子接过来一看脸色有些失望,原以为是玉石之类的东西,没想到跟路边的石头也没什么两样。
老汉连忙解释:“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把它烧了碾碎后掺上石灰,会变成非常坚硬的石头!”
说来说去还不是石头,公子兴趣缺缺的把石头扔还给男子。
老汉见没有人慧眼识珠,失望的拉着儿子离开。
这人瞧他们可怜,走了这么远就为了送一袋石头,忍不住道:“给你们十两银子,把石头卖给我吧。”
儿子满脸喜悦,十两银子可不少了,回去的盘缠够用了!
刚要把石头卖了,却被他爹拦住:“这石头我们家后山有许多,不是值钱的东西。送给您了,若是您有机会把他献给官爷,这石头造出的屋子用几十年都不会坏哟。”
男人接过老汉递来的袋子,爽快道:“既然你们不卖,那这石头理应还是你们的,我帮你把它献上去,若是真能得皇上嘉奖我也不会贪你们的功劳。”
老汉和儿子连忙跪地叩谢:“多谢公子帮忙!”
男人拎起石头跟其他人一起进了杂造局。
没有人想到,就是这一袋不起眼的石头,即将改变大盛的基础建设。
宋玉竹今天早上翻阅工部送上来的新物册子时,突然发现了关于水泥的记录。
上面写着:鲁州有石,棕色色,煅烧碎之,加水搅拌,半日可凝结成块,砸之不碎。
这不就是水泥吗!
他立马派人去把这袋子奇石拿过来,让人试了试,烧完的石头砸碎成粉末,加上石灰和细沙搅拌成糊,倒进提起准备好的模具里,晾晒了半日,果然凝固成了水泥块!
宋玉竹惊喜极了,连忙派人去召送石头的人进宫问话!
宫人们看着欣喜若狂的皇帝有些不解,不就是一块石头吗,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过皇上高兴了,大伙就都跟着高兴,赵骁进宫的时候,看见宋玉竹正捧着一块石头笑得合不拢嘴。
“阿骁,快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赵骁从他手里接过水泥板道:“这是石头?”
宋玉竹神秘兮兮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他让人拿来一个花瓶过来,里面装的是之前剩下的水泥糊。
砸碎花瓶,里面赫然是一块坚硬的水泥疙瘩,形状跟花瓶一模一样!
赵骁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宋玉竹让人把剩下的石头拿过来,“这东西我给他起名叫水泥。”
“它能做什么?”
“建房子,铺路用处可太多了!”现代建筑几乎全都是钢筋水泥建造的。
如今的盛朝的建筑还是砖木结构,民间百姓都是泥土房,这种房子不耐用,遇上大雨天气很容易塌。如果能把水泥普及,那将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好事!
送水泥的公子姓何,大名叫何昌永,他爹是六品的军器监,也隶属于工部,所以他跟杂造局的人都很熟。
那天他把自己搜罗来的新奇物件送过去时,顺手也把这袋子石头放了上去,然后就忘了这回事。
没想到过了几日,宫里突然派出人找自己,把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心惊胆战的跟着内侍进了皇宫,趴在地上手心都出了汗,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旁边有宫人道:“陛下,就是此人献的奇石。”
何昌永愣了半晌才想奇石是什么,没想到那一袋石头居然入了皇上的眼,激动的他心砰砰直跳。
宋玉竹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何昌永,是兵器司何工事的儿子。”
“石头从哪弄来的?”
何昌永把自己从两个农民手中得到奇石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皇上。
“奇石是那对父子发现的,草民只不过举手之劳,帮忙呈了上去。”
“那你知道送石头的那对父子现在在哪吗?”
何昌永摇了摇头道:“草民虽然不知,不过那对父子应当没出城,那日听闻他们二人身上已经没了盘缠,现在应当留在城中做工赚钱。”
宋玉竹听完颇为欣赏此人,幸好当时他把石头送上来了,否则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
又问了几句话,见这何昌永虽然年轻,但说起话来口齿伶俐,脑子也很活泛,是个个可用之才,让人记下名字,准备调进工部任职。
然后派人去寻找从鲁州来的父子二人。
送石头的那对父子因为没有回城的盘缠,在城中找了个卖苦力的活计。
从早忙到晚,每人一天能赚三十文钱,爷俩忙活几个月才能赚够回家的盘缠。
休息时儿子埋怨父亲:“当初咱们就该收了那公子的银子,两人这会已经往回走了。”
老汉道:“几块石头就要人十两银子,这钱我拿着不安心。”
“可这是咱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送来的,怎么就不值十两银子了。”
老汉一摆手道:“说这些已经晚了,好好干活,攒够了银子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