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吉看完信直接烧了,开玩笑,他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闲散王爷,当初被隆武帝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封地面积看着大,可大半部分都是瘴气横生的原始森林,除了当地的野蛮人,其他人根本没办法生存。
虽说手里有一万兵马,可身上穷的叮当响,哪敢出兵啊?杨元灏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作死还想拉上自己。
杨元吉理都没理,直接准备收拾东西跑路。
原本他计划造船出海,没想到蜀州落败的这么快,又听闻大军直接改道南下,吓得杨元吉连夜带着妻儿老小朝上京跑去。
自己自愿投诚进京为质,希望新帝能放他一马。
与此同时,宋玉竹的脑海里也响起了欢快的提示音:恭喜您,成功完成统一天下的任务,请领取该任务的奖励。
他赶紧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打开那本书,见上面的任务变成了绿色,奖励栏出现了两处选项。
点开第一个奖励:回到现代。
宋玉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条选项,脑袋里一片空白。
可以回去吗?
想起前世自己新买的房子,他热爱的工作,还有那些便利的生活用品和交通工具,宋玉竹激动的浑身发抖!
这个奖励提前两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
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下来:“如果我选择回去,那这个世界的我会怎么样?”
书上浮现出一行小字:这个时代的宋玉竹会死亡。
“……”宋玉竹呼吸一滞,紧紧的握住拳头。
他死了赵骁怎么办?他的父母怎么办?这个刚刚建立的国家又该怎么办?
百姓还不能吃饱饭,孩子没机会读书,妇女们饱受压迫……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完。
“可不可以暂时先不选,等几十年后再选择?”
书上的字缓缓拆开,重新排列组合:奖励只有十二个时辰,超时默认放弃。
宋玉竹咬着嘴唇,点开另一个选项:升级地图,开启科技树。
很明显如果他选择这第二个奖励,会留在这个朝代,并且加速国家的发展。
宋玉竹不再犹豫,直接点击第二个奖励,他不想离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更不想放弃这个世界。
眼前突然闪烁起金色的光芒,一阵眩晕后,系统显示地图升级成功,科技树已开启。
宋玉竹连忙点开地图查看,点开后地图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依旧是3D模型,上面的信息也丝毫没有变化。
他试着点开新开辟的云南地图查看,地图上出现了正在加载中的字样。
过了一会,地图上突然弹出动态视频,正是宋玉随意点开的那个地方!
视频是360全景,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可以随着他的视野四处查看。
湛蓝的天空,茂盛的热带植物,树丛中偶尔穿过一只野兽,惊起一片飞鸟。
宋玉竹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他赶紧点开下一个地方,马上画面又切换城雪山和湖泊,一群羚羊正在湖边喝水……
这太神奇了,简直就是上帝视角!有了这个功能,整个国家尽在他的眼底!
宋玉竹迫不及待的寻找赵骁的踪迹,按照信件寄来的时间,推测出他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云南。
找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大军,此时的赵骁还不知道杨元吉已经降了,正带兵前去云南清缴。
宋玉竹放大画面,看见赵骁骑在马上赶路,走了一会大概是渴了,从腰间解下水囊喝了几口,喝完下了马走到一处杂草从里方便。
宋玉竹红着脸关掉画面,又点开了蜀州城。
之前军书上说,杨元灏下令焚城,百姓伤亡惨重。
蜀州的视频一弹出,宋玉竹整个蜀州城几乎被烧成一片废墟,只有零星几个房子还保留着原貌。
百姓们正在清理废墟,准备重建家园。
赵骁离开时留下五千兵马,帮助当地百姓重建家园,相信用不了多久,蜀州又能恢复到原来的勃勃生机的模样。
宋玉竹又点开徐州看了看,这里是他最初谋划的地方,承载着许多记忆,熟悉的街道让他眼眶一热。
今年的徐州依旧寒冷,不过因为开采了煤矿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升上了小暖炉,有了这个东西取暖,冬天也不再寒冷。
顺着马路找到楼外楼,这里还是老样子,客人刚吃完饭,小二正在收拾桌子,新聘的账房先生算着账,告诉掌柜的今日赚了三十八两银子,湘玉数着钱笑得合不拢嘴。
宋玉竹心满意足的切换了画面,徐州外城已经建好了,跟他规划的图纸一样。如今内外城现在没什么区分,流民都有了新户籍,以后会一直留在这里生活。
徐冰走后徐州城便交给了李庸,此人正是当初逃荒来到徐州的江余县县令。
他一心为民,又有真才实学,被宋玉竹任命为知府,掌管这一州的百姓。李庸确实也没让他失望,把徐州管理的井井有条。
关掉徐州地图,宋玉竹又相继在西州、肃宁和襄州转了转,这些地方他没去过,不知道具体情况什么样。
大致转了转,百姓们正常生活,官府里也没什么疾苦冤案。
直到点开东州的地图,宋玉竹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来。
他随手点开一条街道,刚好看见几个官差正在拖拽一个人。
那人抱着树大喊:“官爷饶命,放了我吧!我不去盐场,求求您放了我吧!”
“官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六十多岁的老母要照顾啊!”
被抓的男人叫苟四,是个街边的混子,二十多岁还没成家,没有兄弟姐妹,家中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
官差不耐烦道:“你不去难不成让你娘去?去炼盐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差事,你害怕什么?”
苟四有苦说不出,他认识的一个朋友也进了盐场,听说在那干够半年就能赚几十两银子。结果这都去了七八个月,也没见人回来。
直到后来,有一次苟四在赌坊耍骰子,突然发现有人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正是自己朋友的。
这东西是朋友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那小子看得比命都重要,是万万不可能送给别人的。
苟四留意了一下那人,居然在他身上还发现了朋友离开时新买的靴子!靴子上面绣了一个黄字,是万万不会认错的,就算能丢了玉佩,还能把鞋也丢了?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苟四心中升起,吓得他后颈发凉,心中猜测朋友多半是死在了盐场。
如今官差突然找上自己,要带他去盐场,他哪敢去啊!
苟四涕泪横流:“放过我吧,我去了,我母亲怎么办呐。”眼看天气冷下来,家中米面也不多了,自己去了盐场,老娘肯定也活不了。
官差不再伪装,恶狠狠的说:“甭跟他磨叽了,赶紧敲晕了带走,今天抓够四十个才能完成任务,还差七八个人呢。”
苟四来不及呼救,就被人一棍子砸晕过去,被几个人拖拽到旁边的木板车上,上面已经挤满了男男女女。
这些人身上都困了绳子,嘴里堵了破布,像待宰的猪一般,惊恐的瞪大眼睛,不知道马车要把他们带去哪里。
宋玉竹愤怒的操纵视线跟着马车走,见他们中途又陆续捉了几个人,直到抓够了四十人后,几辆马车才出了城。
天色渐晚,画面也渐渐暗下来,宋玉竹认出这条路是通往郊外盐场的路,他再想看个究竟的时候,突然被弹了出来,画面显示今日查看时间已用尽,请明日再来。
原来这地图还限制时间的。
“陛下…陛下……”
宋玉竹猛地惊醒,睁开眼睛,见内侍站在旁边道:“陛下,到晚膳的时间了。”
不知不觉竟然他在地图里看了两个时辰,长时间的查看让宋玉竹头昏脑胀。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东州肯定是出事了。
“把晚膳端上来吧。”
视频里的男人说,他要被官差送去盐场,盐场里不是有流民工人吗?为什么还要抓普通百姓过去?
宋玉竹拧着眉毛喝了一碗汤便放下了筷子。内侍见他面色不愉,以为是今天的晚膳不合胃口,立马让膳房又做了几碟点心进来。
“朕没胃口,都拿下去吧。”不搞明白东州出了什么事,宋玉竹哪吃得下饭。
洗漱过后,宋玉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再次点开东州的地图,找到郊区盐场的位置。
视频里先是一片漆黑,渐渐的远处有火光闪烁,他操纵视频向过光移动,终于找到了盐场。
借着火光,他看见数以千计的平民百姓正在盐场煮盐。
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面色枯黄,骨瘦如柴,守着煮盐的大锅不停的烧火搅拌。
旁边有十多个监工拎着鞭子正在来回巡视,看见有偷懒的,一鞭子扫过去,打的那人皮开肉绽!
突然有个身材瘦小的半大少年摔倒了,监工骂骂咧咧的走过去,拿鞭子抽了几下见人依旧不动,探了探鼻息,人已经没了。
“真她妈晦气,又死了一个!”
旁边的监工道:“今天不是从城里运来一车人么,赶紧换上。”
“新人不服管教,费心费力,哪如这些行尸走肉管得轻松。”
“行啦,知足吧,这个月底炼出精盐超过十万石,郑大人赏每人五百两银子,外加两个美人呢。”
提起美人,两个监工都露出了色咪咪的笑容。
“我可听说,这美人都是从江南买回来的,各个肤白貌美,而且——”
监工两只手往胸口比划:“又白又软,摸上去跟大白馒头似的。”
另一个监工咽了口口水:“光听你说我都难受。”
他甩着鞭子大喊一声:“都给我牟足劲干!今晚要不炼完五十石精盐,谁都不许吃饭!”
宋玉竹把视角转向其他地方,像这样通宵炼盐的棚子竟然有几十个,中途不断有死人被拖出来。
有的是被打死的,有的是体力不支累死的,死了的人被拉到附近的大坑中掩埋。看着坑的面积,这里保守估计得埋了上千人……
宋玉竹气的浑身发抖,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东州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来人,掌灯!”宋玉竹关掉视频,怒不可遏的从床上起来。
负责值夜的内侍闻声吓了一跳,连忙拎着宫灯走进来。
“万岁爷,您要起夜吗?”
“去拿笔墨过来,派人叫驿使进宫候着,朕有急信要送!”
“奴才这就去!”内侍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着出了寝宫,连忙吩咐外面守夜的内侍,让他们去拿笔墨纸砚,召信使入宫。
宋玉竹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中途因为气愤,毛笔几乎把纸戳破,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的信,命人八百里加急,务必送到赵骁手上,让他彻查东州盐场!
赵骁收到信时已经是十多天后,杨元吉归降他扑了个空,这会儿正领兵从云南往回赶。
接到皇上的急报,以为上京出了事,
结果打开信一看,发现是东州盐场出了岔子。
信上说官商勾结草菅人命,将普通百姓强掠到盐场昼夜不息的煮盐,累死病死就在旁边挖坑掩埋。
宋玉竹吩咐他一定要查清盐场的事情,公羊青等人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看来这件事把宋玉竹气的轻。
当初他们离开东州时,由大司马公羊青管理该地,一年的时间里并未收到东州有什么异样的消息。
相反盐场的盐卖的越来越好,盐贡由原来的每个月二十万两银子,增长到四十五万两。前些日子宋玉竹还口头夸赞过东州的一众官员,想着年底嘉奖他们。
如今看来,那些盐恐怕都是拿命炼出来的。
赵骁看完信仔细收好,吩咐大军立即改道去东州。
“大人,您尝尝这茶,从云南送来的普洱金瓜,三百两银子一钱,有价无市。”
公羊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茶香充斥口腔,回甘生津。
“好茶。”公羊青放下茶杯。
郑甲谄笑道:“大人喜欢喝,我让人再给您送些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又有什么事啊?”
郑甲道:“实不相瞒,卑职听闻辅国将军打了胜仗,从云南改道来东州了。”
他贩盐结交的权贵多了,耳通六路,眼观八方,为人也格外谨慎,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噗!”公羊青吓得一口茶喷了出去。
郑甲连忙递给他帕子擦了擦:“大人莫慌。”
他能不慌吗!当初皇上下令打死钱知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不小心爬上了郑甲这条贼船,若是被发现了,还不知道死的多惨呢!
公羊青揣着手在屋里来回走:“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来咱们这了,是不是盐场的事走漏了风声?”
郑甲摇头:“不可能,我派人去抓的都是无亲无靠的百姓,而且都是悄悄办的,不可能传出去。”
“那他为何改道东州?”
郑甲道:“兴许是来看路修的怎么样了?”
修路上公羊青可没敢动手脚,派去修路的民丁都是按照上头的吩咐严格遵守。就算辅国将军来了他也不怕。
公羊青面色稍微好了些:“若是为修路来的就好办了,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郑甲环视着书房里玲琅满目的古董财宝道:“大人不可掉以轻心,万一是奔着盐场来的,咱们也好提前做准备。府里该收起来的东西,提起收拾好,盐场那边我会处理干净。”
“你只要把盐场那边处理好,别让他发现端倪就行。”
郑甲离开后,公羊青立马让小厮把府里值钱的东西都收进库房,将之前陈旧的摆设搬出来,重新布置了一番。
为了保守起见,连自己新纳的那几房小妾都一并送到乡下庄子里,等躲过风头在接回来。
另一边郑甲也乘坐马车朝盐场驶去。
盐场里,工人们麻木的添着柴,搅动着大锅里的盐粒,他们还不知道厄运即将到来,或者这样的生活已经就是厄运。
郑甲伸出手掀开车帘,透过缭绕的白雾,看见那些瘦骨嶙峋的人,眼里没有一丝怜悯。
难以想象一年前他也是这些流民中的一员,如今他却掌握着这些人的命。
“郑大人,您来了!”监工首领狗腿的跑过来问好。
郑甲朝他招了招手,首领附耳过去,听见他的话后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这么多人一个都不留了?”
郑甲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道:“留下来万一有人乱说话,咱们都得死。”
“小的明白了!”首领抽出腰间的长刀,立即召集所有监工,既然不能留就全都杀了!
这些百姓被监工用一根绳子绑住手脚,像一串那蚂蚱似的,既不能挣脱也逃不出去。
上百个监工拎着刀如杀牛宰羊一般,用了一天的时间把这群人全都砍死,然后原地挖坑掩埋了。
眼下天气寒冷,埋进土里的尸体一时半刻不会腐烂。为了不让人发现,郑甲还命人在填平的坑上建了两个猪圈,猪粪味可以遮盖血腥味。
盐场里换成了郑甲庄子上的佃户,他答应这些佃户只要瞒过去,每人赏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于这群佃农来说简直太多了!他们辛辛苦苦种一年的地也攒不下一两银子。
全部安排妥当,赵骁带领的大军于正月初十赶到了东州。
公羊青早早带着一众官员在城门口相迎。
一见面,公羊青笑眯眯的遥遥朝他稽首道:“辅国将军,别来无恙啊!”
赵骁骑马走到他身边,勾起嘴角道:“公羊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听闻将军要来,心中甚是激动,早早命人在府中备好了饭菜,将军若不嫌弃,可否来府中小聚一下?”
“好啊。”赵骁下了马,把手里的马鞭扔给郑大安,一个人走在前面。
公羊青马上跟在他身后,满脸堆笑道:“不知将军这次前来有何贵干?”
“没事,随便看看。”
“哦,哦。”虽然郑甲那边说已经收拾干净了,可公羊青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赵骁此行没那么简单。
“皇上身体可还康健,一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挺好的。”赵骁边走边打量,街上行人不少,大多穿着整洁。街边的商铺也正常营业,看不出城里有什么不同。
到了公羊青的府上,一进门赵骁就挑了挑眉。只见门口角落里摆着一颗金钱竹,这竹子可不便宜,从岭南运过来一颗要上百两银子,如今放在外面叶子都冻黄了。
公羊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抽动了两下,心里怒骂下人办事不力,这竹子居然放在了门口!
继续往里走,庭院里跟之前没太大变化,就连桌子都是上次用的那张。
进了屋子,赵骁随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皇上命我回来的途中顺路看看官道修的怎么样了。”
公羊青一听,脸上顿时绽开笑容:“修了一百多里了,前阵子皇上下了命令,让明年春耕后再继续修,属下便让他们停了工。”
赵骁点点头:“那就好,待会我去官道转转,回去也好交差。”
“应该的,应该的,一会我亲自陪您去看。”
赵骁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没一会侍从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来,公羊青还特地让人搬了一坛子酒来。
“将军尝尝这酒,是朋友从江州捎回来的杜康,味道极好!”
“酒就免了,喝多了耽误办事。”
“好好好,那吃菜,尝尝这鱼炖的怎么样。”
吃完饭后,公羊青亲自陪同赵骁去检查官道。
东州城外,一条宽约两丈,平坦的水泥路面向北延伸。
公羊青又是一顿恭维:“皇上下令修的水泥路真好!修完了直通上京,到时候乘坐马车用不了七八日就能到上京,跟原来相比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呢!”
“确实不错。”赵骁骑在马上继续往前走。
走出城快二十里地了,公羊青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将军,差不多可以了吧,您舟车劳顿不如回去休息休息?”
赵骁道:“我记得这里离盐场不远吧,正好顺路去瞧瞧。”
“这……”
“皇上夸赞你们制盐有功,盐税越交越多,是各州典范。”
“是…是吗?”公羊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敲起鼓。也不知道郑甲把盐场安排的怎么样了……万一被他看出端倪,自己的脑袋可要搬家了!
离盐场越近,公羊青的脸越白,直到抵达盐场后,看着井井有序的盐工后,公羊青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他满脸笑容道:“将军,咱们进去看看?”
赵骁皱着眉头,径直走了进去。
玉竹在信上说,盐场里的工人不分昼夜工作,各个累的面黄肌瘦,可这些人看起来十分正常。
随手招来一个人,见他满头大汗,身上都衣服都被汗水沾湿,上面还挂着结晶的盐粒。
“在这干了多久了?”
盐工伏在地上道:“回大人,小的在这干了六个月了。”
“起来吧,活累吗?”
汉子笑道:“自然是累的,不过能赚银子累也高兴!”
他当然高兴,应付过去就能拿到郑大人赏的十两银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赵骁挥了挥手道:“去干活吧。”
“将军,您看这盐场管理的如何?”
“不错。”
公羊青谄笑道:“还望将军能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这里越正常赵骁心中越是怀疑,玉竹八百里加急给自己送信,不可能是空穴来风,恐怕这盐场里另有隐情。
出了煮盐的棚子后,赵骁继续往旁边向走。
突然出来几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大人,前边是猪圈了,牲畜污秽别脏了大人的鞋子。”
赵骁不理会他们,径直往里走,没想到其中一个人居然挡在他身前。
公羊青吓了一跳,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将军也是你能拦的吗!”
那人连忙跪地磕头:“小的知错,大人饶恕?”
往里走果然是猪圈,几十头生猪养在一处,排泄物堆积在旁边,臭烘烘的熏的人睁不开眼。
公羊青捂着鼻子道:“将军,若没什么事咱们就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味儿了!”
赵骁在臭味中敏锐的闻到一股血腥味,不过他没轻举妄动,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渐晚,赵骁骑上马带着一众官员回到了城中休息。
晚饭过后,一顶小轿停在了公羊府的后门,不一会门打开,郑甲从轿子上下来,匆忙走了进去。
“大人,今日怎么样?”
“盐场安排的天衣无缝,那赵骁什么都没发现!”
郑甲舒了口气:“那就好,盐场那边暂时先让佃户们干着,等找来新人再替换下来。”
公羊青摆摆手:“随你安排。”
“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是奔着盐场来的,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郑甲道:“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大人您只需把此人哄高兴送走了,咱们才能安全下来。”
“我省得。”公羊青不满意他这副说教的口吻跟自己说话。
郑甲连忙低下头:“前阵子属下派人在徽州贩盐时,得了一副商朝张垌的花鸟画,过几日我让人给您送来。”
“张垌的画!”公羊青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郑甲微微翘起嘴角:“属下是粗人,不懂鉴赏,还要大人亲自过目辨别真假。”
“好好好!等他们走后你赶紧拿给我瞧瞧!”
“是。”
城中客栈里,赵骁带着副将和校尉们开了小灶,吃了顿好的,吃完饭他单独把郑大安叫到房中。
“将军找我有事啊?”
“今夜你别着急睡,去城外安排一千士兵,明早进城听令。”
郑大安一愣:“将军,是不是城里出了什么事!”
“现在还不敢确定,明日进城后我再通知你。”
“好!那您呢?”
“我打算再去盐场探一探究竟。”
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后,赵骁悄悄从窗户跳了出去,一个人翻过城墙,朝郊区的盐场走去。
此时的宋玉竹也操纵着系统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白天赵骁来盐场时把他急坏了,盐场里的一切都是假象!那郑甲手眼通天,竟然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把这从里到外换了一遍!
奈何他只能看不能说,没办法及时跟赵骁联络,告诉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花了不到一个时辰,赵骁就赶到了城外的盐场。
这个时间盐场里的工人已经歇息了,周围却还点着不少火把照明,好像在故意提防着什么。
赵骁悄悄从旁边绕过去,走近盐棚时听见旁边有两个人正在闲聊。
“也不知道让咱们守在这干嘛?五经半夜谁会来这鬼地方!”
另一个监工道:“嘘——你别说,这几日我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东西跟着似的。”
旁边的人吓得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老张,大半夜的,你他妈可吓我!”
“吓你干嘛?”
前些日子这里死了那么多人,怨气重的很,谁知道会不会有鬼魂回来索命。
他双手合十对着猪圈的方向拜了拜:“大哥大姐可别怨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是上头的人要杀你们,我们也没办法啊!”
“行啦,赶紧进去睡觉,明天就换别人值夜了。”
等两人走远后,赵骁若有所思,又朝白天的去的猪圈走过去。
猪圈里的猪已经睡着了,臭味依旧熏人,赵骁为了不惊动这些牲畜,只围着猪圈旁边查看一圈。
走着走着,他感觉脚底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掏出火折子点着一看,居然是一只人的手!
赵骁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猪圈就是为了遮掩死人的味道!
他后退几步,心里一惊,如果真如玉竹信上所说,那这里应该埋了上千个人!
即便他在战场上杀过那么多人,依旧被这些人的狠毒惊住!他们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做的恶事,竟然将原来的人全都杀了。
赵骁垂下眼眸,握紧拳头,怪不得玉竹说自己可以先斩后奏,这公羊青和郑甲,真是该死!
宋玉竹也暗暗捏了把汗,幸好阿骁发现了埋尸的地点,不然等下次再派人来的时候,这些尸体指不定会被郑甲埋到哪里。
第二天一早,公羊青早早就起来,准备给赵骁送行。
到了客栈见赵骁坐在大堂,正在吃着早饭。
公羊青挂上笑容走上前去稽首道:“将军,昨夜休息的可还好?”
赵骁夹着小菜道:“不怎么好,昨夜做了个噩梦,醒来半宿都没睡着。”
“不知是什么样的噩梦?”
“我梦见无数个惨死的人抓着我的衣角,请我帮他们申冤。”
公羊青面色不变道:“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将军这一年打了数十场战役,应当歇歇了。”
“我倒是想歇着,但是总有人作死,让我没空休息啊。”
公羊青悻悻的笑了笑,心想赶紧送走这尊瘟神,自己好鉴赏张垌的名画。
昨日听郑甲说完他便心痒痒,虽说郑甲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可每次送他的东西都能戳上他的心思。
赵骁喝完粥放下碗,门外突然涌进一群士兵,把两个人围住。
公羊青愣住:“将军,你这,这是干什么啊?”
赵骁摆手,士兵立刻将他绑了起来。
公羊青挣扎着怒道:“将军您这是做什么?下官不知到了什么错,为何要把我绑住!”
“别着急,一会你就知道了。”赵骁掏出银子结了帐。
走出客栈公羊青才发现,郑甲也被绑了,手脚还挂了镣铐。
两人目光一对视,公羊青见他眼底一片晦暗,心惊肉跳的低下头,已经猜出了几分。
赵骁带着二人再一次去了盐场,大军一来盐场里的监工就觉得不好,立马扔下东西跑路。
然而双脚哪跑的过马蹄子,很快就被骑兵追上,拿绳子套住脖子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