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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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略一思忖,道:“敢问景先生,你身份可是有何不便?如今外面关于景先生的往日事迹已经传的满城风雨,我等也是略有耳闻,目前看来,那些事应该影响不到景先生,但景先生还是以玉面示人,可是有什么隐情?”
宁景笑了笑,抬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玉质的脸,江、白二位先生原是没有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一时皆是愣了一下,只觉看到了画中人,便是吴先生也略略意外了一下,感叹宁景的风采更胜从前了。
宁景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将面具放在桌上,道:“非是什么隐情,只是我的一些私心。”
“我宁景有幸得华夏文化传承,不想其如其他流入姜朝的文明一样,仅仅是昙花一现,华夏文化源远流长,我希望它能在姜朝一直存在下去,这一张面具,一身白衣,非是我一人之标识,我愿它能一代代传递下去,以‘景夏’之名义,与我宁景无关。”
场中静了瞬间,许久,吴先生感叹道:“景先生,这非是私心,是大义,吴某佩服。”
江、白二位先生同样如此,他们明白宁景的意思,他想让这一张玉面具,一身白衣,以及“景夏”这个名号成为在姜朝的华夏的代名词,只要“景夏”存在,华夏文明就将一直留存下去。
至于宁景付出了什么,就是他现在闯下的偌大名头以及日后得到的荣誉,都是为“景夏”这个称号添砖加瓦,就算“景夏”日后青史留名,也与他无关,最多提一句,他是第一任“景夏”。
本来,他可以独占的这些名利的。
人活一世,除了那些天性淡泊之人,谁不追求这些,大家不过都是俗人。
他们想了想,自觉自己是做不到这点,不仅是决定一下的事,后面还有很长一条路走,文化传承,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事暂且不提,白先生道:“还有一事,余觉得有些蹊跷,望景先生多加注意,本来景先生面具掉落之事只在永安城发生,而且很多人原是不知道景先生本来身份的,可是前段时间,玉周城便传的人人皆知,这里面恐怕来者不善。”
宁景神色淡淡,没有多少意外,这事柳静秋于信中已经和他说了,而且他留在玉周城的耳目也早就告诉过了他,他早就心中有数。
目前来说,外面那些消息确实对宁景没有害处,甚至还帮他提升了一波声望,看来像是好事。
可是,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但就说哪个好人能把人底裤都扒个干净,把宁景过去行事都抖出来,传了个沸沸扬扬。
宁景直觉这事和踏雪楼背后之人脱不开关系,这些天他在平遥城两次催了明先生,让他尽快把那背后之人的来历探明一下,明先生也回禀快了,再过半月定会将消息送来。
现在也只能等一下,不过,明先生也给了他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消息——明先生曾两次看到一位年轻人从后院离开,其乔装打扮,行踪颇是小心。
明先生也是个脑子转的快的,连忙偷偷安排了人跟踪过去,经过调查,得知了那年轻人的身份——居然是青山学院学子齐鹤来。
多了的,明先生暂时也打探不到,但是这也就足够了。
齐鹤来——
宁景念着这三个字,他已经让穆泉去仔细调查这齐鹤来的人际往来,到时候只要把资料拿到手,再仔细一推敲,那背后人的身份也就能露出眉目。
不过,虽是早就知道,宁景还是很感谢白先生的提醒,拱手笑道:“在下会注意的,多谢白先生。”
白先生温和不笑,言说无碍。
接下来,四人就关于场次排表的事情商议了一下,不用说,宁景的场次被三人塞了个满满当当,以后半个月都没有一天休息时间。
宁景表面不情愿,实际心里笑开花,他正缺钱呢,衡王赏赐的三千两正好都还了宅子的钱,他无债一身轻,但也颇是囊中羞涩,巴不得多安排几场说书好好赚两笔。
虽然他心里乐意,但是宁景还是配合的装出一脸苦涩,这才让三位先生舒畅开心起来,一个个摇头晃脑离开了。
第二日,宁景下午的场,一大早望春楼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侍从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外面还排着队有人想进来。
而值得一提的是,早在两天前宁景回来的消息就传遍玉周城,还没有确定他什么时候登台,望春楼的位置就被提前占去大半。
“哎呀,你们这些狡猾之徒,动作怎的如此快!防不胜防啊!”
“哈哈,兄弟消息不灵通了吧,在下前两天就得知景先生要回来的消息,已经提前两天把望春楼二楼雅间定下了,尔等谁都抢不过在下!”
“你们真是太疯魔了,景先生哪天登台都不知道,而且他讲什么话本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就抢座,别到时候大失所望,败兴而归,我不一样,我听什么都可以,你们快把座位退了,让给我!”
“哼,诡计多端!”
初夏的下午阳光已经有些燥热,尤其是人多之时,空气都有一股烦闷。
望春楼也是财大气粗,直接搬了几盆满满冰块,放去了房屋四角以及窗口下,又燃起凝神静气的香薰,袅袅白烟升腾而起,大开的门窗吹拂进来,带着冰块的丝丝凉气,很快燥暑之气就降下了。
等待的听客也没有一丝不耐,偶尔低声交头接耳,然后就是抬头看着台上,等着那位许久不见的白衣先生登场。
许久,阵阵轻灵之乐在楼中响起,如一道流泉,自上而下,流淌而来。
高台上,玉帘被一柄折扇挑起,一抹雪白衣角掠入人们眼中,他们皆是望来,目光炯炯。
在众目之下,那位白衣先生踱步上台,修长的五指执拿着未展开的玉折扇,他一步步走入台中,身后长发被清风拂起,脸上的玉面具在光影之下,似有流云浮动,其后,一双如点漆的温润眸子注目着众人。
他嘴唇轻启,长袖抬起,拱手一礼,清朗的声音回荡在楼中上下,“景夏见过诸君,诸君安好。”
“景先生好!”
台下人齐声回道,不知为何,他们心中莫名激荡,那个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他们疯狂去追随。
君若紫星,万流相随。
宁景看着台下那一双双专注闪动的眼眸,心中像是被注入了道道暖流,他微微一笑,道:“许久不见,景夏也甚是想念诸君,今日为诸君带来一则华夏话本,望诸君喜爱。”
“此话本名为——《魔童降世》!”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吃个饭,晚上还有一章,晚点发

一直到晚霞垂幕, 故事才讲完。
场中的人还不愿离开,还有人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和旁人讨论着这个话本。
“我命由我不由天, 余认为这句话真真是太有气魄,尤其是从一个孩童嘴里道出,实在是震撼我心。”
“唉,某觉得申公豹那句‘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更让某体会深刻。”
“殷夫人真是我辈楷模, 以女子之身依旧能降妖除魔,统帅将士, 可惜就是对哪吒的陪伴少了一些, 小哪吒太让人心疼了。”
“三太子也是,担负太多了。”
人们议论纷纷,故事刚开始时, 他们也有些诧异, 因为故事的主人公竟然是一个小孩,胎中三年, 最多活三年,那不就是个六岁的小孩么?
小孩能有什么故事?
结果,随着剧情的发展, 他们发现自己果然对华夏的神话小看了, 神话里的小孩能是普通小孩么, 华夏人也太能想了!
后面,他们本还期待着主人公哪吒可能发生奇迹能压制天劫咒, 哪吒会长大, 然后继续发展故事, 结果发现, 人家说三年就三年,是小孩就是小孩,故事结束都是小孩,这让他们诧异的同时不由感觉很是新奇。
这可以说是姜朝第一本由小孩主导的话本,里面的各种剧情体现的亲情友情师徒情谊也是非常难能可贵,这一瞬间,不少人都下了决定。
“明日好像景先生还要登台,我定要带我家那小子过来一起听听,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父爱如山,以后对我这个老子尊重点。”
“哈哈,某也正打算带家里孩子过来一起听听,他们定是会感兴趣的。”
“姐姐,不如我们明日也把孩子带过来一起听听书吧,也好久没有陪孩子出来玩耍了。”
“可,这个话本也确实适合孩子听,真是难能可贵,等日后书出来了,我定是要买上一册给我家那个逆子,他平日就不好读书,气走了多少请来的先生,现在大字都不识几个,到时候书给他,他读不明白,急死他得了。”
“呵呵,姐姐这真是好办法!”
宁景站在台上,等着下方议论完,这时候人们才发现,景先生竟然还在,往日说完书他便离开了,今天却反常的站在这里,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一时之间,反应过来的人住了嘴,顺带着提醒他人,场中很快安静下来,都看向宁景。
宁景拂了拂衣袖,宽大的袖子直垂到地面,拖曳在地,他双手横拿着折扇放于腹前,姿态静仪,如松如柏,看着下面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诸君想来近日对于外间关于我面具之下身份的那些传言或多或少,有些许耳闻,在此,我承认,那些传言大多属实。”
散播消息的人确实聪明,十句话里,九真一假,也没有夸大其词,不论何人去擦,都会知道,那些关于宁景身份的消息确实属实,这点宁景也不能否认。
若是一开始就对宁景进行毫无依据的诋毁,开始可能给宁景造成一些麻烦,就如柳和宜那些谣言一样,但只要宁景拿出证据翻盘,不过再走一遍老路,对他是没有什么损失的,甚至还能凭此,名声再上一层楼。
但,他一开始就把真实的消息告诉给了人们,目的也很明确,揭露这面具之下那人的真实身份,“景夏”就是宁景,宁景就是“景夏”,将二者牢牢绑在一起。
如此,只要宁景名声有损,“景夏”同样逃不过,“景夏”地震中行为诡异,似是妖邪,宁景同样也逃不过。
若是他马甲没有曝光,他还能金蝉脱壳而走,现在老底都被人查清楚了,他还能逃哪里去。
底下听客听他说起这事,也是回想起这些日子听到的消息,他们其实大多也是不在意的,他们喜爱这位说书先生,更多的是喜欢他带来的话本,至于本人,很多人其实并不在意。
但是,若这位先生人品德行俱佳,那更是加分,他们也会愈加追捧,就如宁景,目前来说,宁景种种行事,都是找不出错处的,而且颇有气魄,为人正直,怀有仁心,男子对其敬佩效仿,女子哥儿更是对他崇敬至极,视为支柱。
只是,他们也好奇,宁景突然说这话作何。
宁景淡笑道:“至我第一次说书,而今不过九个月,但我已经为各位带来诸多华夏故事,如大羿姮娥,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还有七仙女,此外,诸位想也知道,如花木兰,王昭君,连城等故事都来自华夏,诸君觉得,此些话本如何?”
台下立刻有人回道:“精彩绝伦!”
接连又有人不断道:“闻所未闻!”
“发人深省。”
“可称旷世之作!”
“呃,非常好,非常好,我爱听!”
也不知是哪个大老粗来了这么一句,顿时逗得场中众人开怀一笑,气氛也活络起来。
“笑什么,老子说的不对么?我是没有你们读书人文雅,大字不识一个,可我就爱来听景先生说书!”粗狂的大汉不服的道,他虽是一身锦衣华服,但却有一股不协调之感,像是员外的衣服套在了护卫身上,不过,这个大汉也不是护卫,他是押镖的镖头,小有资产,以往最爱逛的地方是花楼,对关于书的一切事物都嗤之以鼻,可是,自从在街头听闻别人讨论华夏的话本后,就一头扎了进来,真恨不得住进景先生家给他看门,每天听景先生讲话本。
他旁边的一位文雅学士笑道:“非是笑话兄台,兄台之言,话糙理不糙,我等颇为认同。”
旁边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才让大汉脸上缓和了下来。
宁景见此,不禁一笑,拱手深深一礼,道:“承蒙诸君厚爱,景夏在此代华夏谢过。”
场下之人连忙回礼,道:“是我等要多谢景先生,让我等能听闻到华夏之名,知晓这些天马行空,精彩绝伦的华夏故事。”
宁景道:“华夏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我讲述的连冰山一角都不足,恐怕穷尽我一生,也道不全华夏二字。”
他一拂衣袖,道:“这一身白衣,圣者为白,”他一指面具,“这一张玉面,贤者为玉,我景夏不敢代表华夏圣贤,却想将华夏上下五千年的圣人遗泽,英雄人物,风土人情等,带来姜朝,与诸君共赏,与诸君共传承。”
“这一身白衣,一张玉面下,是谁不重要,但只要这一身白衣任在此处,华夏就在,景夏就在。”
宁景再次拱手深深一躬,道:“人无完人,我不敢说我能一直光风霁月,行差无错,若日后有此一天,也是我私人之过错,与景夏无关。”
“若有那一天,我愿自辞身份,不玷污这一身白衣。”
一语毕,场下安静许久,无一人说话。
景先生是什么意思?
不少知道一些内情,且猜到许多事情的人心头震撼,他们本以为宁景做此作态,是为了给以后某些事情爆发,准备一条后路。
可能会说,让众人看在他给大家带来这么多华夏话本的份上,宽容他一二,或者让大家不要把本人和作品沦为一谈,这样就算他本人名声臭了,但是不影响他顶着‘景夏’这个身份继续说书赚钱,享受名利。
结果,宁景从来只有一个目的——
让‘景夏’干干净净的存在,他只是一个代表华夏在姜朝的标识,与面具底下是何人,无关。
有人叹息一声,若说之前只是觉得华夏故事有趣,才次次来捧场,今日之后,却是第一次正视起这位白衣先生。
宁景此人,值得钦佩。
除了个别些还搞不清状况的人,其它大多数人都明白了宁景的意思,心里对他更加敬重一分,对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也顿时不在在意。
而至于这面具之下是何人,就如景先生所愿,是谁不重要,他只是“景夏”。
宁景说完这些,再一行礼,便就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台下有人高声道:“虽然但是,小、小女子还是想看一看景先生的真实面目,听说很是俊美啊!”
那道娇俏女声说完,顿时就躲去不见,众人哄堂大笑,想去看看是哪个小女子这般大胆,却发现早就找不到人了。
果然,颜控不分古今。
宁景摇头失笑,修长如玉的五指拿住面具,轻轻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神秀的容颜,看向台下,道:“如你所愿,望不失望。”
台下一静,所有人注目着那张脸,脑子里只有八个字——气清神明,温雅卓然。
宁景施施然离开,台下那个娇俏女声突兀的又响起,“啊!真的好好看!”
这下真的要把人笑晕了,而当天这件事就在玉周城传了个遍,一时人们不知道是笑这个女子大胆,还是称赞景先生果然俊美如名,把人迷成这样。
瞬间,更多人趋之若鹜,涌向望春楼,一为听书,二为仰慕景先生风仪。
还有人感叹,不愧是他们玉周城选出来的花神,戴着面具都够鹤立鸡群,面具之下竟然更加不俗,更加爱了呢。
而宁景那一番关于“景夏”这个身份的言论也传了出去,顿时引来一片赞誉,前段时间关于他的各种猜测和议论也一时平息下来,无人再过多在意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踏雪楼,昏暗的房间里,齐永元的脸色阴鸷,眼眸犹如一条潜伏在暗处,伺机伤人的毒蛇,令人触之,就不寒而栗。
“来人,去把鹤来给我唤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这是补昨天的,回来后太困了,没有码字,现在补上。

齐鹤来赶来的时候走的太急, 加上头上斗笠遮了视线,不小心和人仰面撞上。
“抱歉抱歉,这位郎君无事吧?”那人歉意的道, 想去扶齐鹤来。
齐鹤来扶正歪掉的斗笠,冷冷道了一句:“没事。”便转身往一旁走去。
他到了拐角处,顿了顿,问向随身的侍从,道:“刚刚那人是明先生?”
侍从恭敬回道:“是的, ”这个侍从颇是机灵,顿了顿, 又补充, “明先生是过来拿话本的。”
齐鹤来点点头,他也听闻,最近他大伯颇为看重这位明先生, 似乎是想把其当下一个谢云叔培养。
刚刚他匆匆一眼看去, 发现这个明先生确实人如其名,若华堂堂, 雅致俊逸,是不可多得的好相貌。
这让齐鹤来不由想起最近被吹上天的宁景,在他记忆里, 那样一副寒酸落魄的长相, 畏畏缩缩的气质, 也不知怎么就如此受人追捧,莫非是最近人们的审美趋势变了?
齐鹤来看来, 这位明先生虽然年纪略大了点, 但这幅皮相不知比宁景强多少, 他大伯果然会选人。
想着, 他拐了一个角,消失不见。
而在他身后,明先生捡起掉落在地的话本,不着痕迹往后瞥了一眼,收回目光,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他刚刚是故意撞上去的,只是为了确定这个戴着斗笠的人是否是齐鹤来,结果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两天,宁景身上的围困之局刚刚逆转,这齐鹤来就马上来了踏雪楼,怕是幕后之人坐不住了,寻来商议事情的。
这二者之间果真关系不浅。
看来,需得给宁景报个信,这群人接下来极可能有什么动作。
齐鹤来到了房间后,先向自己大伯行了一礼,然后落座下来,看向大伯,等他吩咐。
齐永元也没有卖关子,道:“鹤来,听闻你曾和那宁景互为同窗生?”
齐鹤来脸色不自然了一瞬,但也点了点头,道:“是的,伯父,以前宁景在学院时对侄儿我言听计从,我指东他不敢往西,那时竟不知道他还能有现在风光的一天,倒是藏的挺深。”
他又想起当初宁景拂了他的面子,连夜下山的事,本来他还想过两天用夫子吓唬一下宁景,逼其服软求饶,结果好家伙,宁景不仅破罐破摔跑路了,一点都不在乎能不能继续考功名,还把他做的那些事情全抖了出去。
他那时确实是见人下菜碟,以要给老师买礼物为借口,让每个人给他交一部分钱,其中除了宁景五两,还有几个人被他要了三五两银子,其他人则都是二两。
这事被传出去后,那些人也是对他不满起来,但是看到宁景被逐出学院的下场,也都有怒不敢言。
这事倒是没什么,最让齐鹤来感觉难堪的是,本来这种事都是私下进行,以给老师买礼物为借口捞银子,多出来的银子肯定是中饱私囊了,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结果被捅出来后,传遍了学院,导致他好一阵丢脸。
那些世家子弟都觉得他上不得台面,为了区区几两银子搞这些把戏,几次当众把他当个笑谈拿出来逗乐,他也只能陪以笑脸。
那集资的百两银子不过这些世家子弟一顿饭钱,可他却得想办法从别人手里扣。
别看他在宁景等人面前威风,实际上他爹也就是个主簿,他的家世在这些真正的世家子弟面前什么也不是,和这些人在一起,他就是个捧臭脚的,别人拿他当狗,他还真得捧场的吠两声,就如曾经的宁景一样。
这些难堪最终都被他算在了宁景头上,但宁景已经被逐出学院,也算是报复回去了,他也就偶尔关注一下,想看看宁景有没有过得更惨,让他能开心一下,结果,宁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不仅没有一蹶不振,还成了玉周城风光无两的说书先生。
呵,说书先生。
齐鹤来眸中嫉恨一闪而过,他绝对不会让仇人如此好过,他的仇人就应该如地沟里阴暗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人,困死在肮脏的角落里,后悔曾经得罪过他。
齐永元自然不知道这个侄儿肚子里的小九九,道:“既然如此,那你便替我走一趟,将最近事情的利害与那宁景道明,问他是否愿意顺从于我,若是他乖乖听话,一切皆罢,我能扶持他更上一层楼,大家都有商有量,若他不知好歹,我有的是手段让他身败名裂,悔不当初。”
“机会只有一次,让那宁景好好思量,若他识相,就带他来见我。”
齐永元道完,半晌没得到回复,他向齐鹤来看去,眉头一皱,道:“鹤来?你在想什么?”
齐鹤来愣了一下,回神,略有些迟疑的道:“伯父,那宁景能有今天又不是他的本领,主要还是在于冉书同,侄儿觉得,与其便宜了宁景,不如直接把冉书同规劝过来,那宁景没了冉书同相助,他什么也不是。”
这话让齐永元眉心紧锁,他略微严肃看着齐鹤来,道:“鹤来,伯父是怎么和你说的,话本和你学的那些文章不同,文章写得好,话本不一定好,不要拿你的想法揣度其中之事,听我安排就好。”
似乎看出齐鹤来的不以为意,齐永元肃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远不是你表面看到的这些东西,你若把这件事办好,日后我自可在那位大人面前为你说说好话,为你请功,而且伯父以后的班底也是要留给你,让你继承我之衣钵,荣华富贵取之不尽,反之,这事情搞砸了,不仅这些就都是虚妄,恐怕还要受那位大人责罚,你可给我思量明白了!”
齐鹤来似乎被他的严肃唬到,连忙站起身跪地行礼道:“侄儿省的,侄儿省的!”
见此,齐永元才略微满意,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既然如此,你且退下吧,去寻那宁景,务必把事情办好了。”
“是,伯父。”齐鹤来低着头,垂着的眼帘下,一抹暗光一闪而过,眼睛微微眯起。
看着齐鹤来离去,齐永元摇摇头,他这个侄儿什么都好,就是为人颇为自负,一意孤行,不好好敲打一番学不乖,幸好其对自己这个大伯的话还是很听的。
齐永元拂了拂颌下美须,现在就等齐鹤来回信,根据那宁景的态度,展开下一步,希望别让他失望。
而宁景此处也接到了明先生给来的传信,信上内容很少,他看完后,折好,收去一边。
这些天他一直让穆泉在收集齐鹤来的信息,穆泉办事效率也极高,他们应该是有一条自己的信息链,不过半日就把齐鹤来上下数三代都查了个明明白白,送了过来。
而看过那些信息后,宁景直接锁定了一个人——齐永元。
春秋先生,这个名号宁景不陌生。
这是一位南燕州知名的话本先生,曾经为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谢云叔的专用话本先生,被一些人称为南燕州第一话本先生。
不过,这些也都是他们说书和话本两个圈子里传的,话本先生对外不如说书先生那样知名,大多数人可能对某一个话本耳熟能详,但是却不会知道这个话本是谁写的,也不感兴趣。
目前来说,除了个别个话本先生以另类的方式在民间出名,一般话本先生都是默默无闻,只在他们圈子里负有盛名,不过,现在还有一个例外,就是华夏之名。
亏得宁景一直为华夏宣传,华夏虽然不是话本先生,但是现在很多人也都知道那些话本来自华夏,而且现在人人皆知,华夏出品,必属精品,几乎都快成了一个品牌效应了。
此些暂且不提,总得来说,说书先生和话本先生,就是一个幕前幕后的关系,互利互赢,而且长期合作下,二者之间一般都是交情极深,互为知己。
这让宁景不禁疑惑,这齐永元背地里搞这么多花招,是想为谢云叔寻仇吗?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他就是当众阻拦了谢云叔一下,最多说了两句话落了谢云叔面子,谢云叔的死,归根结底还是敦夙大长公主的一句话。
而且,宁景觉得他就是自己作死啊。
婧院盛会摆明就是两股势力争夺,他公然站出来,鼓动那么多人来找场子,打革新派的脸,跳的最欢,被人杀鸡儆猴也是正常的。
说实话,宁景也承认,当时自己的行为和谢云叔类似,都属于替背后势力斗争跳在前面的人,当时他们俩的生死根本不在自己手里。
革新派胜,谢云叔死,守旧派胜,宁景被带走。
这就是牺牲在党派之争里,怨不得谁。
如果不想死,就别跳,跳就是作死。
不过宁景双标,他就要跳,有种来打死他。
此话也是宁景心中戏言,他只是有些对齐永元的行为嗤之以鼻,就知道挑他这个小喽啰下手,真要替谢云叔讨个公道,就去找敦夙大长公主啊,再不济,玉周县令也可以背锅,偏偏找自己,就是觉得他好欺负。
当然,这也是宁景肺腑,他直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怕是背后又涉及到了二派之斗。
他可没忘了,南燕州当地最大的那位州守,是守旧派那一头的,而且他被永安城替罪之事可是经过了这位首肯。
谁知道,这件事后面有没有州守的手笔。
宁景叹了一口气,没有足够高的身份地位,他也只能做别人手里的棋子,胆战心惊,哪怕这些东西他都看透了又如何,还不是无能为力。
只是,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既然守旧派要动他,他自然也可以寻找一股势力来与之对抗,两厢角力下,就能有他一片立足之地。
这个选择的最佳人选,便是玉周县令澹御了。
宁景拂了拂衣袖,举步出了门。

酒楼雅间里, 冉书同面无表情坐着,眸光微冷,看着对座着的男人, 齐鹤来。
齐鹤来一身石青色锦袍,面如冠玉,正带着一脸莫名胜券在握的神情看着他,那副模样,似乎掌握了什么他的秘密, 并且认定自己能拿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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