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秋也由着她,他理解宁何氏对自己娘家的信任,何家对他和宁景只是外家,但对宁何氏来说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家,那些人是她的至亲,不可能害了她,以及她儿子。
只有让她亲耳去听听,打醒她,才能让她知道她把何家当家人,人家把她当泼出去的一盆水,用得到时就唤过去当奴才使当钱袋子用,不能满足他们的时候,她就是他们的仇人。
柳静秋就等着,一直到了晚饭十分,宁何氏才从外面回来,一张脸又红又白,带着一股颓唐,她的嘴角带着白沫,嘴唇发干,似乎和人起了很久的争执,最后也不知辩没有辩过人
“景儿呢?”宁何氏犹豫了一下,才问柳静秋。
柳静秋还坐在原处,喝着茶,手里拿了一本书,就着烛光看书,厨房里热着饭,还没有开动。
他放下书本,看向宁何氏,道:“夫君喝了些酒,还在休息。”
“娘可是听到那些事了?”
宁何氏沉默了一下,她是特意去打听的,听到的东西比柳静秋多,也难听数倍。
何家人是看着宁景长大的,现在什么脏水都往宁景身上泼,说他从小偷奸耍滑,不学无术都算轻的,还说宁景克亲,他爹就是被宁景这个祸害克死的,关于宁景去年那些捕风捉影调戏哥儿的谣言也被何家人“证实”了,他们说的信誓旦旦,还说宁景已经签了那个荒唐的保证书。
更甚至,他们还说宁家现在如此富贵,是宁景在外面偷抢坑骗,还有人看到他从牢房出来,要再难听点,就是宁景让夫郎去做皮肉生意养他。
他们是宁景的舅舅舅母,这些话由他们嘴里说出去,几乎没人怀疑。
至于柳静秋,他是哥儿,自然更好造谣,而且基本是很难听的黄谣,这些人对于如何攻击女子哥儿,总是有一套针对的。
宁何氏虽然不待见柳静秋,但也不是能见得别人这样骂她儿媳妇的人,说她儿媳妇偷人,破鞋,去卖,不就是骂她儿子窝囊废么!
而且她哥哥嫂嫂不仅骂她儿子儿媳,连她也没有放过,说她没良心,带出宁景这个小畜生,敢这么对他们这些长辈,让宁何氏不如死外边,别再回何家了。
他们全然忘了,是他们把宁何氏哄骗回去,给他们做牛做马,掏光了宁何氏身上的银子,没了就一脚把人踹回去。
宁何氏刚开始还不信这些话,还和人大吵一架,结果越来越多的人过来证实,何家人就是这样说的,他们大阳村早传遍了,下雪天就靠聊这个打发时间。
现在都去走娘家,估计今天之后,这些谣言就要满天乱飞。
现在宁何氏也知道为什么柳静秋说石大壮做的没错,
“我明天就回去,让他们去把这些事和外面人说清楚,他们是景儿的舅舅舅母,怎么能如此污蔑景儿,景儿可是要考功名!他们这是想毁了景儿!”
柳静秋心里知道宁景是不会去考功名的,但也不会这个时候告诉宁何氏,这件事就是要宁何氏急,越急越好。
他道:“娘,您觉得您去说,何家那边会照做么?”
宁何氏顿了顿,道:“他们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天天上门去闹,他们毁我儿声誉,我就让他们不得安生,大家都别想好过!”
柳静秋缓缓摇头,道:“现在重要的是夫君的名声,娘您这样上去闹事,只会让更多人看笑话,说不定何家人看我们只敢这样闹一闹,更加肆无忌惮,那些看热闹的人见我们迟迟拿不出反驳谣言的证据,越会相信那些谣言是真的,这样做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宁何氏气急,道:“那你说怎么办吧!你也只会说风凉话,拿不出个主意来,还是等景儿起来再说,他肯定有办法。”
她有些心虚,她娘家人做出这些事,要是被宁景知道了,她这个做娘的也无脸见他。
柳静秋神色冷漠,葱白的手指拿着书卷,一张秀美清冷的容颜在烛光下如一朵寒莲,他道:“何须夫君来处理这种事,按照姜朝律法,造谣污蔑身有功名者,证据确凿,轻则打二十大板,重则有牢狱之灾。”
“娘,您明日就去告知他们,等着吃官司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让小静秋崛起!
先拿何家开刀。
久等啦,晚安!
“你说什么?你疯了!”宁何氏失声道, 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柳静秋。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要拉她娘家人公堂见面,柳静秋莫不是疯了。
“你不准乱来,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去衙门,我就打断你的腿!”宁何氏声色厉茬,急忙忙要找竹条,佯装要行凶。
柳静秋任由她做出这番样子, 在竹条要打过来时,伸手捏住宁何氏的手腕, 他毕竟是个年轻哥儿, 宁何氏上了年纪,力气不如他。
“娘,”面对宁何氏仿佛要吃人的眼神, 柳静秋显得异常冷静, 他道:“静秋敬您是夫君的母亲,是静秋的婆婆, 所以一直不曾忤逆您,但是事情犯到夫君身上,静秋便不会让步, 这件事, 静秋必会去报官, 这是通知您,不是在和您商量。”
宁何氏嘴唇发颤, 死死盯着柳静秋, 几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卧房的门后, 宁景听到外面再无动静, 轻轻笑了笑,慢悠悠走回床边,倒头继续睡下。
他的夫郎,长大了。
晚间,宁景起来吃了个宵夜,那米酒后劲太足了,让他头一直闷闷作痛,总感觉飘忽。
柳静秋把他的决定也和宁景说了,他还有点忐忑不安,这事用官司来解决是最快最有力的,但何家人毕竟是宁景亲戚,怕宁景觉得他这样做太绝情。
但宁景会不同意么?
他举双手赞成。
遥想当初他差点和林家那三个人动手,自觉打不过时,也曾如此威胁过人。
姜朝对待读书人,是非常偏帮的,不得无故动手伤其,也不能肆意造谣,只要证据确凿,造谣者是要吃官司的。
当初柳和宜造谣就比何家人高明,他没有自己出面,而是让人散布谣言,别人抓也抓不到主要的人,就算宁景知道是柳和宜,把他告上衙门,没有证据,也定不了罪。
但是,何家人不懂律法,或者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农村,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太多,谁没有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就算这个人只是在家里宅在不爱出门,村里人都能臆想编造出一堆似是而非的事,扣在他头上。
所以,何家的和别人诋毁宁景的时候,都是亲自上阵,逢人就说,还信誓旦旦,他们是宁景的舅舅舅母,怎么会胡说八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宁景一家子就是那样的人。
他们只知道宁景是位秀才,但从来不知道秀才这个身份在姜朝代表着什么,背后隐藏着多少律法是保护这类人的。
这一次,正好给他们上一课。
只是宁景提醒道:“夫郎如此做,可考虑到自己么?状告婆婆的娘家人,传出去夫郎怕是要被人说闲话。”
于情于理上,那是宁何氏的娘家,柳静秋这个儿媳妇把婆婆娘家告上衙门,传出去怕要背上不孝的骂名,虽是事出有因,但外人只会觉得这个儿媳妇太过绝情狠毒,婆婆的娘家人不过说了两句闲话,就吃了官司。
这里面就有一点权重,被造谣的不是那些人,他们感觉不到几句谣言有什么过分,还会同情被告上衙门的何家人。
但如果,宁景因为这谣言损失了什么所有人看来都非常重要的东西,再告他们,就没人会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
柳静秋想了想,摇摇头,轻声道:“我无碍。”
他无所谓那些名声,顶多被那些人不痛不痒骂几句恶毒,又影响不到他其他。
宁景却是环住他,温声道:“夫郎见不得他们污蔑为夫,我也不能让那些污言秽语落到夫郎身上。”
“报官这件事,夫郎决定的极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而且既然要做这件事,就要将所有造谣的人一网打尽。”
柳静秋若有所思,又有些不解,看着宁景,后者微微一笑,凑近他耳边细细说了许多话。
听到最后,柳静秋眼睛亮了亮,点了点头,道:“都听夫君的!”
那之后几天,宁何氏一直盯着柳静秋,就怕后者真的把她娘家告到了衙门里去,甚至她已经准备去和柳老太告状,让她拦着柳静秋,结果一连这些天,柳静秋该吃吃,该喝喝,该去拜年去拜年,仿佛那件事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这让宁何氏狐疑,不由问到了宁景这里,却被宁景告知:“这事儿子已经知道了,虽然舅舅舅母做的过分,目前对儿子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夫郎是太过关切儿子才如此,儿子已经劝过他了,而且夫郎真把娘的娘家人告上衙门,让娘难做人,外面的人肯定会说夫郎不孝顺,夫郎也不想背这个罪名,所以,这件事就此罢了。”
宁何氏闻言大喜,道:“哼,谅他也不敢,那天在为娘面前可硬气了,景儿啊,你就是太惯着他了,才让他这么放肆,都敢骑到为娘头上作威作福了,景儿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他!”
宁景只是含笑点头,不置可否。
他又道:“娘,初二那天的事儿子也听说了,我们家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这个年也没有拜好,改天娘再带上东西好好上门去做做客。”他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包银子,塞到宁何氏手里。
宁何氏接过,一脸喜滋滋,连连点头,道:“还是我儿明大理!那你可要随为娘一起去你舅舅家,咱们不带柳静秋。”
宁景摇摇头,淡而坚定的道:“不去。”
见他如此,宁何氏也只劝不动,干脆作罢,满面春风的走了。
宁景等她离开后,脸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走回房间。
柳静秋正在房中绣东西,把他们俩刚刚的对话都听在耳中,见宁景回来,他放下绣盘,道:“夫君,初二那天我们家错在哪里?”
宁景笑了笑,捏捏他的脸颊,道:“错在大壮啊,下手太轻了,出门的时候没有吃饱饭么。”
两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正月一个月,除了开头几天不愉快,之后的日子,宁何氏过得可谓舒心不已。
她后来又亲自带了许多东西去娘家赔罪,再送了不少年货和银子,还赠了何孙氏一对金耳环后,终于和何家人取得“和解”,又恢复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何家人也保证会去解释那些谣言,还宁景一个“清白”,当初和宁何氏说这个事的时候又少不得把宁景一阵埋怨。
而宁何氏把自己儿子摘的干干净净,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柳静秋身上,说是柳静秋媚着宁景,让他和舅舅家生分了,以前宁景都是顶听话孝顺的人。
她还把柳静秋扬言要告他们的事笑话一样讲给何家人听,最后得意洋洋的表示,只要有她在,柳静秋翻不起浪花,他敢去做这事,那他就是不孝顺,要被所有人戳脊梁骨骂的。
何家里把宁何氏这话听在耳朵里,顿时心里像抓到了宁景夫夫什么把柄一样,之后宁何氏身上一没有银子供他们花销,他们就去到处传宁景谣言,没多久,宁何氏身上就有银子了。
他们觉得自己果然拿捏住了宁景的软肋,这读书人要考功名就不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而他们是宁景的亲人长辈,只要他们随便去外面说点什么,就能把宁景名声搞臭,宁景还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用银子堵他们的嘴。
这下可把何家人高兴坏了,行事更加猖狂,甚至宁景那个二舅的儿子,当初托宁何氏说亲的表哥何志直接跑来和安村找宁景,要宁景给他拿银子娶媳妇,不然他就去外面传宁景小时候吃他家饭长大的,现在发达了却看着他连媳妇都娶不起,让所有人骂宁景是白眼狼。
当时宁景正准备带柳静秋去平遥城外的梅林看梅花,何志就拦在他马车外,看到了宁景旁边的柳静秋,那淫邪的目光就肆无忌惮打量在柳静秋身上,嘴里还大言不惭道:“表弟啊,听说你这旁边是个破鞋,实在不行你把他给我,我也不嫌弃,你再娶一个更好的。”
宁景直接放下帘子,冷淡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大壮,掌嘴,他今天嘴里还剩一颗牙,你就不用吃饭了。”
石大壮嗷了一声,然后外面就传来一声声巴掌声以及男人惨叫的声音。
至于后续,宁景夫夫看完梅花后,非常贴心的给何志带了个大夫回来,给他看伤,让所有人知道,他宁景敢打就敢赔,可以尽管过来犯贱,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住。
而石大壮也是十分听话,何志嘴里真的一颗牙都没了,整个人神志不清,含着满嘴的血躲在角落里支支吾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扇成傻子了,大夫看了都不忍直视,然后按照宁景的吩咐,给他狠狠用药,直接把人痛晕过去。
为了这事,何二舅自然过来哭闹过,可归根结底是他儿子嘴贱在先,踢到宁景这块硬板上,被人收拾了。
听说了这件事的人,有人说宁景下手太狠,也有人觉得宁景大丈夫,若任别人当面侮辱自己夫郎无动于衷,那就太孬种了。
最后这件事,以宁景赔了十两医药费结束,何二舅不是不想要更多,奈何宁景不给,他怎么闹都没有用。
而且十两银子在村里已经很多了,宁景还让大夫给他儿子把伤治好了,这十两银子是另外赔的。
用宁景的话来说,就是:“二舅,您儿子只是没了一口牙,我损失的可是十两银子啊,还没有算请大夫的钱。”
柳静秋在旁边补刀道:“人老了牙齿总是会掉的,但是表哥到老也不定能赚到十两银子。”
“你、你们!”
然后何二舅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了。
日子一晃而过,二月到来,距离宁景回玉周城,五天。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景:您儿子一口牙,有我十两银子高贵么?
二月五日。
一大早, 冉书同就牵着马车等在门口,他昨日就到了和安村,先去拜访了自己未来的岳父母, 将准备的年货都送了过去,还有他父母的问候。
本来他是想正月过来拜年的,可是正月晴了没几天,又下了大雪,他家离这里有些远, 考虑安全后,柳鱼璃也没让他来, 不过, 现在来拜访也不迟。
宁景拿着行李,在柳静秋和宁何氏相送下出了门,回身, 对他们道:“我去学院了, 夫郎和娘在家照顾好自己。”
他捏了捏柳静秋的手,两人目光交汇, 宁景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柳静秋从善如流的道:“夫君一路顺风。”
宁何氏红光满面,身上穿着城里最新款的春装锦花袄子, 头上戴着金钗, 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都戴了金饰, 好不贵气。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村里人见了宁何氏都得夸她几句年轻了, 好福气。
“景儿你去吧, 家里有娘看着, 绝对出不了事。”她捏着袖中的钱袋子, 这是宁景刚刚给她的,里面少说二十两银子是有的。
她现在特别满意,也觉得宁景终于懂事了,这一个月但凡她要银子,宁景就给,从来不多废话。
而她那些银子,一些自己用了,大部分自然补贴了娘家,现在她一回娘家,那就是座上宾,所有人都来欢迎她。
大哥家说给她炖了鸡,二哥家说给她准备了小时候她最喜欢吃的糍粑,三哥家说侄儿想她了,让她快快去看看侄儿,连出嫁了的哥儿弟弟都回来和她拉家常,羡慕她命好。
宁何氏一被哄开心了,钱袋口子就被打开了,谁都能伸手进来抓一把银子。
宁景没有再多说,看了柳静秋一眼,就上了马车,马车动起,缓缓离开了村子。
而在宁景走后,宁何氏就驾着牛车出来了,她现在已经学会了驾牛车,有了代步的,出行方便,心就飞了。
她已经约好娘家几个嫂子一起进城听戏班子,还打算听完戏再在娘家小住一段时间,至于刚刚和宁景说的话,她才没有放在心上。
柳静秋看着宁何氏喜滋滋出门,经过他时,还挑衅了他一眼,似乎在炫耀什么,他脸上没有表情,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情绪。
马车驶出和安村,却是往着平遥城去了。
冉书同驾着车,宁景坐在里面,手里看着信,就听到外面冉书同的声音。
“宁兄,你真要借这次坦白被逐出学院的事情么?”
宁景头也不抬,嗯了一声,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何家人做的那些事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若要让宁景出手,他绝对要让他们自食恶果。
柳静秋做事比他正派,想到的是打官司恢复名誉,然后通过免费教书慢慢积攒回来声望,这确实也是个方法,快速止住流言,杀鸡儆猴,但这样做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柳静秋也会背上不孝的罪名,而且不明情况的人,或者事不关己的那些人反而还会同情何家人。
那些人只看到,作为长辈的何家人不过说了宁景夫夫两个小辈的一些“坏话”,而且还不知这些话的真假,就被他们告上衙门吃了板子,甚至蹲牢。
以后确实不会再传他们的谣言,但背地里肯定闲话不断。
宁景既然要出手,那就不会吃这个亏。
他既要何家那会人得到惩罚,还要让他们落得个臭名远扬。
而这里面,他被逐出学院这件事就很好利用——因为被亲舅舅舅母造谣,落得被赶出学院,断了仕途的下场。
这不就是那些人造谣时想要达成的目的么?
那宁景就让他们“达成”。
被造谣污蔑没什么,但要是因被造谣的事断了前程,这仇就结大发了,宁景再把他们告上衙门,没人能指摘他什么,还得狠狠同情他,而何家人就得背上坑害后辈的罪名,遭人唾骂。
宁景也确实是因为流言被逐出学院的,虽然时间不对,也不是何家人那些流言造成的,但谁能真的去青山学院求证?
就算去求证了,可宁景就是因流言被逐出的啊,他也没有撒谎。
所以,这个锅,只要宁景想扣给何家人那他们就得背着。
正好,宁景也可以借机坦白这件事。
其次,这里面还有一个目的,那才是宁景真正想做的事。
马车进了平遥城,宁景让冉书同去租借一个院子,自己则去了柳和宜的店铺,询问后者那乔娇娘的事。
柳和宜道:“我已经令暗卫时刻盯紧着乔娇娘,但凡有任何不妥,就直接把她带走。”
宁景想了想,道:“有无办法把她带离下河村,或者让他们提前成婚的时日。”
柳和宜一愣,迟疑的道:“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改变,那就改变的彻底,时间地点都打乱,最好让她和她未婚夫婿离开下河村,换一处地方生活。”宁景沉声道。
“毕竟,谁能保证命运会怎样圆回去,若是成婚后,乔娇娘依旧遭遇不测,被侮辱,然后被夫家休弃,再被那户人家强娶过去呢?”
柳和宜被宁景说的后背一凉,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若最终依旧如此,那一切都将如上辈子那样,不曾改变。
“我会去安排的。”他低声道。
宁景点点头,和他分析了一下从哪里入手,乔娇娘这处不好下手,那就从她未婚夫婿身上,那人是乡下郎中,听闻医术还可以,不若就介绍他来城里医馆坐堂,到时再劝他把乔娇娘带过来,在城里安定下来,远离下河村,尽可能摆脱命运。
商量好乔娇娘的事,宁景便就准备离开,走前又顺嘴提了一下刘屠户的事,让柳和宜有时间就关注刘屠户一下。
年前宁景曾给刘屠户指了另一条路,若刘屠户真的用心去做了,也许能改变未来那些惨剧。
离开了柳和宜的铺子,宁景又绕到了听风楼,照例进去,找苏先生。
刚刚他在外面逛了一圈,发现听风楼附近确实开了两家奶茶店,人流量不错,门口有许多人排队,隐约可见里面是爆满的,而且一路走来,路上还时常能看到有人拿着特制的竹筒杯子,里面装着奶茶。
被侍从引到一处雅间,宁景还没有坐下,就又被苏先生拉着,从一道暗门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让宁景有些莫名其妙,结果苏先生直接叹道:“宁先生,你不应该来听风楼的,你被人盯上了。”
宁景有些错愕,道:“怎么回事?”
苏先生请他坐下,道:“自正月后,我听风楼就察觉附近有人蹲守,似乎在找什么人,起初我们也不以为意,后来巧合之下,得知他们找的人是——华夏先生!”
华夏先生,不就是宁景去年临时说书顶的马甲么!
“得知他们在寻华夏先生后,楼主特意派人去查这些人的底细,结果发现他们大不简单,和上面的大人物有牵连,楼主也不敢过多查下去,此事这两天也才确定下来,我本来想去书给宁先生,这段时间先别来听风楼了,但这段时候那些人盯我也盯得紧,这信一直没有送出去,然后宁先生你就来了。”
宁景听后,也是神色微凝,被有钱有势的大人物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可不觉得这些大人物目光盯在他身上是为了把他请去说书,绝对是他做的事情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将他找出来要么是利用,要么就是除去他。
自上次卷入婧院之事,经历了那些事,宁景就清楚的认知到姜朝目前对待女子哥儿的斗争如何激烈,那可不是站队之后被人口舌上骂两句,而是稍有不慎就得沦为牺牲的棋子。
如南燕州第一说书先生谢云叔,好大的名头,眨眼睛就死在敦夙大长公主一句话里,半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宁景不知道,若自己落到那个地步,他能不能活。
“那他们可是怀疑到在下身上了吗?”
苏先生沉重的点头,道:“应是有几分怀疑,宁先生尽可放心,你卖话本给我们的事,以及奶茶蛋糕方子的来处,我听风楼上下口风都闭紧了,不会传出去,对外我也只言称你是我知交好友,偶尔会来寻我叙旧。”
宁景微微点点头,既然还没有确切查到他身上,那这件事就有回转的余地。
而且这些人虽然来头大,但只在暗地里蹲守,没有直接闯进听风楼逼问他们那华夏先生到底是何人,说明这些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或者是有什么顾虑。
那只要他小心一些,并无大碍。
只是这安全只是暂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曝光出来。
若到那时,他还是没有自保的余地,或者没有足够分量让革新派一定要保住他,那他终是会步上谢云叔的后尘。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也过于身不由己,两人没有多聊,苏先生就向宁景提了提奶茶店的事。
现在城里一共开了五家,包括品佳楼里面的一家,生意十分好,倒不是他们不想多开几家,而是原材料不够。
他们的牛奶都是从官家的牛场里订,平遥城牛场里就那么些牛,产量差不多固定,他们听风楼好说歹说加上送礼,占了七层产量,多了官家也不给了。
不过,五家奶茶店盈利已经非常客观了,目前听风楼主也不急着再开了。
而奶茶的价格也比宁景建议的要高,毕竟宁景对物价不是很了解,只是大概估了个价,而最终定价是,普通的一杯要十二文,然后小料都是一文一样,平均一杯奶茶十三文到二十文的样子,给宁景一杯的分成依旧是二文。
宁景也无异议。
接着苏先生就把过年期间的分成给了宁景,一共二千三百余两,都换成了银票。
苏先生让宁景清点好银票,却是突然一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道:“宁先生,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奶茶店刚刚开张的时候,那个点心铺子的老板还上门来闹过事,说我们故意压价让他们做不下去生意,他却是忘了,他做了初一,就别怪他人做十五,我楼主当场就让人把他们轰了出去,第二次直接报了官,让官差把人押走了,打了他十个板子,真是解气啊!”
宁景闻言,微微一笑,苏先生倒是个妙人,平时看着渊清玉絜,实际上还有点小记仇,倒是不让人反感,只是觉得像个顽童,有些好笑。
辞别了苏先生,宁景大摇大摆从听风楼出来,他当着人的面进去的,自然要在他们眼下再出来,不然反还会引人注意。
只是宁景瞥了眼那些悄悄跟在他身后的人影,心里突然多了个计策。
一连十日, 宁景都呆在平遥城中,深居简出。
他知道有人在附近盯梢着他,也不以为意, 每天该干嘛干嘛。
而在第五天,这群人就消失了,没有再出现,因为——
华夏先生在溪水城出现了,并且一路往沿海那边的城市而去。
第十日, 冉书同回来。
那天宁景出了听风楼后,就让人带信让冉书同离开, 别出现在他身边, 之后通过书信,指使冉书同回了溪水城,乔装打扮成华夏先生, 随便在街头说了一回书, 然后直接往沿海城市而去,后面又露了一次面, 最后再偷偷回来。
冉书同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依言照做了,得亏他记性好, 把宁景说书的样子学了几分, 加上不需要上茶楼这种正式场合, 在街头随意卖弄两下,讲两个小故事还是轻而易举。
宁景也没指望以假乱真, 主要是制造假的行踪把那些人注意吸引走, 顺便洗清自己身上嫌疑。
那伙人本来就只是有点怀疑他, 似乎侦查的本领也一般般, 宁景这一招出来,果然就不再关注他了。
宁景又等了两天,确定彻底安全,便打算回家了。
家里还有一场好戏,要唱呢。
这天,宁何氏才和她嫂子们从城里回来,正聊着刚刚在布庄看到的那匹好料子,说什么都好,就是价钱贵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