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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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太手一顿,昏花的眼睛看着宁何氏。
“……”

年三十。
天微亮, 一声鸡鸣,村子里烛光渐亮,一连二, 二连三,接着人语声起,有人推门而出。
噼噼啪啪——
噼里啪啦——
炮竹的声音接连响起,由远及近。
宁景将鞭炮点燃,忙退开一些,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 白烟腾起, 硫磺味弥漫开来。
待放完了鞭炮,天色又亮了一分,已经可以模糊看到远处的景色, 接着就看到家家户户的门口两旁燃起篝火, 如繁星点点落入人间。
宁景院子门口也堆放了两堆木材,他将之点燃, 又将一根竹竿拦在门口,这寓意新的一年,所有的灾祸进不了家门, 图一个吉利。
宋如赋送来对联和米糊, 宁景踩着凳子将它们贴上,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亮起,他贴好后, 走远两步一看。
上联:门迎百福人才旺
下联:户纳千祥阖家欢
横批:天地同春
宁景满意点头, 他就喜欢这个阖家欢。
将这些做完, 宁景返回房中, 院子里,柳静秋也起来了,正在洗漱,他还有些睡眼惺忪,用热毛巾敷在脸上,好一会儿,毛巾都凉了,他才拿下毛巾,睁开眼,入目就是宁景一张放大的面孔。
这吓得柳静秋猛的一个后退,幸得被宁景拦腰抱住,不然就得一个屁墩坐地上。
柳静秋被人抱着,又气又笑,没忍住轻轻锤了宁景一下,声音带笑,道:“你吓我作甚。”
宁景搂着他纤细的腰,头凑近他脖颈边,轻轻道:“我只吓你啊。”
柳静秋感觉颈边被他说话的热气吹拂的酥酥麻麻,连着脖子到脸、耳朵都染了红,刚想糯糯开口温存几句,突然感觉腰间一阵痒痒,痒意直冲头顶,顿时抱着身子蹲下去,笑的接不上气。
“别挠我痒、痒!”
宁景将人抱在怀里不让他蹲下去,还手贱的挠他腰线,和柳静秋闹作一团。
厅堂里的火盆已经烧起,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飘来,宋如赋拿着烤暖的衣服去服侍几个孩子起床,看到院子笑闹的两个人,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没有打扰,静静走开。
等到所有人起来,饭菜摆上桌,宁景和柳静秋才从房间里出来,前者神色自若,但没人知道他脖子上有个浅浅的牙印,跟猫儿似的,急了还会啃人,幸好他领子高。
柳静秋眼眶带了些水红色,脸上还有薄红,气息堪堪稳住,他无视其他人各色的眼神,随宁景落了座。
今天跨年,宁景让所有人一起坐上桌吃饭,宋如赋和石大壮就没有特意去厨房吃,都一起上桌坐着。
“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虚礼,今天过年,都吃好吃饱,开开心心,迎接新年!”宁景举起酒杯,对其他人一比,看了柳静秋一眼,笑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小杯子,除了宁景,他们杯中的都是用桔子榨的果汁,喝起来酸酸甜甜,果味十足。
柳静秋轻轻抿了一口,微肿发烫的唇碰到冰凉的果汁,感觉到舒服,仰起头将果汁一口饮下。
“吃饭吧。”
今天早上,主食是饺子,有牛肉馅的,白菜猪肉馅的,还有韭菜虾仁馅的,一口一个非常香,另外还准备了一锅海鲜粥,菜则做了白切鸡,清真鱼,小酸菜,以及海鲜蒸蛋,甜点则是年糕。
吃好了早饭,家里就忙碌起来,宋如赋和石大壮又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一边,正巧今日天气晴朗,把要洗要晒的都收拾好。
宁景和柳静秋则一起把早就买好的红灯笼挂满屋檐,宁景踩着椅子挂上房梁,柳静秋在下面扶着楼梯,给他递灯笼。
两人一直搬楼梯换位置,直到把所有屋檐门下都挂上,最后来到大门处,这里准备了八个灯笼,一般农家都挂二个或者四个,但是他们家大门做的阔气,可以挂八个,也图个吉利。
灯笼全部挂好,又给每个门都贴上门联和门神,目之所及都是喜庆红色,这才作罢。
而柳老太那边也没有闲着,柳老太眼睛虽然不好,但凭着手感居然能剪出极漂亮的窗花,她坐在暖榻上,精气神极好,完全看不出快八十高龄,这个年龄在姜朝已经非常长寿了。
自从来了宁家,也许是吃的好,也许是心情舒畅,柳老太身上暮气竟然渐渐消退,焕发出了老树新枝的活力来,就是腿脚不利索,宁景准备等开春请大夫来给她好好看看,治好估计不能,但让她感觉有力舒服一些就好。
柳老太旁边恬恬和柳青锦仔细的跟着学着,可惜怎样都不如柳老太剪的好,老太太慈祥的笑着,昏花的眼睛笑眯眯,根本不需要看手下的动作,几下就剪出一只极可爱的红兔子。
她递给扒着暖榻边巴巴看着的柳玉霖,后者开心的接过来,看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柳静秋身上,跑过来递给柳静秋,道:“小叔叔,贴贴!”
柳静秋弯腰笑道:“要贴在你的窗户上是么?”
“嗯嗯!”
“好,小叔叔带你去贴贴。”
宁景看着柳静秋将柳玉霖抱起,带着去贴窗花,不由微微一笑。
他要的生活,不就是这样么。
眨眼间,到了下午,吃过午饭后,众人就停下了活,现在就是一年里最后一件大事——烧热水,全部洗刷刷!
老人孩子年轻人,狗子,全部要洗澡!
宁景让柳静秋他们先去服侍柳老太洗漱,他则换了一身轻便的旧衣服,把四只狗子都抓过来,挨个给它们洗澡。
天气冷,他怕狗子着凉,在姜朝可是没有兽医的,便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旁边还放了火盆,在太阳底下,给小狗搓澡。
柳青锦和恬恬也过来帮他,首先被洗的是白白,它最乖最好控制,放进水里后,没一会儿就不挣扎了,乖乖被搓上皂荚,揉搓小脚脚和尾巴。
换了两次水,洗的差不多,宁景就把狗子抱起,迅速用准备好的棉布包裹起来,抱到火盆旁边,不停的揉搓,一条棉布湿透了,就换一条,等到都差不多了,就用一条柔软的旧被子把它包裹住,让柳青锦抱着烤火,慢慢把毛烘干。
用同样的方法,宁景把黑黑和灰灰都洗了,三个小孩一人一只狗,抱着烤火,场面可爱又莫名有点滑稽。
宁景笑了笑,最后抓来熊宝,这家伙到他家一个多月了,快四个月的獒犬,已经有近四十斤,真跟头小熊似的,洗小狗的桶居然有些装不下它。
但这么威猛的“小东西”,居然十分怕水,之前宁景都没有给它洗澡,一来天气太冷,二来它那时候还小,看着还干净,也就想大点再洗,并不知道熊宝怕水极了。
要不是熊宝足够听话,不伤主人,怕要疯狂挣扎起来,把现场搞得一团糟。
宁景将熊宝按在桶里,两只前爪搭在自己身上,一点点撩起水给它洗,这样熊宝才安静下来一点,但身子一直在发抖,嘴里还呜呜嗷嗷的叫着,平时都没见它发出这么多声音,简直在嚎,“杀獒了,救救獒!”
宁景觉得好笑,他现在全身也湿透了,要不是旁边有个火盆,他也冷的够呛,这冬天给狗子洗澡,狗受罪,人也受罪。
不过,见了水,才能充分认识到,熊宝是实心的,小胖墩,长得真不错。
等宁景给熊宝洗好,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其他人也陆续洗好了出来,柳静秋还没有洗,他服侍柳老太洗漱好后,又给柳青锦洗,而宋如赋则带恬恬去洗澡。
等小孩洗好了,宋如赋让柳静秋去洗,被后者拒绝,让他们先洗,而他则帮着宁景去洗熊宝,洗好了,还要给熊宝擦毛,还要一起抱着给它烤干了。
好不容易,熊宝收拾好了,洗干净的小狗毛发蓬松,连眼睛都遮住了,憨头憨脑像个崭新的大玩具。
宁景放开它,松了一口气,现在还是小獒,等长大了再洗可怎么办,他高低得聘个人来专门给熊宝洗澡。
柳静秋也是感叹,两人对视一眼。
现在,就他们两个没洗了。
“里面水放好了。”柳静秋道,看着宁景,后者身上湿漉漉的,连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都成一缕缕的,正目光含笑看着他。
柳静秋感觉耳朵有些发热,抿了抿唇,超小声的说了一句话,眼睛垂下。
宁景偏了偏头,道:“什么?”
他是真的没听到。
“我说……”柳静秋直起腰,声音抬高一点,凑近,蚊子一样的声音道:“我们一起洗……不然要着凉了。”
他身上也湿了,再说夫夫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宁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轻声道:“好。”
“我去拿衣服。”
宁景特意让做的那个浴室很大,泡澡的地方也大,下面还能烧着火温着水,所以两个人洗久一点,很正常。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久违的月亮已经挂上枝头,年夜饭接连被端出来,连柳玉霖都端了一盘菜,小心翼翼走过来。
屋檐上的灯笼被点上了烛火,红澄澄一片,院子里亮如白昼。
宁景披着一件大衣,半干的头发束在而后,他坐于主位席上,他的左手边同样披着头发的柳静秋坐下,右手边是宁何氏,柳静秋旁边则是柳老太,其他人则随意坐着,将桌子围满。
桌上有十二道菜,意味着一年十二个月。
宁景端起酒杯,如早上一起,对他们道:“祝我们大家,辞别旧年,迎接新春,以后每年阖家团圆,犹如今朝。”
“阖家团圆!”
众人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开始热热闹闹吃起来,院子外的天空,“嘭!”的一声。
已然有烟花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158章 结开结落
宝子们!不好意思前三章写崩了, 我今天全给修文了!修文章节(155-157)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剧情是完全不同的!
同一道月光照下,同一个夜空之下。
平遥城内,柳记熟食铺, 后院。
桌子上同样摆满美食,吃过的人已经下桌,只有柳和宜和乐娘子还坐着,两人手中握着酒杯,脸上都带了薄红, 身上也有些微酒气。
乐娘子的小哥儿被柳和宜的娘带出去玩了,今夜平遥城很热闹, 彩灯华带, 夜如白昼,夜空中烟火不绝,绚丽耀目。
然而, 桌上的两个人喝着酒, 气氛从一开始的热烈冷下来,却是入骨的冰寒, 各自望着天空,明明外面那么喧嚣,他们却感觉周围安静清冷的过分。
乐娘子从回忆中回神, 撩起耳边碎发, 看向一旁, 柳和宜的目光依旧看着天上的烟火,那美丽的颜色倒映在他眼中, 越发显得眼神空旷。
她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道:“涂猎户, 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才没有回来过年。”
柳和宜回了神,他看了乐娘子一眼,眼睛眨了眨,压住那股酸涩之意,微微笑了笑。
涂格离开时和他说过,此去路途遥远,恐是过年回不来了,但事情重大,他耽搁不得,让柳和宜在家好好等他,不要多想。
还直白的告诉过柳和宜,在他身边留有他的将军暗卫,有何事就唤这些人出来去做。
柳和宜明明知道,却还是在一日日见不到涂格的情况下,忍不住胡思乱想,实在受不住时,他就会找借口把暗卫唤出来看看,只有看到暗卫出现,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觉得,涂格并不是离他而去了。
柳和宜觉得他真是卑鄙,明明嘴里说着分开,让一切回归“正途”,但他却比任何人都不愿如此。
他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恶心,怎如此口是心非,他这样的人活着,真是害人害己。
“我……”
也不知是不是借着醉意,柳和宜突然很想讲出那些事,他憋了很久,平时根本不敢和乐娘子提起。
他就是个贼,偷了人东西,然后去和别人说,好像是为了赎罪,实际上看起来多么像炫耀。
柳和宜有时候觉得,若乐娘子过得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多好,至少他不会有如此罪恶的感觉,偏偏就是因为他的出现,乐娘子前世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美好人生没了。
而且,乐娘子本应该是将军夫人的……
柳和宜真恨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他宁愿涂格是个普通猎户,涂格越好,他越感觉自己越可恨。
“我……”
一句对不起想出口,却出不了口,这三个字太轻了,怎么能还得了别人一生。
柳和宜又沉默下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灌下,辣到了心肺间,眼睛都咳了出来。
乐娘子站起来帮他拍着后背,许久,她轻轻一叹,道:“和宜,我都知道了。”
柳和宜身体一僵,嗓子仿佛失了声,许久,他找回声音,嘴唇轻颤,声线不稳,轻轻道:“涂格告诉你的?”
还是宁景?
乐娘子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摇摇头,声音淡淡,道:“你相信梦境么?”
“自我夫君去后,连着一个月我夜夜做梦,梦里,我嫁的人不是他,我和另一个人琴瑟和鸣,生儿育女,我看遍了那个人的一生。”
“我知道,那个人是我,又不是我。”
乐娘子的手搭上柳和宜的肩,止住他的颤抖,道:“和宜,你也梦见了吗?”
她没有提梦中和她成婚的人是谁,但皆心知肚明。
柳和宜缓缓抬眸,目光触及乐娘子清浅温柔的眸子时,猛的瑟缩了一下,他仿佛在寒冬腊月里,光着身子站在乐娘子眼下,如此无处遁形,狼狈可耻。
“我……我……不是,我不是。”
柳和宜颤巍巍,断断续续将前世的事一点点挤出来,越说,他越感觉自己无耻至极,和乐娘子说这件事,比在涂格面前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但乐娘子始终平淡的听着,仿佛柳和宜话中多次提及那个拥有美满幸福生活的人不是自己,的前世。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的声音歇下,外面的烟花也安静了,只偶尔能听到有人从外面院墙下经过,有无忧无虑的欢笑声传来。
“和宜,”乐娘子温软的声音响起,她道:“我好羡慕你。”
柳和宜顿时浑身僵硬,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下一秒,他听到乐娘子的声音,“还能重来一次,真好。”
乐娘子松开扶住柳和宜的手,柳和宜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身发软,差点要跌坐在地上。
他忙撑住桌子,将自己坐稳,好不那么狼狈。
他看到乐娘子走到院中,仰头看着明月,背对着柳和宜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沉甸甸的悲伤,与思念,以及一丝悔恨。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你在弥补我。”
“我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好带着明晃晃的亏欠,有时候我在想,我真是托了我前世的福,有人替我出头,给我银子,教我如何做生意,给我开铺子,在夜里一夜未眠守着我和孩子,孩子一有动静,你跑的比我还快,将孩子安抚好,就怕搅扰了我的睡眠。”
“和宜,你很好,你做的也够多了。”
乐娘子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来,顺着她的秀丽娇美的脸庞滑落。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柳和宜哑了声,若不是他那天落水,耽搁了涂格,让他没有和乐娘子遇到,乐娘子不会落得被抓去冲喜,守寡,刚出月子就被赶回娘
乐娘子睁开眼,缓缓回身,看他,眼眸中含着泪花,轻轻一笑,道:“你也觉得我嫁得很不好,对吗?”
柳和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知道乐娘子那位夫婿是城中谢家的大少爷,出了名的病秧子,不然谢家那样的世家,是不可能娶一个农家女子去的,只是为了冲喜。
后来,谢大少爷去后,乐娘子没有生下男丁,加上没有娘家帮衬,根本在大宅院里站不住脚,被赶了回来。
这样的婚事单看或是惨,但也能让人接受,只能说她没有做少奶奶的命,但是和前世她和涂格儿女双全,成为将军夫人一比,就显得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柳和宜实话说,若他是乐娘子,被一个重生者夺走这样的人生,落得现在年纪轻轻守寡带着幼儿的下场,他绝对会不计一切,让那个重生者付出代价。
乐娘子看到柳和宜垂下头,一副惭愧的模样,她轻轻一笑,声音轻微的似风一吹就能飘走,幸而周围安静极了,清清楚楚传到柳和宜耳中。
“和宜,我羡慕你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若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嫁给我的夫君。”
“我不会逃婚,我要欢欢喜喜嫁给他,我逃婚那天耽误了那么久时间,够我看他许久了。”
眼泪控制不住,一滴滴滑落,乐娘子嘴角却噙着笑意,“我不是前世的那个人,我是何乐,是谢扶仙的妻子,若给我一次两次三次,生生世世重来的机会,我都要嫁给他。”
“我只恨,时间那么短,我才知我心悦他,他就去了,他那么好,那么好,你们不会懂……”
“你们都可怜我,却没人知道,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我不苦。”乐娘子笑着,摸了摸鬓边的银色百叶花,她本想一直带白色的,可担心夫君在天上看着,觉得她太过憔悴,会不开心。
柳和宜愣愣看着乐娘子,他只觉得,一切太过虚幻,又感觉心里一片空白,不知想什么,也想不起任何。
乐娘子轻轻拭去眼角泪迹,柔柔的看向柳和宜,微微一笑,如幽昙绽放,她道:“和宜,你要珍惜这样的机会,不要再让自己活的遗憾,毕竟,可不是次次都有机会重来,你还想带着悔恨离开么?”
“我不是那位,涂猎户于我而言是陌生人,你若说什么把他让于我的傻话,我就生气了,你觉得亏欠的那位乐娘子和涂将军,他们一直在一起,而我,是我,涂猎户,是你的夫君。”
柳和宜张了张嘴,话未出,感觉脸颊一凉,恍惚间他以为下雨了,眼泪不会这样凉。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滴积蓄许久的眼泪。
他,突然很想见见涂格。
远在万里之外,巍峨宫殿之中,宫灯林立,明珠明亮,照的殿宇间如同白昼。
宫人们都低着头,只听得远空烟火不绝的声响,夜空中璀璨光彩照影于宫殿里光洁的白玉石板上。
外面如此喧闹,此处却犹如死寂。
若抬头一看,可见此处宫殿名讳——“摘星阁”。
国师所居。

第159章 大年初一
“国师大人, 各部赠礼,已送至殿外。”一名宫装少女恭敬行礼,对着珠帘后轻声道。
“抬进来。”一道清冷空灵, 仿佛自天外而来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语调平直,没有丝毫波动,听起来悦耳而怪异。
宫女习以为常,转身对外一招手, 顿时一连串装满奇珍异宝的箱子被抬进宫殿内。
这些都是各部尚书敬奉给国师的新年贺礼,往日国师都是让宫人直接抬进库房, 今日也不知来了何兴趣, 让抬来殿中,但他们也不敢多问。
等所有箱子都堆放在宫殿中时,宫女一招手, 所有人皆是退下, 宫女也行了一礼,跟着退去。
此时, 宫殿中除了冉冉升起的紫烟,再无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堆积在一起的一个箱子动了动, 可上面压着的箱子太多了, 这个箱子只能无力的开合几次后, 没了动静,似乎放弃了。
珠帘后传来一声轻呵, 似有人笑了, 却又像听错了。
只听一声拂袖的声音, 像有人轻轻摆了一下袖子, 殿中忽然起了一阵风,珠帘摆动,地上的箱子竟然一个个漂浮了起来。
箱子里真金白银,珠宝珍石,美则美矣,分量也不是开玩笑,现在却都诡异的飘了起来。
若让普通人看到,十有八九要大喊一声,有鬼啊!
而底下的箱子得了这个空隙,猛的一顶,上面的锁应声断开,从里面蹿出一道黑影,落在地上,单膝跪地。
他抬起头,正是消失多日,被柳和宜牵肠挂肚的涂格。
“余沐参见国师大人!”涂格,或者说余沐将军低头,朗声道。
“起来吧,余将军。”那道声音响起,明明隔着珠帘,看不到人影,但余沐就是感觉有一道如同实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余沐站起身,身姿挺拔,姿态谦逊,他天不怕地不怕,龙椅上的天子不怕,唯独对这位从未蒙面的国师忌惮不已。
这一位的存在,在姜朝无人不知,却又无人见过他的面目,只知道这位,自姜朝建立,七百五十九年,他都在。
何其恐怖。
余沐不待国师提问,就先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样抖了个一干二净,不敢有丝毫隐瞒,其中包括宁景孤魂重生的身份,以及柳和宜重活一世的事。
他并不是不想袒护柳和宜,而是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国师眼里,不提国师鬼神莫测的手段,他的暗卫里就绝对有国师的棋子。
欤——袭——郑——隶——
他知道那人是谁也奈何不得对方,还得事事让那人看着。
说完,他便不说话,恭敬的站着。
许久,他听到国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你找到了。”
“那位,异世之人。”
“本座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丝力量,它在剪断你前世命运的羁绊,让你不会再落得前世的下场。”
余沐目光闪烁了一下,自从知道他有前世,其实他也好奇他其实后面如何了,可是柳和宜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娶了乐娘子,连将军的身份都是宁景告诉柳和宜的。
而听国师这句话,似乎他前世并没有落得什么好。
“敢问国师大人,现在属下应该如何行动,要将那位请过来么?”
国师沉默了一下,声音再次缓缓响起,他道:“不,他现在不能来皇城。”
“你且去继续护着他,不可干涉他任何行动,待时机成熟,本座会告诉你如何做。”
余沐不敢多问,低声道是。
“退下吧。”
余沐再次跪下行礼,下一刻就感觉眼前一花,再起身,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京城一条寂静巷子里。
他心里不由再次震撼,上一次见识这样的手段,还是他从天牢里直接被挪移进摘星殿中,他险些以为自己是死后升天了。
国师,真的是人么?
可是,本领如此莫测的国师,依旧要他千辛万苦去寻找“宁景”,似乎要借用“宁景”身上某种力量。
剪断前世命运的羁绊……
余沐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一句话,他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想细想的时候,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遗忘着什么——
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余沐锤了锤额头,却死活再也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来见过国师,令了命令,要回去看好宁景。
是的,他要回去了。
大年初一。
和安村。
“今天初一,可不能懒床。”宁景提溜起床上的人,笑道。
柳静秋抱着被子不撒手,头上的头发都要炸毛了,埋在被子里不愿意出来,闷闷的声音道:“都怪你昨晚闹我,要我——要我——”
宁景笑道:“要你怎么了?”
柳静秋哑了火,埋着头不说话,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他怎么说的出口!
昨晚两人一直守夜到子时,直到外面值守的人敲了锣,他才困的要栽倒,被宁景抱回了房间。
本以为能睡觉了,宁景却兴头非常好,一直不停逗他,挠他痒痒,还问他想不想要压岁钱。
困得要咬人的柳静秋真就咬人了,他感觉自己特别凶的抱着宁景就啃他的脖子,肩膀,黑暗里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咬出血了,还有点心虚的舔了舔 ,想着要不道个歉,让夫君饶了他,让他睡觉吧。
结果,他就被宁景拖进被窝,然后……然后,他的衣服没了。
他还让自己用手……
柳静秋捏着自己的右手,感觉自己头顶如果按了个烟囱,都能直接冒烟了。
宁景看着夫郎露在外面快要滴血的耳朵,笑了笑,若是柳静秋这时候抬头,就能看到那笑容里,带了多少坏坏的意味。
“好了,先起床,吃了早饭再睡觉,睡一天都可以,好不好?”
柳静秋沉默了一会,小小点点头,这才舍得放开被子,准备挪下床,却突然感觉人一个悬空,他居然被宁景直接抱起来了,还是那种抱孩子的姿势——这个姿势他见过,宁景抱柳玉霖,提拎着两只胳膊,举起来后,坐在他手肘上。
这让柳静秋脸更红了,有些气恼的道:“你干嘛,放开我!”
宁景没有真那样抱柳静秋,将让提出床后,直接打横抱起,来了个公主抱,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抱小孩一样抱夫郎。
“抱夫郎去穿衣服啊,新衣服在那边,走过去还要穿鞋,但为夫抱着,就不用穿鞋了。”
宁景笑着,将人抱到暖榻上,这个榻子下面已经烧起火,暖乎乎的,他们的衣服也已经烘的暖洋洋的,带着淡淡熏香,穿起来很舒服。
宁景的新衣是柳静秋亲手做的,白底殷红暗色云纹宽袖大袍,穿在身上喜庆又带着股温雅贵气,莫名让人联系到那红袍探花郎,是不是也如他这般俊俏。
柳静秋的新衣,也是他自己裁的,用的料子和宁景是一款的,只是样式做的哥儿的款式,下摆是一条长裙,上面秀了祥云和荷花,看起来典雅文静。
两人换好新衣裳,梳好发髻,宁景带的是玉冠,中间镶嵌了一颗红宝石,耳边垂下两根长带,他觉得自己今天这样,去成亲都没有问题。
柳静秋罕见的带了个红色发带,还将宁景送他的金饰都带上了,整个人富贵难言。
他红色本就穿的极少,宁景看着一身红,穿戴金饰的他,不由想起记忆里他穿嫁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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