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看得人真是心生不忍,恨不得事事如他意。
宁景揉了揉小孩的细软的头发,道:“走,叔父带你去玩玩具。”
柳玉霖眼睛一亮,抓住宁景的衣角,高兴道:“好啊!”
宁景带他到了手工房,这里是他特意让布置出来的,里面木匠工具一应俱全,宁景有喜欢做小手工的爱好,每次做手工都能让他聚精会神,凝神静心。
他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将柳玉霖抱到暖榻上,然后将盒子打开,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堆木头散落在榻上,每一个都是大小统一的“T”形,而宁景手里还拿着只有三面的正方形,这个玩具,就是“魔斗54T”,是鲁班锁里的一款比较经典的积木玩具,宁景小时候经常玩这个。
柳玉霖拿起一块积木,有些不明所以,眼巴巴看着宁景,后者一笑,手把手教他玩起来。
这个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把正方形拼回去,但是玩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空间利用不合理,多一个少一个,正方形就拼不出来,这个非常考验记忆力和思维,给小孩玩最好不过。
宁景教了两遍,又拼给柳玉霖看后,后者就慢慢摸索玩起来,第一次肯定是失败了,但小孩没有气馁,倒出积木,继续搭建起来,慢慢玩着玩着,就得出了乐趣,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是一本认真,拿着积木一层层拼凑。
宁景由着他自己玩,转眸看向窗外,柳静秋也加入堆雪狮的队伍,他一身青蓝色袄子,披着兔绒披风,一头乌发用蓝色发带高高束起,垂在肩头,倾洒而下。
他正在捏雪狮头上一个个圆圈一样的东西,活像给狮子烫了个头,弄了一头卷发,而恬恬和柳青锦则在捏狮子的脚,给它捏出爪子的弧度来。
三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子,志得意满走远了看看自己的杰作,然后……
“大壮,把这坨雪铲了!”
宁景噗的笑出声,从盒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走出去。
柳静秋正带点气呼呼看着他们忙活半天出来的丑东西,看到石大壮拿着铲子过来要敲了那个奇形怪状的狮子头,又有些舍不得,拉住大壮,道:“还是算了,留着吧,留着吧。”
恬恬和柳青锦也是挠头,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和他们想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就听到后面宁景的声音,“夫郎,过来。”
柳静秋回眸,踩着雪小跑向屋檐下一身墨青色衣衫的宁景,微微笑道:“夫君,有何事?”
宁景手指轻抚过他冰软的脸颊,捏了捏他的耳垂,轻笑道:“给夫郎看个好东西。”
他牵着柳静秋到了一处干净的雪地旁,抓了一把新雪,从袖中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前面是小黄鸭后面是剪刀把手一样的木制品。
这是宁景前世玩过的雪夹子,把雪装进去,就可以做出一个冰雪模型。
为了做这个玩意,宁景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宁景把雪装入其中,用力挤压在一起,然后放在雪地上,松开把手,拿开雪夹,一只可可爱爱的雪鸭子出现在了雪地上。
柳静秋眼眸微微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直到宁景将雪夹递到他手里。
“去玩吧。”
恬恬和柳青锦还有石大壮都跟了过来,看到雪鸭子都“哇”的一声,道:“好可爱啊!小叔叔,我们也想玩!”
柳静秋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要不是这么多孩子在,他真想扑上去,在他夫君微勾的嘴角,狠狠亲一下。
“谢谢夫君。”他抿唇笑了一下,便带着身后几个人去一旁疯狂做起了雪鸭子。
然后,宁何氏一出房门,差点吓得滑了一跤,“谁啊,弄这么多鸭子!”
只见,院子的空地处,整整齐齐一排鸭子大军,有的翅膀处还插了树枝当做“兵器”,还有几只系了红布当中披风,在风中微微飘起,而为首有一只半米高的大雪鸭,可惜,最丑的也是这只鸭子。
这一次,家里几个人可谓过足了玩雪的瘾,也不枉宁景特意让把雪留下,还提前做了这些小玩具。
而他自己也没闲着,砍了根竹子细细磨成薄薄的长条,给上面画下符号,又用油漆涂了一层,干了后,一副自制的竹牌做好了。
“来来来,我教你们斗地主。”
宁景拉上柳静秋和宋如赋,教了一遍斗地主玩法,三人就围着玩起来。
刚开始柳静秋二人还玩的莫名其妙,被宁景连着赢,把面前当筹码的小黄豆输光了,柳静秋还格外被宁景记了一笔,输一次写个“+1”,然后一直累计,一数,已经二十四次了,但他也不说记这个干嘛,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柳静秋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服输,终于在输了一下午后,他赢了一次,不仅抢走宁景大把豆子,也跟着学标了个“+1”。
宁景看到,嘴角笑意更深了。
他们三玩着,旁边其他人也被勾起兴趣,尤其是宁何氏,探头看着,也不知她是不是对玩牌有天赋,看了几轮后就懂了,看到柳静秋出错牌,急得要自己上场。
宋如赋识趣的让开位置,他也要去准备晚饭了,让宁何氏上了场,儿子儿媳婆婆就“斗”了起来。
庭院里雪又落了下来,厅堂里火盆烈烈,茶水翻腾,雾气袅袅,软榻上,三人声音热闹,不时一个清冷却语调软和的声音道:“娘,对子,对子。”
温润的声音道:“禁止要牌。”
有些尖锐的妇人的声音道:“对十!”
“对圈!我跑了,夫君输了!”
温润的声音笑了笑,透着些无奈的味道。
柳老太躺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着,透过腾起的雾气看着对面三人,慈祥的笑了笑,再看另一边,两个小孩一起拼着积木,还有一个在捏熊宝毛茸茸的耳朵,熊宝任他揉捏,毛乎乎的尾巴懒懒的甩动。
而其他三只小狗,靠着火盆挤做一团在睡觉,透过它们看向外面的大雪,雪中院子里的鸭子军团披上了一层白衣,仅露出来的一点红色披风,微微扬起。
柳老太摇了摇椅子,心里前所未有的祥和,充盈。
夜晚,宁景二人洗漱后回了房间,宁洗了个头发,一头长发湿漉漉,不快点弄干怕是要结冰。
柳静秋给他细细擦拭着,旁边还烧着个火盆,热气涌起,烘着发丝。
“夫君,你今天在记什么?”柳静秋疑惑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他也记了几笔,不过输的太多,比起宁景那里记得,他那个数字微不足道。
宁景早就等着他问,微微一笑,道:“今天夫郎输给为夫三十二次,夫郎愿赌服输么?”
柳静秋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道:“愿赌服输啊,可是夫君你也输给了我七次,可不可以抵消一下?”
“不可以。”宁景回过身,将人抱进怀里,两人目光对视,他嘴角勾起,凑近,两人嘴唇似碰为碰,他道:“输一次,罚夫郎每天早晚亲为夫一次,直到罚完为止。”
低柔的声音如温酒灌入柳静秋心间,他脸上浮起一层绯红,轻轻动了动唇,“那我赢的呢……”
“罚为夫每天早晚亲夫郎一次,罚完为止。”
“唔……”
窗外寒风凛冽,窗内烛光熄灭,隐隐有水声勾动,布料摩挲,雪花打在窗纸上,啪嗒声堪堪掩盖了其他声响。
风雪夜,好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了,没有do,但是别的有没有我布吉岛
(爬走)
第155章 两封书信
一辆牛车停在宁家门口, 从车上跳下个面容普通的男人,走上去扣了扣门,没一会儿石大壮打开了门, 好奇的看着他以及后面的车夫。
这些天大雪封路,走出去尚且困难,没想到还有人赶车过来。
两人短暂交谈后,石大壮得知他们是来找老爷的,连忙往里面跑, 通风报信去了。
宁景得了信,出了书房, 到了前院, 看到来人微微颔首,这面容普通的男子是他在平遥城的其他下属,名为屈富, 现如今在平遥城最大的一家时鲜店当跑腿的。
“老爷。”屈富行了一礼, 小声道,趁着后面车夫和石大壮忙着卸下货物, 没有关注他们,将袖子里两封信交给了宁景。
宁景不动声色点点头,接过信封收于袖中, 看着他们将一箱箱货物搬进院子, 这是他从时鲜店订下的新鲜水果蔬菜, 还有牛羊肉,甚至还有海鲜, 再有五天除夕, 到时候可以好好做一顿年夜饭。
屋子里的人听到动静一个个都出来好奇的打量着, 看着一个个包裹着棉被的竹筐被放在厅堂里,
待东西都搬进来,宁景让屈富和车夫都留下来喝口茶,暖暖身子,能把这么多东西运进来不容易,又给他们分别包了赏钱,屈富的自然更多。
宁景拿了一把剪刀,挨个剪开检查里面的东西。
水果分别有苹果、桔子、柚子、金桔、猕猴桃、山楂、还有两筐裁好的甘蔗,都非常新鲜,坏果也少。
宁景满意的点头,新鲜水果在姜朝冬天是非常金贵的东西,品种少,运输困难,就这么点水果就花了宁景三十多两,这放在普通农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宁景不在乎,他不缺这点银子,在他看来,银子不用和石头没区别,不如买来好东西,供自己和家人享用。
柳玉霖三个孩子忍不住凑近看着里面的水果,他们甚至都认不全这些水果的品种,互相通着“情报”。
“这是苹果,这是桔子!”
“这个是什么?还有毛毛。”
“这个是甘蔗,哎呀,这里还有冰糖葫芦!”
听到冰糖葫芦,三个小孩目光统一,都看向山楂,连搬好了货的石大壮都忍不住看过来。
宁景见状笑了笑,看柳静秋独独看着甘蔗,目光柔了柔,吩咐宋如赋每样拿出一些,洗干净摆出来,其他的就先收起来,留着这些日子每天吃一些,补充营养。
牛羊肉也十分新鲜,屈富说是店里早上刚宰的,过年这段期间,官府对牛肉的管辖不如平时那么严格,他们店掌柜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批牛羊,每天早上都宰新鲜的卖。
宁景是上次进城的时候从苏先生那处打听的消息,知这时鲜店掌柜渠道多,就提前去订了这么些单子,海鲜也是那会儿谈妥的。
本来宁景打算让冉书同帮他留意一下溪水城那边,看能不能搞到一批鲜活的海鲜运过来,他现在不缺银子,就图这口腹之欲。
听闻时鲜店掌柜能弄到货,他直接交了二百两银子,单独订了海鲜。
而那掌柜也没有令宁景失望,他打开装海鲜的竹筐,扑面而来一股咸腥味,然后就看到里面的东西——带鱼,冬蟹,文蛤,扇贝,斑节虾。
这些海鲜都是冷冻送来,宁景也能理解,毕竟路途遥远,也不能指望吃到鲜活的,只大致看了下,这些海鲜还是挺新鲜,烧着吃完全没问题,左右他们又不会吃刺身。
货物都检查完,没有问题,屈富和车夫也告辞,趁着天色还早,快快回城,就怕半路又下雪,拖延到走夜路,那就比现在更困难了。
宁景让宋如赋和石大壮把这些东西收拾处理好,该腌制的腌制,该冷藏的冷藏,另外处理出来一些留待晚上做了尝尝。
而他则去了书房,将书信拿出来,拆去封蜡,看了下去。
第一封信从玉周城寄过来,是明先生给他的回信。
十二月初的时候,明先生重回玉周城,引起一番风波后,有惊无险加入了踏雪楼。
对于他这种违约之举,望春楼主自然也做出了一番反击,把他当初做的那些事都抖了出来,导致明先生在玉周城名声臭不可闻,但越是这样,其加入踏雪楼反而越是简单。
明先生是为踏雪楼卖命才陷入如此境地,若这时候踏雪楼不对他庇护一二,那以后谁敢再替踏雪楼出力,那些人确实是为了银子才背叛原东家,但是当时踏雪楼也或多或少保证事情泄露后会对他们庇护。
现在明先生就是个明晃晃的例子,所以踏雪楼必会在明先生求助之时帮他,不然其他棋子看到了,定会动摇,踏雪楼不会因小失大。
再则,踏雪楼名声本就臭了,也不在乎明先生再来添一笔。
而且明先生名声不好也是在他们茶楼之间,茶楼对他避之不及,但是听客不会。
部分听客或许因此唾弃他,不再去捧场,但还是会有听客追捧他。
而且这种茶楼之间的交锋,底下的听客大多不清楚,就算听了一二耳朵,也大多不以为意,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只是去听说书先生的故事,至于人品如何,与自己何干?
所以,踏雪楼再次接纳了明先生,且望春楼越打击明先生,他们护的更严实,明先生也越得信任。
宁景看到这些消息,轻轻一笑,这一步棋,走对了。
明先生也在信中言说,他进了踏雪楼后,果然感觉到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就在于岳定舟这位楼主对踏雪楼的不上心,或者说有心无力。
每次有什么决定时,他都闭口不言,然后离开,像是去请示了什么人,再回来下吩咐。
而且,明先生回来后第一次登台,他是准备了自己话本的,结果被岳定舟拿去,隔了一天还给他,他发现话本很多地方被改动,内容更加有趣,细节之处常常出乎人意料,只这改动,非大家之手不可为。
所以,明先生断定,踏雪楼背后绝对有人插手,现在岳楼主不过是个幌子,而且背后那人应该有位很厉害的话本先生。
这就有点意思了。
宁景将信看完,收了起来,明先生最后说,他会努力把事情查探清楚,只希望宁景答应他的事不要反悔。
宁景微微一笑,这么长时间才来信,这明先生心里定是曾有过其他的心思,或许就打算这样留在踏雪楼,安安心心说书得了。
但是,宁景岂能如他的意。
他能让明先生去到踏雪楼,就能再让他被赶出来。
明先生第一场说书进行的很顺利,沈云开得宁景授意,对外宣传回家过年了,没有在玉周城露面,也因此没有撞本让明先生丢人。
后面接连两场说书,明先生都没有被刁难,他的人气也渐渐回暖,再加上被改后话本的加持,虽然比不上从前,但好歹脱离那种万人嫌的尴尬境地。
但是,就在明先生打算老老实实在踏雪楼说书养老时,他第四场说书被人闹事了,险些被人从台上赶下来。
那些人大肆宣传他做过的事,引得场中其他听客纷纷离席,对他嘘声不断,虽然很快就有护卫把闹事的人赶走,但是这场说书还是毁了,明先生一下就沦为笑话。
更让明先生脊背一寒的是,他在台下看到了沈云开,对方似笑非笑看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戏谑威胁之意。
明先生起初真以为自己是时机赶巧了遇到沈云开离开玉周城,这下才知道对方一直在暗处看着他,只是没有动手,他几乎瞬间明白了——沈云开和那位不知名的年轻人一伙的!
这些人一直盯着他,只要他不配合他们,就能让他再回以前的处境,甚至更惨。
而这时,沈云开给了他一封信,这就是宁景的后手。
信上直言,只要明先生配合他们行事,就能帮助明先生“洗清”污名,由他作证,明先生当初背叛望春楼事出有因,原是为了卧底去踏雪楼,取得踏雪楼信任才做出此举,并且明先生去了踏雪楼后,帮助望春楼抓出许多叛徒,为此,明先生忍受骂名,实际上却是一心为了老东
而直到这时,明先生才知道,这些人是得了望春楼那位“景先生”之意找上他。
宁景并没有告诉明先生自己就是景先生,但却借了景先生之名,同时给了明先生,望春楼主亲笔之信,这下,让明先生完全安心了。
他拒绝不了这个提议,落入泥潭后,他就时常后悔自己当初的贪婪愚蠢,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回到从前,他自然会牢牢抓住,重新做回那位光鲜亮丽,风光霁月的说书先生。
踏雪楼那边到此可以暂且放下,由明先生慢慢去探索,这件事也急不来,不然暴露了明先生这颗棋子,就得不偿失。
宁景将和明先生来往的信都收好,虽然明先生现在翻不出来浪花,但宁景不会对他完全放心,这些信件也是一个把柄,以后不一定用的上,但留一手总不会出了错。
屈富一共带回来两封信,宁景看向另一封,是柳和宜寄来。
柳和宜现在在城里,似乎不打算再回村了,听闻户籍都已迁入城中。
他是知道日后天灾的事,自然会趋吉避凶,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安顿自己和家人。
宁景打开柳和宜寄过来的信,上面告诉他,柳和宜已经在下河村找到了那位乔姓姑娘,其名乔娇娘,与村中郎中情投意合,订有婚约,若无意外,明年三月成亲。
宁景眉头一皱,这倒是比他预料的时间要早。
第156章 信中之事
宁景曾料得那乔娇娘可能是五月左右遭这无妄之灾, 因书上听闻她是后年五月对夫家人动手,包括她未满月的孩子,根据孩子的岁数推测, 推测出她在明年五月有此一劫。
但女子怀孕这种事,毕竟不能算的那么准,乔娇娘三月有婚约,传闻她被辱是在婚约前夕,这个前夕不能确定在婚约前第二天, 恐有人误传,但也应该在二月到三月, 这期间需非常注意。
可惜, 宁景不知道侮辱乔娇娘的人是谁,只知姓郑,可下河村郑是大姓, 如和安村的柳姓一样, 人太多了。
不然知道那个人渣是谁,宁景直接就把那人拉去剁了, 一了百了。
这件事还需柳和宜盯紧,宁景打算也寻个时间,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若这件事能改变, 不仅是救了乔娇娘, 也是能让他心里松懈下一口气。
宁景继续看信, 柳和宜提了第二件事,却是有关柳大哥柳大嫂, 以及陈瑞雪的。
柳和宜一直盯着柳大哥一行人, 因顾及上辈子的命运, 柳和宜没有轻举妄动打击柳大哥的生意, 或者说他试过,但是这次失败了。
柳大哥命中有此一富贵,不是柳和宜能改变的,他只能静静找这个机会。
而这个时候,却让柳和宜发觉到了不对劲。
柳大嫂这段时间都住在娘家陈家,所以柳和宜对陈家也颇多关注,前些时候得知,他们家莫名请了大夫,后来还开了许多药物,一家人欣喜若狂,仿佛挖到了金矿。
柳和宜让人偷偷拿到了药渣,送去检查了一番,发现是安胎药。
这本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陈家两个媳妇都还年轻,能怀上不稀奇,最不济,柳大嫂也能怀,所以喝安胎药很正常。
只是柳和宜现在性子多疑,凡事都要细究,非得搞清楚是谁怀上了,结果这一查却得了意外之“喜”。
陈瑞雪,未婚先孕,有了。
他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并不难猜,因为陈瑞雪曾大张旗鼓住进贾府过,委实过了一段富贵日子,至于期间他有没有和贾少爷成就好事,谁也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了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贾少爷的。
这也能解释,为何陈家人如同挖到金矿一样,这岂不就是金矿嘛,只要陈瑞雪母凭子贵,嫁入贾府成了少君,他们一家都能鸡犬升天。
接着,柳和宜就发现,柳大嫂应是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柳大哥了,柳大哥许久不回柳家的人,竟然亲自去了陈家,还带了许多东西去岳
柳大哥和柳大嫂却是借着这个和好如初了。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却感觉想笑。
宁景把信合上。
没想到,陈瑞雪竟还有这份“福气”,若是由着他平安生下孩子,说不定真能去贾府混个少君,最不济当个侍君是没问题的。
贾府再如何也不会让孩子流落在外。
只是,宁景岂能如他们的意。
柳大哥这一家人迟早都要收拾,宁景可没忘了他们,不提他们曾对他夫郎做下的那些事,他们梁子也已经结下,一旦柳大哥一家人富贵起来,还不知要怎么膈应他们,说不得还要来寻仇。
宁景可没脑子缺根筋,觉得人家不把他以前的挑衅离间放在心上,要说柳大哥柳大嫂现在恨不得咬死他,他都不怀疑。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让他们永远蹦跶不起来,于己于人都是件好事。
宁景数着日子,先把这个年过好,年后就可以把这些人一起收拾了,到时候正好找个天晴的日子去城里寻柳和宜,商议一些事情。
现在,且让柳大哥一家人开心一会儿,大过年的,大家就都别搞事了,开开心心过年,有什么账,年后再算。
不过,宁景却对一事上了心——涂格不见了。
宁景虽然和柳和宜合作,但不代表他不防备柳和宜,他也一直让人注意着柳和宜和涂格。
据他得到的消息,涂格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就是柳和宜拿到柳大哥铺子后,就没人再见过他。
宁景曾有猜测,莫非是柳和宜和涂格坦白了,涂格离柳和宜而去了?
但是,很快宁景就否决了这个猜想。
宁景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涂格绝不是那种困局于前世今生,然后抛妻离开的人。
涂格是这辈子的涂格,他记忆里只有他和柳和宜的点点滴滴,乐娘子于他不过是略微熟悉的陌生人,甚至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这很现实,这辈子涂格和乐娘子已完全是两个个体,而以涂格的性格,就算告诉他上辈子他是乐娘子的夫婿,他也只会惊讶一下,然后不放在心上。
前世的涂格是前世的涂格,和他有何干系。
涂格是个很独断自我的人,也不愚笨,不然他坐不上高位,平常这些认知根本动摇不了他,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什么,他不会陷入那些纠结之中。
而现在,他离开了,这点不得不让宁景提起心来。
涂格,究竟去了哪里,去做何事?
只是,这个靠想是想不明白的,宁景和涂格接触不多,更多的是从书中描写了解这个人物。
偏偏,那本书是本重生种田美食文,整天围绕着柳和宜的生活走,对涂格的行为描写极少,最多就是“涂大哥今天又打了只山鸡回来,做个小鸡炖蘑菇给涂大哥吃,涂大哥很喜欢,骨头都嚼了。”
宁景看完,就是一个沉默,现在更加沉默了。
他将信都收好,伸了一个懒腰,走出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脑中的沉闷一扫而光。
人只要活在这个世上,要处理的事情总是不断,也唯有在家里,在爱的人身边才能偷的半日闲。
宁景这些天头脑放空多时,现在突然想起那些事,头就有些闷闷疼的感觉,他暗笑一声,这是清闲惯了,脑中都在偷懒,不爱动了。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些人脱离社会和人际关系后,再次进入会感觉退缩和疲惫,如果可以,他也想做个每天只需要思考一日三餐,闲来遛狗,醒时读书,眠时能抱着身边人暖被窝的人。
现实却是,他得撑在上面,做这个家的保护伞,不让风雨侵袭进来。
宁景走到院子里,小白黏糊糊第一个绕在他脚边,翻过身把柔软的肚皮露出来,求摸摸。
宁景蹲下身,揉了揉它毛乎乎软绵绵的肚子,又捏了捏它的小肉爪,这小狗倒像有点柯基的血统,宁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柯基,但是小白的腿确实和柯基有的一拼,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院子里跑的时候都可以当个扫地机。
见宁景摸小白,其他三只狗狗就都包围过来,等宁景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圈在里面,寸步难行。
柳静秋手里削着一个苹果,递给宁何氏,见状不由轻笑,嘴里“嘬嘬”两声,小狗就齐齐回头,跑向他,围着他打转。
宁景看了好笑,果然没有任何一只小狗能拒绝的了“嘬嘬”,小獒也不行。
柳静秋并没有摸它们,而是拿了一截洗干净的甘蔗,用手一点点剥皮,直到剥的干干净净,露出里面莹白的果肉,他递给宁景,秀美清丽的脸上微微展开一抹笑,道:“夫君吃,这个很甜。”
宁景看着他,目光柔和如一池春水,他没有接过,低头就着柳静秋的手直接咬了一口甘蔗,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溢开。
他语调有些含糊的道:“谢谢,夫郎很甜。”
柳静秋微愣,一时有些不确定宁景是在说甘蔗甜,还是……他甜。
两人之间的氛围,简直能捏出糖水出来,拿着苹果的宁何氏眼神有些狐疑,在宁景和柳静秋身上跳来跳去。
她儿子……真的不喜欢柳静秋?
平心而论,柳静秋绝对是个很好的哥儿,长相百里挑一,性格也是温顺体贴,宁何氏觉得,若她不以挑剔苛刻的目光来看柳静秋,她挑不出柳静秋半点错处。
刚开始,她嫌弃柳静秋干活不利索,柳静秋就努力学做饭,洗涤衣物,去天地山里劳作,这些活不能怪柳静秋不会,他本就不是被培养来做这些的。
他会琴棋书画,通晓学问,知礼仪,善待客,若嫁去富贵世家,他会是位合格的少君。
但偏偏,他落到了当时清贫的宁
他会的那些,是宁家不需要的,是宁何氏看不上的,所以才被人觉得,他仿佛一无是处。
但他没有丝毫怨言,而是让自己去适应,去改变,去学会。
现在,他睡也不用烧菜了,但偶尔也能去露两手,味道还不错,对田地里的活也能做,但也不需要了。
他的身边有宁景,能给他提供无忧无虑的物质生活,他现在依旧能把玩他那些琴棋书画,不需要接触柴米油盐。
似乎,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定位。
宁何氏垂下眼睛,叹了一口气,心里一时意味难言,说不出同情还是心虚。
她看向旁边吃着柳静秋剥好的桔子的柳老太,斟酌着道:“我有一个手帕交,她儿子不喜欢女子哥儿,喜欢男人,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