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摇头,“天下无不漏风之墙,再说又不是只有强抢之法。”
“夫郎性子温和纯良,最是好哄不过,现在他没有娘家依靠,只要我们对他好一点,他的心自然向着我们,到时候哄一哄他,不难让他自己交出嫁妆,这样一来钱到了手,也不会有碍儿子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宁何氏眼睛一亮,拍手道:“还是儿子想得周到!为娘就说你怎么转性了,对柳静秋这般好,原来如此,还是景儿有先见之明,那就按你说的做,等把他嫁妆拿到手,再慢慢收拾他也不迟!”
宁景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再看门前,那一道影子已经消失了。
夜里睡觉时,一向安静平躺的柳静秋罕见的翻着身背对着宁景,哪怕没有声音,但是能感觉到轻微抖动,但宁景只当不知道。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也装不来深情。在他看来柳静秋太单纯了,听到那些话对他们有防心是好事。他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妙,嫁妆是他最后的倚仗,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有银子傍身比什么都安心。
至于那些话,自然也不单单是吓唬柳静秋,主要目的还是哄宁何氏。
宁景很清楚,他在的时候能护着柳静秋,但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在。而且若他太刻意偏帮柳静秋,宁何氏就会越针对后者,这治标不治本。
婆媳关系得慢慢来调解,人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他在中间疏导的好,迟早有一天宁何氏会把柳静秋也纳入家人范围。
而这其中还有一个关键——银子。
贫贱家庭百事哀,只要他能带着宁家富起来,宁何氏自然不会只盯着柳静秋那点嫁妆瞧,许多问题就能不攻而破。
至于在目标达成前,柳静秋会不会伤心难过,他却是管不了。
宁景睁着眼看着床边,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洒下一地清晖,桌上还有一副未绣完的针线,那是柳静秋的手艺,他的针线活很好,看着像绣了一朵并蒂莲。
他无端有些心闷,夜里太寂静,轻微的抽泣声都清晰可闻。
宁景沉默了一会,突然翻了个身,长手一挥落在里面人的身上,连着被子将人揽进怀里。
那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了。
不知过了多久,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柳静秋感觉到吹在后脖颈的热气,愣愣看着床里面,良久,他闭上眼,眼眶微凉的泪珠滑下,他微微往后倚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和我上一次写的情节持平了,攻现在对受感情只是有点怜惜,没有爱情,受对攻是古代夫妻里天生的依赖,他开始不信任攻,但慢慢觉得攻可以依靠,受会先喜欢上攻,然后攻也会逐渐喜欢上受。
第12章 大赚一笔
经过宁景的一通连哄带骗,宁何氏终于消停下来,只是她这种刻薄惯的人突然之间也装不来柔情,若真的变得和善慈祥,怕还要把人吓出病来,宁景也不指望她如此。
花了两天时间,宁景将《白蛇传》默写了出来,只是故事他只记了一个大纲,很多细节却是一下想不起来,只能一遍遍看稿子,然后补充上去。
他默写出来的这一版是潘老师版本的,其实他觉得《新白娘子传奇》可能更吸引这里的人,但那些唱戏他是真不会,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倒是他想着剧情时,突然想起《白蛇传》的歌,一边写,嘴里不由自主的一边哼,柳静秋路过书房时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知他在干什么,凝神一听,原来是在哼歌。
“说声再见心盘起,缠绵眷恋千百般……”
柳静秋听了一会,眨了眨眼,去房间搬出自己的刺绣坐在书房外,一边听一边绣着。
宁景自然不知道这个,从《今生你作伴》唱到《青城山下》,又兴起哼了两句《渡情》,等把补充部分写完,他放下毛笔,拎起写满字的纸,吹了吹墨,满意的看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准备再去城里问一问有没有人收话本,他是有些想自己亲自上阵,他也不是怯场的人,要是自己当说书先生,还能避免中间商赚差价。
可是,他没有做过那一行,不懂规矩,再则找个说书的场地需要时间,现在他想尽快赚些钱回来,将银子放在家里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还有五天他就要去书院了,再回来就是一个月后,至少离开前,给家里留够生活费吧。
宁景将写好的纸张收好,推门出去,正好看到柳静秋提着刺绣篮子从面前经过,不知为何他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点点心虚的感觉。
宁景有些莫名,试着喊了一句:“夫郎?”
结果那个人像火烧屁股似的,“嗯”了一声,拔腿就回了房间。
宁景歪了歪头,有些疑惑。
宁景再次来到城里,这次他没有来食香阁,而是来了从那个书生嘴里故事不爱听了的听风楼。
这是一家茶楼,有专门的说书先生,在食香阁没有请说书先生之前,这一家是城里人经常去的休闲场所,除了说书还能听曲。
这里不同食香阁,进去就要交十文钱,可以把大部分占便宜的人拒之门外,以前因为它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休闲场所,这个规矩也正常,不过最近因为食香阁的缘故,听风楼的客人越来越少,还能来的基本都是老顾客,念个旧情,或者想把未完的故事听个完整。
宁景进来时,偌大的厅堂,上座率不过三层,大部分桌椅都空着,此时没有在说书,而是有一队女子在上面吹拉弹唱。
她们唱的都是古时民谣诗歌,宁景没有听过,索性就坐下来安静观看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歌女退下,一声锣响,听风楼的说书先生上台了。
来者是一位蓝衣青年,容貌俊雅,气质出众,他没有坐于台前,而是长身玉立在台上,一手折扇,悠悠扇动,嘴里讲着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这故事太风雅,除了个别人,着实难以吸引人的注意,毕竟那坠崖奇遇姑且算个爽文套路,才子佳人的故事,几个人能共鸣呢?
一则故事道完,台下稀稀落落的掌声,说书先生下场。
宁景抿了一口茶水,招手唤来小二。
“客人,可是需要什么?”
宁景将袖中卷好的纸张交给他,淡笑道:“劳烦小二哥将此物交到苏先生手里。”
苏先生正是刚刚的说书先生,听风楼有两位说书先生,今天是他坐班。
小二素养很高,没有问什么,直接拿了东西到后院,交给了正在休息的苏悯。
苏悯正在翻着手里的话本,这是听风楼老板新买来的话本,讲的是赶考书生和富商家小姐的缱绻深恋,书生借住富商家中和小姐一见钟情,奈何身份悬殊,两人约定待书生金榜题名就回来娶小姐。
小姐为让书生安心科举,将自己所有私藏给了书生,书生走后,小姐直接将自己关进闺阁再也不出门,抗拒父亲订下的婚事,穿着一袭嫁衣日日夜夜等书生回来。
而书生不负所望果然高中,可因满腹才华,相貌俊雅被公主看上,圣上赐婚,书生心系小姐,可皇命不可违,更害怕连累家中老母,不得已接受赐婚。
故事最后几经波折,结局是公主发现了小姐的存在,宽宏大度让小姐也进了门,二女共侍一夫,皆大欢喜,书生得享齐人之福。
苏悯看完话本,哂笑一声,将之丢在一旁。
这话本算是不错,也不知是哪个书生的臆想之作,但结局在他看来着实荒诞,不说公主和人共侍一夫多荒唐,书生口中对小姐山盟海誓,最后还不是让人做了妾?
他有心将话本改一番,正想着事,小二进来将宁景的纸张交给了他。
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些客人听了故事可能会有自己的感想,可以写书去到说书先生这,若是接纳,当场改换剧情也不是不可以。
苏悯随手打开纸张,漫不经心看去,但很快,他目光一动,神情凝起,逐字逐句看下去。
突然,他猛的一站起,对小二急道:“快去把人请进来——不,我去见见这人,你快带路!”
宁景没等多久,就看到刚刚风轻云淡的苏先生在小二的带领下疾步向自己走来,他看着宁景上下一打量,郑重一礼,道:“在下苏悯,见过这位先生。”
宁景起身回了一礼,道:“苏先生好,在下宁景。”
见过礼,苏悯便迫不及待问道:“刚刚那话本可是宁先生给在下的?可是宁先生所著?”
宁景摇摇头,道:“确实是在下给先生的,但不是在下所著,此乃华夏奇闻异志,只是在姜朝,还无人知道。”
苏悯目露疑惑,他和魏先生一样,也算见识不浅,但也不知道华夏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故事在姜朝无人知道这话他信,至少他说书这么多年,可还没有听说过这个故事。
千年白蛇为报恩,西子湖畔再续前缘。
苏悯有信心,只要把这个话本拿到手,足以改变现在听风楼的窘迫,回到当初的地位。
“还请宁先生里面说话,外面人多耳杂,恐有怠慢。”
宁景点头,欣然跟人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房间,两人分次落座,宁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又拿了后面几页故事出来,苏悯接过一看,目露奇光,连连赞叹。
“妙!妙极!”
他看向一旁含笑的宁景,认真道:“先生这话本卖么?”
宁景颔首,道:“自然是要卖的,不知苏先生能给什么价?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曾去食香阁处谈过,可惜价格实在不如我意,只能作罢了。”
对于他的坦诚,苏悯倒也不恼,笑了一声,朗声道:“自然不会让先生吃亏。”
他回首,对身边小童耳语一句,后者依言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木盒递过来。
苏悯也不看,转而双手呈给宁景,道:“先生可以一看。”
宁景也不矫情,接过木盒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一排银子,粗略一看,百两有了。
他暗暗咂舌,叹道:“苏先生好大的手笔。”
他心理价是三十两,这波属于是超级加倍了。
苏悯倒是风轻云淡,摇了摇折扇,道:“苏某不是不识货的人,这个话本能带来的收益值得这个价,而且先生应该明白苏某的意思,这个话本,我希望先生不要再说与别人,而且……”
“若先生还有别的话本,请优先考虑听风楼。”
宁景点了点头,将木盒合上放在一旁,从袖中将剩下的故事全部拿出,郑重道:“苏先生如此赤诚,在下也不会让苏先生失望,除了话本,在下还有一些东西交给先生。”
他将几张纸单独拿出来,道:“这是华夏关于这个话本编出来的歌谣,若说书之前来几段歌曲,将更能提起听客兴致,这几首歌曲我便赠与苏先生,当结个善缘了。”
苏悯拿过来仔细一看,良久,笑了一声,道:“善!”
接下来的时间,宁景将歌曲在几位歌姬面前唱了几遍,又和苏先生仔细讨论了一下剧情,直到时间不早了,他才抱着一盒银子坐上回去的车。
今天实在顺利的让宁景意外,有些云里雾里,直到到了家,他再次打开那盒银子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这就……赚了一百两?
感谢华夏麻麻的馈赠,让他在异世还能享受这种福泽,不然就凭他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小胳膊小腿,去哪里赚这么多银两?
不过这些银子不宜现在一下拿出来,不然一下把家里人吓到怎么办,毕竟赚钱最快的办法都写在刑法里,不是抢劫就是诈骗。
不过有了这些银子,宁景也一下安下了心,对一直以为原剧情给的压迫减轻了几分,总算不在那么提心吊胆了。
又过了两天,宁景便该去学院了,他趁着柳静秋不在,偷偷将宁何氏拉来,递过去五两银子。
宁何氏顿时一惊,吓道:“这、这是哪来的?儿啊,你莫不是去……”
她一脸见鬼的表情,这还只是五两,若一下拿出一百两,估计当场两腿一蹬晕过去。
宁景只是一笑,神秘兮兮道:“是夫郎的。”
“柳静秋的?他怎么给你了?”
宁景一脸理所当然道:“他不给我给谁?我早说了夫郎最好哄,这两天咱娘俩对他不好吗?不要他干活,好吃好喝供着,他心里感动,这不看我要去学院,自己拿了这些银子出来给我了。”
宁何氏顿时瞪大眼睛,喜不自禁,道:“算他识相,既然给了这么多银子,儿啊,你可看到他到底有多少银子了吗?”
宁景煞有其事道:“我就看他偷偷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满满都是银子,估计不下百两。”
“嚯!这么多!”宁何氏一个机灵,马上道:“那你看到他藏哪里没有,咱们快些把盒子抢过来!不,要不我偷偷去拿?”
宁景摇头,道:“何至于此,娘,你看他现在都愿意拿给我用了,那盒子里的银子迟早都是我的,用得着做那种偷摸举动么?”
宁何氏一想,确实如此,虽然很想得到那个装满银子的木盒,但她更在意儿子的名声,只能忍痛不去想了。
宁景见状,笑了一笑,道:“娘,你看儿子这个法子有用吧,不过夫郎现在也就对我比较信任,他对您还是不够亲近,这些日子我要去书院,不能继续哄着他,这个重任现在就得交给您了,不过儿也不想看娘去伏小做低,您只需平常对待他,不要让他干什么重活,更别打骂他,平日里多做些好东西,你们俩一起吃,过一段时间他说不得就放下心防,像对儿子这样对您了。”
“毕竟,现在咱们俩才是他的家人,他不靠我们靠谁啊?”
宁何氏脸上露出思索,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道:“不让他干活就罢了,还做好的给他吃?有那钱我还不如留着等你回来买两斤肉做给你吃。”
宁景摇头,晃了晃手里的银子,道:“娘你想想那整个木盒的银子,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再说买肉的银子也是夫郎自己出的,您这是跟着吃肉补补,何乐而不为。”
这样一想,宁何氏眼睛一亮,是啊,反正买肉的银子不是她出,她跟着吃肉何乐为不为,“好,好,娘听你的。”
宁景轻轻一笑,将银子塞宁何氏手里,后者让他留着点,他道:“我再找夫郎要点去。”
这话一说,宁何氏连连点头。
看着宁何氏欢天喜地离去,宁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这个办法其实参考的是民间的一个故事。
一个老人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结果三个儿子都不愿意给老人养老,苛待老人,女儿看不下去,只能想出一个法子,说老人有一木盒子的金子,哪个儿子孝顺就留给哪个儿子,三个儿子一听,连忙去老人面前献殷勤。
在老人最后的日子里,三个儿子为了那一木盒的金子将老人照顾的很好,最后老人离去,还将老人风光大葬。
至于一木盒金子,自然是假的。
现在,在他的忽悠下,宁何氏以为柳静秋有一木盒的银子,自然会在他不在家的日子善待柳静秋,就为了哄骗他的银子。
宁景不怕宁何氏去问柳静秋,因为后者哪怕竭力否认,宁何氏也不会相信他没有,而是觉得是他不愿意交出来。
五两银子足够两人美美过一个月,书院每一个月有五天假期,到时候他再回来看看情况,顺便留下下个月的伙食费。
晃眼,就到了宁景返回学院的日子。
他所在的青山学院在玉周城,离家有百里远,路上需花一天时间。
宁景并不是一个人来去,他有个同窗是隔壁村的,两人一般同去,路上一起出钱拼个车。
早上天未亮,宁景就起来了,柳静秋跟着起身,给他整理好行李,宁何氏也做好了早饭,做了一盘肉馅饼子,一笼大肉包子,一碟咸菜,这些不仅早上吃,还装了让宁景路上吃。
说实话,宁何氏手艺也一般般,以宁景尝惯美食的口味,宁何氏做的包子太油腻,他有些吃不惯。
不过在村里,人们都喜欢这种油腻的包子,觉得吃着油水的滋味美妙,瘦肉反而不受欢迎。
出了门,门口柳相途已经在等着,今天他送宁景去镇上,他和同窗约好在那里先集合,然后再一起去学院。
柳相途的牛车今天算被他包了,来去一趟镇上给他五十文,这买卖划算,人家也乐意做。
“去吧,路上当心些。”宁何氏细细叮嘱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道。
宁景含笑点头,目光看向柳静秋,后者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眼睛一直看着宁景,见到他目光看过来,眼神闪了一下,缓缓垂下,嘴唇不由微抿。
连柳静秋自己都没感觉到,他心里竟有几分不舍和惶恐。
“娘,夫郎,我走了,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别不舍得吃好的,儿子下次回来,要看到你们每个人都长两斤肉啊。”
宁景调笑道,其他三人不由笑了一下,再一挥手,他放下帘子,牛车缓缓动起来,离开了宁家门口。
一路颠簸,巳时一刻,宁景到了镇上,拜别柳相途,他带着行李坐在一家茶楼里等着,点了一壶茶,悠哉悠哉看着外面街道。
“兄台,你可是听说城里听风楼最近推出的那个话本么?”
突然,一道闲聊声音引起宁景的注意,他不由凝神听去。
“没听说啊,现在都去食香阁听书,听风楼收费贵故事也就那样,没意思,还是魏先生说书精彩。”
“诶,你一看就是消息落伍啦,你不知道最近听风楼推出的那个人蛇情缘的故事,真真是前所未闻,居然讲的是千年蛇妖为报恩,和凡间书生相爱的故事,听说还有相应的歌舞表演,现在城里都在讨论这个,今天就要首场说书了!”
“啊?人蛇情缘?还有这种故事!”
“是啊,兄台你我何不一起去听了看看……”
宁景轻轻一笑,没想到听风楼动作也快,想来被食香阁这一年来打压的够呛,现在迫不及待开始反击了。
而听风楼这边,门口挂了一张招牌,画了一位清俊书生和一位白衣女子在桥上执手相望,旁边落笔:白蛇情缘,千年未了,前世今生,西湖再聚。
另一边挂有一副字,提笔: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此时不少人聚在门口看着,对着这些字画指指点点,讨论的热闹非凡。
这其实是宁景给听风楼的一个小提议,往日他们讲新话本都是上一个话本快结束,才在谢场的时候提一下,让听客知晓。
而现在这一手,就相当于对全城预告,同时还请了人到处传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知道听风楼马上要推出一个名为《白蛇情缘》的话本了。
宁景有些遗憾不能亲去现场看看效果,不过路上听人议论就知道火爆的程度了。
喝了一会儿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弱冠之年,身材高挑修长,一身蓝袍,面容俊郎,目带冷意,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那人扫了一圈,目光落向宁景,走上前,拱手一礼,道:“让宁兄久等。”
宁景起身,微笑回礼,道:“无碍,冉兄有礼。”
这位正是宁景的同窗,冉书同,在记忆里,这人和宁景关系一般般,若不是每回来去同路,压根不可能有交集。
在书院里,原主喜爱攀附那些富家子弟,跟着他们去花天酒地,附庸风雅,其实人人都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料子,但谁不喜欢后面跟这个狗腿子拍马屁呢?不过把原主当个乐子罢了,偏偏原主还引以为豪。
而冉书同不一样,他家境不比宁家好多少,但为人清傲,不喜虚浮,而且也不会溜须拍马,话少且直接,在学院里没几个人亲近他,但他学问却是数一数二。
值得一提的是,书中,他会压住林慧泽,成为姜朝有史以来第一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两人一起去了车局,租借了一辆马车,期间都是宁景来交涉,冉书同一言不发,等谈妥后才摸出一锭碎银给宁景,然后上了车坐定。
宁景没说什么,将银子收好,同样提东西坐进去。
一路行去没什么好说的,路上停过两次,让两人吃饭解决生理问题,但相处了一天,宁景感觉到冉书同从开始对自己漠然置之,慢慢的目光打量过来,开始还是隐晦的看两眼,到后来则是光明正大看着。
他有些无奈,这人不对劲啊,记忆里冉书同不是对他十分看不上眼么?
而且这人确实够直的,哪有这样盯着别人看的。
宁景咳了一声,道:“冉兄可是有什么话要问宁某?”
冉书同细细看他,突然道:“你和以前不一样。”
宁景心里一个咯噔,他融合了原主的记忆,而且行事尽量不突出,就是怕人看出什么端倪,连宁何氏都只是以为他是被一顿打变了性子,没有怀疑他。
倒是这个人,一语道破。
宁景笑了一下,道:“冉兄有所不知,我这次回家成了亲,才知以前行事荒唐,我这是从少年变成了男人,自然不一样。”
他故意说的暧昧,露出一抹大家都懂的笑容。
冉书同看他一眼,只哦了一声,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不要再做出格的事了,那种强迫良家夫郎的举动,千万不要再有。”
宁景一顿,道:“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能说玩羊了个羊忘了码字么?呜呜呜呜(抱头遁走)
第14章 流言蜚语
冉书同也没有卖关子,直言最近宁景做的“那些事”已经在他们村子附近传了个遍。
“那些话我不会去学院嚼舌根,但其他人难免言语两句。”冉书同淡声道,他平日里少与村里人接触,现在连他也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可见传播的多嚣张。
宁景面色有些沉重,若别人只会担忧自己名声受损,被同窗师长排挤嘲讽,他想到的却是剧情。
在原本剧情里,这个时候确实他会陷入舆论风波里,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不敢出门,好不容易熬到去学院,路上冉书同也与他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与之为伍。
原主也看不上冉书同清傲的作风,只心里暗骂两句,想快快去学院,远离现在的处境。然而他没想到,这流言早传去学院里,他被同窗讥讽排挤,没多久就被夫子知晓,逐出学院,扬言再和他无关系,没有这样的学子。
当初事情发生时,他临阵发挥,也不能说完全堵住了村民的嘴,但至少不会到处乱传,毕竟当事人都和他达成表面和解。
而近个把月,柳和宜都没有动静,他也一直提防着,知道柳和宜现在忙着和涂格在城里盘个店铺,是做山珍美食的,林和宜手艺非常好,又有涂格供货,一时生意倒是不错。
但这只是表面,谁知他有没有背地里做什么,毕竟柳和宜可不是善茬,在书中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前世负他的人都被他或明或暗加倍报复了回去,而对他好的人也一个个鸡犬升天。
这个主角敢爱敢恨,骨子里其实不坏,对弱小善良同情,是个个性十分鲜明的人物,如果可以,和他做朋友绝对是明智选择,但宁景没得这个选择,至少目前没有可能。
这事,他得先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是剧情自我圆回,还是柳和宜暗地里报复。
宁景笑了一下,对冉书同淡声道:“空穴来风罢了,宁某行的端坐的正,何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冉书同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他本就对宁景印象不好,只是今日见他不同以往,身上的虚荣浮夸洗去,笑容清雅自若,让人见了竟不由心生好感,思来想去,他才开口提醒这么一句。
接下来两人都不说话,踏着夜色,他们到达了学院。
青山学院在郊区,此时人声寂静,宁景和冉书同拜别,就各自回了住所。
学院提供学子住宿伙食,但学子每年需要交五两银子,另外每月自带一些食材过来,或者多交银两才能吃上好东西。
可以说,能把宁景供来这里读书,已经是宁何氏倾尽所有才能做到的事。
现在光景不错,别人家隔三差五能开个荤腥,但宁家除非宁景回去,不然宁何氏就清汤寡水吃着,唯一的油水就是一块猪油擦锅,直到油水干了成了油渣子,她才舍得吃掉。
宁何氏可能对不起任何人,但她对宁景掏心掏肺的好,这也是宁景穿越后接受原主记忆知道的事,所以他才对宁何氏一直礼待,不是正面去驳斥她,反抗她,而愿意哄着她,让她慢慢改变。
宁景揉了揉肩,点起油灯,将月余没有住人的房间稍稍清理了一下,他没有书童,这些只能自己来。
等一切打扫干净,随意洗漱两下,就躺下睡觉了。
而在宁家,柳静秋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宁景的枕头,黑亮的眸子在夜间闪了闪,良久才闭上。
第二天,就算无人来喊他,柳静秋也在鸡鸣一声后快快起了床。
他收拾好自己就主动进了厨房,打开柜子发现里面有面粉,米,还有一篮子面条,他的目光落在面条上,有些犹豫。
柳静秋早上挺喜欢吃面条的,但面条价格不便宜,他不敢擅作主张下了来吃,若是惹得宁何氏不高兴,少不了对他责骂。
而现在宁景不在,也不会有人拦着了。
况且,那人是真心拦着宁何氏么……
柳静秋眼睛暗了暗,看了一眼面条,最后决定还是淘一把米煮粥,揉点面粉蒸馒头,这些东西够他和宁何氏吃一天了。
而在他刚把米淘洗好,宁何氏就挽着头发进来,看他一眼,眼神本是刻□□惯性暗含三分挑剔,但想了想宁景的话,她努力柔化自己的目光,看向柳静秋手里洗米的动作,道:“怎么不下面条吃?我昨儿才买来的,就准备今儿下来吃的,景儿不喜欢面条,正好我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