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片草坪，草坪上倒是有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人。
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十多个人组合一起做游戏的、落单独自玩耍发呆的……各种各样的病人做着或正常或怪异的举动。
在一所精神病院，这些患者的举动反而看起来都很正常。
现在应该是病人们的放风时间。
时阙没有在草坪上看到任何熟悉的身影，不知道顾愉和越泽几人是和他一样被束缚着，还是刚进入副本错过了放风的机会。
希望他们都没有和自己一样“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才好。
看着看着，时阙就发现草坪上的一角，刚才还在玩游戏的十多个病人中突然有两个人爆发了争执，
一个皮肤很白、长得很瘦，满脸胡茬的青年激动地打了旁边正在侃侃而谈的中年人一拳。
很快，原本一起玩游戏的其他病人就被这两个人带下水，全都迅速扭打成了一团。
发现不对后，立刻就有五个带着兔子头套的护士们跑了上去。
时阙这才看到了医院里的护士都是什么样子。
这些护士原本都还只是站在时阙的视野盲区里看着病人们放风。
她们四肢纤细，体型瘦弱，很难想象这样的护士居然可以一手两个把病人们全部分开了。
每个护士都带着不同的兔子头套，她们的头套十分逼真，毛绒的质感下，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闹事的病人们。
最开始闹事的两个病人早就被分开了。
兔子护士们一手一个牢牢地遏制住了开始发疯的病人们，她们看上去并不费劲。
只是病人间的虽然争吵事件抑制住了，但还是因为这件事，护士们决定提前结束了病人们的放风时间。
被迫结束放风时间后，所有的病人都被带了回来。
时阙的病友也要被带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时阙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这个医院的隔音很厉害，就算是时阙也只能隐约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
时阙的病友回来后，时阙还听到护士还给他的病友打了一针。
“放风期间和病友打架，犯错一次。”
“念在初犯，这次就先给你打一支镇静剂简单治疗一下。”
兔子护士发出的声音和人类的声音无异，没有带上头套后的瓮声瓮气。
很快护士就打完针离开了。
时阙有些好奇他的病友是谁。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唰”地一下隔绝了病房的帘子就被打开了。
时阙只听见他的病友说：“你是新搬进来的病人？”
眼前的人正是在放风时期挑起争端的胡茬青年。
“我终于有病友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了一针镇定剂的原因，他的动作很冷静。
病友说：“我这里没位置了，邻居，可以借你的地盘用一下吗？”
时阙也看到了另一半的病房是什么模样——
从床头到天花板、从病床到床头柜，任何一个墙壁、家具、布料……所有有空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字。
“借你的地方算一下圆周率可以吗？”

涂满了半个病房的数字全是青年算出的圆周率。
他的空间没有空位了，哪怕是面向他的那一面的帘子上都写满了数字。
他急着向时阙发出邀请，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渴望。
哪怕时阙现在的状态足够怪异，青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诧异。
时阙的这个病友……素质还怪好的。
没有得到回复，他又小心翼翼地朝着时阙问了一遍：“请问可以把你的空间分一点给我吗？”
“我发誓我只想在这里写亿点数字，绝对不乱动任何东西！”
青年的动作十分诚恳，说话也有条理，很难和刻板印象里的精神病人联想起来。
谁也想不到这个青年会是楼下主动打人闹事的人。
时阙看了眼自己这个病友床头的信息。
时阙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病友居然还是一个“熟人”。
病情卡上写着这个人的名字，他叫尘落。
患有妄想症。
上药时间也是三餐后。
如果不是同名的话。
这个人就是阿蓝口中的监狱长。
消失的混蛋监狱长摇身一变成为了10号精神病院里的一名病患。
只要是完成了觉醒的NPC基本上都会被抓到这里。
尘落没有放弃监狱。
他觉醒了。
然后就被抓了进来。
并不难猜的经历，寥寥几个字就可以概括。
时阙看着尘落，满脸胡茬的青年病号服下的身形过于瘦削，他的站姿却依旧笔直。
尘落的眼睛里有着某种无法被驱散的暗沉，但在看向时阙做出请求的时候，又迸发出了一种认真的光亮。
尘落有他自己的坚持。
没有得到相应的允许，就连原本空着的一半病房都不愿意使用。
哪怕是现在，看到时阙被束缚在病床上没有任何的行动能力后，尘落也只会觉得——太好了，他终于有病友可以申请另一半病房的使用权了。
时阙问他：“你算圆周率做什么？”
尘落干脆回答：“因为我想求证一件事情。”
“圆是一种最简单的图案，但它的周长永远都无法被计算出来。”
“如果能算出圆的周长，也就是π的大小，那么这个世界就是虚假的。”
所有虚构的世界背后都是一串代码。
人类世界里创造的简单游戏也好，系统创造出来的副本也行。
无论是怎样精妙的算法，只要是存在的意义是虚假的，代码构建出来的圆周率就一定能被计算出来。
无论这个圆周率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多少位数，只要可以被计算，就能验证出世界的真实性。
计算不出来的才是真实世界。
圆周率的验证是最简单的一种验证方式。
“你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存在吗？”
尘落说的非常认真：“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后，尘落的语气一转，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兴奋：“所以我才要计算圆周率。”
“只要把圆周率计算出来，只要算出来就好了。”
尘落看着时阙：“我这里真的没有位置了。”
尘落现在倒是像精神出了问题的样子了。
但是时阙知道他是对的。
尘落说对了，他确实没有妄想症。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虚假的。
时阙没有理由拒绝尘落的请求。
“可以。”
“尽管使用。”
话音刚落，尘落就拿着笔扑过了帘子，直接在地上就计算起来。
尘落落笔的速度很快，他甚至都忘了时阙的存在，恨不得把每一分一秒都拿来计算。
时阙原本还想问他算到小数点后第几位了。
但是尘落现在的这股劲，估计一时间也很难听得进去时阙的声音。
时阙被困在床上多久，就看着尘落趴在地上计算了多久。
他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现在糟糕的状态着急。
时阙发现尘落很珍惜病房里还可以涂画的空位。
尘落的字迹写得很小，他还总是会在第一次计算出来的数字上覆盖两三遍，直到这些数字叠加杂糅在一起，成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再也看不懂的“数字”形态。
所以哪怕过去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尘落还是只在很小一块的地板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数字。
从尘落一边碎碎念一边的计算中，时阙还是琢磨出了一些信息。
尘落现在一头扎进圆周率里出不来的态度，明显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
更重要的是，从尘落的碎碎念里，时阙发现他已经计算到了圆周率小数点后两亿三千万这个量级的位数。
哪怕算到了这个量级，尘落依然坚持着这个世界肯定是虚假的想法。
尘落计算到这个程度上还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动摇，他不是在求解，更像是在求证。
尘落早就知道了世界的虚假性，他现在的做法只是为了证明他的论点才是对的。
尽管两亿三千万的量级已经很大了。
但是还不够。
时阙知道他曾经待过的一个人类世界，也有一群科学家在求证圆周率的准确位数。
在那个真实世界里，圆周率已经被算到小数点后六十多万亿位了。
真实世界的圆周率当然无法被计算出来。
系统建立了这么多的副本，每个副本虽然都存在着或大或小的违和地方，甚至有的副本范围小到只拥有某个世界碎片一小段的载体。
但别忘了，只有少数的玩家察觉到了副本里存在违和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一个玩家质疑过副本场景的真实性。
系统建立的副本背景确实没有任何明面上的漏洞。
玩家们可以感受到的副本真实性已经到达了一种顶尖的、足以比拟真实世界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尘落要计算出这个世界里圆周率的极限，量级恐怕得提升到小数点后十万亿才行。
这么漫长的计算，全靠手算的话，尘落估计也只有老死在精神病院里的结局了。
时阙表面上只是一个被束缚着，不得已观察自己病友的精神病患者。
他看似在发呆，实际上脑中已经无聊到帮尘落都规划好了他的计算量。
好无聊。
尘落已经被时阙给分析腻了。
时阙觉得他有一点想顾愉了。
有顾愉在的话，他不可能会这么无聊的。
正当时阙无聊到在心里默数窗外草坪上的假草时，病房里终于出现了一点新的动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餐时间。
两个兔子护士推着餐车进入病房。
医院提供给病人的伙食居然这么好。
两管颜色不同的液体在密封的玻璃瓶里不断摇晃。
医院给病人提供了蓝色和绿色的两支营养剂。
看起来十分敷衍，但见多识广的恶魔还是认出来了——
这两支都是某个星际世界里价格昂贵的营养剂。
蓝色是生命A剂，绿色是精神A剂。
光听名字都能猜到它们的用途。
一个是喝下去可以让正常人更健康，也可以加速病人内外伤口的修复，是很好的辅助营养剂。
另一个则是更加珍贵的精神A剂，对人类精神的恢复很有作用——这可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所以时阙才觉得这个医院对精神病人的伙食太好了
好到过分了。
他们只是一些会发疯的精神病人而已，完全用不着给他们提供这种程度的营养剂。
除非，这里的病人除了治病，还被医院拿去做了其他的用途。
该说不说，时阙这会倒是已经完全融入了自己的病人身份。
两个兔子护士推过来的餐车上都有大片的留白，两支营养剂被固定在餐车中间。
明明可以直接拿过来的东西，都还要这样大张旗鼓地送过来。
时阙没有抵抗，任由着照顾自己的护士把两只营养剂注入自己的体内。
尘埃都是自己打开营养剂主动把东西给喝下的，到了时阙这里护士还真是给出了不一样的照顾。
两支营养剂都是真货。
时阙刚被注射就得出了结论——他被注射得太饱了。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吃撑的感觉了。
虽然人类的食物对时阙没用，但这种星际世界的营养剂对恶魔还是有用的。
这会已经精神焕发的时阙，甚至想要直接挣脱出束缚带去闯点祸来发泄他的精力。
就在时阙蠢蠢欲动想要实施计划的时候，照顾他的兔子护士把餐桌移开，藏在餐桌下的药剂盘就露了出来。
天刚好在这个时候黑了下来。
兔子护士眼疾手快，直接在时阙手腕上注入了一管不知名的药剂。
时阙的意识立刻恍惚起来。
兔子护士血红色的眼睛成为了时阙最后看清楚的东西。
同时，他好像还听到了尘落的声音。
“我隔壁床的病友病得有这么严重？你们用得着给他上这种药吗……”
剩下的话时阙没能听得完就彻底陷入了昏迷，他心里的最后只有一个想法——尘落是真的嘴碎。
有点吵。
“醒醒？”
“歪，你怎么还不醒？”
“不应该啊，我们都醒了，他该不会得到这个鬼医院的特殊‘照顾’了吧。”
时阙被吵醒了。
他还是在同一个病床上醒来。
不同的是病房里没了随处可见的紧密数字，隔壁床上也没有任何的病人。
有的只是越齐三人站在他床前，顾愉正坐在他的侧边。
看到时阙醒来后，所有人都立刻发现了他的动静。
率先开口的不是越齐这个话痨。
顾愉问：“感觉怎么样？”
祂给时阙解释道：“你已经昏迷半天了。”
顾愉说的简洁明了。
自从他们进入这个副本后，很快就分散住院了。
但是和时阙的经历不同，他们都是一般的精神病人，甚至还参加了病人正常的放风活动。
除了时阙之外的其他人都在放风活动里成功汇合了。

其他人和时阙的经历截然不同。
时阙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似的，虽然都在同一个医院，但却没有看到其他玩家的身影。
顾愉说，他们没有在放风的时候发现时阙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
在他们的放风时间里没有病人发生斗殴事件，整个放风时间也就没有提前结束。
顾愉几人的病房都被打散了，他们在放风结束回到病房的时候趁机观察过医院里的病房，不仅没有发现时阙的身影，甚至都没有发现一个被束缚在病床上的病人。
越泽说：“倒是有几个病房被帘子隔开了，我们时间有限没法去观察帘子的另一面是什么。”
但那些存在帘子的病房都不是时阙的房间。
几个玩家回到病房后并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病房，他们的身体行动虽然没有受到限制，自由活动的时间还是被规定成了特殊的放风时间。
猫头鹰护士会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玩家们最多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向自己同床的病友搭讪。
他们和时阙的经历没有多大的不同。
只是这个医院的护士们头上带的头套从时阙印象里的兔子变成了猫头鹰。
晚餐也成了正常的食物，并不是什么来自高科技世界的营养剂。
好在天黑后，玩家们发现猫头鹰护士对他们的看管要比白天的时候松懈很多，抓紧机会全都逃出了病房。
他们逃出病房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时阙。
时阙的病房在医院住院部的顶楼。
还是顾愉最先找到了他的病房。
时阙被发现的时候，他正以浑身上下都被束缚带捆住的模样躺在病床上。
窗外的月色洒落在时阙身上，被束缚住的病人本来处处都会体现出狼狈的模样。
可不一样的是，时阙躺在那里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狼狈。
顾愉松了口气。
还好找到了。
顾愉找到时阙后，越泽几人很快就跟着赶了过来。
他们找到了时阙，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叫醒他。
越泽三人不敢冒进，动都没有动时阙身上的束缚带，就怕因此受到系统的算计。
顾愉更是无视了这些束缚带，满眼都是时阙。
时阙却无法被叫醒。
越泽和越齐喊了又喊，怎么都没有让时阙清醒过来。
他们倒是想尝试一些更激进一点的方法。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守在一旁的顾愉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
顾愉甚至不允许三个玩家触碰时阙。
——祂这次的举动还真不是因为作祟的占有欲。
顾愉比三个玩家看到的东西更多。
祂看出了时阙昏迷背后的一些东西。
时阙不是单纯的昏迷，他很有可能正在经历和他们不一样的事情。
系统对时阙的针对向来有一套。
顾愉没有和越泽三人多解释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时阙就清醒了。
时阙听完了顾愉几人的经历。
除了带着猫头鹰头套的护士外，这几个玩家们的待遇几乎和普通精神病院里的病人一摸一样。
没有危险，没有线索，没有任何违和的地方。
戴头套的护士都能找到糖塞过去的理由。
就连玩家们待在不同的病房里遇到的病友，在人才济济的精神病院都显得平平无奇，挖掘不到什么多余的信息。
时阙不一样。
他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后，很快就明白过来。
时阙没有急着摆脱被束缚的状态，他侧头一看，这次床头的病例卡上终于清清楚楚地写上了他的病情。
病人时阙。
患有严重的嗜睡症。
嗜睡症通常都伴随着梦游的并发症状。
而时阙这样被判定了情况严重的嗜睡症，是绝对会发生梦游现象的。
时阙在梦游的时候随时随地都有伤害自身的可能。
所以他需要被捆绑在病床上。
束缚带不是用来防治时阙伤害别人，而是用来防治时阙陷入睡眠被外界伤害的东西。
时阙反应过来——正是因为这样的用途，如果玩家们在时阙清醒过来拆掉束缚带，时阙还不知道会因此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顾愉的决定是对的。
时阙的病情卡是在他清醒过后才在床头显现出来的。
这个时候时阙才发现了他的病情。
嗜睡症……吗？那他刚才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时阙不认为那是一场梦。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
现在回忆起来，尘落的声音都还会在时阙的耳边响起。
时阙把自己在副本里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变化就是从放风时间开始的。
在时阙的梦里，因为尘落和别的病人发生了冲突，护士才选择了提前结束病人们的放风时间。
可是在玩家们存在的现实里，时阙虽然也住进了双人病房，但他的旁边根本就没有入住任何的病人。
兔子护士和猫头鹰护士也有明显的区别。
时阙说完，这些玩家们当然不会觉得时阙经历的这些只是一个梦。
“两个世界的区别就是尘落。”
圆周率验证世界是否真实存在的理论让人印象深刻，纯手动计算出来的巨大量级也说明了他的行动力。
尘落提出的理论和做出的行动都很难让玩家们认为他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虚假NPC。
恰恰相反，尘落可能才是这个副本里最重要的存在。
自从玩家们进入这个副本后，系统没有发出过任何的提示。
完全没有系统支撑的副本，玩家们只能自己摸索。
玩家们凭借着自己的敏锐力，都感觉到了尘落口中的这个圆周率验证法极其重要。
——无论如何只要验证了这个世界的虚假性，这个副本哪怕不被破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现在的局面是只有时阙可以进入尘落存在的世界，但在他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的身体又会在玩家们存在的世界陷入昏迷。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玩家们达成合作。
时阙不可能一直在病床上用束缚带来约束自己的梦游。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副本会越来越危险。
时阙之后每一次在梦中世界和尘落的接触，都意味着在现实世界中他会出现无法控制的梦游。
没有任何攻击力不说，甚至可能因为梦游成为玩家队伍里拖后腿的存在。
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放过尘落这条线索。
都是有经验的玩家，越泽三人作为一个团队，意见向来都是进退一体的。
越泽作为小队代表，直接表明了态度：“这是副本的难点，但绝对不是我们会放弃的点。”
他们不会放弃时阙。
哪怕到了最后尘落只是副本的一个迷惑选项而不是真正重要的线索，他们也不会因为前功尽弃就选择抛弃时阙。
这就是越泽三人的态度。
听完越泽说的话后，顾愉笑了一下。
顾愉对他们的疏离感向来很重，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多余的表情。
顾愉的笑容让玩家们愣了一下。
他们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说错话。
顾愉只是有点高兴。
“不会拖任何后腿。”
“实际上我们应该庆幸，系统选了阿阙。”
顾愉太了解时阙了。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了时阙这样的情况或许会觉得很棘手。
可是时阙有办法。
玩家们听到顾愉的话后，又看到时阙配合着点头，这样的态度让他们轻松了不少。
果然和交易内容一样，时阙和顾愉在副本里会给玩家们吸引掉相当大一部分的仇恨。
现在玩家们的目标就是帮助尘落完成圆周率的计算。
现实世界里玩家们的帮助可能会比较小，那就努力去挖掘精神病院的秘密。
时阙主要负责和尘落的接触，有什么需要玩家们帮助的地方告诉他们一声就行。
有了暂时的目标后，玩家们终于没有了前半天漫无目的的感觉。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只需要抽丝剥茧就可以了。
到底是真的线索，还是系统放出来的烟雾弹一试便知。
如果按着目标来做，那么现在玩家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天黑时进行对精神病院的摸索。
以及摸清楚时阙睡着后梦游的状态到底是怎么样的。
时阙要做的就是重新进入梦里。
顺便，他最好可以找到自己病发的规律。
毕竟嗜睡症的发作时间并不稳定。
时阙现在也还不能解开束缚带跟着玩家们一起行动。
他需要去了解自己病发时的规律或者征兆。
现实里的病发很难有什么规律，但这并不是真实世界，是存在漏洞的副本世界。
时阙的想法完全可行。
他尝试着重新入睡。
“对了。”
时阙睁开眼睛。
他说：“差点忘了。”
“我不是自己醒过来的。”
时阙在闭眼的时候才重新回忆起之前忘记的一个重要细节。
他是在被一个兔子护士注射了某个神秘的药剂后才清醒过来的。
“我记得尘落在这个时候说过什么话。”
时阙想了又想，最终才勉强记起来：“他在吐槽，没想到兔子护士会给我注射这么厉害的药物。”
“他说我看起来不像是生了这么严重的精神病的样子。”
时阙觉得很奇怪。
他的记忆力一向优秀，很早之前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忘记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呢？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第83章 10号精神病院
时阙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在他闭眼后只过了一小会，很快就陷入了不受控制的睡眠中。
时阙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
等他再恢复意识的时候，窗外的月亮正高悬在天上。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影就是尘落。
尘落蹲在时阙的病床前，已经在地板上密密麻麻地计算了一平方米左右的位置。
本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尘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后，却立刻转身。
他看到时阙醒过来后有些惊讶：“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时阙正好也想和尘落聊聊。
原本还想用圆周率的话题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现在看来倒是尘落先找时阙聊了起来。
时阙作为一个刚刚入院的病人，自然是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他说：“护士给我注射了什么？”
时阙并不了解自己的病情。
虽然在现实世界里的病例上写清楚了他患有嗜睡症。
但如果只是一个嗜睡症，他又为什么会被送入精神病院？
再严重的嗜睡症可都不是精神疾病。
所以时阙怀疑在这个梦里他被油墨遮住的病情不可能还是嗜睡症。
或许被遮盖住的才是时阙患有的精神疾病。
尘落有些惊讶：“你还记得这个？”
“好吧，看来你病得果然不轻。”
尘落停下了手上的计算，和时阙聊起来：“那是对重症病人才会使用的修复药剂。”
“修复药剂很好用，可以有效安抚病人的情绪，无论是什么样的精神疾病都有治疗效果。”
“只是使用起来会有一点点的副作用。”
尘落说的副作用是被注射者会出现一些很细小的失忆。
不会失去多少记忆，也就只是会失去注射药物前几秒的记忆而已。
和修复药剂的治疗效果相比起来，这点副作用确实不值一提。
“我听兔子姐姐们说过，只有病情严重到一定程度的病人，才不会失去那几秒的意义。”
尘落看向时阙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些同情。
“怪不得你被弄成这样怎么也不可以下床，真可惜。”
尘落解释得很清楚，如果不是时阙忽然联想起来，他差点就失去那几秒的记忆了。
可时阙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修复药剂乍看之下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几秒的失忆副作用却十分诡异，说是药效带来的副作用，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无论是晚餐时注入的营养剂还是随后立即注射的修复药剂，这些东西在这个精神病院里，怎么看都更像是实验用品。
时阙继续和尘落聊天。
尘落的注意力却不再停留在时阙身上，他明显不太想聊修复药剂这个话题了。
时阙在尘落的眼里已经成了医院的重症患者，他看向时阙的目光中除了可惜和同情，不再带有其他的情绪。
尘落虽然不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却意外地信任这个医院。
不仅尘落从不否认医院对他的妄想症，甚至对时阙的病情也跟着医院的态度充满了信任。
尘落对这个世界持有绝对的怀疑态度，同时也对这间精神病院充满了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