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回南—— by尤里麦
尤里麦  发于:2023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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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想做啊?”姜漾只碰了一下,确认了陈木潮生理上产生的反应和思想,便垂下手。
雨不再下了,天空一片花白,时间来到傍晚,没有夕阳的出租屋内更加黯淡无光,姜漾看不清陈木潮的脸。
又过了一段难捱的缄默,姜漾才开口。
“我想帮你,也知道你不一定会接受这种方式。”他停了停,喉咙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接着往下说:“但你就算不想要,也不用把我想象成一个乘虚而入,满足自己性欲的卑劣小人吧。”
“有什么意义?把你对比成为一个忍辱负重出卖身体的可怜人?”
“我喜欢你,是想和你谈恋爱,这对你来说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值得你这样羞辱我?”
姜漾又笑了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牵动着陈木潮的心脏,往上提,再重重摔在地上,变成一摊四分五裂的肉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会变得这样在意,或许从一开始微小到他意识不到的在意没被遏止以后,便再也来不及纠正了。
姜漾不知道,但陈木潮完全清楚,自己白天累得头疼,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越来越短的睡眠时长是为了什么。
而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加合理,陈木潮为自己找了不少借口,甚至不惜利用姜知呈与姜漾的关系来解释自己原本不可能会产生的心软和欲盖弥彰。
姜漾脸很小,皮肤很白,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容易上脸,但大多数时候还好,只有耳尖会浮起一点娇气的粉色。
可是今天明明气得要死,脖子到耳后都是红的,眼皮垂下不看陈木潮的时候抖得厉害,都不愿意说陈木潮一句重话。
还在说“喜欢”,陈木潮都恶劣成这样了,仗着姜漾的喜欢欺负他,他还是要说“喜欢”。
“你知道么,”姜漾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陈木潮看到他把眼里那层不大明显的水光又眨回去了,“我原本看到你给我买的药,还有昨晚……我以为你多少是有点喜欢我的。”
陈木潮心里紧了紧,压着声音问:“昨晚怎么了。”
“榕树,口红。”姜漾抬起头,坦荡地看他的眼睛,“还要我继续补充什么吗?”
“陈木潮,你说我拿钱是为了买你几次,那你昨晚又是什么意思啊。”姜漾越说越轻,嗓子哑了,到最后甚至带了哭腔。
陈木潮不确定姜漾是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但他故意曲解的目的的确达到了,也没有想象中轻松。
从今往后,对他说“不好”,“不要”,“不喜欢”,估计会更难。
“昨晚和今天,都是我想和你做。”陈木潮说。
“所以我昨晚就和你说过了,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姜漾安静了,又过了一会儿,他问:“你刚刚问的,还算数吗。”
陈木潮诧异地抬眼,姜漾就慢吞吞地说:“陈木潮,做不做?”
收件箱(21)
“好的我知道了,都怪林昂,今天算他带薪休假哦。”
【已读】
“哎呀不用谢不用谢,他唱歌很有天赋,我以后就指望他给我揽客呢。”
【已读】
“不过我冒昧问一下,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他合同上留的联系方式都是你的,看你的眼神也不太对劲啊。”
【已读】
“不回我,害羞了?”
【已读】
发件人:邓蓁蓁

姜漾的上衣落在卧室门口,和陈木潮脱下来的叠在一起。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出租屋内没有人开灯。
进卧室后,陈木潮几乎是抓着姜漾的肩膀把他往门上压,又用很大的力箍住他的腰,拇指按在凹陷下去的腰窝里,低着头,来来回回地磨。
陈木潮刚刚逼问姜漾时的糟话说了那么多,真正到这一刻反而一言不发,漫不经心地在姜漾上半身的皮肤留下一片连绵的红痕。
姜漾被他磨得受不了,适才眨回去的水又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他的双臂勾在陈木潮两边斜方肌上,凑近了他,想要索吻,但陈木潮头一偏,避开了。
“你不亲我吗。”姜漾退开一点,手按在陈木潮的手背上,抓进他的指缝里。
陈木潮动作一顿,呼吸重重地扑在姜漾脸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
姜漾等了几秒,觉得自己又说了没必要的话,提出了没必要的要求,讪讪地低头,刚想要放弃,陈木潮就伸手卡住了他的下巴。
“你想让我亲你吗。”陈木潮低声说。
姜漾让陈木潮亲他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陈木潮再问一次,他反而不好意思了,脸颊烫的发疼。
他说一句“想”的声音比蚊子叫还轻,但由于下雨关着窗,四周很安静,楼下叫卖和汽车碾过水坑的声音显得很远,因此陈木潮还是听到了。
姜漾又听到陈木潮从鼻腔里发出的那种笑,觉得更难堪,便松了手,推推他的肩:“你笑什么。”
“没什么,”陈木潮说,他看起来心不在焉,抓着姜漾的手放到唇边,问他:“你一直推我,是想干什么。”
“反悔?还是不想亲了?”他又问,但姜漾已经没想哭了。
“不是……”姜漾嘟哝一声,觉得对话没有办法继续下去,陈木潮还是当哑巴好一点。
静了片刻,陈木潮重新低下头,靠近了他,姜漾便条件反射般地闭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触感并没在唇上出现。
陈木潮的拇指搭在姜漾的唇中,姜漾睁开眼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透着一点很淡的笑,仿佛被姜漾的举动所取悦。
唇中,唇角,接着划出界限,揉在他的脸颊上。
姜漾确信了,陈木潮就是故意的。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陈木潮就真的又笑出声了。
“算了。”姜漾听到他说。
紧接着,他的身体骤然腾空,陈木潮托着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姜漾毫无心理准备,吓得紧搂住他的脖子。
陈木潮抱着他也走得很稳,两步跨到床边,不大温柔地把他放在床上。
陈木潮的双臂撑在姜漾肩膀两侧,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木潮低下头看他的眼神,让姜漾觉得他无比认真。
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他这么认真的人了。
认真到姜漾不自觉想多,以为陈木潮才是爱而不得的那个,反省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拥抱到底算是什么。
抱过这一次,做过这一次,他们能算在一起了吗,能算姜漾想要的喜欢吗。
更何况陈木潮连亲吻都没有给他,姜漾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没有哪对正常意义上的情侣只做爱,却不接吻的。
姜漾眯着眼睛想得出神,完全没意识到陈木潮此刻腾出一只手,正搭在他腰上,接着恶狠狠地掐下去。
姜漾突如其来地同时感到疼痛和痒,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呜咽,往另一个方向躲,肩膀又撞到陈木潮的手臂。
“你做这种事都能分心?”陈木潮曲起一条腿,也上了床,却不急着下一步动作,不紧不慢地问:“在想什么,说来听听。”
这些当然是不能和陈木潮说的,姜漾身体上落了下风,不愿意再被陈木潮用语言嘲讽,抿紧嘴唇,保持了沉默。
“我不亲你,你不开心成这样?”陈木潮又问。
姜漾忍无可忍,伸手去打陈木潮拦在他身侧的手臂。
陈木潮让他打了,默不作声地挨了两下,虽然晚了些,过程也拜他所赐变得前所未有地坎坷,但终究还是顺着姜漾原本的意,俯下身,很温柔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收件箱(48)
“姜叔叔都和我说了,你这家伙,下次能不能别这么冲动。”
【未读】
“你爸满世界找你,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的样子,已经被带去医院治疗了,先跟你说一声,你别担心。”
【未读】
“听说你现在在路港啊,那不是那谁也在。”
【未读】
“祝你偶遇他哈。”
【未读】
“附件:《人员档案》”
【未读】
发件人:袁蓓

第28章 自己舔掉(二更)
陈木潮的吻和他本人不像,姜漾面对他的冷眼和冷脸都多,原以为这么温柔缠绵的吻,陈木潮是给不出来的。
起先,陈木潮没有吻进姜漾的口腔,很轻地碰他,把他的嘴唇蹭得温暖。
屋内的窗帘透着一条微小的缝隙,风吹进来都带着湿气。
陈木潮仍低着头,但身体不再和姜漾紧贴在一起,好像要较真地将所有前戏全部脚踏实地地做上一遍后,方进行下一步。
但其实姜漾觉得他依旧理智,游刃有余,完全不像姜漾,就算没有身体与身体相贴,都大脑缺氧,不会呼吸。
出租屋内的热水器是老式的那种,烧好热水后,烧水按钮会自动弹回去,声音不小,透过缺了个角的木门不算清晰地还是能钻进来。
只是水烧好了,暂时没人想洗。
良久,陈木潮收回来,不再缠着姜漾亲吻,直起身,从床头那个很小的矮柜里拿出了一盒东西。
姜漾不需要看都知道那是什么,偏偏这人还慢条斯理地将盒子放在姜漾面前晃,拆包装的动作慢得不像话。
陈木潮将里面独立包装的袋子拿出一只,没打开,放到一边,是姜漾偏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又笑似非笑地盯着姜漾看。
“你什么时候买的。”姜漾余光发烫,便只能无奈地直视陈木潮,被迫接受他的嘲弄。
陈木潮大言不惭,说:“昨晚。”
“……”姜漾彻底没话好讲了,总觉得没办法再和陈木潮和平共处下去,恼羞成怒地伸手,拉开了陈木潮裤子的拉链。
陈木潮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过了两秒,很重地将整个身体压在姜漾身上。
再次被陈木潮亲吻与上次的时间间隔不过分钟,姿态却完全不同。
摄取和掠夺的掌控,陈木潮的手掌掐住姜漾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嘴唇也被堵上,在巨大的喘息与水声中,姜漾听到了另一条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周颖月一直在医院里,在整理陈木潮拿来的东西时,发现她少说了庄缪的作业本。
要住一个月医院,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弃学业。
她摸出陈木潮帮她拿来的手机,在拨出界面却迟疑了会儿,最终和医院护士商定后,决定自己去家里将作业本拿来。
在距离岭村不过十分钟车程时,周颖月提前给陈木潮打了电话,想要他把作业本送到社区门口来,以便节省时间,她好快些回程。
傍晚六点半左右的时间,陈木潮提前和便利店店长请了假,鱼店今日也并不营业,但忙音响到自动挂断,还是没有人接。
又播了两三次,周颖月收起手机,独自往出租屋走去。
然而进门时,屋内堪称凌乱,陈木潮和姜漾外出穿的鞋并排放在架上,鞋面上都沾上了雨水的痕迹。
她心里纳闷,关上门后走到一边,将倒在地上的,不知道是谁的药瓶捡了起来。
“奥美拉唑……”周颖月喃喃道:“谁吃的啊。”
陈木潮卧室门边散乱地丢着一摊衣服,周颖月见了,便想要走去将它们捡起来。
这时,陈木潮卧室的门开了。
陈木潮光着上身,又反手很快地将门关上。
“你在家啊,”周颖月将药瓶立在桌上放好了,说:“那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陈木潮弯腰捡起地上落着的衣服,脸色不知为何很不好看,说:“没听到。”
“我打了三遍。”周颖月不太相信,强调道。
陈木潮简短地解释:“静音了。”
周颖月心里疑问诸多,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拿了庄缪的课本和作业就出门去了。
陈木潮拿着两件上衣,又回到了房间里。
姜漾将脸埋在被子里,听到动静后,慢吞吞地从被子里抬起脸。
电话铃声无端在房间里响起的时候,陈木潮仍压着他,从嘴唇吻到脖颈,虽然没再往下,但也没去管电话。
“电话。”姜漾从混乱的气息中艰难地寻了个空档,放下环在陈木潮身上的手臂,脚尖轻轻碰了碰陈木潮的小腿。
陈木潮没说话,低头又想吻他,姜漾被电话铃声吵得难受,偏过头,不愿意让陈木潮再亲。
“你快去接。”姜漾又拍拍他的背。
陈木潮下一个吻落了空,微微抬起头,打量着姜漾的脸,问他:“这么想让我接?”
姜漾点点头道:“万一是急事。”又催着他去接电话,眼神也被分散,不再看他。
陈木潮顿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还有精力去注意电话,是我的问题。”
电话铃声停了少顷,坚持不懈地继续响起来。
姜漾还没反应过来,脑袋里就只剩下了陈木潮骤然离近的脸。
潮水,窒息,以及昏聩的天。
…………
听到周颖月开门的声音后,陈木潮支起身子,不疾不缓地跪坐在床上,俯视着床上双眼紧闭但眼皮颤抖的人。
他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那个独立包装的塑封袋没再被人动过。
脚步声在门外由远及近,姜漾又听到拉链拉上的声音,睁开眼看,陈木潮却没有从他身上下去的动作,缓慢地伸出手,来碰他的嘴唇。
姜漾的手湿了个彻底,液体包裹着指尖,陈木潮很紧地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往上移,又从姜漾自己的嘴唇上划过去。
窗外的灯牌稍稍照亮一点他们所在的空间,姜漾下唇泛着饱满的,像蜜一样的光泽,漂亮得让陈木潮移不开眼。
“乖一点,自己舔掉。”陈木潮说,接着下床拿了纸巾,擦了手就打开门出去了。
收件箱(23)
“你在家吗?”
【未读】
“我回家拿缪缪的作业本和课本,你待会帮我送到社区门口吧。”
【未读】
发件人:周颖月

第29章 眉上的山(三更)
陈木潮再进来时,姜漾嘴唇上的那层蜜已经没有了,只是眼神一直往虚无里飘,就是不愿意看他。
陈木潮没勉强他,又难得耐心地帮他重新擦了脸和手指。
擦完后,他将纸巾随手扔在地上,接着躺在床上靠门的那一边,背对着姜漾,平静而缓慢地呼吸。
“周姨回来有什么事么。”姜漾小声问。
“没事,”陈木潮声音很低,透着饕足后的倦怠,告诉姜漾:“回来拿庄缪的课本。”
姜漾“嗯”了声,过了一会儿,慢吞吞地靠近陈木潮,接着碰了碰他,问:“能抱你吗?”
陈木潮觉得这个问法挺有意思的,转过身,“我说不能,你就不抱?”
姜漾诚恳地点点头。
陈木潮不要的,不喜欢的,他也不愿意让他强行接受,他只要等陈木潮说可以,说想要,或者永远不要,然后接受结果,再尝试下一次。
“嗯,”陈木潮低下脸,学着姜漾的语气,闷闷地拖长声音说:“那就不抱吧。”
是意料之内的结果,姜漾没有过多失落,说:“好的。”然后转过身,困倦再也压不住地冒出来。
陈木潮太会折磨人,弄到最后,姜漾眼睛看不清东西,虎口磨得都红了。
姜漾很快地将要跌入睡眠,背后就传来被子摩擦的声音,一只手拦住他的腰,把他往后按。
“我说不能就不抱,”陈木潮的呼吸扑在他后颈上,姜漾怕痒,又不安分地动了动,结果被陈木潮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说:“这么听话。”
姜漾幽怨地说:“你要我乖一点。”
陈木潮沉默了几秒,接着沉沉地笑了起来。
“那挺好的。”陈木潮好像是没话说了,给了一个相对敷衍的评价。
良久,姜漾转过身,面对着陈木潮,把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一点都不好。”姜漾说,像自言自语,“我妈妈一直叫我听话,明明她说的那些都不对。”
陈木潮没有立场叫他停下,虽然看起来还是兴趣缺缺,但什么都没有说,将床头的灯转亮了。
室内终于有了一点光源,姜漾不再那么困,突然就有了剖白的勇气。
“我父母关系不好,”姜漾想了想,还是决定从这里开始说,又问:“我是不是跟你讲过?”
“讲过。”陈木潮配合地说。
“他们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总吵架,我父亲脾气很差,喜欢去外面喝酒,回来以后不会打我,但总打我妈。”
姜漾的父亲姜哲驰,是姜正嵩和现任妻子生的第一个儿子,比姜知呈小了一年不到。
或许是为了彰显与二婚妻子的相爱,姜哲驰从小到大获得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但他本人实在窝囊,享受着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到的资源,最终还是姜正嵩拍板,勒令他迎娶白手起家的三角洲风投企业女总裁代绮。
姜哲驰自然是十分不愿意的,彼时他正与当红女港星厮混三夜,还被狗仔拍到照片,险些上了新闻娱乐版图头条。
姜哲驰的脸和姜漾一般像,他和代绮更相似一些,所以每当姜哲驰对着代绮发很大脾气,骂得很难听也很大声的时候,姜漾总是没有他是父亲的自觉,总觉得他像凶神恶煞的鬼。
姜哲驰对代绮说:“路港那种破地方,我听都没有听说过,从那里出来的人也都是像你这样的吧,身上一股味道。”
说:“你个渔家女,生意做这么大有什么用?好好在家里带孩子,公司给我管不行吗?”
说:“要不是靠我家里,你以为谁会多看你一点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别以为赚几个钱就是你的本事了。”
由于涉及到有关路港的负面发言,所以姜漾在复述的时候,刻意地省略了这一部分。
“我妈妈每次被他打完,脸上沾着血都还要来哄我睡觉。”姜漾扯扯嘴角,说:“后来我稍大了一点,每次和她说离婚,她都摇头,说算了。”
床头的灯不算亮,陈木潮调的是最低的那档,他换了姿势,平躺着,安静地听,手臂叠起放在脑下,淡黄色的光从另一边打过他的侧脸轮廓,姜漾又看到坚挺锋利的眉骨,像余晖照耀的山。
他不追问,也不叫他停下,对这个故事本身似乎并没有兴趣,但倾诉是姜漾的需求,所以他才躺在这里。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离婚,我请过律师,报了警,给她预约过伤情鉴定,但她说什么都不离婚。”
姜漾将身体蜷缩起来一些,身上盖着陈木潮那床稍厚一些的被子,还是觉得冷,放慢了语速道:“最后一次,我回家的时候又看到他在打我妈,我就……没忍住,拿了刀,我本来只想威胁他,但我妈来抢,我不想伤到她,当时很混乱,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捅到了我父亲。”
“捅到了小腹,应该很深,他流了很多血。”
姜漾将额头抵在陈木潮肩上,问陈木潮:“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血,应该很疼吧。”
姜漾眼神没有焦距,只感受到陈木潮动了动,似乎是又面向他,接着将两床被子叠在了一起。
他将姜漾搂进怀里,没用很大的力气,突然说:“应该也没有很疼。”
他说得不认真,也不郑重,但就是让姜漾感觉他似乎很笃定,流这么多血,就是不疼。
“是吗。”姜漾受到他安慰,稍微冲淡了每晚噩梦中的鲜红。
“嗯。”陈木潮拍拍他的背,没让他再说了,问他:“要不要洗澡?”
“水都凉了吧。”姜漾懒懒地往他怀里钻,陈木潮的体温还是要比他高出不少,让姜漾感觉去不去洗澡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
陈木潮说:“可以再烧。”
“别烧了,”姜漾亲吻陈木潮的锁骨和喉结,直白而大胆地要求:“陪我吧。”
姜漾要是这样和袁蓓说话,百分之百会被他骂恶心,但陈木潮没说什么,只是腰上的手臂被突然收紧了。
隔了几秒,陈木潮才低低地在他耳边说:“别碰喉结。”
“为什么不能碰。”姜漾问。
陈木潮短促的呼吸了几下,好像在犹豫如何开口,但最终还是说:“没为什么。”
虽然不知道陈木潮是不是身体同样疲惫导致犯懒不想动,还是真的觉得姜漾可怜需要陪伴,但都没有再为烧水费心,他躺在姜漾的身边,重新把灯关上了。
陈木潮这一觉睡得不好,就算长期缺觉,梦境断断续续,但只要他睁眼,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幸姜漾身体柔软,抱在怀里也舒服,陈木潮几次模糊而短暂地清醒过来,倒也能就着温软的触感,很快地再次睡去。
下次醒来时已经距离他上次睁眼过了很久,陈木潮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却没摸到人。
他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然后站起身去房间外找人。
几十平米的很小的屋子,只需要两眼就能看完。
哪里都没有,都是空的。
陈木潮看了眼墙上的钟,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
陈木潮冷静地观察了下四周,他借给姜漾的那件长袖T恤搭在沙发背上,姜漾长时间放在房子角落充电的手机已经不知所踪。
他皱了皱眉,按亮手机,从通讯人姓名里找出姜漾擅自存在他手机里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了起来。
“怎么了。”姜漾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刚哭过。
收件箱(26)
“明天也不来?怎么会突然感冒?”
【已读】
“好吧,反正最近也不是很忙,换季是比较容易感冒的。”
【已读】
“对了,我早上给你发的消息,为什么不回我?”
【已读】
“又不回??”
【已读】
发件人:邓蓁蓁
“下周老地方见,你晚上九点以后来。”
【已读】
发件人:王城武

第30章 听觉切割
不知是否是陈木潮从前没机会与姜漾通话的缘故,姜漾的声音通过无线电网传来有些失真,不大真切,细微的电流声一丝一丝切割了听觉。
陈木潮停了停,没对姜漾不合时宜的反问发表意见,单刀直入地问:“你在哪?”
听筒里没有人声,但风嘈杂,水声巨大。
陈木潮静静等了几秒,然后挂断了电话。
姜漾是被陈木潮一次一次往回拉的动作弄醒的。
他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奈何身后抱住他的那个人似乎睡得不好,总是隔段时间就要醒一次。
醒就算了,每次都要把姜漾更紧地抱住,像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的,晚上做噩梦后要抱紧床上毛绒兔子的自己。
当然,姜漾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一只供陈木潮赏玩的兔子玩偶的,他动了动手脚,试图证明他与玩偶的不同之处。
谁知他刚挪了下小腿,陈木潮就从身后抓着他的手臂,凑得更近了,脸埋在他后颈处,缓慢悠长地呼吸着。
这次倒是没醒,抱紧他是下意识的行为。
姜漾对此扰人清梦的行为有诸多不满,翻了个身,原本想踹他两脚,但眯着眼睛在昏暗中隐隐看见了他紧锁的眉。
陈木潮每天做的都是体力活,也就是他身体素质好,才能在凌晨三点半起,晚上十一点半睡的畸形作息里抗下来。
现在把他弄醒未免太过残忍。
他们盖一床被子,更多的盖在姜漾身上,陈木潮的背光着,但体温还是很高,从后面环住他,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着。姜漾觉得热,等陈木潮又睡熟了些,才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拨开一些。
这时,陈木潮扔在地上没捡起来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并不停地发出震动声。
姜漾愣了愣,费了一点力气,用最快的速度从陈木潮怀里挣了出来。
陈木潮总算睡沉了,没被吵醒,很安静地侧躺着。
地上的卫生纸团成团,被陈木潮随意地扔了一片,手机被压在其中几团下面,散发微弱的光。
那些卫生纸纸团姜漾都没敢看几眼,脸又感到发热,手指抓着纸巾边缘,飞速地将它们拿开了。
姜漾的手刚碰到陈木潮的手机,震动便停止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电人,屏幕上就紧接着弹出一条短讯。
陈木潮的手机没有设置锁屏密码,往上滑动便能解锁。姜漾担心找他的人确有急事,心里斗争几秒,就打开了他的手机。
来电人与发件人用的是同一个陌生号码。
来电属地——广东省深圳市。
发件属地——广东省深圳市。
阻碍只有一个收件箱的图标,这并不算什么不可逾越的困难,两秒后,姜漾先看清了文字,又缓慢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拼凑完成的那一刻,又或许是看清内容里熟悉的姓名,看清发件号码属地的那一刻,他就应该颜面尽失,狼狈至极。
所幸没有观众,他侥幸非常。
姜漾僵在原地,然后全身发抖。他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屏幕上显示的短讯内容,他压下呼吸,将通讯记录和短信都从陈木潮手机里删除,最后将号码拉黑,放下了手机。
十一点零五分,姜漾与姜哲驰的通话结束。
十一点三十九分,姜漾与陈木潮的通话结束。
与陈木潮的通话结束得突然,姜漾站在南海湾的沙滩上,手机屏幕自动熄灭了,他还是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
过了很久,他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将手臂放了下来,无力地垂在身侧。
路港在落下大雨后降温,南海湾的沙滩是黑的,海水也是黑的。
姜漾觉得神奇,蹲下身,试图伸手去碰自己所在的那一方沙石地。
沙石是冰凉的,有些湿润,姜漾的指尖没入半截,全身的温度好像都被漩涡一样的黑色抽去了。
在完全没入黑色的一瞬间,有人从后面很用力地扯住了他来路港时穿的那件羽绒服的后领,姜漾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陈木潮表情没什么变化,又拉着他往后走了几步,方停下来,淡漠地问他:“要跳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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