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帝怎么谈恋爱—— by比卡比
比卡比  发于:2023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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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眠皱起眉:“你再和我废话,信不信我把茶壶塞到……”
“我们本月十二行动如何。”
赵眠怔愣了一下,极快地反应过来:“为何是本月十二?”
“因为在这日,东陵已告老还乡的前东阁大学士,贾槐会赶到京都,和那些对万华梦不满的东陵京官一同觐见太后。万华梦再有本事,群臣共谏之时,他也会分身无术,届时的南宫正适合被趁虚而入。”
魏枕风说正事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出言有章,条分缕析,赵眠瞧着他竟然生出一种黑皮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的想法。
贾槐此人,赵眠亦略有耳闻。三朝元老,鸿儒硕学,在东陵读书人之中一呼百应,甚有威望,纵使是东陵太后也不得不礼让三分。
赵眠问:“贾槐也是你的手笔?”
魏枕风笑笑:“万华梦自作孽不可活,我不过是煽了几把风而已。其实,混进南宫不难,难的是南宫那么大,我们应该去哪里找解药。我本来还在烦恼此事,现在有你了,应该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赵眠“嗯”了一声。
他相信白榆不会让他失望。
说来也巧,赵眠刚和魏枕风商量完,白榆就回来向他复命了。
白榆乃是南靖内廷太医之女,自幼习医,学有所长,不输任何家族子弟,却因是女儿之身,空有一双回春妙手却只能被拘在深深庭院,被迫成日女戒女红为伴。
圣上听说此事后,以太后的名义召她入宫,笑吟吟地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几位老太医多学几年,然后去东宫为太子殿下效力:“太子身边现有亲信一文一武,年龄都比你小。你若去东宫,就是他们最大的姐姐了。”
白榆自是喜不自胜,欣然同意。
她十六岁入宫,二十岁入东宫。如今她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已有八个年头了。
太子殿下受到圣上的影响,别说是对她,即便是对东宫的宫女都称得上和颜悦色。殿下偶尔骂骂周怀让笨,指责沈不辞话太少,却从来没有说过她什么。
此次东行,她本跟着殿下身侧,负责照料贵体。途径冲州时,殿下听闻深山有一名医隐士,医术人称东陵之最,可起死人肉白骨。殿下便让她前往拜访,为他一位体弱多病的老师寻一剂良药。
不料她才离开了短短几日,殿下居然不慎被万华梦下了蛊,如果找不到解药,还要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同房,属实离谱。
得知消息后,她恨不能立刻赶回殿下身边,但她十分清楚,若真是万华梦下的蛊,她即便回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潜入南宫,为殿下寻找解药的线索。
“公子。”白榆见到赵眠,草草行了礼,没等到赵眠一声“免礼”就等不及地走到他面前,“快给我看看你的手。”
发现自己中蛊后,赵眠为了不暴露自己是倒霉蛋,尚未请东陵本地的名医大夫看过。他信不过旁人,宁愿耽误些时日也要等白榆回来。
赵眠撩起衣袖,朝白榆伸出手:“你回来的匆忙,可用了膳?”
“属下不饿。”白榆看到赵眠手腕上那一条艳如鲜血的红线,双眸被刺痛了一般,眉间蹙起,双指匆匆搭了上去。
“那便是没用。”赵眠唤来沈不辞,“你去做些简单的吃食。”
沈不辞点点头,转身去庖厨做饭。
白榆诊完脉,面色凝重:“这的确是万华梦的手笔。”
赵眠冷哼:“不然还能是谁。”
“公子现在可有什么不适?”
赵眠摇摇头:“没有。”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最近有胸闷气短,食欲不振之状,还总是控制不住想发脾气,也不知是不是体内蛊毒在作祟。”
白榆沉吟片刻,问:“公子莫不是被什么人给气着了?”
突然,一条胳膊冷不丁地出现在白榆眼前:“劳烦姑娘也替我看一看。”
白榆这才发现原来殿下身旁还站在一位她之前从未见过的男子,相貌一般,气质竟意外的出众:“你是?”
男子彬彬有礼道:“我是和你家公子一起中蛊的倒霉蛋。”
白榆瞬间呆住,看着黑白分明的两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周怀让见状,连忙给这位看着他们长大的东宫大姐姐递茶:“白神医你挺住啊!”
白榆喝了足足两盏茶,才稍稍冷静了一些,对着赵眠欲言又止。
赵眠道:“有话直说。”
白榆长叹一声,道:“公子,你要知道,雌雄双蛊并不是春药。”
赵眠皱起眉:“你这是何意。”
他当然知道雌雄双蛊不是春药,春药不会死人,双蛊会死人。
白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蛊毒没有催情之效。”
赵眠还是不太懂,但他不能再问,否则会显得他不是很聪明:“说下去。”
“蛊毒不会让你们丧失理智,也不会让你们身上有任何……反应,中蛊者必须清醒地,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做那件事。”
赵眠和魏枕风头一回在同一刻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那种无法形容,错综复杂,有点想杀人的表情。
赵眠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魏枕风比他好一点,低咳两声,问:“照你这么说,万一……我说万一,中蛊者都是男子,又对彼此完全没有感觉怎么办。”
白榆朱唇轻启:“若无解药,要么硬,要么死。”
魏枕风:“……”
赵眠:“……”
作者有话要说:
谁先成功,谁当攻(狗头

第12章
沈不辞不愧是在南靖尚食局进修过的男人,厨艺十分了得,只用了半个时辰,就为赵眠等人端上了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汤。
众人相继入席。赵眠率先在主位坐下,白榆于他左侧入座,而后是周怀让和沈不辞。
魏枕风随口一问:“我可以吃吗?”
赵眠道:“不可以。”昨日没请他吃鱼,今日还想吃沈不辞做的菜,真会做梦。
魏枕风耸耸肩:“那我在这等你们吃完。”
太子殿下极低的气场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如坐针毡,尤其是还有一个外人站在旁边围观他们吃饭,席间的氛围很是焦灼。
为了缓解气氛,白榆大赞了一番沈不辞的厨艺:“小沈的手艺快要赶上大厨了。”
沈不辞:“谬赞。”
白榆:“……”
她犯傻了。为什么要和沈不辞说话,要缓解气氛也应该找周怀让啊。
忽然,赵眠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众人皆是一惊,纷纷跟着停下了筷子。赵眠抬眼看向魏枕风,嫌弃之情溢于言表:“你这张脸还要用到什么时候?”
魏枕风挑了挑眉:“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这张脸是废了不少功夫特制而成的,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能解容的药水,你且再忍受几日罢。”
赵眠忍不住问:“你本人也这么黑吗?”
魏枕风答道:“反正没你白。”
赵眠脸色更差。
想想也是。常年出门在外,动不动就风吹暴晒,纵使幼时天生肤白,长大了也能被晒成黑皮。
他真的很不喜欢黑皮。
赵眠闭上了眼,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
别生气,无所谓,他又不会沦落到要靠魏枕风解蛊的那一步,魏枕风是黑是白都无关紧要。
赵眠在众人注视中倏地睁开眼,语气是从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顾任何代价拿到雌雄双蛊的解药。哪怕是豁出性命,亦在所不惜!”
其余等人气势赳赳,齐声道:“是,公子!”
“豁出性命?”魏枕风摸着下巴,稍稍不是滋味地说,“你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决心是从哪来的?”
“还有你。”赵眠转向魏枕风,冷冷道,“你那几个受伤的手下还躺着?速速把她们带来给白榆看看,伤好了就赶紧干活。”
魏枕风:“……哦。”
不出半日,云拥和花聚就被接了过来。
此二人不久前私闯南宫,想着碰碰运气探探路。她们易容成负责采买的女使混入南宫,自以为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她们刚进去没多久,一条路都没探完,就毫无预兆地被人识破了。
两人奋力突围,虽然侥幸得以脱身,却被某种不知名的瘴气所伤,休养了数日仍未见好转。
待她们被主人接来,看到即将为她们医治的大夫时,两人均是一愣。
云拥双眸微睁:“是你……?”
花聚激动不能自己,指着白榆道:“主人,就是她!当时在南宫就是她带人抓我们的!她是万华梦的人!”
魏枕风点头:“我知道。”
花聚懵了:“您知道?”
白榆微微一笑,极是温婉大方:“各为其主,奉命行事,望两位妹妹莫要介怀。”
云拥和花聚目瞪口呆,两头雾水。
魏枕风向她们简单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让她们听命行事便是。两人虽还是对赵眠等人心存戒备,但听主人的话让白榆给自己诊治后,受瘴气侵蚀的不适感竟真的有所减轻,再休养两日便可痊愈。
十月初十,离雌雄双蛊的毒发之日还剩五日。白榆忙活许久,终于绘制出了完整的南宫地形图。
南宫是东陵太后特赐给国师的府邸,依山傍水而建,楼阁台榭,鳞次栉比。其中,大大小小的路道不计其数,更别说还有藏在暗处的密道,即便是南宫的侍女,稍有不慎极可能迷失其中。
有了这张清晰详细的地形图,迷路的问题得以解决。
白榆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道:“此处名为‘掩月居’,我们要找的解药就在那里。每月十五,万华梦会去溆园观新婚之礼,回来后便在掩月居小住几日。雌雄双蛊及其解药,均是由他亲手在掩月居调配存放。”
白榆是南靖人,在南宫的身份最多算个求学的学生,即便曾经被万华梦赏识过,也只能是“门外之人”。好在她上回识破云拥花聚有功,获得了一些门内弟子的信任,才有机会深入南宫,查到并证实了这些线索。
她想过直接将解药偷出来交于殿下。可惜,万华梦似乎很看中掩月居,即便他不常住在那里,平日也会派重兵把守。白榆数次尝试潜入无果,有一回还险些暴露了自己,不得不作罢。
魏枕风盯着地图上象征掩月居的黑点,若有所思:“此处……”
赵眠:“说。”
魏枕风沉思片刻,笑道:“没什么,我们先活着到掩月居再说别的。”他将地图交予众人熟记,对赵眠道:“行事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赵眠颔首赞同:“溆园。”
万华梦做的媒,成亲的人由他指定,成亲的地点也必须是在他指定的溆园。若他们迟迟不在溆园现身,定然会引起南宫的注意。
另外,溆园肯定藏着一些有关万华梦奇怪癖好的线索。
赵眠此去溆园,需要注意三点:低调,低调,还是低调。他要表现得像一个普通被国师“赐婚”的东陵老百姓,不能带太多侍从,避免身份被疑,惹出意外的麻烦。
周怀让自告奋勇地要陪着殿下去溆园,被白榆委婉地告知“你不合适”。赵眠选择让白榆陪同,一来在他们之中她最了解南宫,二来她也是最细心的那个。
出发前,白榆特意提醒赵眠尽量别穿他平时爱穿的颜色,否则一眼就要被人看出他是个富家小少爷。赵眠便穿了一件纯白的素衣,可白榆还是不满意。
“殿下,”白榆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好笑又无奈,“您的玉佩。”
玉佩也不能戴?那他当真和庶民没两样了,这还是老师送他的。
赵眠沉着脸解下玉佩放在白榆手上。
“殿下先忍忍,等事情结束,殿下想在身上戴十块玉佩都行。”白榆耐心地哄劝,“我再帮殿下简单易个容?”
白榆折腾了大半天才让太子殿下没有了那种盛气凌人的美貌,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好看的小公子,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
两人在前厅同魏枕风汇合。魏枕风见到易了容,一身白衣的赵眠,挑了挑眉,刚要说些什么,赵眠一句“闭嘴”就甩到了他脸上。
溆园位于京都闹市,离东陵皇宫仅仅隔着两条街,可谓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朱红色的上门挂着“溆园”二字的匾额,四周悬灯结彩,随处可见大红的喜字,搞得和真的似的。
几人向女使报上身份,女使看他们的眼神立即变得戒备起来:“旁人得知自己被国师选中,五日之内必会来溆园报道,你们为何到现在才来?”
易了容的白榆俨然一个普通小门小户当家大姐的形象:“我家弟弟不愿和一个鱼贩成亲,在家里要死要活的,我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他带来。”
女使朝白榆身后的两人看去,一个肤白如雪,一个肤黑如炭,一个秀美,一个一般,心中的怀疑立刻打消了大半。
设身处地地想,若她是那位清秀貌美的小郎君,也不愿和一个五大三粗的黑炭成亲。
女使道:“手上的红线给我看看。”
女使检查了两人的红线,确认无误,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赵眠道:“萧觉。”这是他出门在外时惯用的化名。
魏枕风看了赵眠一眼,说:“李二。”
女使上上下下打量着赵眠和魏枕风,像是在打量两只待宰的兔子:“你们这么晚才来,到时候有的受了。”
赵眠和魏枕风对视一眼,不知女使是何意。
女使道:“随我来。”
进入溆园后,赵眠和魏枕风被分别带往两个方向。白榆因为是新人的姐姐,被允许留在赵眠身边。
给他们带路的女使神色木然地讲述着园内的规矩:“你们好生待在自己屋子里,非召不得出,一日三餐有人送到你们屋内。明日开始,会有喜娘教导你们大婚的流程和规矩,务必熟记牢背,大婚时不得有任何差池。”
赵眠身上的白衣是由寻常布料所制,他穿着十分不习惯,哪哪都觉得磨人。他忍了一路,忍到进了屋,女使也走了,方道:“白……”
白榆连忙朝他摇摇头,指了指门窗的方向,目光中带着提醒,意在告诉他隔墙有耳。
赵眠顿了顿,不悦改口:“姐姐,这衣服很难穿。”
白榆莞尔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光。
在她心里,是真的把太子殿下当成自家小弟弟一般看待,虽然她永远不会,也不敢将这份姐弟情谊宣之于口。
太子的姐姐只能是公主,而她只是个小小医官而已。
听周怀让说,殿下五六岁的时候还会叫他“小让”。可惜她入东宫的时候殿下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一国储君,不会叫青梅竹马的小名,更不会叫她姐姐。错过了那个年龄段的殿下,一直是她的遗憾。
太子殿下今日这一声“姐姐”,何尝不是圆了她一个小小的梦想呢。
白榆难以掩饰心中的开心,赵眠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也弯了弯唇角。
白榆笑道:“我还带了几套衣服来,要不要换一件?”
“倒也不必。”赵眠抬手松了松衣领,“我还能再忍忍。”他环顾四周,视线一一掠过屋内的家具陈设,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白榆看了一圈就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似乎……太旧了?”
无论是屋内的桌椅窗幔,还是茶壶杯盏,都像是用了十几年的旧物。万华梦受尽荣宠,家产之丰厚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为何不愿随意拿出一点整修溆园?
若说溆园对万华梦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没必要修整,万华梦又为何非要他逼婚的人在溆园成亲?
都是魏枕风的错,事先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以至于很多事情他都没时间详细调查。
黄昏时分,果如其言有人送了饭菜来。与晚膳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京都样式的喜服。
于是,又到了赵眠对东陵人品位和审美嗤之以鼻的时间。
东陵人成亲时,男女双方均着玄纁之色,即黑红相间的颜色,且是大块的黑色,只有衣边以浅红封边,看不出什么喜庆之意,更多的是庄严肃穆,搞得不像是结婚,更像是义薄云天的结拜。
送喜服的女使对赵眠道:“你且试试合不合身。”
赵眠道:“晚些。”
女使异常地强硬:“不行,现在试。”
赵眠很想问问这个女使在教谁做事,但他人已身在溆园,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节外生枝。总归不过是东陵的喜服,他就当随便捡了块破布穿。
赵眠在内屋换好喜服。喜服于他而言有些许偏大,腰间和衣领处松松垮垮的,长度倒是刚好合适。
白榆眉眼弯弯地瞧着一身黑的殿下。她今日有眼福了,能看到殿下穿他平时很少穿的黑白二色。
玄色庄严,给殿下添了几分深沉的冷感。殿下方才穿的白衣,清淡高雅,颇有文人傲骨之风。然而最适合殿下的,还是高调灿烂,极致尊贵的颜色。
“腰太细,必须吃胖一点。”女使道,“即日起,你的餐食每日由三餐加到五餐,吃到这件喜服刚好合你的身为止。”
“这……”白榆面露为难之色,“我家弟弟向来饭量不大。”
女使冷冷打断:“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吃不下,塞也要塞进肚子里。”
赵眠疑虑更深。
向来都是衣服就人,哪有人就衣服之理。溆园每月的婚宴,果然处处透着古怪。
女使走后,赵眠二话不说地开始脱衣服。白榆上前欲帮忙,他退后一步,转过身道:“我自己来。”
赵眠不习惯女孩子贴身伺候自己,东宫内也只有一些负责洒扫缝补,在外伺候的宫女。他脱下外衣,递给白榆:“你看看。”
“这喜服是崭新的,可样式还是旧的。”白榆拿起衣摆细细摩挲,感受着喜服的触感,道:“十几年前的京都贵族在用这种布料,后来他们见识到南靖江南绸缎的好,就再也瞧不上本地的麻布了。”
赵眠问:“你还对这些有钻研?”
白榆笑道:“以前常在闺中身不由己,不钻研这些钻研什么,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赵眠想到了让白榆现在变得不一样的父皇,唇角微微扬起:“嗯。”
入夜后,赵眠独自一人睡在屋中,白榆则住在他隔壁。
陌生的环境让赵眠久不能眠。他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寒月疏影,在脑中整理今日见闻之思绪。
十五将至,明月长照,室内不灯而亮。忽然,赵眠看见床前的屏风上多了一个黑影,轮廓修长,很是眼熟。
赵眠不慌不忙地坐起身:“谁?”
“是我。”魏枕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松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还没睡?刚好,我想和你聊聊。”
赵眠扫了眼窗外:“不是说不能随意走动么。”
魏枕风不以为然:“那些人能挡住谁啊。”
赵眠看着魏枕风朝床走来,以为他要坐在自己床上,正想着把人赶走,魏枕风却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站着背靠床柱,和他保持着不失礼仪的距离:“你发现溆园的古怪了么。”
赵眠把怼人的话咽了回去:“你也发现了?”
魏枕风点了点头,问:“你有没有想过万华梦为何一定要他选中的倒霉蛋在溆园成亲?”
赵眠想过,但他认为这不是必须要了解的事情,对他寻找解药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可现如今不难看出,溆园里头是有点东西在的。
他当然不会向魏枕风承认自己疏忽了这一点。不但不承认,还要把过错都甩到魏枕风头上。
少反思自己,多指责他人,知错改错但不认错,如此方能保住他太子的威仪。
“想过,还没来得及查。”赵眠漫不经心地说,“你浪费了我太多时间。”
魏枕风哂道:“这都能怪我?是谁一直端着架子不肯与我说和?”
赵眠斜睨着他:“事到如今说这些有意义?你很喜欢翻旧账?”
魏枕风被小少爷倒打一耙的本事惊呆了。他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赵眠,知道再吵下去只会伤害到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如薄冰一般脆弱的结盟之情,不如退一步,先揭过此事。
“总之,我查到了一点东西。”魏枕风道,“十六年前,溆园并不是万华梦名下的宅邸,而是前东阁大学士贾槐的府邸。”
赵眠迅速进入了说正事的状态:“既然如此,溆园为何会落到万华梦手中?”
“万华梦抢来的。准确来说,是他看中了溆园,求太后将有主的溆园赏赐给他。贾槐在溆园住了大半辈子,这宅子还是先帝赐给他的,万华梦几句话他就不得不带着一家老小另迁新居,还直接迁到了五里开外的城南,每日上朝都要早起一个时辰。”魏枕风啧啧感叹,“可怜啊,这么多年贾老得少睡多少个时辰。”
赵眠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难怪贾槐会为了弹劾万华梦,不惜撑着一把老骨头千里迢迢地回到京都,敢情里面还带着夺宅私仇。
魏枕风接着说道:“之后我又查了溆园在万华梦之前有没有办过什么喜事,一共查到了三场婚礼,分别是天武八年贾老的嫡长子娶妻,天武十年次子娶妻,以及载熙一年幺子娶妻。”
赵眠沉吟道:“你是怀疑万华梦喜欢给人做媒的嗜好和这几场婚事有关?”
“是的。”
赵眠问:“还有呢?”
魏枕风一耸肩:“没了。你当我是百晓生啊,什么都知道。”
赵眠眉间皱起,很是不悦:“你要查也不查彻底一些。”
“那怎么说啊,萧公子。”魏枕风笑着邀请他,“要不要现在和我一起去查个清楚?”
赵眠微讶:“现在?”
魏枕风道:“现在。”
深夜是黑色的,只有一双少年的眼睛格外明亮,带着对未知探索的兴奋,朝着他月下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带老婆干坏事.jpg

赵眠惊讶于自己居然对魏枕风的邀请有那么一点心动。
他想要调查什么事情从来不需要亲自出马,多的是人供他差遣。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办事追求万无一失,甚少逞强。诚如找解药一事,即便他有七八分把握能靠自己拿到解药,还是会事先向家里报备。万一他不慎失手,事情也不至于落到他无法接受的最差结果。
深夜和魏枕风单独两人在万华梦的地盘上乱晃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可就算他不去,魏枕风自己一人也会去。若真被魏枕风查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消息,他为了占据主动,未必会告知自己。到时攻守之势异也,魏枕风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伏低做小。
还有便是……许是今夜的月光太好,那人的眼睛又太过明亮,他似乎被感染了,压抑多年的心性蠢蠢欲动地怂恿着他。
偶尔不那么防微虑远也没有关系吧,就随性而为今夜一次。他对自己有信心,他不会闹出乱子的。
床边,魏枕风还在等待他的回答。
再三权衡后,赵眠道:“衣服。”
魏枕风不明所以:“嗯?”
赵眠下了床,命令:“把衣服递给我。”他朝屏风抬抬下巴,他的外衣就挂在屏风上,“还是说,你要我穿成这样和你去查?”
魏枕风微微一怔,目光下敛,眼睫也跟着扫了下来。
他站着和赵眠说了半天的话,这会儿才发现人家是穿着寝衣的,纯白宽松,腰间衣带垂落,带着几分清逸飘举之感。
他也没有束冠,长发垂在前胸两侧,那些他常戴的金啊玉啊的装饰一个没见着,连发带都没系,简简单单地好看着。
其实很难说赵眠的气质和长相哪个更出众。他本来觉得赵眠只有长相逆天,现在才发现原来人家气质也不错,纵使离了那些象征财富的金玉珍宝,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
“萧公子是惯会使唤人的。”魏枕风走到屏风旁,拿起外衣丢到床上,“对了,那些人有没有让你试他们难看得要命的喜服?”
“有,”赵眠嘴里咬着发带,腾不出的双手在摆弄自己的长发,“她们还让我吃胖点。”
魏枕风面无表情道:“你这算好的,她们让我吃矮点,有病吧。”
赵眠强忍着没笑,端着冷漠脸用发带随意束了个高马尾。他穿好衣服,干脆道:“走。”
魏枕风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闯进夜色之中。
魏枕风过来的时候做了点手脚,把一路上能看到的人都引开了。两人顺利地出了院子,魏枕风低声问道:“你知道我们应该去哪吧?”
“你当我傻?”赵眠想翻个白眼以示轻蔑,又觉得这个动作有损威仪美感,还是作罢了,“自然是去库房。”
想要调查那三场婚礼和万华梦的关系,最简单的方法是找到当年记录的礼单,什么人来观礼赴宴,谁送了什么礼,礼单上都会记录得清清楚楚。
不难看出,溆园一直保持着十几年前的原状,当年的礼单很可能和礼一起存放在库房里。
魏枕风笑道:“聪明。我白天的时候大致探过路,没猜错的话库房应该在南边。你好好跟着我,别乱跑。”
赵眠“嗯”了一声。
此情此景,让他想到了他那个和他八字不合,从小热爱调皮捣蛋,还喜欢恶作剧的亲弟弟。直至今年,他还时不时能抓到十六岁的弟弟带着他的伴读逃学,鬼鬼祟祟地在宫里游荡。被他逮个正着后,二话不说就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干嚎:“皇兄,我心里苦啊!”
赵眠从来没有逃过学,不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感觉。现在他鬼鬼祟祟地跟在魏枕风身后,莫名有种魏枕风在带他逃学的错觉。
魏枕风在前面带路带得好好的,感觉到身后少年的气息逐渐远离了自己,他停下脚步,看到赵眠正若有所思地缓步前行,问:“有什么不对吗?”
赵眠缓声道:“我想起了我爹曾经给我和弟弟讲过的一个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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