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感到烧灼的时候,好像才是活着。
他想………
顾商在做什么呢?
应该还讨厌他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
他也,应该再没有时间沉浸在无限的懊悔中了吧?
他已经错过七年,又混账地伤害了顾商接近半年。
剩下的每一天,他都不想再白白浪费了。
作为竞争对手的顾商,在慕色进医院后的十分钟,得知了此消息。
慕色的左腿完全性骨折,左手臂骨裂,皮外伤不少,血流得也多。
顾商差点笑出声,顿时觉得胃都不疼了,比胃药还管用些。
可同时,联想力难以控制,Muss,慕色,他一下就想起今天江堰估计也在,禁不住的,一些离奇的想法冒了出来。
下了班,他驱车回千灯湖,结果远远地还未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竖在里边。
上次两人见面,已是在五天之前。
江堰见顾商来了,抬了抬帽檐,低声说:“……我在等你。”
可顾商看着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嗯”了一声。
特别冷淡。
江堰走近了点,“晚上上来吃饭吗?”
顾商看着对方,那天之后,江堰身上所有对他的敌意与戾气似乎都消失了,仿佛重新变回了一只乖顺的小狗。
有两种情况,顾商冷静分析。
第一,当年的江堰并不知情,因其中的一些误会对他产生怨恨,解开后态度顺势改变。
第二,装的。
这几天,顾商想了很多。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江堰凭什么恨他?江堰出演了电影,他一个不高兴,丢了有何不可?
之前有个小情因说了一句“他奶奶的”,顾商听着不爽,也直接让不用来了。
让他不高兴的东西,统统丢掉好了,本就是他的玩意,他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再者,就算恨了,可如今误会已经解开,江堰为什么还要过来接近他。
真是他之前猜测的那样?
但,如果是第二种,也有些说不通。
当年江堰真偷了资料的话,应该觉得愧疚、心虚、恨不得躲起来不碰上他才对,怎么一开始还敢气势汹汹地那样对他。
总之,在调查结果未出来之前,顾商都持保持态度,“不了。”
电梯到达负曾,他进去刷上了卡,江堰竟没有冲进来强行突破他家,而是就这么在外边看着。
顾商骤然蹙了一下眉,见惯了江堰凶神恶煞的样子,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
怪可怜的。
电梯门合上,他顺利回到了六楼。
根据目前的信息调查到,当年唯一一个和江堰接触过的就是通知短信的那位秘书。
可两人的聊天记录中均无提及相关信息,日常生活中也没有私下见面。
所以顾商将侧重点放到了家里的那台电脑上,据他所知,江堰有时候会用他的电脑上课或者打游戏。
思至此,顾商再次在心里感叹自己当年的不成熟来,一个管理者的电脑涵盖了整个集团的机密,是连同一条船的手足也要提防的,竟随随便便地将密码告诉了江堰。
每想起来一次,顾商就怀疑七年前的江堰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最近他都有按时吃饭,被许寄督促的。
桌子上摆了八道菜式,分量都很少,每一碟子三四夹的程度,顾商是那种为了活着才“进食”的人,这是为了让他保持新鲜感勉强多吃几口的办法。
这不,话音刚落,许寄电话又来了。
顾商还未等许寄说话,就道:“吃了。”
许寄:“哦。”
“你这阵子怎么又开始了,”顾商头疼道,“之前不是不问了。”
“江堰告诉我了。”
顾商不解,“嗯?”
“他打电话和我讲,你胃又出毛病了。”
顾商:“……”
“他让我督促你吃饭,”许寄道,“还说菜多的话你会愿意多吃几口。”
顾商尽力回想,可是被关着的那几天,不是青菜瘦肉粥就是瑶柱骨头粥,不是撕碎的鸡腿肉就是切丁的牛肉粒,每天就是一种粥一种菜而已。
江堰哪里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七年前。
那时候的确是江堰做饭,可那时候的他也是那样的么?
顾商没有印象。
吃饱后,他躺在沙发上。困倦有些上来了,但倦偏多,睡是不可能睡着的。
就在这时,楼梯门被敲响了。
江堰忍了好几天了,他真的忍不住了。
门开了,顾商皱着眉,似乎有被他的敲门声烦到。
江堰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看着顾商的尖下巴,抿了抿唇,“今天上来睡觉吗?”
正好,顾商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大摇大摆”地上了七楼。
为了防止有私生饭,江堰进出千灯湖都得戴点遮蔽东西,一进门,他脱下了口罩。
恰好目击到雪人把桌子上的一颗樱桃推到了地上,他过去捡起,这颗自己吃了。
他说:“樱桃我刚买的,你吃。”
“你的脸,怎么回事?”顾商忽然道。
江堰愣了下,这才想起来,他没有隐瞒,“慕色划的。”
因为不疼,导致他都忘了这回事。
慕色挣扎的时候,手里攥着的车钥匙划到了他的脸,从鼻梁到眼下,长长一条。
经纪人差点没在他眼前直接晕过去,连忙带着去医院,好在医生说伤口浅,不会留疤的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打完人,去完医院,顺便去了趟市场,买了一袋最大颗的樱桃回家。
顾商:“慕色?”
江堰道:“我们打架了。”
顾商闻言,也明显愣了下,随即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江堰怕樱桃被雪人碰了遍,于是去厨房重新洗了一次。
顾商有洁癖。
江堰心想,误会解开了,顾商也知道不是他做的。
哪怕顾商仍然不喜欢他,但时间还长……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追逐。
他想……再试试。
江堰问:“好吃吗?”
顾商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的水果都是进口的,的确没吃过这么酸的樱桃,他又吃了几颗,之后才进江堰的卧室。
一进门,就意外地被一处吸引了目光。
原本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那一张按摩椅,此刻不仅坦坦荡荡地敞着,还从角落的位置挪到懒人沙发旁。
在空荡的卧室里很是显眼。
江堰跟着进来了,他看到顾商的目光落到了那张按摩椅上,他面无表情的,喉结却跟随呼吸滑了下。
但顾商什么都没说,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像是已经将这台大块头忘记了。
江堰的眼睫重新垂了下去。
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按摩椅都长一个样,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顾商旁若无人地坐上了床,看江堰山一样的遮住了天花板上的灯,他催促:“愣着干什么,脱衣服。”
江堰在顾商面前坐下,但没有脱,他看了顾商一会,忽然道:“顾商,我们现在不是包养关系。”
顾商抬眼看过去,似乎疑惑了下,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了,他总是忘记,江堰现在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被包养的对象。
所以?顾商皱眉,他没搞懂江堰说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是在暗示他不可能免费陪睡,于是他道:“你想要什么。”
江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同你说一声。”
顾商越发没弄懂了。
江堰掀掉了上衣,察觉顾商在看自己,他侧了侧头,企图避开一点这明目张胆的目光。
真要算起来,其实他们很久没好好的做过了。从重逢到解开误会前,他都带着恨,顾商都带着怒,粗鲁而机械。
江堰单手摁住顾商的胸膛,将顾商缓缓压在床上。
顾商注意到了,明明江堰还是那副没有波动的表情,盯着他的眼睛也一如往常,可里面包含的意思与之前的都不一样,说不出怪异与肉麻……他莫名其妙地抖了下,像打了个冷颤。
江堰:“冷?”
“不。”顾商又累又觉得不对劲,企图快速进行,手往下,打算进入激烈的成人频道。
可江堰一改往常那种一被撩拨就跟饿死鬼的急切,他低头去亲顾商的唇。
还是被顾商躲开,他也不死揪着不放,转为吻向顾商的嘴角。
舌面舔过,没立刻离开,而是用舌尖去戳弄,探进去勾着往外拉。
嘴角那一处都是软 肉,没有骨肉,一下下地跟随着外来者的动作变形。
“唔……”顾商觉得奇怪极了,伸手抵住江堰的肩膀,“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
江堰认真道:“我想这样,可以吗?”
顾商一愣,每当他这么说,七年前的江堰会停下。“真相大白”前的江堰会置若罔闻,越弄越起劲。
总之不会是这第三种。
顾商一时之间有些走神,江堰的嘴唇便从他的下巴尖沿着下颌线一直往上,一路舔舔吻吻,烫的湿的,直到含住耳垂。
江堰之前从来没有那么详细地玩过他的耳朵。
来来回回,耳道都是湿的,好像进水了,能听到水声。
啧啧啧的。
顾商痒得缩起肩膀,整个人都在发麻,他不知道江堰今天发生了什么,总之真的很奇怪。
被动不是他的风格,他啧了一声,觉得被挑衅了,扯住江堰的领口推开,膝盖一撑,位置调换,他压住江堰,吻了下去。
终于回到了正确的频道,顾商回到了舒适圈。
可是渐渐的……
江堰的吻技突飞猛进,俨然有压过他之势,有几次顾商想重新勾回主动权,却被江堰又蛊了进去。
顾商忽的想起,岑青有次和他说:“我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我的天啊,那个吻技!我接个吻都晕晕乎乎的,整个人直接不清醒了,被人怎么摆就怎么摆。”
听别人讲述做 爱细节,顾商一阵恶寒,他嘲笑道:“接吻都能给你吻晕,废物。”
可这下,顾商好像……真有点那个感觉,意识是忽然迷蒙,然后又猛地醒过来那种。
两人谁也不服输,一直在争夺。
吻了很久,江堰想起身,被顾商按住了肩膀,他居高临下道:“就这样。”
顾商其实最喜欢这个姿势,所有的一切均由他来掌控,他微微低头,看江堰脸上的隐忍表情。
视线往下,经过心脏,停在……回到上方。
顾商定睛,他看到江堰心口的位置,有一圈淡淡的疤痕,像用小勺子挖了薄薄一层。
其实这个疤已经恢复得特别完美了,颜色均匀,没有凹凸不平,正面看都看不出来,只有稍稍侧着,有光亮的时候,才看出了一点点阴影小坑。
这什么东西,顾商眯了眯眼,他印象中,江堰的身体没有这个。
他按住了,“这是什么?”
江堰抖了下,似乎是被问得猝不及防,紧接着他抿住嘴,他想说“没什么”,想了想,换了一种说辞:“我现在不想说,以后,以后再告诉你吧?”
顾商睡着了。
江堰替对方盖上被子,顾商最后明显不高兴了,因此没让他尽兴。
他先去洗手间解决了个人问题,然后出去喂了猫,将没吃完的樱桃放进冰箱,之后才上了床。
他轻轻地从床边挪到床中间,左手小心翼翼地揽过顾商,手指抓住了顾商的衣服。
江堰忽然腹部一痛,他摔在地上,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顾商坐在床上,黑黑的一个剪影,看不清表情,但江堰能感觉到对方是在看他。
顾商说:“你又骗我。”
什么?江堰懵了。
“我们结束了。”顾商说。
不是不是,什么?江堰慌张得不成样子,他骗了什么?他没骗,发生了什么?
他没做他没做他没做他没做他没做———
他想说,但两片嘴唇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撕开不了。
脸上又是一痛,江堰视线被扇得一转,看到了那张按摩椅。
顾商出声:“没做什么?”
灯是亮的,江堰呆呆地张了张嘴,没回过神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意识到前一个是梦,意识到的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背上的冷汗凉飕飕的。
他转回头,看到了坐起来的顾商。
现在应该凌晨三点半左右。
江堰身体都僵硬没了,他凑过去,紧紧抱住顾商的腰,他说:“我做噩梦了。”
顾商没说话,关了灯,重新躺下了,压住了江堰的一只手臂。
江堰贴得特别紧,两具身体严丝合缝的,贴了一会,他渐渐缓了过来。
顾商语气极其不耐烦,“离我远点。”
江堰松开了点,这才察觉,他勒的是让人难以呼吸的力度。
顾商好像睡不着了,烦躁地转来转去。
江堰抱着他,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后脖子,被顾商一把按住脸推开。
江堰后知后觉想起来,顾商有很大的起床气,特别是在好不容易睡着却被吵醒之后,可刚刚他发懵了起码五分钟,期间顾商竟没有催也没有踹他,就这么一直等着。
刚刚勒着也是,等他呼吸缓了,才把他赶远了点。
顾商醒了之后就没睡着了,在这干躺着不如回六楼。
江堰说给他揉肚子,或者再做一次。
太麻烦,顾商臭着脸走了。
回想起江堰昨晚的吻技,他发了个消息给秦则雪:“查一下江堰这七年有没有找过人。”
秦则雪这个点也没睡,她回了个ok,之后道:“那两个秘书暂时还没有消息,你要做好什么都查不到的心理准备。”
没有确切的结果,如同一根刺一直哽在他喉咙里,如同不告诉你黑暗中立在房间的是鬼还是衣服。
他就无法给江堰脱掉枷项或者定死刑。
顾商回:“不做。”
秦则雪懒得理他。
不过,拖这消息的福,顾商骤然想到了什么。
半个月后就是同Muss竞争杜仙高定礼服初稿的日期。
这些天,顾商有三分之二的晚上都去了七楼,毕竟要尝过睡眠的人再回到整夜睡不着的日子,就像吸毒的人毒瘾发作。
更何况,顾商是复吸。
A的十周年即将来临,江堰排练完了一曲新舞,他换了件干净衣服,顺手拿起手机看消息,看到顾商那一列时,是不敢置信的。
顾商:“今晚来六楼。”
江堰微微睁大了眼,简直受宠若惊。
他哪里还排练得下去,收拾收拾就连忙赶回来了。
一路上,车飙得飞快。
江堰并不是急躁的性子,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可此刻,他敲着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流入心脏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毒药,跳个不停,撞得胸口疼。
顾商似乎又被这催命似的信号吵到了,一脸不爽。
可江堰来不及看,门一打开,他就扑了上去,将顾商揽了个满怀,他侧脸贴着顾商的侧脸,温热的、细腻的、柔软的。
他能闻到顾商身上又香又淡的沐浴露味,能看到黑猫好奇地站在沙发上看他,能感受到———
这个家好像又对他敞开了。
他指尖有点发抖,眼眶有点发热。
他真的可以进来吗?
顾商终于原谅了他,是吗?他是不是……有机会的?
江堰很开心,也很激动。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受到了影响,变得轻快舒爽起来。
顾商的表情却依旧冷淡,他仿佛看到江堰背后有条尾巴在疯狂地摇。
他推开他,说:“进来吧。”
江堰能一眼看出来,这里什么变了,什么没变。
沙发换了一张,地毯变成了灰色,潜水池旁的绿植爬满了整面墙。
黑猫似乎有点熟悉他了,虽不再往沙发底下躲,但也怕得很,见他靠近就满地乱窜。
江堰不敢告诉顾商自己为什么要买下七楼,因为方便幻想。
他太痛苦,每天工作完回到家,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就会闭上眼睛,他想顾商抱臂站在他面前,“还不快过来?”
江堰“嗯”了一声,准确地踩上一截楼梯,他给了顾商一个拥抱、一个吻,之后跟着顾商往里走。
顾商说:“给你倒了杯水。”
江堰摸到了厨房,台面上果然有一杯水,已经凉了。
他脱掉衣服,说自己先去洗个澡。
明明眼睛一直没有睁开,江堰却从未被绊倒,也没有磕碰。
他洗得很快,出来后顾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雪人躺在顾商的大腿上睡大觉。
见他出来了,顾商勾了勾手指:“过来,给我的小鸟擦头发。”
江堰说了声“好”,便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顾商接过毛巾,盖到他头上,颇为粗鲁地揉搓着,像给小狗擦头。
可实际上,屋子里哪有第二个人,一直放在毛巾上的也只有江堰自己的手。
他每天都在幻想他还在顾商的家里,只有这样……只有这样能让他稍微轻松一点。
买下七楼后,江堰原本也想封窗,大片的玻璃都被师傅搬来了,直到他站在阳台,瞥到斜下方顾商的脸一闪而过。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太过变态,可忍不住,他希望顾商能站在落地窗前看一看外边的风景,这样他就能贪婪地看顾商一眼。
可顾商过来的次数总是屈指可数,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
晚上,他躺在顾商的床上,左手边躺着雪人,右手边则是睡着的顾商。
江堰翻了个身,将男人抱进怀里,怀里的触感柔软,抱了一会,他情不自禁地睁开眼,想看看顾商———他很久很久没梦过顾商了。
眼前对上了白朦朦一片,是他的抱枕,他猛然清醒过来,重新用力闭上眼,却再也无法代入进去了。
顾商坐在饭桌上,吃江堰带来的银耳糖水,距离夏玫高定初稿时间还有五天。
在江堰来之前,顾商把电脑里有关这次项目的真正文件与信息全部清除了,然后弄了个假的替换上去。
如果江堰真的是为了这个接近他,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这个项目错过了,慕色要再想翻身,那可就难了。
江堰问:“你吃饭了吗?我做点什……”
顾商没看他:“不用,阿姨晚点就来了。”
江堰想到了什么,他说:“我上去喂个猫,你待会再给我开门,可以吗?”
他怕他一走,顾商就后悔了,不让他进。
“或者……”江堰顿了顿,试探道,“我把雪人拿下来?”
雪人都下来了,那就代表长住的意思。
顾商抬头瞟了他一眼,“不要,你上去喂。”
江堰敛下眼眸,“嗯”了一声。
顾商曾经说过并不讨厌雪人,那看来还是他这个主人不够讨人欢心。
江堰快速上了趟七楼,收拾了套干净的衣服,铲了猫砂舔了粮水,还陪雪人玩了十分钟逗猫棒,房子里边装了很多猫猫装置,没人在也不会无聊。
他重新回到六楼,敲门,可噩梦好像如他想象的一般,发生了。
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等待的时间往往会被无限拉长,特别是在人不安的时候,江堰以为自己等了五分钟,实际上才过去了十几秒,他的力气不由自主地变大了。
又等了一会。忽然,门开了,顾商皱眉:“急什么?”
不知道江堰喂什么猫能喂那么久,他在楼下等了将近十五分钟,还没见有人敲门,便以为对方一时之间没那么快,结果刚走进浴室,就朦朦胧胧地听见了。
房子很大,走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江堰心里堵着的那块巨石重重地落了,他握紧的手松开,闷闷地摇了摇头。
顾商瞥开眼,转身进了浴室。
江堰是进卧室时候,才发现书房的门竟然开着。
顾商好像……是真的相信他了。
晚上,顾商照例处于高位,他的后腰被摁着,无法离开。
江堰不停寻着顾商的唇。
顾商扬起头不让亲,吻就顺势落在他的锁骨和胸口上,他忍无可忍地打了下江堰的左脸,“别他妈亲了。”
江堰眼里那股热度看得他浑身难受,他越感到有压力,越强迫自己用更冷漠更无情的语气去命令:“不做就滚出去。”
不知何时起,性 爱在两人这里变成了“工作”“任务”的代名词。
哪怕过程中,江堰用吻用各种小动作去增添其他情感,可只要顾商闭上眼,所有气氛就被挡在外。
等顾商睡着,江堰缓慢地起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商强撑着困意睁开了眼。
一般做完,江堰是不会再出房门的了,因为主卧有洗手间,什么都齐全。
房子隔音太好,顾商完全听不到江堰在外边做什么。
此刻,江堰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有消息了吗?”
那边道:“还没有,七年前的时候哪里那么好查。”
是的,除了顾商,江堰也在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顾商,所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将U盘给任何人。
顾商公司的资料是怎么钻进电子剧本里的?不留意被人偷了?还是原本U盘里就带着什么?
挂了电话,江堰重新进入房间。
没睡着是很难装的,特别顾商睡着前是那种爱乱动的风格。
江堰:“醒了?”
顾商盯了他一会,背过身去,闭上了眼。
江堰察觉到,此刻的顾商,好像有些不开心。他跪了床,用大拇指指腹抚平顾商不自觉皱起的眉,“怎么了?”
顾商:“闭嘴。”
最后顾商太困,还是睡着了。
江堰发现,虽然他是住进来了,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更近更亲密。
他们就像一对不熟悉的租客,共用着这片土地,却无打招呼的必要。
江堰舔咬着顾商微垂的后脖子,那里雪白纤长。
他在心里同自己讲:没关系的,中间的隔阂太久,恢复是需要时间的,不要着急,再努努力就好。
但江堰很快就懂了,有时候,努力是不会得到任何成果的。
白天两人各自去上班,晚上先后回到千灯湖。
顾商没有给江堰六楼的房卡,所以后者如果先回了,就先回七楼待着。
连续五天,江堰都是在六楼睡下的。
即使解开误会了,顾商对他仍然很敷衍,只有晚上才稍稍多看他几眼。
因为顾商压根没多喜欢他。
七年,兜兜转转,竟还回不到七年前的模样。
江堰忽然很想笑,他不知道自己七年前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一大早,顾商难得穿上了稍微正式的黑西装。
当年Muss同Chansan竞争江堰不知道,可现在他是Muss的股东,如此重大的项目,他还是有所听闻的。
顾商的领带打得很完美,不需要他多弄什么,他低声道:“一切顺利,今晚早些回来。”
以往,顾商会直接离开,今天却破天荒地说了句:“借你吉言。”
一切仿佛都与七年前那样,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空旷的会议厅已坐着慕色和其他人了。
慕色打着石膏:“顾副总,好久不见了。”
顾商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想和对方说。
“怎么如此生分了?”慕色道,“难道还记恨于那件事吗?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顾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闭嘴。”
慕色表情难看起来,虽说Muss现在是被正山压了一头,但他也不是顾商可以随意甩脸色的对象!
敲门声响起,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先展示的还是Muss。
顾商看着那边的负责人站起,走至讲台,扯了扯领子,插入U盘———
这一幕幕犹如慢动作,在顾商眼里播放着,他紧紧盯着电脑上的鼠标。
鼠标挪至一个文件夹上,双击。
顾商下意识闭了闭眼,没有听到自己这边的人传出什么声音。
他睁开,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假文件里的潦草成果。Muss拿出了自己的设计稿,慕色打着石膏坐在台下听。
然后当场,杜仙选择了Chansan,一切尘埃落定,就这么结束了。
不是江堰。
顾商还要在后边加三个字:为什么?
是太明显了吗?明显是个陷阱。
顾商如江堰所说,早早地回了家。
江堰今天也很早,他在七楼同雪人玩,雪人快八岁了,跳都有些跳不动了。
他怕雪人受伤,都不敢玩激烈一点的,正提起小老鼠玩具时,顾商的电话来了,应该是叫他下去———
“江堰。”
江堰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嗯?我在七楼,现在下……”
顾商接着说完:“你以后不用来六楼了。”
江堰猛地愣住了。
顾商没有给他反应的时候,挂了电话。
嘟…嘟…嘟……
滋—————
脑子里忽然响起尖锐到极致的叫声,声调越来越高,好像机器爆炸的前兆。
江堰瞬间以为耳膜要破裂,他剧烈地蹲下来,捂住耳朵,神情痛苦至极。
滴—————
叫了好一会,响声停下来了,耳鸣却没有消失,他开始望着地板发呆。
什么?顾商说了什么?他好像没有听懂,是怎么了吗?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好一会,江堰才扶着墙站起来,他出了门,一步一步地往六楼走。
怎么回事?今天的楼梯怎么少了三节,只有三十九步。
不知道了。
江堰没有慌慌张张,而是带着一种无声寂静的崩溃,他开始敲门。
没有人应。
笃。笃。笃。
还是无人应答,江堰不厌其烦地敲着。
终于,顾商施舍一般地把门打开了。
江堰眯了眯眼,有点看不清顾商的脸,像被一团迷雾笼罩着,他平静地问:“顾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