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顾商很矜傲地点了点头。
江堰问:“怎么不进来?”
病房里那么多人,顾商看了一眼就退了出来,没想到刚拿起病例,那几人就撺掇着出来了。
他一副只是路过的模样,把病历放回到医生手里,说:“准备走了。”
就在这时,宋其亭伸出手,喊了一声:“顾副总!”
似乎是察觉自己声量过大了,他咳了咳,“顾副总您要是方便的话,或许可以麻烦您……”
一对上顾商的眼神,宋其亭的声音猛地又变小了些,“载一载江堰吗……哈哈顺路嘛。”
顾商在他们眼里,是相当可怕的,毕竟还是毛头小子时就遇上了。
在娱乐圈里横着走、在舞台上日天日地的A现在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大气不敢出。
江堰也放轻了呼吸,盯着顾商的嘴唇,一两秒过后,那张嘴一张一合,说出了三个字:“不方便。”
江堰看他,慢吞吞地道了一句:“为什么?”
江堰没有扁嘴也没有皱脸,他从来不刻意。明明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可仅仅垂下了眼,浑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
不然怎么有人说大狗偶尔安静的难过比小狗吵闹的撒娇更让人心疼呢。
顾商怀疑江堰是故意的,对方明明是在镜头前站了十年的明星,怎么可能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这个时候,其他人倒是很有眼力见地走远了点,只剩下两人。
顾商不习惯此刻的气氛,他皱了皱眉,却不经意触及江堰那打了石膏的小腿。
目光顿了顿。
半晌,他伸手揉了揉江堰的耳朵,道:“晚上见,小狗。”
那句“不方便”不是随口一说,顾业山又发疯了。
据看护说,昨晚从床上挣动得滚了下床,足足在地上躺了十几分钟才被发现,后脑勺碰出一个大包,又闹着要见顾商,闹了一晚上。
顾商自然是不理,可发布会一结束,看护的电话又来了。
他不胜其烦,只能回去一趟。
车停在顾宅前,顾商看了看两旁已经凋零了的树丛,只觉得唏嘘。小时候这里金碧辉煌,门前的豪车排到入口,客人络绎不绝。
莫龄秋还在时,他躲在房间里,但总会被顾业山拎出来。
莫龄秋不在后,他坐在大厅沙发上,被一众长辈评价。
顾商进了门,里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搬到另一处,可地上仍然乱七八糟躺着各种东西。
三个看护见了他宛如见了救星,又怕因家里的脏乱而被责怪,连忙解释:“顾副总,这已经是收拾过一趟的了……”
顾商点了点头,往楼上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原本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顾业山一见到他,顿时目眦欲裂起来,口齿不清道:“你是不是、想弄……死我!你彩、在等我死,是不是!”
顾商懒懒散散地靠着墙,他抬了抬下巴,身后那人就开始捣鼓些什么,噼里啪啦的。
顾业山半瘫了,视线被遮挡,看不见,只知道现在不知什么人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盯着顾商,强烈的恨意与不愤让他的眼睛稍稍变得有神起来,“你妈真的、把你养死了!畜生!孽障……我当时就该把你、把你……电死!”
顾商终于嗤笑出声。
他记得,当时他已经17岁了,顾业山控制不住他,于是让两个人将他按在电疗椅上。
“你学不学!”
“你还去不去救什么小动物!”
“背,货币金融学第四章讲什么!”
顾商一言不发,只笑,电流越大,他笑得越猖狂。
这个特殊治疗法一直维持了半个月,顾商从未低头过。
但他半年后还是学了,不是妥协,只是,他想要正山了。
身后那人开始把电极片贴到顾业山有知觉的部位上。
顾业山对这东西可熟了,眼神立刻变得惊恐起来,“你要呜、做什么!”
“不要再来烦我。”顾商冷漠地说。
顾业山开始呜咽地胡言乱语。
顾商出了门,靠着墙点燃了一支烟,不抽,只是放着,白烟缓缓往上升,模糊了他的脸。
听着背景的惨叫声,他慢慢地哼起调来,看着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
不多时,顾业山就怕了,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想让他死,他连忙松口不会再烦了。
顾商百般无赖地刷着手机,没有听到。
直到顾业山大喊大叫:“啊啊啊不打、电话了,不打电话了!”
喊了足足五分钟后,又等了一会,顾商才慢悠悠地走进去,抬了抬手示意停下,他看到床单一片淡黄的痕迹,嫌恶道:“废物,这么快就放弃了,我的半点坚持都没学到。”
从顾宅出来,顾商的心情舒畅了些,他回了千灯湖,新找的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菜。
嗯……没有原来那个对胃口。
秘书二号发来消息:查出来是一颗螺丝松了,但是不是人动的手脚,还不清楚。
顾商主要怀疑是慕色搞的鬼,后者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据说每天都在无能狂怒,因为压根找不到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
当然找不到了,江堰一同他说,他立刻就让人将事发周围的监控清了一遍。
江堰已经很小心了,不过还是被拍到了坐在车里的一个镜头。
顾商回:先把负责升降台检查的人炒了。
他正想放下筷子,楼梯间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嘭嘭嘭的,像是有东西从楼梯上滚下来,好一会才停。
连隔音极好的千灯湖都听得那么明显,足以见摔得有多狠。
顾商顿了下,起身往楼梯门走去,脚步都走快了些。
不是因为着急,是怕人死在这,又晦气,房子又贬值。
结果门一打开,他同躺在楼梯上的拐杖对上了眼,视线上移,看到了有些尴尬的江堰。
江堰能出现在这,就说明他是准备来六楼的。
顾商靠着墙壁,挑了挑眉。
江堰扶着栏杆,单脚往下跳了一格,喊:“顾商。”
顾商掀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他。
“我腿受伤了,”借口还是要找的,江堰说,“做饭不方便,能来你家蹭个饭吗?”
顾商:“手也受伤了?”
“站久了腿疼。”江堰道。
明明说了晚上见,却不来找他,现在看来,是将那句话彻彻底底忘了,还是说本来就是逗他的。
顾商勾了勾嘴角:“可以点外卖。”
江堰:“外卖小哥进不来,我得出去拿。”
顾商说:“物业可以拿。”
江堰不说话了,只盯着顾商看。半晌,他低声道:“……你明知道的。”
顾商喜欢看江堰这种表情,这种似乎全身心都被他拿捏住的模样与神情,“我有什么好处?”
江堰说:“我可以哄你睡觉。”
顾商大大方方地将目光落到某处,直到某处贴不住了,才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通过了他的检阅似的,“过来,小狗。”
江堰单脚蹦得飞快,还顺势捡起了拐杖,他没有一点不习惯,站定在顾商面前时,气也不喘一下。
顾商不止一次觉得,江堰的身体是不是太好了些。
刚好饭菜还没倒掉,江堰看了眼,几乎没动过,顾商面前的那碗饭也只吃了几口,他问:“不好吃吗?”
顾商敷衍地点了点头。
自然不能指望顾商照顾他,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江堰已经将拐杖化为了自己第四条腿,熟练轻便得很。
他把饭菜弄热,又重新给顾商盛了半碗,“再吃一点吧。”
距离放下筷子过了有一会,不饿的话只会更不想吃,顾商懒得理,只当没听见。
江堰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话不多,态度如常。
不过,还是有一点变了,平常一见面目光就黏黏糊糊贴上来的人,现在竟彬彬有礼起来。
顾商先洗了澡,江堰后去,他单脚蹦着,来到浴室门前。
他一眼看过去,怔了怔,地板竟然没什么水渍。
顾商洗澡容易将地板弄得特别湿,也没有澡后拖地的习惯,之前每次都是江堰拖的。
江堰刚踏上台阶,被顾商烦躁的一声“啧”喊停了。
顾商顶着一脸“我怕你摔死在里边浴室不好清理”的表情走过来,“别动。”
地上虽然拖干净了,但依旧有水汽。
江堰却皱了皱眉,“不用。”
万一真摔了,他还没什么事,顾商那纸片一样的身体就说不准了……而且顾商也扶不住他,只会双双摔倒,跌在地上还有可能被他砸上去。
肋骨都能砸断。
“我不会摔。”江堰说。
顾商便不动了,只站在浴室门口,见江堰安全地站好后,才满脸失望地离开。
由于腿脚不便,江堰洗久了些,他进房的时候,看到旁边书房的门是关着的。
顾商正半躺着刷手机,一双长腿舒展着,浴袍什么也没遮住。
作为明星,江堰保养得极好,皮肤同十八岁时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有五官稍稍张开了,身材也更加的硬朗。
江堰上了床,躺在顾商身边。
顾商的左手极为自然地开始摸对方的胸口,右手仍然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
好一会,顾商拇指点了暂停键,把屏幕展示给江堰看。
顾商说:“喜欢么。”
江堰定睛一看,顾商竟然在看片,一个跟他差不多身材的男人跪在地毯上,脖子上戴着一个铁项圈,项圈上的链子正被另一个人牵着。
拉一下链子,男人就被迫动一下。
江堰用极度认真的语气道:“不喜欢。”
顾商短促地笑了声,扔了手机,膝盖一跨,坐在江堰的锁骨上。
江堰呼吸一滞,他的视线自下而上地从散开的浴袍里钻进去,顾商胯骨那三颗黑痣还乖巧地住在那里。
江堰情不自禁地握上去,大拇指刚好压住了一颗。
顾商掌住江堰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方向用力,直至贴紧自己的身体,他歪了歪头,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到底是谁离不开男人的胯下。”
江堰的鼻梁陷进肉里,只露出一半立体的脸,他身体一僵。
那几句话,真的后悔死他了。
顾商逼问:“是谁?”
江堰闭上了眼睛:“……是我。”
“哦,也没有别的男人,”听到答案的顾商勾了勾嘴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江堰此刻的姿态取悦到了,他慢悠悠地说,“只有我。”
江堰满鼻尖都是奇怪但带着点香的味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商好像在报那一次强迫的仇。
因为他听见顾商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出这间房。”
江堰合不上嘴,艰难地看了眼上方的男人。
“小狗要戴着项圈才乖,”顾商摸了摸江堰的喉咙,那里被撑大了,“但因为疼你,所以不舍得给你戴。”
“但只要你敢出一步这个门,”顾商变脸变得很快,他双手虚虚圈住江堰的脖子,收紧了些,成功感到了来自外界的挤压,“我就把你锁起来,听见了吗?”
“就扣在你那条断腿上。”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到了江堰,顾商闷哼一声,稍稍起身了些,手握成拳抵住了墙。
江堰终于得到了解放,他喉结滑了下,咽了下去,他忽的说,“顾商,我不喜欢被叫小狗。”
顾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朦朦胧胧地想起,七年前江堰好像也这么说过,只是那时候对方喝了酒,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回事。
他没多加思考,顺着话接下去:“那我要叫什么?”
江堰没说话。
有另一个称呼。
小狗,小鸟,还特别像,意思却大不一样。
江堰现在回忆起来,当时顾商喊的一句句小鸟,里边何尝没有一丝宠爱的意味呢。
现在两人误会刚刚解开,之间的相处在磨合,隔阂太深太久,有时甚至会尴尬。
不要那么急,耐心一点,江堰心想。
同一时间,顾商的脑海里也蓦地冒出两个字。
江堰:“只要不……”
“小鸟?”
江堰猛地定住了,他抬头,看到顾商低下头来,望着他笑。
“小鸟。”顾商又喊了一声,他掐住江堰的脸往上抬,“这个呢?喜欢吗?”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而已,喊出来的一瞬却仿佛把两个人的关系极速拉近了,回到了七年前最亲密的时候。
可同时,江堰又觉得,顾商说得太轻易、太随便了些。
顾商很快就知道这两个字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
明明江堰腿废了,明明腰躺着会用不上力,明明是他处于上位,顾商肚子酸疼发胀,腿也曲着,他骂了一句话,“操……停!你、你发疯啊……江堰!”
顾商最后是趴在江堰身上睡了过去。
江堰没法抱着顾商去浴室清理,只能来回洗净毛巾擦。
第二天一早,江堰先醒了过来,时候应该还早,阳光是亮而温和的。
他看到窗外的枝叶在随风晃动,身侧,顾商平躺着,脸稍稍侧过来,面向他这边。
明明哪里的阳光都是一样的,可是从顾商卧室那面落地窗透进来的光,让江堰由心底感到一阵熟悉。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想去给顾商做早餐,全然没把顾商那句“不能出房门”放在心上。
胃不好的人最忌不吃早餐了。
做到顾商这种地位的人,其实不用一大早地就去正山,因此顾商会睡到中午十二点,久而久之阿姨便只包揽午晚饭。
江堰榨了豆浆和做了沙葛粉,薄薄一片像肠粉一样的先铺在碟子里,之后放上肉碎、胡萝卜丁和沙葛丁,再铺一片粉,来回直到用完材料,最后往上锅里一蒸,淋上酱油和芝麻油就可以出锅了。
是陈春教他的,小时候经常吃。
时钟指向十点,江堰去喊顾商起床。
顾商果然发了脾气,不是那种乱打乱踢的脾气,是背对着江堰用被子捂住脑袋的那种。
顾商:“滚,别他妈烦我。”
一刻钟后,他被扯了起来,手打得疼,他冷声道:“是不是做了一次,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江堰不说话。
睡是睡不着了,顾商心情极差:“滚回七楼。”
江堰扶着墙走出去了。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顾商脸色冷硬地看着江堰重新走进来,“顾商,出来吃早餐。”
又过了半小时,顾商臭着脸坐到了饭桌上。他之前很喜欢吃江堰做的沙葛粉,可分后开,他无论找了多少个阿姨,阿姨都表示没听过。
太久没吃早餐,顾商一点吃不下,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足足一个小时后,顾商的起床气才勉勉强强消了下去。
七年前一开始也是这样,第一次喊的时候江堰也被甩了巴掌,第八次都还是失败的。后来顾商才慢慢地习惯有人叫他起床,变得“温柔”了些。
吃饱了的顾商又有些困了,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他半躺在懒人沙发上,看江堰来来回回地走,收拾饭桌。
顾商:“弄好了就滚上去。”
江堰还是不说话,哑巴似的,只单脚蹦来蹦去。
有些滑稽。
特别是搭配上江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做什么都面无表情,骂也是,打也是。
顾商:“过来。”
江堰一步一步走到顾商面前。
顾商想看那张脸破碎掉,他手指动了动,示意江堰低头。
江堰照做了。
顾商掐住江堰的脸,用力,他忽的勾起嘴角,说:“沙葛粉的奖励。”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江堰看到顾商脸上的细小绒毛,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顾商要做什么。
虽然毫无暧昧的气氛。
就在鼻尖碰上的那一刻,江堰滑动了下喉结,捂住了顾商的嘴。
他说:“不可以,只有情侣才能接吻。”
顾商被捂住了大半张脸,闻言,只余一双盛满冷意的眼睛。
本来他起床气已经消了,江堰说一两句软话,他们之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偏偏江堰要惹他生气。
顾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他抬手———
江堰被打得侧过头去,手顺势松开。
顾商站起来,扣住江堰的脖子将其摁在沙发上,嗤笑一声,“你还当真了?”
江堰腿伤了,重心不稳,很容易就被推倒。
“你觉得那是一个吻?”顾商笑着说。
江堰安静地同顾商对视,他的睫毛不翘,直直地垂下来。
顾商又是冷笑,只有情侣才可以接吻?
他想亲就亲,不想亲就不亲,哪轮得着江堰的意见。
江堰却好像能洞察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句:“顾商,我们不是包养关系。”
他们是平等的。
简而言之,无论是性 爱还是接吻,要征得对方的同意,不能像七年前那般强来了。
这就没出现过在顾副总的行为准则里,顾商越发地烦躁,觉得自己手心里握着一团凝结了的水,水能随时随地流走,无论他握得有多么紧。
江堰感觉出了顾商瞬间升腾的怒火,其实他让人查过,顾商和小情儿并不喜爱接吻,偶尔兴致上来了才亲一下。
可也从来没有主动的情况,都是小情儿凑上来,顾商不拒绝罢了。
顾商看着自己攀在江堰脖子上的五指,像极了一个项圈,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他说过江堰不许出房门的。
刚好当惩罚了,顾商沉着脸,就着这个姿势往上用力。
江堰咳嗽了一声,跟着力道站起来。
顾商脚步不停,手上用力,揪着人往房间走去。
江堰那张英俊的脸终于有了变化,眉毛皱起来,跌跌撞撞地跟在顾商身后,好几次差点踩到了顾商的脚后跟。
江堰的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紧闭的书房————他不想的,可只要经过,总忍不住看上一眼。
来到床边,顾商只轻轻绊了下江堰的那只伤腿。
江堰就以仰躺的姿势砸在床上,稍稍长长了的黑发四散在雪白的被褥上。
顾商:“不准出来。”
他出了房门,从杂物间里翻出了一串钥匙和卷尺。
江堰从床上坐起来,他不知道顾商要做什么,只眼睁睁地看着顾商将洗手间的门锁上了,又来到他面前,用卷尺绕住他的脖子,收紧。
顾商低头看卷尺上的数据,40cm,他说:“以防万一,还是先定制一个吧。”
江堰握住了顾商的手腕,由于坐在床上,他微微抬头看顾商,“为什么生气?”
顾商没理他。
江堰又道:“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商。”
顾商冷笑:“你是想马后炮,企图逃过惩罚?”
江堰都不知道惩罚是什么,“没有。”
顾商还想说什么,外边的门铃却响了,他看了江堰一眼,往外走。
江堰莫名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警告的意味,然后他听到顾商把房门也锁上了,他一愣。
顾商给助理摁下了通行的按钮,不一会,电梯门开了,助理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箱子上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四脚拐杖。
这是顾商昨天在江堰蹦跶进浴室之后让助理买的。
不过现在暂时用不上了。
助理还把公司的公务拿了过来,一一让他过目。
顾商点了点头,示意助理可以滚了,之后就直接在沙发上工作起来。
江堰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门,摁下门把手往里拉,的确锁住了,出不去。
顾商去做什么?谁来了?
江堰等了五分钟,顾商没进来,他侧过脸,用耳朵贴上房门,可什么也听不见。
他第一次嫌千灯湖的隔音太好。
再过了五分钟,门外一片安静,怎么那么久。
江堰怕顾商是有正事要谈,可谁谈正事来家里?是朋友?可岑青在国外,许导出外地拍摄了,顾商还有哪些朋友?
到底是谁。
新的小情吗。
江堰推了推门,发出“哐当”的声响。
他喊顾商的名字,“顾商。”
没人理他。
拐杖在外边,他去哪里都是单脚跳,加之断的是右腿,石膏也重,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左腿上,现在一站久了,左腿就有些酸。
大概又等了十分钟,江堰等不及了,拍了拍门,“顾商?”
为什么要把他锁……
“我就把你锁起来,听见了吗。”
江堰醍醐灌顶,猛地想起昨晚顾商说的,他还以为那是在床上的情趣,不能当真的,所以这就是惩罚?
他慢吞吞地动了动左腿缓解酸痛,他锲而不舍地喊:“顾商!”
手里的文件顾商看了三遍,没一次进脑子的,他终于被烦得不行,站起来靠近卧室,道:“再吵我就用绳子把你捆起来。”
隔了一道门,江堰的声音小了许多,“是谁来了?”
顾商啧了一声,“助理。”
不是心目中的猜测,江堰松了一口气。这架势,顾商应该不会赶他上七楼了。
于是他道:“你可以把雪人带下来吗?”
顾商说:“不行。”
江堰道:“雪人年纪大了,我怕它长时间自己在家出什么事。”
好半天,江堰才听到顾商“嗯”了一声,他继续说:“七楼的密码———”
他顿了顿,说:“是你说一辈子在一起的那天。”
这次,他没得到顾商的回应了。
闻言的那刻,顾商愣了下,随即抿紧了嘴角,在门外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黑猫大敞着腿躺在沙发上,肚皮有一块长了白毛。
咪咪也是他在路上捡的,那时候黑猫特别小一只,眼睛刚睁开,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
听便利店的婆婆讲,说昨天晚上猫妈妈被车撞死了。
顾商买了根香肠去喂,可小猫牙好像还没长多少,咬半天只刮下来一点碎屑。
……像极了当时的雪人。
顾商站在七楼门前想了好一会,实在忘了那天是几号,好在万事有互联网,他搜索:2023年尼西亚初雪的日期。
手机上立刻出来了个日期,顾商跟着摁下了。
0-7-2-4。
门咔哒一声开了。
顾商进了门,看到雪人也躺在沙发上睡觉,听见声音才迷蒙地睁开眼。
他在半蹲下来,摸了摸狸花猫的脑袋,低声喊:“雪人。”
雪人眯着眼睛拿脑袋去蹭,顾商感受到手心的痒意,他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雪人就没有对他凶过,像是从来没忘记他。
但怎么可能呢,足足过了七年那么久。
顾商开始满房子找猫包,原本想打个电话问问江堰,可想到江堰的手机还静静地躺在客厅的茶桌上。
最后终于在卧室的柜子里找到了,只是———
顾商挑了挑眉,看到了旁边整整齐齐挂着十几件的衣服,保存得极好。
一眼扫过去,淡黄的、浅粉的、米色的,江堰什么时候穿这些颜色的衣服了?
一翻看,每一件领子内部都绣着“商”字。
顾商还看了下做工,果不其然,是Chansan七八年前的做工。不过,他对这些衣服毫无印象,毕竟衣服太多,所以被偷了也不知道。
顾商默默地把柜子门关上,又四处“参观”了下,他蹲在阳台,上次看还大片大片挥舞的粉色小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朵顽强地坚持着。
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那些粉色小花的模样,长长的茎 身,喇叭模样的花瓣。
余光忽然闪过什么,顾商侧头,看到了咪咪在楼下落地窗那扒拉着,见顾商看过来,扒得更卖力了。
顾商:“……”
怪不得———他说江堰那次怎么能知道他在找猫呢。
顾商扯了扯嘴角,好得很,但神奇的是,他发觉自己并无什么愤怒的情绪。
他提着雪人和猫粮下了楼,一进屋就听见极大的声响,江堰拍着门,很是着急的样子。
没有电子设备,江堰还能忍,手机和电脑于他本就没太大用处。
可糟糕的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想上洗手间了。
他们今天的早餐是甜豆浆,由于自己榨的,他还喝了足足三大杯。
江堰晃了晃洗手间的门,纹丝不动。他此刻懂顾商为什么要锁上洗手间了,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其实不是。
顾商只是想看江堰求他。
膀 胱一点一点被填满,江堰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冥想。
半分钟后。
“顾商,”江堰闭着眼,“顾商!”
顾商把猫包打开,雪人窜了出来,他说:“做什么。”
“……我想上洗手间。”
顾商笑了笑,舌尖难 耐地舔过后牙,“忍着,忍不了就尿地上。”
江堰不可置信:“顾商!”
顾商离开了,他看了眼时钟,带上降噪耳机,开始工作。
十五分钟过去,顾商才不紧不慢地走近卧室,开了门。
江堰正坐在地上,靠着床,头往后仰抵着墙,喉结突出,眉头紧皱,一副隐忍的表情。
顾商最喜欢的表情出现了,他向下扫了一眼,“还忍着?”
江堰脖子闷红,额角青筋暴起,屈辱道:“顾商……我真的想上洗手间。”
顾商说:“站起来,把衣服叼起来。”
江堰艰难站起,一站,感觉就更强烈了。他剧烈喘 息,忍耐着,拿起下摆咬进嘴里,好身材一览无余。
小腹绷紧,起伏着,显然到了极致。
顾商摸上,他满脸愉悦,语气都透着兴奋,“求我,求我我就让你去,不然———”
“我就往下按了。”
第54章 “商量。”
小腹被顾商摸得痒,可里边又憋得疼,最重要的是,他的呼吸随着顾商的动作变化,当他看到顾商的手往上,他会稍稍放松。可当手停留在肚脐下方,他又再次绷紧,不知下一秒顾商会不会真的按下来。
心脏一直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