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爹……”苏问没想到楚涵渊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些惊讶。
楚涵渊听到苏问的话,瞬间僵住了身子,抬头朝刚刚那个被他拍到地上的人看去。
那人抬起头来,脸竟然跟苏问有五六分想象。
“……”
楚涵渊立马放下了揽着苏问的那只手,整了整衣服,面无表情地向苏父行礼道,“不知……岳父大人来访,本……小婿失礼了。”
苏问看楚涵渊故作镇静,其实眼里还可以看出他在紧张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
楚涵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恭敬地看向苏父。
苏父站起身来,看到这人揽着自己家儿子,心里不说没有火气是不可能的,冷哼道,“我倒是不知我苏家什么时候多了门亲戚。翼王爷还是快请起吧,我可受不得你这一拜。”
楚涵渊明白自己做的不对,这时也不太敢跟苏父说话。前世他虽然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永安王,但听说过永安王苏清河是个混泥鳅,不论是谁在他面前都讨不了好,于政事上滑不溜秋,让人抓不着把柄,于武事上也圆滑得很,想让他吃亏基本不可能。
本来印象可能就够差了,现在还是少说为妙。
苏父看楚涵渊不说话,冷着眼对苏问说道,“这就是你选的人?连话都不会说,也配进我苏家门?”
“……”楚涵渊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他感觉自己说什么可能都会被苏父讨厌。
苏问没有楚涵渊那么担忧,听他爹这话,这是在为他撑腰呢,估计他爹早就接受他嫁给楚涵渊这个事实了,只是心里不爽需要发泄而已。
苏问赔笑着上前挽住了苏父的手臂,“哎呀,爹,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不讲那些。”
苏父打量着眼前的楚涵渊,粗眉剑目,目相上带着戾气,眼神冷厉,但在视线落到苏问身上的时候还是温柔的,对他也还算恭敬,于是抖了抖手臂,让苏问放开,“我还不知道你?算了,楚涵渊给我进来,你,给我滚远点。”
苏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爹不会是刚刚受了楚涵渊一掌,现在想拿楚涵渊出气吧,“你要跟涵渊干什么?”
苏父虽然十几年没见过苏问,但毕竟是自己孩子,苏问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苏问肯定又在肚子里问候他了,“少想点有的没的,让你滚就快点滚,跟你说了也没用。”
“哦……”苏问见苏父凶他,他也就只好悻悻地退到了院子里。
楚涵渊跟着苏父进了房间,重新关上门。
苏父率先开口道,“我问,你答便是。”
“是。”楚涵渊感觉苏父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此时的气氛颇有些浓重。
“你跟苏问可……行过房了?”
楚涵渊拧了拧眉,苏父为何会关心此事,照实回答,“还未。”
苏父闻言又上下打量了楚涵渊,两个人明明都情投意合了,竟然还没有行房,“这是为何?”
楚涵渊答不上来,他该说他害怕吗,他怕看到苏问嫌恶他的表情,他害怕苏问后悔,他这辈子认定苏问了,但是苏问也许还有别的选择……
他的期望其实很低很低,只要苏问活着,活在他看的到的地方就好。
他求的一纸赐婚不过是权宜之计,他知道,最终他还是留不住苏问的,苏问应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而他只要看着他飞就好了。
苏父看楚涵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叹了口气,“也就是你这种性子才压得住他了。我看他,现在好歹看着是个翩翩公子,实际上还是小时候那个泼猴。他打小就聒噪得很,狗嫌人厌的,凉州跟他同龄的孩子都怕他。他刚开始知道要来京城的时候可兴奋了,结果来了没几天就给我写了长长的信,跟我说要回家。”
楚涵渊默默听着苏父的话,没有做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苏父顿了一下,唇角微有些上翘,继续说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那位,我可没有办法把他从京城带回凉州。好在他后面突然又写信说不回了,为了一个新朋友要坚持住,不能被别人看扁。现在竟然直接嫁给那人,连家不想回,爹也不想见了。”
楚涵渊听到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苏父是同意他们的婚事的,“岳父……我……”
“你现在不用多言,事实到底是如何,我自会看清,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好。我就只有苏问一个儿子,你明白吗?”苏父笑着打断了他欲出的话语,“你们还年轻,也许行事会有些莽撞,待到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楚涵渊直视着苏父的眼睛,郑重发誓,“只要我活着一日,我便会护苏问一日,至死不渝。”
“你有这份心……是远远不够的。这就涉及到我要问你的第二个问题了,你可有……”苏父食指朝上顶了顶,“这个心思?”
“不瞒爹说,我没有。”楚涵渊上辈子已经将这个问题想得很透彻了,他不需要什么狗屁王位,他只想要苏问。上辈子他明明有机会撤兵,然后另起为王,但他没有。苏问不在,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苏父眼里射出寒光,“那我若是说,我需要你去呢?不看现在,为了你们的以后,我若是告诉你要去,还是必须得去,你会去吗?”
楚涵渊感觉一阵寒意袭上背脊,莫非前世苏问的死还另有疑云,“那晚辈必然做到。”
苏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右手竖起三跟指头,“我与你立下三年之约,三年内你必须做到。如若你做不到……我觉得结果,你可能不会想见到。”
“晚辈必然达成。”我一定会护好苏问,楚涵渊内心暗暗想道。
苏父颔首,“到时我会告诉你们一件事,但是,也许也不用等到三年……”苏父说到这笑了起来,“一切端看造化。”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苏问一身白色里衣,半坐在被子里等楚涵渊上床。
楚涵渊走到床边,掀起被子,结果发现苏问竟然没有穿亵裤,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呼吸瞬间就重了,想转身离开,又强忍着上床躺下了。
苏问见楚涵渊没理他,皱着眉问道,“你睡那么外边不怕掉下去吗?进来点。”
楚涵渊只好把身子往里侧移了移。
苏问挑了挑眉,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竟然躲得远远的?算了,山不就他,他就山。
苏问往外移动着身子,直到自己和楚涵渊的距离……几乎没有距离才停下来。
楚涵渊觉得自己里侧的手臂已经完全麻了,根本不敢动弹。
苏问满意地躺了下来,把头靠到了楚涵渊肩膀上,“我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楚涵渊只觉得耳朵都快被苏问的呼吸烫化了,嗡嗡回了一句,“没说什么,就随便聊了一下。”
苏问不相信,“你别骗我?随便聊,为什么要赶我走吗?”
“真的,爹就是想考验考验我。”
爹?苏问注意到了楚涵渊的称呼变化,这下看来是过关了。
苏问美滋滋地闭上了眼,“那就好,那我们快歇息吧。”
“嗯。”楚涵渊松了口气,总算不闹腾了。
很快房间里的灯就灭了。
一夜无梦。
近些日子,京城的茶馆生意可好了。
先是让人不看好的三皇子楚涵渊率领精兵击退蛮族,大获全胜班师回朝,获封翼王,让人震惊,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随后他竟然主动求娶军师苏问为妻,朝内外一片哗然。
京城谁人不知苏问的恶霸之名?明明人在京城毫无靠山可言,偏偏靠着他自己的本事让京城的子弟们闻风丧胆,如今更是成为了傲云国精兵团的军师,京城可就再无人敢主动招惹他了。
而最近永安亲王擅自离开封地,杀上京城的消息一出,更是引得赌坊都火爆了起来。
大家都在猜,这翼王和永安王到底谁更厉害。
永安王当年也是叱咤沙场的豪杰,三破九霄国连环阵,仅凭借他一人便可斩敌军首领的头颅。
现在翼王想娶永安王的独子,而且还是先斩后奏,这岂不是捅了个大篓子?
一位淡紫色衣裳的少年,扇着手中扇子,摇头晃脑道,“要我说,应该还是翼王厉害一些,永安王毕竟老了……”
“王兄,你此言颇为不妥。永安王如今正是不惑之年,其手段老练哪是翼王这种小儿能比的?”一位眉目清秀的白衣青年颇有些看不惯淡紫色衣服的少年,出言反驳道。
咬着鸡腿的胖子抬起头来插嘴道,“哎呀,你们不行,要我说还是苏霸王厉害,这永安王是他老爹,翼王是他夫君,以后怕是更加没人敢招惹他了。”
同样一身白衣的另一位少年,狠狠地瞪了一眼前面说话的胖子,“我呸,苏问好歹也是军师,岂是你说的那种用颜色侍人的玩意!你们说的不算,闫绍宽,你来说说。”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坐在中间的闫绍宽。
闫绍宽刚刚一直没说话,笑眯眯地观察着在场人的神情。
淡紫色衣服的少年是京城底蕴深厚的王家嫡子,而王家是太子派的人,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奇怪。他们当然求之不得永安王因年老而失去兵权,而苏问又嫁与楚涵渊,那么永安王的爵位就世袭不得,正便于乘机收回南方兵权。
两位白衣少年是太学的寒门子弟,以前没少被这些京城贵族子弟欺负,苏问帮过他们很多,他们能这样想,也不枉费苏问的一番心力。
至于那个胖子……是柳贵妃的侄子,二皇子的母妃家似乎一直很低调,这位二皇子这些年就是吃喝嫖赌,并没有什么别的出格地方。
不过,他可不敢就此觉得二皇子没有别的心思。
“咳咳,我觉得嘛,这事还有得等,今不就是宣永安王和翼王进宫了吗?”闫绍宽装作很神秘的样子,笑着举起酒杯来。
别人看他这个样子,纷纷也举起酒杯附和道,“绍宽兄说的是。”
皇宫宣室殿。
坐在正上方,一身龙袍的皇帝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楚涵渊和苏父跪在地上,低着头。
皇帝看这两人都没准备回他的话,气的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奏折就往两人身上砸,“你们真的是要气死我!”
随后指着苏父,“你,堂堂永安王,做贼一样遛回京城,你就不给我一个解释?难道凉州已经没了吗!”
苏父内心嗤笑,如果不是你这个皇帝不允许我回京,我为了看我儿子,还用得着偷偷回来?
想到这,苏父偷瞄了楚涵渊一眼,见他也同样没理会皇帝的愤怒,在心底哼了一声。他这招还是跟楚涵渊学的,先斩后奏,果然很气人。自己在凉州突然见到连绵不绝的红色聘礼的时候,真的就想直接提刀把楚涵渊剁了。
拐了自己儿子那么多年不说,还一声不响地拉着自家儿子上战场,一去就是三年之久,现在更是直接拐回家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陛下,臣只是过于担心犬子,行事有失分寸,还望陛下海涵。”苏父把头放得更低。
皇帝仍然不消气,指着楚涵渊问道,“还有,你,楚涵渊,你那时候跟我求赐婚怎么说的?绝对没有问题?现在怎么回事?”
楚涵渊收起眼中的寒光,“岳父大人只是过于思念王妃,我已经向其做了解释,现在断是没有问题的,还望陛下原谅岳父大人。”他这可是在提醒皇帝,永安王现在和皇家是亲家,犯不着生那么大气,真是小人心肠。
皇帝看到两人都跪俯在地上的样子,原本慌张的心安定了下来,不管怎么说他是王,他们是臣,卩火示╳他们还是要听自己话的。
皇帝冷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既然如此,想必永安王也已经见过翼王妃了,应该可以放心离开,回凉州了吧?”
“……这是自然,臣自然是放心了。”苏父应道。就知道这皇帝想赶他走,一点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就这么怕自己脱离他的控制吗。
皇帝闻此言,彻底放下心来,“那即日便离开吧,正好风和日丽,再过些日子可就更热了。”
“是。”苏父面上同意,内心呸了一口,这皇帝当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要脸。
皇帝看着一动不动还趴着地上楚涵渊,心里一阵爽快,“那就麻烦翼王去送送永安王了。”
“是,臣遵旨。”楚涵渊应道。
“爹就要走了吗?”苏问站在翼王府门口等着他们回来,结果没看到苏父身影,便急切询问道。
“快了,在客栈收拾行李。”楚涵渊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苏问站在门口阴凉处,虽然没有晒着太阳,但天气还是过于炎热,苏问流了不少汗水,耳旁垂下来的两缕碎发都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楚涵渊伸手帮他顺到耳后,“外面天热,回去吧。”
苏问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让他怎么休息,他爹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受那个狗屁皇帝的气,这回去也急匆匆的,都没能好好休息。
“你先跟我说,到底怎么样了。”苏问仰着头固执地要楚涵渊先回答他。
楚涵渊看着眼前因为天热而肌肤越显红润的苏问,正微嘟起唇追问他,样子有些像是在索吻。
楚涵渊忽然觉得脑子有些空白,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苏问身上移开,“皇帝勒令爹即刻离京。”
苏问闻言,眼睛瞪得老大了,骂人的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
楚涵渊怕他气着,赶紧补充道,“不用担心。晚上,爹才走,现在正午和下午都热狠了,怎么可能听他的话。”
苏问满意了,这才走进府去,“那还差不多。那你和我晚上去送送爹?”
“一定。”
楚涵渊回答完苏问,就转头吩咐阿良去准备冰块和清凉的水果,又对着李管家吩咐道,“你去备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和礼品,给爹他们送去。”
“是,王爷。”李管家领命下去了。
月上中天。
夏天的夜,是平静而凉爽的。蝉,一声接一声地叫着。池塘边上的青蛙噗通一声跳进水里,激起不小水花,过了一会又缓缓归于宁静,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不久后一声又一声的咕咕加入了蝉鸣。
京城的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
城下一行人正在告别。
“爹,多保重。”苏问给了苏父一个拥抱。
苏父回抱道,“你也是。既然都是自己选的人了,就好好过日子,别瞎折腾。”
“……”苏问无奈,他什么时候折腾了。可能在他爹眼里他还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捣蛋鬼,但他其实可正经了,可惜他爹现在暂时没机会看到。
苏父松开苏问,又看向楚涵渊,“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其他我也没什么好叮嘱的。”
苏父其实比起相信苏问,要更相信楚涵渊。他在楚涵渊这个年纪还远远做不到这般心思深沉,做事稳重。
楚涵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容,“爹,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控中,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那就好。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和你们娘在凉州等着你们。”苏父说完,拉着缰绳,一个翻身上了马背,朝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苏文看眼前这一幕,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他爹为了看他一眼大老远跑来,他却根本没有办法为他爹做什么。
子欲养而亲远别。
“行了,我走了,有事给我写信。”
苏问笑了,“爹,你会给我回信吧?”
苏父结巴了一下,“这个……想起来肯定回。”
“驾!”
一行人带起了路边的沙土,伴着夏风就这样离去了。
楚涵渊抬起右手轻轻搭上了苏问右边肩膀,他知道苏问现在心情肯定是难受的,但他不能说,事情没做成之前,他不想让苏问空欢喜一场。
苏问侧过身看向他,没忍住,抱着楚涵渊的腰,把头埋进了他怀里,闷着声音说,“我爹……让我们好好过日子,所以……”
“你不能推开我,知道吗?”苏问扬起脸,露出了红通通的眼睛,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兔子一样。
楚涵渊突然悟了,抬起手,把苏问整个人圈进怀里,轻声说道,“我永远不会推开你。”
说着在苏问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怎么会推开你呢?你是我要用毕生去守护的唯一珍宝。
第11章 司马
苏宁泊虽然初来乍到,但早有耳闻这京城世家都怕表兄苏问,便以为自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没准还能蹭得表兄一二名声,在京城里横着走呢。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是哪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竟然还敢学司马兄穿青衣,给我揍他。”几个白衣少年带着小厮围住了苏宁泊,把他逼入了一条小巷。
苏宁泊不知道他口中司马兄是谁,他想了一下,京城中貌似也就只有一家姓司马,这司马家不算什么显贵,就是挺普通的三品官员罢了。如今这些人围堵自己,恐怕是被人利用了。
苏宁泊理清了思路,面不改色,笑着问道,“诸位兄台冷静一下。你们口中的司马兄,可问是何许人也?”
其中一贼眉鼠眼的小厮答道,“自然是司马宇文,司马家大公子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当真是个傻子。”
苏宁泊瞄了一眼,他面前这几人都带了小厮,武功应该不高,小厮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样子,他应该可以逃出去。
苏宁泊一拍脑袋,捶胸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我怎么把司马兄给忘了呢?我跟他可是多年好友了,这么多年来未能见面当真是一遗憾。”
面前几人果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认识司马兄?我跟司马兄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知道你?”其中一高壮白衣少年质问道。
“哎,可能是司马兄忘记了吧。我与他毕竟多年未见,你们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到底我在他心里的份量是比不上你们的。”苏宁泊遗憾地长叹了口气,眼睛却是状若无意地观察着四周。
这时对面几人中已有几人动摇了,开始争吵起来。
苏宁泊乘热打铁,继续说道,“各位不用吵了,不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把司马兄找过来,一起聊聊,这不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吗?”
有几人听见这话已经准备吩咐小厮去唤司马公子了,苏宁泊用袖子遮了遮自己微勾的嘴角,这事成了,等他们人一少,到人多的地方,或者趁着他们放松戒备,自己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突然一着淡紫色华服的少年从巷口走了进来,“哈哈哈哈哈好你个苏宁泊,竟敢蒙骗我们,不愧是苏问的表弟,我们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苏宁泊内心暗道不好,这人看着气宇轩昂,但眉宇间满是阴暗,举止浮夸,一看就是哪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而且还跟表兄有仇!
“敢问兄台是……”苏宁泊还未问出口,这少年就举着木棒冲了上来,“我是你祖宗,不妨告诉你,今天就是司马兄喊我们来揍你的,谁叫你碍着我们眼了。”
苏宁泊忙躲开这一棒,这一棒呼呼生风可是下了狠手,要是真的挨上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可真好不了。
“这位兄台不妨冷静一下,我们两无冤无仇的……”
“冷静个屁,打得就是你。”淡紫色华服少年见他躲闪,一击未中,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就招呼着后面的人一起上。
苏宁泊见势不妙,不能再跟他们缠下去了,脚尖点地,运起轻功就要跃上屋顶。
“竟然还想跑?给我上,今天就给我王致远抓住他,把他扒光,去遛大街。”
苏宁泊一听这话,吓得脚都软了,原来京城这些人比凉州还要狠,抓了打了还不够,还要扒光遛大街,他可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这王致远带来的小厮是有本事的,也运起轻功落到了苏宁泊面前,苏宁泊无法只能跟他们交上手了。
可他到底是一介文人,那四脚猫的功夫哪里打的过两个会武的小厮,看这两个小厮轻车熟路的样子,平常恐怕也没少跟着王致远在京城里作威作福。
苏宁泊一个不注意,就被其中一人一掌拍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这时王致远已经抓住了他的衣领,给了他一巴掌。
“跑啊,我让你跑,我奈何不了苏问,我还奈何不了你这废物了哈哈哈哈哈。”
苏宁泊挨了这一巴掌,感觉脑子都在充血,根本说不出话来,刚刚从屋檐上摔下来感觉已经摔断了几根肋骨了,到底他太弱,连一掌都接不住。
王致远见他说不出话来,眼神都涣散了,恶意地拍了拍他的脸,“不如我们把他卖到勾栏里去吧?这脸一般般,没准这身子别有一番滋味。你们看,那翼王不是也沉醉美人乡了吗。这人是苏问表弟,想必滋味也不差。”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
“啧啧啧,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家大公子连这等皮肉买卖也做了……”一声轻笑从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看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吓得拔腿就想跑。
闫绍宽,他什么时候在上面坐着了。
这时唯有王致远梗着脖子冲他喊道,“这好像不关你闫绍宽的事吧?”
闫绍宽曲着一条腿坐在墙檐上,笑容越发灿烂了,“呵,这京城也不是你王致远的京城吧?你手伸得宽,这巷子可是我家旁边的巷子,你可睁大你那狗眼看清楚。”
王致远听此话僵住了身子,其他人更是已经紧张地直冒汗,现在京城谁不知道闫绍宽家有钱不说,还跟苏问关系好,惹不得的第二大存在,谁敢上去惹他不高兴。
王致远垂下了头,几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这不是不知道吗,我们这就走……”
“滚。”闫绍宽兴致缺缺地催促,他看到这些人就烦,果然还是苏问比较对他胃口。
这些人听见他的这句话,立马散开,连滚带爬离开了这条巷子。
躺在地上的苏宁泊,衣襟大开,意识已经朦胧了,他只知道似乎有人救了他,这人还给他整理了下衣服,把他抱了起来,他想看清是谁,结果发现眼睛看不太清了,只能看见一抹蓝色。
只听见抱着他的那人胸腔震动,发笑道,“哎呦,你可别拿这样的表情看着我啊,我可是早有家室的人了,你这样怪容易让我误会……你要以身相许呢。”
油嘴滑舌。这是苏宁泊失去意识前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闫绍宽见这人真的晕过去了,立马带着他飞进院子,找红俏给他看看。
“如何?”闫绍宽看着床上躺着的虚弱的苏宁泊,有些想象不到这样的人竟然会是苏问的表弟,太弱了吧。
红俏笑了笑,“你再去晚一点,估计就可以给苏问送棺材了。”
闫绍宽一激灵,“我的好姐姐,你别拿我打趣了,我不是没想到苏问的表弟竟然这么弱吗,我就多看了一会……”
“这我可没跟你说笑,此人有些先天不足,估计是早产儿,并不是练武的苗子。”红俏端起水盆走了出去。
闫绍宽走到床边,探了探脉搏。
还好还好,还算平稳,红俏必定是炸他的。
再看看这人的相貌。
挺一般的。不是说苏家盛产美男子吗,怎到他这就如此普通。
闫绍宽注意到了他紧皱着的眉头,好吧,好像也还是挺好看的,有种病美人的脆弱美。
苏问砸开了门,“闫绍宽!你又给我干了什么破事!”
闫绍宽即刻把思绪从苏宁泊脸上移开,他是魔怔了吗,怎么会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那么久,手忙脚乱地向苏问比了个嘘,示意苏问出去说话。
苏问没理他,走到床边看到被打伤的表弟,气不打一处出,强忍住怒火示意闫绍宽给他说清楚。
待两人出了房门,走到一水榭坐下,闫绍宽才悠悠把事情经过告诉苏问。
苏问笑着说道,“所以说,我表弟伤那么重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闫绍宽摸了摸脑袋,“哎呀,这不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的时候嘛哈哈。”
苏问也知道闫绍宽是什么性子,其实他还得多谢闫绍宽出手相救,于是便不再计较此事,问起了别的事,“王致远什么时候那么听司马家宇文的话了?”
“这事情还要从你三年前刚刚离京开始说起。”闫绍宽给自己和苏问倒上了小酒。
“我不喝酒。”苏问想起上次他醉酒,似乎楚涵渊有些不愉快,所以他还是不喝为好。
闫绍宽没法,只得给他换成了茶。
“那司马宇文其实不过是个爱走旁门左道的人。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太学举办的琼林宴一事吗?”
苏问颔首,他当然记得,他那时为了楚涵渊能入学,废了好大力气才夺得魁首,获得院长同意,才让楚涵渊入了学。
“那时你一身青衣可是惊艳了不少人,之前太学的人都以为你就是个没头没脑的纨绔子弟,没想到你还能文能武的,打了他们太学的脸。这事就此传来了,你是不知道,青色自此在太学就成了一种荣誉颜色,能穿这种颜色衣服的子弟得先要有你这样的学识和本事,否则就会被他人嘲讽,班虎不成反类犬。”
苏问听到这,疑惑道,“这关司马宇文什么事?”
“哎呀,你别急,你听我细细道来。这司马宇文不过是那司马家的庶子,根本没啥本事,但是却装得一手柔弱,估计是跟他在青楼的娘学的,整天就爱在太学里面整宅子里那点事,偏偏那些纨绔子弟都爱这一套。有一次他就穿了一身青衣去太学,结果被王致远看上了,他不从,硬是不知怎么扯出了一风流韵事……你懂的。”
苏问抽了抽嘴角,这些人都没长脑子的吗,真的是欠打。
“嘻嘻,其实要我看,从肯定是从了的,不然王致远哪里肯那么听他的?而现在太学里面能穿青衣的人也就只有他,因着王致远护着,也没人敢找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