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肖然笑而不语,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五天了,该受的刑都受了。他也不知道原本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怎么突然就被楚涵渊发现了呢。
楚涵渊没有受王肖然影响,仍然思路清晰地开口道,“你不说,不会就以为我查不到了吧?王家是拿你母亲逼你就范吧,你本就只是王家不受重视的庶子,突然有机会被我重用,这样好的机会,太子可不会放过。”
楚涵渊停顿了一下,眼神冷厉如箭一般直接射入心里,“可你为什么不寻求我的帮助呢?难道你认为我会不帮你吗?”
说到这,王肖然已经一脸颓然了,是啊,为什么,他会不寻求楚涵渊的帮助呢,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此时的眼前突然浮现了太子嘴边那抹奇怪的笑容,他竟是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招!
王肖然突然像是撕破了面皮,露出了真实模样,撕扯着挣扎着喊道,“主子!太子有问题!太子……他会巫术,我当时第一次见到他明明是拒绝了他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听从他的命令去做……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楚涵渊听此话立马皱起了眉。
“王肖然你奶奶的,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箫骐看不下去王肖然为了脱罪连这种鬼神之论都拿出来糊弄主子,直接上前给了他一脚。
王肖然被踹得直接呼吸不过来,倒在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努力地吸取着仅有的水分。
“你有什么证据?”楚涵渊觉得也许不是无稽之谈,毕竟他连重生都经历过了,王肖然说的太子控制人的小手段也许真的存在。
“我……我,我记得!”王肖然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挣扎着坐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楚涵渊击说道,“他会在主子你生辰那天在府上举行一个奇怪的仪式,这些年来从未间断过!他一定是会巫术!”
听到此话,楚涵渊和箫骐的表情都奇怪了起来,这是为何,难道是在诅咒?
“主子,你要相信我,我很多事情真的做了,才反应过来,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主子你!”王肖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猛地磕起了头,砸得地面匡匡作响,可见其用力之大。
楚涵渊看他状态不对劲,示意箫骐把他击晕,好好看管住他。
待两人走出地牢,箫骐犹豫地开口道,“主子,你相信王肖然的话吗?”
楚涵渊看了看枝节纤长,都快长到道上来的树木,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白光,勾起了唇角,“信啊,为什么不信。”
他要信鬼神,没有鬼神,哪里来的他这一世,哪里还能让他再见到苏问,哪里还能像昨晚一样拥他入怀。
他感谢上苍让他有重来的机会,他这一次必然佛挡杀佛,神当杀神,他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他一定会护好苏问,任何想伤害他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第4章 会友
此时的闫绍宽正在府上享受着难得的休沐日,只见他简单地用木簪束起长发,白色里衣外披着蓝色外袍,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扇着扇子,另一只手撑着脑袋,张着嘴等旁边红衣的丫鬟给他喂切好的苹果。
这位穿着红衣的丫鬟身段妖娆,相貌上乘,一双仿佛看破世事的明亮眸子,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句美人。
而少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位美人竟然是位经商奇才,现京城的青楼和酒楼几近一半是她的产业。
闫绍宽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扇子,有些犹豫地开口道,“红俏啊……你说……”
红俏笑着把苹果喂给他,回应道,“公子有话就说吧。”
一时之间闫绍宽又感觉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支支吾吾道,“哎……我,我就是总感觉心慌慌的。”
红俏放下手里的盘子,抱着胸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公子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是怕有人找上门呢。”
闫绍宽被她看得心里更虚了,“也没有吧,我觉得我是做了一件好事的,就是可能是……有那么一点点德行有亏……”
红俏掩袖嬉笑,“可是苏问公子那件事?”
闫绍宽的事是瞒不过她的。那天闫绍宽问她有什么药可以让人浑身无力又不会轻易让人察觉到,还专门让她准备了上好的美酒,让她把百年陈酿都拿出来了。
闫绍宽爱酒,这百年陈酿可是他心头大好。那时她就觉得奇怪,闫绍宽这是要干什么,竟然连宝贝都舍得拿出来了。
结果当天下午他就一脸疯样跑回来,好像干成了天大的好事,她就差人去查探了一番,这可好,闫绍宽把苏问给灌晕了,还给送上了花轿。
闫绍宽一下子坐了起来,仿佛受到了惊吓的猫咪一下子炸毛了,“你可别乱说,我,我那可是是受人所托,苏问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么可能对他做,做什么。”
“公子说是就是吧,不过以奴婢之见……”红俏神秘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闫绍宽追问道,“见什么?”
红俏甩了甩袖子,弯着眉眼,“也许过不了多久,苏问公子就会主动到府上向公子道谢。”
“不是吧!”闫绍宽这下真的坐不住了,红俏说也许那就是一定了,他得找个地方躲躲。
闫绍宽转念一想,“不对啊,苏问不应该感谢我吗?”要不是他,他和楚涵渊那家伙还要磨多久,他们这些旁人看着着急上火,这两个正主还是那副慢吞吞不温不火的样子,要是两个人真的成了,他还是大功臣。
红俏毫不为所动地拆穿他,“可是,那是苏问公子的私事呢,公子你这么掺合,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好像还是你呢。”
“……”闫绍宽心虚,他还是逃了算了。
“你小子想去哪里?”苏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不过一会苏问就逆着光站在了闫绍宽面前。
闫绍宽感觉自己腿都软了,瞬间又跌回了榻上。
闫绍宽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啊,啊,苏问你怎么来了,我正想找你呢,你都不知道我担心你担心了一晚上呢……”
苏问冷笑道,“我还以为你又醉倒在哪个美人温柔乡呢,还担心我?”
闫绍宽听到苏问诬陷自己,顿时底气就来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成亲,我可是还帮着楚涵渊在外面招待客人,不然你还指望那群武将帮衬楚涵渊?”
苏问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榻前坐下,端起那盘苹果就吃了起来,神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闫绍宽这心一下上一下下的,谄媚地帮苏问捶捶肩膀,“怎么样,这洞房花烛夜的滋味……”
“闭嘴。”苏问打断他要说的话,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就知道闫绍宽嘴里吐不出象牙。
闫绍宽见苏问态度比他想象中好很多,没有直接提剑劈他,就顺杆子而上,“我不是问问嘛,我总该关心关心我好朋友嘛。”
红俏怕苏问不够吃,又重新切了一盘苹果拿了上来,朝苏问笑了笑。
苏问看到红俏,突然想起一件事,“红俏,莉娜还是不愿意走吗?”
红俏摇了摇头,“苏公子也不必过于执着,人各有志,莉娜愿意留在青楼,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苏问若有所思,终了还是叹了一口气。
“哎呀,你这都有家室的人了,注意一点,还天天想着青楼里的姑娘呢。”闫绍宽看苏问没要追究他的事情,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反过来教训起苏问来了。
苏问闻言皱了皱眉,“那是莉娜,你又不是不知道,涵渊也知道啊。”这闫绍宽真的不会说话,怎么说得好像他是花花公子一样。
闫绍宽扇子一开,端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但是说出的话却让人颇有几分无语,“啧啧啧,苏问你这情窍是不是没打通,要不要我来给你开开?”
苏问忍无可忍,一巴掌往他后脑勺呼过去,“你少给我耍猴,你厉害,你倒是给我把事情解决了。”
闫绍宽没能躲开苏问的攻击,揉着脑袋,“喂,这可不是我不帮你,这问题没法解决,你让我解决什么,除非你让楚涵渊同意你纳妾,这问题绝对就解决了。”不就是想把那小姑娘从青楼里捞出来嘛,人家只想待在你身边,这都看不懂。
“胡说八道。”苏问横了他一眼。
闫绍宽看苏问是真的不明白,他只好解释道,“这可不是我胡说,你还记得你和楚涵渊第一次在青楼见到莉娜吗?那时候我亲眼看着楚涵渊的脸拉得老长了,黑得就跟我爹那墨台一样,就差跟你直说他讨厌那姑娘了,你还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跟人家小姑娘聊。”
闫绍宽摇了摇扇子,“啧啧啧,就这还说我?”
“……我那是真的没注意到。”苏问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样的,每次去完青楼,楚涵渊心情都不好,他还以为是楚涵渊不喜欢陪他出宫。
闫绍宽看苏问若有所悟,继续说道,“还有啊,莉娜不是还给你一个兔子玉佩嘛,楚涵渊可记恨这事了,每次你跟那小姑娘说话,他就死死盯着那个玉佩,恨不得盯穿。”
苏问嗤笑道,“那玉佩本来就是我母亲给我的,莉娜那时候不小心拿去了,现在物归原主,这也值得他记恨?涵渊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你要失望了,楚涵渊那家伙真的非常小气。
闫绍宽一咬牙,挺着脖子说道,“反正……你等着吧,楚涵渊迟早要跟你算总账,你这个负心汉。”
“他还要跟我算账?我还没有跟他算账呢,这赐婚到底怎么回事,真是他自己求的?”苏问挑了挑眉,用眼神警告闫绍宽好好回答。
闫绍宽忍不住呛声道,“你就偷着乐吧,这等好事都给你碰上了,还算什么账。”
只听见哐的一声,一把长剑就横在了闫绍宽脖子前面。
“……”闫绍宽心里骂出一句脏话,我们说话就说话,有本事别动手,我就不信我闫绍宽说不过你这个木头。
当然闫绍宽可不敢这么说,只能用真挚的眼神看着苏问,“真的,我爹都上朝回来都直骂楚涵渊荒唐,为你打抱不平,说楚涵渊是想打消皇帝顾虑才娶男妻想断后。”
苏问收回了长剑,心里有些酸涩,楚涵渊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个提的赐婚吧……
闫绍宽没察觉出苏问异常,笑嘻嘻地说道,“我爹他们肯定是在打狗屁。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楚涵渊他有几个花花肠子,我们还能不知道?他不喜欢的人他会想娶回家吗。”
苏问听到这话,心里好受了些,“你怎么知道涵渊喜欢我?”
这还要说,“我不仅知道他喜欢你,还知道你也喜欢他呢哈哈哈哈。”闫绍宽笑得坐不起来。
苏问赶紧按着他,“快点说。”
“你不是把那个兔子玉佩送给楚涵渊了吗?这还不够表达你对楚涵渊的爱啊?”
苏问皱起了眉,“什么?没有啊,我没有把玉佩给涵渊。”
什么!闫绍宽猛地坐起,仔细看了看苏问腰间,今天的苏问的确没有佩戴玉佩。
“那你今天怎么没戴?”
“忘记了……”
不是吧!闫绍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楚涵渊骗他?说什么那个兔子玉佩里面是红色同心结,苏问送给他就是喜欢他。
不是吧!楚涵渊不是那种人啊,那他干嘛要这样跟他说。
闫绍宽看苏问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掩饰道“你,你今天怎么就忘记了?”
“涵渊帮我换的衣服,我就没注意。”
“……”这还不够证明吗,闫绍宽觉得自己要给苏问跪下了。
“哎……”闫绍宽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苏问的肩膀,郑重地说道,“无知是一种快乐。”
“好好说话,玉佩怎么了?”
“苏问啊,你老实跟我说,那玉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苏问看闫绍宽神神秘秘的,“没有吧,就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个纪念吧,我就是戴习惯了就一直戴着,之前莉娜拿走了,我也没想着去找。”
闫绍宽真的是无语了,苏问和楚涵渊这是玩什么呢!
这日苏问在闫绍宽府上待到月上枝头,才想起来要回翼王府。
一来他与闫绍宽真的许久未见了,一别三年有说不尽的话。再来闫绍宽又是个能说的,给他一壶酒,他一个人能说上一天不带重复的。
苏问跟着楚涵渊去边关打了三年的仗,这三年为了保持大脑清醒,滴酒都没有沾。那天一杯倒是因为闫绍宽下了药,他自认为酒量还是不错的,于是也喝了不少。
苏问回到翼王府的时候,恰好碰上楚涵渊回府。
两个人似乎都没想到会在门口遇到对方。
苏问顿时感觉有些委屈,这人一句话不跟他说就向皇帝求了赐婚,这才成亲第二天去哪里也不跟他说,还这么晚才回来,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去向。
莫不是真的不想让他再掺和他的事情才娶他的吧。
此时的苏问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是一句话没跟楚涵渊说,就带着阿良去找了闫绍宽,还从白天喝到了这个时辰。
苏问板着脸问道,“去哪里了?”
楚涵渊是知道苏问去找闫绍宽的。他早就命人暗中保护苏问,只是看到苏问现在喝醉归来,心情还是不大爽快,这时听见苏问略带哭腔的声音,心里瞬间软了,再看苏问好看的眼睛都没有聚焦,走路还有些踉跄,知道他是喝醉了,快步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想带着他往府内走,“城外大营,今日去训练了一下新兵。”
苏问脑子有些迟钝,他知道现在搂着自己的人是楚涵渊,也就懒得想一些别的了,瞬间就懒了身子倚着楚涵渊不想走了。
楚涵渊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苏问的动作,眼里浮上了几分宠溺,直接一个弯腰,横抱起了苏问,顿了顿,“有事,我们回去再说。”
楚涵渊说完就抱着苏问往府里走。
苏问感觉身子一轻,知道自己被楚涵渊抱着,也不乱动,反正楚涵渊有的是力气,不缺抱他这点。
楚涵渊径直走进了他们昨日歇过的新房,在床边把苏问放了下来。
现在房间已经被重新打扫过了,红色的喜纸都被撕下,换成了苏问喜欢的淡蓝色壁纸,床上也是清新淡雅的风格,不像是王爷王妃的房间更像是哪位隐居者的避世之所。
苏问看着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房间,才逐渐缓过来,想起刚刚楚涵渊的回答,“为什么你还要去大营?皇帝不是把兵权都收回去了?”
楚涵渊吩咐阿良去准备醒酒的东西回来就听见苏问的问话,低着声回道,“兵权收回去了,也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能像前一世一样,皇帝把兵权收回去,他就再另外培养势力。先不说时间不等人,马上就到了蛮族入侵的时候,再来平白把他带出来的精兵给皇帝养废,太浪费,以为他没有兵权就失去了势力吗?
楚涵渊眼里寒光一闪而过。真正的统帅从来都不需要别人赋予的权利。
苏问虽然醉着,但是楚涵渊的心思,他还是摸到了几分,“你是想架空皇帝?”
“你可真敢干。”苏问有些惊讶,楚涵渊这样铤而走险的手段,他有多久没见到了。
以前的楚涵渊总是喜欢用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以牙还牙,后来有一次,楚涵渊计划失败,害得自己和他一起被罚了三十杖,楚涵渊就一直力求安稳,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出手,现在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勇?
楚涵渊颔首,“这些兵都是我和你辛辛苦苦带出来的,没有必要白白让给他们糟蹋。”
这时阿良刚好端着水进来,楚涵渊接过水,就示意阿良下去。
阿良会意,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房内楚涵渊沾湿毛巾帮苏问擦着脸,苏问直接就面朝上倒在床上,玉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了床上,白色的里衣估计是刚刚动作的时候被蹭开了,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肤
楚涵渊呼吸一重,强迫着自己移开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轻拍了拍苏问肩膀,“把衣服先换了。”
苏问闻言,强撑着身子就要起来,但喝醉的人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颤颤悠悠又倒了回去,最后勉强地用一只手直起脑袋,抬起眼仰视着楚涵渊,眼眶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红了,委屈地软着声音说,“你帮我换。”
楚涵渊哪里见过苏问这副模样,手脚有些无措地上前帮苏问把后袍解下。
楚涵渊发现苏问的腰真的很细,他一只手好像就可以握住,明明跟他一样是习武之人,但是看起来倒像是个拿笔的小公子,合该被他好好保护的。
楚涵渊终于安顿好苏问,把苏问塞进了被子里,“好了,你早点休息。”
苏问这下意识到不对劲了,赶忙伸出手来抓住了楚涵渊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书房。”楚涵渊面色未变,但是有些紧绷的手臂暴露了他的紧张。
“去书房干嘛,都这么晚了。”苏问要是听不出楚涵渊的潜台词,他就白活了,这人竟然还想跟他分房睡。
苏问作势就要从被子里爬出来,楚涵渊见况赶紧转过身按住了他的动作,“别动,容易着凉。”
苏问瞪了他一眼,“大夏天的,着什么凉,你今天要是不睡这,我也不睡了。”
苏问说着就伸出双手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这要是平常,苏问清醒着,断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可是此时他已经醉了,感觉自己好像被变成了两个人,一个热情的他,一个冷淡的他,只是两个人都想让他把楚涵渊留下来。
苏问不知道他的举动带给了楚涵渊多大的触动。
楚涵渊感觉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被苏问触碰到的肌肤麻得失去了知觉,一阵又一阵的炙热灼烧着他惶恐的心。
苏问的气息就在耳旁,只要他伸出手,苏问就在他的怀里,这是他想了多久的事情……
他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不就只想拥着苏问入眠吗,为什么临到现在,他害怕了……
苏问看楚涵渊一动不动,等得都不耐烦了,身形往床里侧一动,手腕一使劲。
楚涵渊没留意,恍惚间就被带到了床上,头直接埋进了苏问怀里,鼻间全是苏问身上清新的莲花香。
楚涵渊强迫自己放轻了呼吸,看苏问毫无自觉这样不妥,想要轻轻拨开苏问抱着他的手。
没想到苏问抓得很紧,他一时之间竟然舍不得了。
结果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苏问就这奇怪的姿势睡着了,一条腿还搭在楚涵渊身上。
“……”
楚涵渊微微抬头就可以看清苏问此时的睡容。
精致的半张小脸就在他的眼前,披散着的长发在身后,露出了光亮的额头,长长的睫毛随呼吸微微颤动,有些微嘟的小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骄矜,像一只娇贵的猫咪。
楚涵渊试着抽出身子,但他一有动作,苏问就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立马贴了上来,手也抱得更紧了。
无法,楚涵渊只好就着这奇怪的姿势,就这样躺着。
他看着照在天花板上摇曳的烛光,不知怎么想起了他和苏问第一次出宫时的事情。
如果早知道那一次出宫会让苏问见到莉娜,那他打死也不会出宫。
那一年苏问刚好十六,恰好又遇上百花楼一年一度的选秀,街上人很多,一辆又一辆的花车从他们眼前走过。
突然不知哪位姑娘的白色面纱飘落到了面前,他伸手抓住面纱还没来得及扔掉,就听到身边的苏问惊呼道,“那不是莉娜吗!”
他定睛看了过去,原本该蒙面的选秀女子露出了她的娇容,还用她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蓝眼看着苏问,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茫茫人海对视。
他的心骤然痛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苏问对他的重要性。
他受不了苏问看别人一眼,他心里面好像突然有什么野兽醒来过来,叫嚣着,要守护自己的宝物。
“涵渊,别发愣了,快跟我来,我要去把莉娜赎出来!”苏问一扇子敲到了他脑袋上,抓着他的手就往百花楼跑。
他很高兴苏问主动拉起他的手,但如果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人就更好了。
这种感情在青楼见到莉娜的时候,瞬间升到了极点。
“我也早就想离开京城了,谁想待在这破地方,又没什么好吃的,又没什么好玩的,要是让我回凉州,天天种地我也愿意!”他听见苏问激动地向莉娜诉说着心里的想法。
他的心却一片冰凉……
苏问不想留在京城,苏问不喜欢京城,苏问甚至可能不喜欢他。
他于苏问而言是个负担。
他听见莉娜笑着问道,“那公子,你可愿意和莉娜一起回凉州?”
苏问不愿意。
他想开口替苏问回绝,但是嗓子像突然被封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不想要苏问离开,苏问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他拿到,唯有这点他不同意,他不愿意看到苏问的离开。
他恐慌,他害怕,他感觉眼前的世界都黑暗了,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但……好在苏问拒绝了。
而她也拒绝了苏问的帮忙。
苏问不明白为什么莉娜会拒绝他。
但是他明白。
苏问不在的地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凄凉悲苦。
楚涵渊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苏问。
好在,现在,苏问还在,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苏问这一觉起来,感觉还不错,没有感受到宿醉的头疼感。
他还记得昨晚上的事情,看向身侧,床上已经没有人了,但很明显的有人睡过的痕迹,用手摸了摸,已经凉了,应该起来挺久了。
“王妃,起了吗?”窗外传来阿良的声音。
苏问皱了皱眉,王妃这称呼……罢了,以前什么没被叫过,这算好听的了。
“嗯,起了。”苏问坐起身来,穿上鞋,换好衣服,在阿良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苏问想戴昨日那支玉簪,找了找却没找到,“我昨日戴得那支玉簪呢?”
阿良回道,“王爷好像拿走了,似乎玉簪昨日不小心磕到了,王爷就拿去修补了。”
苏问挑了挑眉,一个玉簪也这么节省,只好换了一个玉冠戴上,“那你们王爷人呢?”
阿良笑着答道,“在等王妃您用早饭。”
苏问顿了顿,他还以为今天又看不到楚涵渊人了,没想到他还会等他用早饭。
苏问洗漱完便往正厅走去。
他到正厅的时候,楚涵渊正在等着他。
苏问看到楚涵渊穿着王爷官袍有些奇怪,“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穿这身?”
楚涵渊无奈地笑道,“等会要进宫。你和我,两个人。”
苏问刚坐下,听到楚涵渊这话,胃口瞬间没了,早饭都不想吃了,“不是不用去吗?怎么突然又召见我们?不会是你又犯什么事了吧?”
楚涵渊夹了一个包子到苏问碗里,“没有。但是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苏问咬了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含糊道,“他想干甚么?”
楚涵渊又给苏问成了一碗粥,“他不想见到我们,但是皇后开口,他一定会同意。”
苏问反应过来了,皇帝一直以来都很厌弃楚涵渊的存在,但皇后不一样,她对楚涵渊关注太多,经常会询问宫女太监楚涵渊做了什么,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关心,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在监视楚涵渊。
这很奇怪。
贵为后宫之主,李氏皇后有必要这样注意楚涵渊吗?
之前楚涵渊的母亲地位低下,对她没有丝毫威胁,再来皇帝专宠李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全天下人都知道皇帝是个痴心人,与李氏相识于年少,一见倾心,如今更是让她宠冠后宫,恩宠不败十几年。
这还真让人琢磨不透。
苏问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都没看懂,也不求这一下就能明白这皇后打着什么主意。
苏问琢磨着,“那我需要去换身衣裳吗?”
“不用。王妃服不适合你。”楚涵渊喝了一口清茶,眼里含笑地看着此时把一身简单的常服,硬是穿出了贵气的苏问,勾起了唇角。苏问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苏问颔首。的确,往常的王妃服都是给女子准备的,可能楚家老祖也没料到会有徒孙娶男子为妻。
两人一起用完早饭,收拾一下就进宫去了。
他们两个人在皇宫待了近十年,在这里行走,就算是只凭借本能也不会在偌大的皇宫里迷路。
傲云国的皇宫在二十多年前曾失过一次大火,据说大火几乎吞没了整个皇宫。后来翻修,原本金色的砖瓦都换成了朱红色,白玉砖铺就的九转走廊也变成了石头路。
苏问在史书上见过有前人描述曾经的皇宫。金为天,玉为地,极尽奢华。而如今的皇宫相对比起来低调多了。当然这也跟当朝皇帝有关。
前朝的皇帝没有耽误政务,但也没有丰功伟绩可言,吃喝玩乐研究出一套套的,非常受史官诟病。
而本朝皇帝……一心只爱皇后?
苏问想到这忍不住嗤笑一声,依他看倒是未必。
就比如现在这一幕看起来就颇有些滑稽,皇帝和皇后明明坐在同一张榻上,两人之间离得空间再坐三个人都坐得下。
皇帝是个穿着金黄色龙袍,面目和善,留着短胡须的中年人,皇后长相温婉大方,此时一身紫色罗裙,仪态端庄地坐在旁边,身上的狐媚气质却根本掩盖不了,比起一国之后,她倒是更像是个祸国妖妃。
“臣拜见皇上皇后。”苏问和楚涵渊一同行礼道。
“快快平身,朕招你们来,是因为你们的母后想见你们。”皇帝眯眼笑着,快速地看了皇后一眼。
苏问和楚涵渊应声,起身入座。
皇后看着苏问和楚涵渊两人相偕的样子,眼里闪过暗芒,“你们父皇跟我说,你们新婚燕尔的,他不想打扰你们,我也就没有召你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