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谢卿尘跟僧人打的激烈,昊战跟黎川相视一眼,随后腾空而起飞到谢卿尘身边,也跟僧人打了起来。
昊战召剑,从背后攻击僧人,剑还没碰到僧人的背,就被后者用锡杖打了回去。此时黎川又从昊战身后跑来,紧握意全刺去……
僧人将锡杖横在胸前,挡住三人的利剑,他低眸轻轻一笑,随即松开锡杖,自己向后退去之际又拿出金钵,金钵在他的催动下不断变大,打向三人。
三人受力一道后退,眼看就要掉在刑台之上,此刻周围突然浓烟肆起,大雾弥漫,将街道覆盖。
陈老跟管家躲在一旁阁楼之下,看见从层层浓雾之中走来一位僧人。锡杖跟地面的碰撞声有些瘆人。
他们连忙迎过去。
僧人手放在胸前,微微弯腰,十分有礼貌,他目光看着自己身后的刑台,眼神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他说:“日后,还请诸位不必上门拜访了”
一听,陈老跟管家立刻着急起来,他们互相看看,之后又看着僧人,连忙问:“为什么啊?不是,大师……”
“为人心善,方得长久。贫僧看尔等可怜 特此留下帮尔等除妖降魔,不想尔等竟欺骗贫僧。日后贫僧跟诸位再无任何关系,还请诸位,好自为之。”
管家冷冷哼了一声:“我看啊,他就是怕了。老爷,你听听他这话说的,好像从前的事情是我们逼他的一样。”
只是跟谢卿尘打了一架,就急急忙忙跟他们划清界限,想把过去种种抹干净。不就是怕谢卿尘发现吗。
“他们都传常青是庙里的神官下凡,最后不还是成了那副鬼样子。他谢卿尘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修炼的仙师,不碍事。”
“他们多半是被齐院的人带走了,齐院一项与我们作对,我们又进不去他们的府邸,这可如何是好?”
“妖邪祸害云中帆已久,直至次日才找到其藏身之地。镇外荒庙,无人而建,凭空出现,实则为妖邪之物。”
那绳子当真紧,牢牢绑住他们的腰间,将他们带离刑台,速度极其之快,看上去,这不像凡人的力量。
谢卿尘借着迎面而来的凉风,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但兴致不高,不反抗,也不想办法,就这么任由其带走。
看见他没有动静,黎川跟昊战也默默停止了反抗。黎川侧头看向谢卿尘,后者眼眸低垂,发鬓有些凌乱,遮住其眉宇,看上去有些让人心疼。
三人被带到了齐府前方,落地之后腰间的绳索便不见了,黎川连忙站在谢卿尘身边,虽然不说话,但站在他的身边,黎川也好受一点。
昊战一落地就开始观察四周的景象,他向后一转的时候,刚好齐院的大门开了。
为首的站到谢卿尘身侧,抬眸看到谢卿尘那张脸,深邃的眼神之中出现了情绪,顿时眼角泛泪,情义难掩。
最先说话的,还是那个站在后面的年轻女人,女人满脸震惊的看着谢卿尘,微微楞了几秒后,立刻抽开被男人拉着的手,眼含热泪的站在谢卿尘面前,
问:“你当真回来了?”
这齐院还真是气派。跟云霄峰差不多的气派。进去清香弥漫,院中多摆放花草,每走一步就可以看见正在忙碌的仆人。
仆人脸上大多带着笑容,看见人走过来,笑着行完礼就离开了。
内厅多为用膳,也就是齐院的主院子。家里人全住在那个地方,四周将齐院围起来的房子,那是仆人住的地方。
看客厅前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头,石头光滑,周身青色,色泽鲜明,在黑夜之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被施了法的石器吧。
茶香味很浓,清香甘甜,入口之后又有些许苦味。先苦后甜的茶他倒是喝过不少,这是这杯茶,先甜后苦,在之后凉,是真的……少见……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叹气:“这是云中帆的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他们自己做的事情,所结下的果,让他们自己去承受罢了。我知你们要替常青主持公道,我替常青感谢你们,但也请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了。”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黎川脸色十分不好,谢卿尘坐在原地情绪不高,三人中只有昊战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并且脑海之中在想留下来的理由。
时间万法,天道轮回,都要有人去施行。哪里什么天道好轮回的说法,其实所有的报应,不过是有些人牺牲性命才换来的公道。
那给云中帆的果,是谁带来的呢?
“外界的传言果然不错。你们跟妖邪勾结,所以在云中帆受苦的时候才能独善其身!你们做事不管外面百姓的死活,是因为你们觉得他们都该死,所以在柳叶楠想要报复云中帆的时候,你们非但不组织,还袖手旁观!是这样吗?”
年轻男人气的拍桌而起,他站起来指着黎川怒骂:“你住口!!你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他们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活该!他们就该为常青陪葬!还留他们活十年,已是开了恩了!还要怎么样!你给我……你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滚!!!”
男人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被涨红的脸,额头之上青筋暴起,走到黎川面前骂。昊战连忙站起来挡在黎川前面,谢卿尘也立刻起身拉住黎川的手腕,随时准备把他往自己身后拉。
老人把手中的拐杖重重打在地上,齐铭这才不敢放肆,恶狠狠看了黎川一眼,这才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年纪尚小,有些心计就不必在我面前摆弄了。你想用激将法从我们这里得到线索,我告诉你,不能够。”
老人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黎川一样,毫不遮掩的刺破黎川的小技巧。
夫人眉宇温存,低头行礼。等老人离开了,她笑着走到三人身前,说:“齐院客房多,方若,带他们去吧。”
夫人微微叹气:“老爷性子倔,你们就算再这里跪上一辈子,也不管用。我们跟陈府不一样,不会做伤害无辜人性命的事,你们大可以安心住下来。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离开。”
他说:“我不知云中帆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随意取他人性命。任何人不能用任何理由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
“剥夺……剥夺谁活下去的权利了!!我们是让谁去死了啊!!!话说的好听,你去保护他们啊!!”
齐铭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你知道多少!!!死的不是你亲人你就能说出这种话是吧?你有本事去找他们说啊!找我家说干什么!取人性命的不是我家,剥夺他人权利的也不是我家!你要实在没话,你就去后院帮我们洗衣服吧你!”
“好了……好了齐郎!你别跟他们计较,他们不知道……”女人一边拉一边劝,同时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齐铭接着骂:“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来教训我?你当你自己是谁啊?大罗神仙都没你那么能管的!我告诉你,他们那是活该!他们死后都要下十八层地狱,活着也要被我们折磨死!有我齐铭在一天,他们谁都别想好过!!!!!”
齐铭猛然回头之际,眼眶通红,眼泪在里面打转,他脖子涨红的害怕,正在大口呼吸着,看上去气的不轻。
“母亲……你怎么也叫我算了?”
齐铭眼泪划过眼角,他将自己的手从女人身上抽出来,后退几步看着他们的表情,无数情绪涌上心头。
他笑了,但却没有一丝明朗的笑意。
“把人害成那样,还想让我放过他们?不能够!天下就没这样的道理!你们可以忘记常青的痛苦,可以忘记柳叶楠的痛苦,但我不可以!我不能!”
齐铭抬头,抓住夫人的手,哽咽:“母亲……我不是故意要推素岚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不掉……我忘不掉…常青是死在我眼前的…最后一次去见他的时候,他让我好好照顾柳叶楠…是我没做到……我愧对他啊母亲……母亲……”
齐铭挣脱开素岚的怀抱,后退着:“母亲……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全都给常青陪葬!我要让云中帆成为坟墓!”
说着,他跑了出去。
夫人一脸心疼的看着素岚:“素岚,这些年委屈你了……自从常青死后,他就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我们请了好多大夫,都没有用。多亏你一直不离不弃陪在他的身边……”
“母亲,这是儿媳该做的。况且,我能懂齐郎。他忘不掉,我也忘不掉。母亲跟父亲不也忘不掉吗?”
素岚温声道。
【PS:尊法守法,没有半丝不敬畏法律的因素。“任何人不能用任何理由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这是用来写小说的,不存在任何现实依据!】
方若带着三人来到客房就离开了,进到客房后谢卿尘站在原地,背着一只手,抬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两个弟子也不敢说话,默默在后面站着。
谢卿尘生气的上前拿起桌子上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打断了黎川说的话,也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两人被吓的不轻,头磕在地上,都不敢大声呼吸。
毕竟,在他们心里谢卿尘一直都是很温柔的,至少近些年来看是很温柔的,从未见他放过如此大的脾气。
现在害怕,也是在所难免的。
“离开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们,有什么事情需斟酌一二,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倒好!我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忙着进镇查消息!当我是死的不成!”
谢卿尘转身,脸上是未曾消散的怒气,从前温柔的眉宇也变得伶俐起来。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昊战头重重磕在地上,闷声道:“师尊!是弟子考虑不周!弟子一味追求线索,不惜冒险进镇查探,甚至进到阿婆房子里,没有考虑后果!是弟子的鲁莽害死了阿婆,弟子请罚!”
“是我给你们设下期限,要在我出来前查清一切真相。是我让你们去镇上打听消息。是我让你们注意阿婆这个人,也是我让你们跟着去阿婆家里。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的问题?是这样吗?”
谢卿尘眉宇平淡,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起,一个个字从牙缝里面冒出来,带着浓浓的怒气跟埋怨。
“你性格倔强,形式作风总有自己的一道原则。这原本是很好的,可是你不知变通,认死理,每每做事不记后果!昊战,不是所有的事情在书本上都能找到答案的,你不能只顾着书上怎么说,你得亲自去感受去经历。”
话落,谢卿尘抬眸对上了昊战有些受伤的眼神,他终归还是心软的,原想着此番下山也好磨一磨昊战死板的性子,对他严厉些。
可昊战大抵是他心中最为骄傲的弟子,平日里的修炼更是亲自指导。现在骂了几句,看到昊战的那个眼神,他真的不忍心再骂下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黎川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他拉拢着头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然后走到昊战身边跪了下去。
已过半夜,四下的灯火慢慢暗淡下来,只剩天上皎洁的明月为伴。冷风肆起,吹起院子中排排跪的二人衣摆。
他们跪的很笔直,半许都不曾动一下。
“十八,这事是我一人的错,你不必来陪我,也不必为我求情。做错事情,我自己受着便是了。!”
黎川说:“可是师兄有没有想过,可不是玉清山,也不是练武场,更不是藏书阁。这里是人间,与我们擦肩而过的不是一道修炼的师兄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黎川道:“方才师兄在厅上说‘任何人不能用任何理由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那师兄有没有想过,师兄自己也是受用于这句话的。”
黎川继续说:“阿婆,一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肩上背了大半辈子的遗憾。倘若我们没有跟阿婆打听消息,或者说没有跟阿婆回家,那我们会来到唯一一个可能获取线索的齐院,来到齐院,无论如何迷题都会解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切成年旧案都将被翻出,迟到的审判也到来。云中帆恢复正常,常青没死,柳叶楠也没死,到时候你我设法让她们相见,解了阿婆半辈子的遗憾,纵然阿婆那个儿子是个不孝顺的,可常青孝顺啊,我猜常青大概率也是会把阿婆安顿在他最信任的一个地方,也就是齐院。那她的结局会不会更好?”
黎川道:“这件事情无非三个结果,一是阿婆身死,二是阿婆进齐院,三是阿婆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活下去。师兄觉得,哪一种结果更好?师兄看过阿婆的尸身吗?”
黎川道:“成功路上要有人牺牲,也是自愿牺牲。就像师兄说的一样,任何人不能用任何理由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
黎川笑笑:“不过师兄也不用难过。师尊今夜罚师兄跪着,是要让师兄学会考虑事情的后果,做事稳一些。师兄,我能看出来,在师尊眼中,你是他的接班人。”
昊战立刻抬手制止他:“十八,你且听着,我对云霄峰峰主之位绝无半丝想法,你才是师尊的亲传弟子,那位置注定就是你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想跟它扯上关系!”
黎川眼角带笑:“师兄还是小声些,要是被师尊听见我们在这里想着继承他位置的事情,怕是又要罚我们跪一晚上。师兄厉害,膝盖能受得了,我的膝盖可受不了。”
昊战撇了黎川一样,想起黎川受伤那次,自己慌慌忙忙从远处跑来,看见黎川坐在谢卿尘怀里,咬住谢卿尘的手臂,看见谢卿尘明明很疼,但还是不忍心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还有那一晚上,看见疼的大喊的黎川,谢卿尘落下的泪。
这一夜可当真漫长。谢卿尘醒来又睡,睡了又醒,窗外明月高悬,他竟没有半丝困意。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战乱的疼痛他谢知许可以忘记,那些牺牲的战友他也可以直视面对,而不是逃避了
一切的一切,他都在慢慢释怀习惯,可只是他的娘亲,他忘不了…
谢知许家庭并不算好,父亲从军早年战死沙场,母亲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后他又继承父志,进入军队,也在一次战乱中牺牲。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死后化作魂魄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敌人用利刀狠狠刺进娘亲的身体里。
直到死,娘亲都还在唤他。
不过想到还跪在外面的那两个弟子,谢卿尘最终还是心软了,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去让他们各自休息
转身那一刻,扑面而来一阵清香,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来人衣着束袖白衫,白衫周边镶嵌金边,外衫领口处是少见的圆领,腰间是以玉佩为环的腰带。黑发半数散下,额前碎发凌乱,左右两侧各有一丝发鬓垂直而下落在胸前,此发鬓中间用金色小环固定住。半数发鬓被圆形玉发簪卡住,周侧辫了几个小辫用金色方簪固定在额前上左右。
重要的是,他跟谢卿尘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谢卿尘看上去更加温润,而他有几分朝气跟不羁。
来人似乎想到什么,他低头含笑,眉眼弯弯,当真是俊俏啊,本是英俊的脸庞再搭配上他一些动作,实在是扣人心弦。
他的声音很好听,轻轻的,像一阵风,让人听了很舒服。
“我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也不想瞒你,我留下来是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常青什么话也没说,趁谢卿尘不注意就施法进到他的体内,当常青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谢卿尘只觉得身体之中所缺少的那一个部分被补全了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力量大增,就好像到达了飞什一般
“扰乱云中帆的恶鬼就是柳叶楠,她是因为我才变成那个样子的。我要你帮我正身,结她心结,送她入轮回。”
常青带着谢卿尘走到床边,打坐起来。随即闭上了眼睛,周身泛起光亮。当谢卿尘意识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是常青成年后第一次回到云中帆,发鬓高梳,额头带着深蓝色抹额,束袖蓝衫随风飘扬,银色腰带勾勒出他纤细的腰围,袖上有银色护腕,眉宇锋利,颤抖的睫毛下是一双十分俊美的丹凤眼,鼻梁高挺,薄唇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常青低头一笑,转身之际深邃的眼眸被大量红色所占据。来人发冠将发鬓高高梳起,额前大量碎发滑落遮住眉眼,束袖暗红色的衣衫嫌得格外惹眼。腰间佩戴双剑,手中也带着一副银色的护腕,衣料之上的红纱随着风飘荡,有着一双好看的内双眼,左眼之下有颗泪痣,眼睛微眯的时候气势十足。
这是柳叶楠。
说完之后常青不等柳叶楠回答,立刻抬起头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说:“落叶归根,可能是要我守护他们吧。”
常青摇头:“离开云中帆之前我曾来过那神庙,原本那是座荒庙,是没有神像的,可我那天去的时候,它多了一座神像,而那座神像就是现在的我。可能有些荒谬,可这就是真实发生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语气不足。
微风吹过,常青眼睛亮了亮,却又转瞬暗淡:“不必勉强的,江湖路远,倘若你我真要分别,也会有一日再见。况且我不想你因为我,被困住。”
她的神色那么真诚,话语之中透露着隐秘又炙热的爱意,当天也同样深陷其中的常青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记不清是如何结束此番话题的了,只记得常青带着柳叶楠回到云中帆,回到了齐院,见了他幼时的所有长辈。
常青无父无母,当年他母亲怀他的时候 父亲上山砍柴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死了,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所幸他家邻居是个大善人,把常青接到身边去养,还收他为义子。
而那位邻居,就是齐院。
齐院的主人是齐鹏飞,人称齐老。齐老性格沉闷,不善说话,手握拐杖,听说那拐杖打了不少作恶的人。齐老膝下只有一子,名为齐铭。
齐铭跟常青从小一起长大,早如亲生兄弟般。
街道两侧小摊尽摆,吆喝声一阵接着一阵想起,儿童聚集成群在街上嬉闹,很少能看见不幸的百姓。
柳叶楠默默跟在他的后面,看着嬉闹的人群,忍不住抬头再次问他,是不是确定了要一辈子留在云中帆。
那一刻,就在那一刻常青看着面前这个愿意为自己停留的人,他觉得他这辈子真的值了,能遇到像柳叶楠这样对他的人,真的不枉此生。
不管后来如何,反正那一刻的常青是真心爱柳叶楠。
快到齐院的时候,迎面走来一队人马,百姓看见那队人马纷纷朝两边跑去让路,常青虽然疑惑,但也默默拉着柳叶楠往后退了退,站在人群之中。
跟常青,齐铭差不多也是一起长大的,三人一起上学堂,一起做功课。但二人跟他的关系并不算好,因为陈柄生老是杖着自己家的势力为非作歹,而常青跟齐铭又是一身正气,所以从小三人就不对付。
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还是引起了陈柄生的注意。其实也不是这个动作,主要是百姓都很忌惮陈柄生,都不敢正眼看他。
只有常青敢。
陈柄生顺着视线看过去,看见一个偏偏少年郎挺直腰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他微微皱眉,刚想说话就发现少年郎身后的女子。
他楞住了…
她就一袭简单的红衫,薄唇红润,眼神深邃。身上透露出一股高贵的气息,让他不自觉想将她享福。
话还没说完,常青轻轻磕了几声,伸手把柳叶楠再往后拉了拉,自己一整个人的挡在陈柄生面前,虽然眉眼之中是笑着的,但却压迫感十足。
陈柄生怎么可能容忍他如此折辱自己,他轻轻笑了笑,抬手戳常青的肩膀:“你不是滚了吗?怎么现在又滚回来了?还带着个小妮子,怎么?在外面玩的好了回来炫耀……”
不等常青回答,柳叶楠从后面上前一步抓住陈柄生的手指用力往下一掰,咔嚓一声,那手指头硬生生断了。
陈柄生大喊起来,暴怒抬手打向柳叶楠。柳叶楠身手很好,几个来回就把陈柄生以及富家公子打的趴在地上。
她高傲的仰起下巴,俯视身下的陈柄生:“放尊重点。”
常青走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陈柄生,默默把腰间的银钱拿下去,递给他:“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刚想带着柳叶楠离开,就听见有人喊自己。
他寻声看过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白色布衣的男人,正抬起两只手朝他挥手之后,又张开双臂朝他跑来。
富家子弟连忙爬起来将陈柄生扶起,陈柄生耐着手上的疼痛,指着柳叶楠说:“你……我记住你了!!.你……”
常青回来的消息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云中帆,最高兴的还得是齐院。齐院为了欢迎常青回来,特意在齐院外面设置了爱心餐食。
那些失去亲人,孤苦无依的老人可以去那里吃饭,或者是生活窘迫的年轻人也可以去那里吃饭。
有些老人是孤身一人,杵着拐杖拿着小碗来来回回的走,有些老人身边还带着小孩子,小孩子瘦的不成样子,还有些在生病。
齐铭大力支持,在选位置和宣传方面是亲自下场,齐院也派了不少家丁去帮助常青。柳叶楠也从没说过半个不字。
他在看病的时候,柳叶楠就坐在旁边按照常青的指示,包药,送药,还负责了维持现场情况。
齐铭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叫做素岚。素岚生性温柔善良,也常常跟着他们出入医堂,一来一往的四人关系加深不少。
一位老婆婆笑容满面,和蔼可掬的杵着拐杖走来,她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长长的队伍,眉头不自主皱起来。
“呀—那么多人!!”
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位老奶奶挥手:“你也别嫌人多!这个是神医那!你安安心心排队,没准啊神医把你腿都治好了!”
刘家阿婆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才记起来一点点:“那个刚出生就死了父母的常青?被齐院收养的常青?就是那个以前我还抱过的常青???”
老奶奶点头:“可不是嘛!人家现在成神医了!镇上不少百姓的病都是他给治好的!还从外面带了媳妇儿回来!可般配了哈哈哈哈哈”
排队的人听到老奶奶的笑声纷纷转头来看她,最终看见了刘家阿婆时,有位年轻的青壮年走出来搀扶阿婆。
“阿婆,走,站我前面儿去。”
柳叶楠坐在常青身边,常青把脉对患者说完结果之后,她又按照常青的吩咐,将素岚打包好的药包递给患者,还多赠了几枚铜钱。
她很少笑,哪怕现在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可即便如此,百姓们还是觉得她好相处。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即便她不笑,她也显得那么温柔。
柳叶楠按照常青的指示从旁边拿了三袋药包,递给面前的老人,眉宇清淡,语气跟之前不起来温和不少。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在她面前,从怀里拿出几枚铜钱,用布满老茧,瘦如柴骨的手递给柳叶楠,眼皮拉拢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布满皱纹的脸上红润难耐,可能是风寒。
“阿公,这药啊不值钱,就是一些山上采的草药。我们这里年轻人很多都闲不住,去山上玩的时候顺带着拿下来的,举手之劳用不着钱的。”
素岚从后面走来,将包好的药放在桌子上,站到柳叶楠身侧解围道。
所谓年轻人,不过是他们四个再加上四名壮丁罢了。齐铭带着壮丁外出买药,常青负责把药分别放置好,素岚稍通药理,负责把药装进纸袋里,而柳叶楠则负责包纸袋。
这是她故意这么说的,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阿公不受嗟来之食,这几枚铜钱肯定不够支付药钱,所以阿公下去一定会拼命赚钱还他们的。
医堂事物清闲,就算阿公来,也不会有什么重活累活让他干。
素岚性格温柔,对柳叶楠如同自家姐妹一般照顾,二人才相识几天,关系就不一般了。柳叶楠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因此相识过程中,大多是素岚找话说。
常青卷起青色的衣袖,发鬓如数后梳,露出光滑的额头,额头之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利眉在此刻显的那么温和,眉宇之下是深邃的眼睛,那眼睛里面像是藏满了暗夜星河,带着光亮看向对面的患者。
白褶且骨节分明的手探上患者的脉搏,另一只手放在一侧,三指无意识的敲打桌子。
常青感觉到柳叶楠的视线,回头抬眸看她,二人视线在空中相互碰撞,隔着一抹清凉的微风,常青微微一笑,柳叶楠回笑。
他嘱咐了医患几句,就走到柳叶楠身边看她偷偷跟她说:“累了可以休息。”
常青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后面还有很长的队伍,又看了看阿婆期许的目光,最终回头喊:“齐铭。”
喊了两声,齐铭才从里面跑出来。他倒是没有刚见面时的那副公子哥样子了,身上穿的衣服怎么简便怎么来,毫无形象可言。
可即便如此,他那张俊俏的脸庞让这身粗布也变得高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