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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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莳确实饿了。
他拿起三明治,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才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太阳快要下山了。”
沈莳端着冷掉的牛奶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推开了镶嵌着绿色拼花玻璃的窗户。
入目所及是一片金红。
他的房间在四楼走廊的西侧,不过窗户是朝北的,打开便能看到后花园。
只是他的房间位置比较偏,窗户既看不到凉亭也看不到蔷薇花丛。但夕照下的花园,不管是绿树还是花藤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红的亮边,连白色大理石的长椅都在闪闪发光,璀璨耀眼。
“真美。”
沈莳轻声感叹道:
“真不愧是‘全世界最美的落日’,对吗?”
站在他身边的人工智能小兰回答:【是的,很美。】
“可惜窗户的朝向不对。”
沈莳用手摸了摸金红的窗台,“要是朝西的话,一开窗整个房间都会变成金红色吧?”
说着,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实习时进的第一个剧组在拍一部霸道总裁爱上清纯傻白甜的都市爱情片。男女主角在加勒比海邂逅,住的是当地一间很有名的六星级海滨大酒店。
那时沈莳身为一个每月补贴只有一千五的穷逼实习生,当然不可能亲自来一趟“住加勒比海滩某六星级大酒店是什么体验”。
他只能在网上搜索相关资料,脑补发生在豪华酒店里的浪漫故事。
在酒店的官网上,特别介绍了一个“落日套房”。
那房间阳台正对花园的游泳池。
日落时,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阳光会照在泳池上,池水又会反射阳光,透过阳台映入室内——正对阳台的那面墙便会浮现粼粼波光,仿若浸泡在金色海洋中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可惜想要享受这一刻钟的美景,就要花上一千五百多美元,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
不过这不妨碍编剧们如何尽情展开想象力,构思男女主沐浴在夕辉灿灿的海底,感受对彼此的怦然心动……
“哈。”
想到这里,沈莳低声笑了起来。
当时他嫌弃那部剧太玛丽苏,又得跟着老师剧组片场工作室地到处跑,还经常要挨骂背锅,拿着连车费都不够的补贴,天天累得跟狗一样……
可现在回忆起来,竟然只剩怀念了。
……尤其是,那时候他的挚友还没有失踪。
他只要掏出手机,发条微信,打个电话,就能收到那人的回应,听到那人的声音……
沈莳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固定在了小兰的脸色,半晌一动不动,一语不发。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那声音离得很远,沈莳听得不太真切,但那必定是人在极其惊慌恐惧时才能发出的,绝望的哀嚎。
沈莳立刻从回忆着抽离出来,并且意识到,肯定是又出事了!
尖叫的音调很高,必定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这屋里的姑娘不多,其中两人更是身份精贵——她们之中的一个,将在几日后继承能让人青春不老的潘伯爵家的爵位!
沈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表。
傍晚五点三十二分——正是夕照最灿烂的时段。
“走!”
没时间换下睡衣了,沈莳披上外套,朝自己的人工智能招了招手,“来吧,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第49章 2.内外颠倒-20 第三个死者
沈莳冲出房间的时候, 正好与拉开房门的高登律师撞了个正脸。
“小沈!”
高登律师显然有些吃惊:“你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
沈莳没有浪费时间解释,立刻把话题引到重点上,“外面好像出事了!”
“是, 我也听到惨叫声了。”
高登律师点头,“走, 我们去外面看看!”
两人迅速地下了楼, 在宴会厅里碰到吓坏了的胖女佣,还有跟着她做事的两个年轻帮佣。
他们一起跑出星辉公馆,便立刻判断出了骚动的方向。
在公馆的东侧传来了女性的哭声和男性的呼喊声,沈莳认出了那是普利策记者在高声叫着:“快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啊!”
沈莳和高登律师一起发足狂奔。
然后, 他们就看到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一个人趴在东侧塔楼的正下方,散开的红发在落日下鲜红如血——正是潘伯爵家的二小姐, 罗琳.潘。
“罗琳!罗琳!”
海蒂跪趴在二小姐罗琳旁边,哭得声音哽咽。
家庭教师简则站在两步之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露出的半张脸神色极其难看, 青得像刷了一层漆。
“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登律师几步上前, 检查二小姐罗琳的情况。
女孩似是从高空坠落, 脑袋先着地,左半边颅骨摔瘪了一块,血从耳朵、鼻孔流出,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死了。”
高登律师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事实。
——是的, 第三起命案。
沈莳心想。
这个剧本杀的难度和上一回的《钟楼山庄》一样属于“中等”。
在上一个案子里, 就算除去故事正式开始前就死于剧情杀的导演和摄影师,也还有三名死者呢。
所以他看到二小姐罗琳的尸体时, 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沈莳不动声色的凑近了一些,仔细地察看罗琳的尸体。
二小姐罗琳穿了一条浅蓝色的半袖T恤, 配米色碎花的长裙,昨日被玻璃割伤的脚已拆了绷带,纱布脱落,露出了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与她大哥彼得相同的六只脚趾。
罗琳没有扎头发,一头红发披散开来,被耳鼻处流出的鲜血沾染,黏成一缕一缕。
摔坏的眼镜扭曲地压在她的肩膀下面,碎裂的镜片在最后的夕照余晖中闪闪发光。
沈莳:“……”
他悄悄弯腰,像个变态一样凑近尸体,用力吸了吸鼻子。
随后,他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
除了血液特有的铁锈味外,沈莳还闻到了一股香味——有些像玫瑰,又带着柑橘的甜——那是女士香水的气息。
而且他还注意到,罗琳的头发上、脸上粘了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
趁着没人注意,沈莳掏出手帕,飞快地从罗琳的一缕发梢上黏取了些粉末,又将手帕揣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这时,高登律师将目光定格在普利策记者身上,语气严厉地又问了一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忒么也不知道啊!”
普利策记者一摊手。
他的额头上有昨晚洞窟冒险时磕碰出来的伤口,一只眼睛因血管破裂而一片血红,乍看上去有点骇人。
然而普利策的表情却很无辜。
“我刚才在宴会厅里吃饭,听到惨叫声立刻就出来了,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了。”
他朝点缀着金银瓷砖的美丽塔楼一指:
“我猜,二小姐罗琳应该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
普利策记者的回答显然不能让高登律师满意。
他又看向了家庭教师简。
“我赶到时,罗琳已经躺在这里了。”
家庭教师简单手抱住胳膊,另一只手抵在唇边,似乎在强忍近距离目睹尸体的恶心感,“塔楼六层的阳台拉门推开了,我想出事的地点应该就在那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我、我看到了!”
众人循声回头,发现是那位秃头的书记官。
他是一路跑着来的,喘得厉害,但仍然坚持把话说完:
“二小姐她、她确实是从塔楼的六楼掉下来的!”
9月9日,星期三,晚上七点零五分。
星辉公馆的所有人,包括被软禁在自己房间里的管家,和自从未婚夫强森死后就几乎不愿意搭理其他人的大小姐艾尔根,一个不差,全都聚集在了宴会厅里。
一天之内,家庭医生第二次被叫到了星辉公馆,他的夫人听说又出了人命案子,也陪丈夫一起来了。
警官在十五分钟前才从镇上匆匆赶来。
简单了解过情况之后,警官要求众人全都集中在这里,接受他的质询。
所有人围坐在能容纳二十人的长餐桌旁。
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只除了大小姐艾尔根。
那位有着绝美容颜的金发大美人单手捏住一柄银制的小汤匙,缓缓地搅拌着白瓷杯里的咖啡,神情悠然得好像在品下午茶。
警察的座位离艾尔根很近,看她对亲妹妹的死表现得如此冷漠,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只是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尤其是在彼得.潘和罗琳.潘双双死亡以后,大小姐艾尔根.潘就成了爵位的唯一继承人,即将在四天后成为这座庄园,乃至于整个赤霞岛的主人的现在,警官更是拿她这摆明不肯合作的态度毫无办法。
“咳。”
警官用力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现在,先让医生说说罗琳小姐的验尸情况。”
家庭医生站了起来。
“我直接说结论吧,罗琳小姐颅骨骨折,脑内出血,应该是死于高坠伤。”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在罗琳小姐的裙子口袋里发现了一瓶香水,还在她的头发上、脸上发现一些粉末,可能是化妆品。另外这里没有设备,我不能肯定她有没有服过药物或是别的什么,但我给她留了血样,明天可以送到镇上检测。”
语毕,医生转头去看满头大汗的书记官:“书记官先生,您看到了罗琳小姐坠落的一幕,对吧?”
书记官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不只是我。”
他说道:“海蒂也看到了。”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转向二小姐的闺蜜海蒂。
然而海蒂只是低头默默垂泪,伤心得根本无心搭理旁人。
书记官得不到回应,只能尴尬地开始解释。
“是这样的,当时我从庄园正北的小路过来,正好走到花园的围栏边上。”
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补充道:
“是的,就是这么巧……差不多就是上次……那个,在我发现大少爷尸体的地方。”
众人都盯着书记官,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当时海蒂正在剪玫瑰花的枝条,我们就隔着篱笆聊了两句。我那会儿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星辉公馆的两座塔楼顶部……”
书记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试图让自己表达得更清楚一些。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人尖叫着从东塔六楼的阳台掉了下来,一下子就不见了!”
书记官情绪紧张的时候,双手就会不自觉地在身前划拉:
“因为被花园里的树丛和其他东西挡住了,我没法看到罗琳落地的那一刹那,但、但是,那一声‘砰’,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她砸地上发出来的!”
“请稍等!”
这时,普利策记者打断了书记官的陈述,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二小姐罗琳吗?确实是她自己从东侧塔楼六楼的阳台摔下来的?没有别人了吗?”
沈莳明白这三连问的含义。
毕竟阿○莎巨巨就写过类似的经典短篇梗——目击者看到有人跳下山崖,他以为是A,实际上却是B。
后来这个梗被不少推理小说模仿和改良,衍生出了众多版本,但核心都是偷梁换柱,用一个人替换掉另一个人,从而让凶手逃脱嫌疑。
“我的双眼视力都是2.0!”
被质疑证词,书记官像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声叫了起来,“而且从围墙到东塔楼,直线距离也就二三十米的样子,并不算很远吧!我百分百能肯定,自己看到的坠楼者就是罗琳小姐本人!就是从六楼阳台掉下来的!”
书记官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有没有别人——反正,我是没看到!”
书记官说完,又去看海蒂,“海蒂,我说得对吧。”
被直接点名,海蒂撩起了眼皮。她的双眼哭肿了,表情显得悲伤而倦怠。
她低声说道:
“我回头的时候,罗琳已经掉下来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啊?这!”
书记官急了:
“可是你当时不是立刻就跑过去了吗!前后花不了一分钟吧!”
“嗯……”
海蒂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又不愿开口了。
“咳。”
坐在海蒂身边的家庭教师简有点忍不住了。
她揽过海蒂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然后对众人说道:
“我当时就在花园的宠物小屋里照顾小动物,听到罗琳小姐的惨叫声就立刻跑过去了,跟海蒂前后脚赶到,相差最多不超过二十秒——当时罗琳小姐头上的血还在往外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呢。”
家庭教师简清了清嗓子,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
“我认为,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动什么手脚。”
她轻轻推了推海蒂的肩膀,柔声问:
“对吧?”
海蒂疲惫地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
“掉下来的,就是罗琳……”

警官整合了一下几人的证言:
“书记官从庄园正北面的小路过来,走到后花园的围栏处时,正好看到罗琳小姐从东塔楼的六楼坠落。随后海蒂小姐立刻赶到现场, 紧接着是简女士……”
他手指指向普利策记者,“你是第三个, 对吗?”
普利策记者点了点头。
“我看到二小姐罗琳的时间是傍晚五点三十四分, 我百分百肯定!”
记者补充道:
“当时她才刚刚咽气。”
沈莳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他听到罗琳坠楼时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是在五点三十二分的时候。
根据这些天来对潘伯爵的这座庄园的熟悉程度,沈莳大致能想象出从某地到某地需要多少时间。
二小姐罗琳从东塔楼六楼坠落的时候,她的闺蜜海蒂在后花园剪玫瑰,和刚好路过的书记官隔着栅栏说话, 察觉到动静立刻赶过去,需要的时间用不了一分钟——如果她跑得够快的话, 四十秒就足够了。
紧接着,相隔十来秒之后,家庭教师简也赶到了坠楼的罗琳小姐身边, 再过了一分钟, 普利策记者也到了。
后来的事, 沈莳自己就在现场。
他和高登律师、女佣以及帮佣在大约五点三十五分的时候到达。
然后第一目击者书记官因为实在不会翻墙, 只能绕过半个庭院,从正门进入庄园,再一路狂奔到东塔楼下。
包括接到通知后姗姗来迟的管家,他们这一群人一直守在尸体旁, 直到家庭医生和他的夫人赶来为止。
而大小姐艾尔根则一直没有到坠楼现场亲眼看一看妹妹的尸体。
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非得等到警官亲自来请才肯出来。
以常识而言,沈莳认为, 二小姐罗琳的死不存在“桃代李僵”的可能。
书记官亲眼目睹了坠楼的一幕,就算他的视力没有他形容的那么优秀, 但海蒂和家庭教师简两人在六十秒内就赶到了出事地点,第三个出现的记者普利策也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这时间实在太短了,东塔楼阳台的正下方又是开阔的庭院,除非凶手是霍格○兹毕业生,移形换影练得炉火纯青,否则根本不可能在那么点儿功夫内搞出什么换人的把戏。
所以,问题很可能出在二小姐罗琳的坠亡地点上。
——得想办法进到东塔楼里看看。
就在沈莳寻思着应该怎么提出进入东塔楼进行搜证的时候,高登律师忽然说话了。
“警官先生。”
他说道:
“我能跟您一起去东塔楼看看吗?”
——干得漂亮!
沈莳闻言大喜,简直想给这个靠谱的雇主点一百八十个赞。
“可以。”
警官点了点头。
因为大小姐的未婚夫强森被毒杀时,高登律师并不在赤霞岛上,所以警官对他的信任度很高。
身为挂件的沈莳趁机默默地站了起来,跟在了高登律师的身边。
警官瞥了他一眼,没有反对,“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高登律师和沈助理陪我走一趟吧。”
普利策记者连忙抢话:“我也要去!”
“记者先生,您在这里等着!”
警官目光扫过其他人,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在我确定罗琳小姐的坠楼是意外之前,请各位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
9月9日,星期三,晚上七点二十五分。
沈莳落后两步,跟在胖女佣、警官和高登律师身后,一边听三人对话,一边留意四周的环境。
胖女佣在潘伯爵家服务了整整三十年,从风华正茂一直做到年逾六十,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个家,当然是最好的带路者和介绍者。
可惜她已经不再年轻,不止两眼有些昏花,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三个大男人跟在她后面,必须刻意放缓脚步,耐着性子陪她慢慢地逛。
星辉公馆的东西两座塔楼独立在主体建筑物之外。
西塔楼是现任潘伯爵迪娜夫人的居所,只有唯一一扇门,开在西侧的花园里。
那扇门被迪娜夫人从内侧反锁住,哪怕死了一个曾孙,一个曾孙女,他也没有要开门看一看的打算。
不过沈莳自从昨晚夜探过神殿底下的神秘石窟之后,对所谓的爵位继承仪式,以及迪娜夫人的真实身份已有了猜测。
沈莳觉得,她像这样把自己锁在西塔楼里也挺好的——省得他还要再直面一次BOSS级的邪神眷属了。
至于二小姐罗琳坠落的东塔楼,则有一个朝向东侧花园的正门,以及一台连接到星辉公馆二楼走廊的电梯。
换而言之,如果二小姐罗琳不是自己不慎失足坠落,而是被人从六楼阳台推下去的话,那么犯人只可能从这两个地方逃走——正门,或是电梯。
“我认为,假如真有凶手,他不可能是从正门跑的。”
警官在东塔楼的正门前转了一圈,笃定道:
“因为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沈莳在心中默默地赞同警官的想法。
东塔楼的正门没上锁,但出入只能走楼梯,而大门又恰恰正对着二小姐罗琳坠楼时落地的位置。
若凶手将罗琳从六楼房间的阳台推下去,那么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分钟内离开房间,跑下整整六层的楼梯,再在被闺蜜海蒂和家庭教师简发现前逃到别的地方去。
“有没有可能……”
高登律师抬头看了看六楼外凸的阳台,摸了摸下巴,提出一个想法:“凶手用了某种手段,让罗琳小姐在他设定的某个时段从阳台摔下来,而他本人则提前离开了呢?”
“嗯,有道理。”
警官点了点头。
他不相信二小姐罗琳的死是巧合。
平静安详到连个偷窃案都没有的小镇,偏偏在爵位继承仪式临近时接连发生死亡,死的还都是跟袭爵有关的人——怎么想都觉得扯淡!
警官说道:“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就只有两个可能性——第一,罗琳当时已经死了,从楼上掉下来的是一具尸体;第二,罗琳还活着,被什么机关给推了下来。”
高登律师蹙起眉。
“可我们都听到了惨叫,书记官也说他看到罗琳小姐跑出阳台,然后自己摔了下来。”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而且海蒂和简女士都说,她们赶到时,罗琳还没咽气呢。”
“所以首先排除坠落前罗琳已死的可能性。”
警官一颔首,“至于第二种……感觉也跟书记官的目击证词不符。”
沈莳站在旁边,只听不说,但他赞成警官的意见。
侦探小说里经常有这样的梗——凶手把受害人迷昏,放在阳台或是别的什么容易跌落的地方,等他们醒来时,一个翻身就会咕噜噜滚下去,看起来就像自杀一样。
可他现在就站在东塔楼的正下方,抬头就能看到六楼的阳台。
那阳台的护栏是纤细的雕花铁栏杆,最粗的地方不过两根指头的宽度,不用绳索根本无法平稳固定住一个人。
但若是用绳索,一是道具和痕迹很难消除,二是那么大一个姑娘放在视野如此开阔的地方,很难不引起人注意。除非作为第一目击者的书记官八百度近视,不然不可能看不出破绽。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了。”
警官一边走一边说道:
“凶手用了某种方法,比如拿枪对准她什么的,胁迫罗琳小姐从六楼房间的阳台上跳下去,然后凶手本人利用电梯逃离了东塔楼,再混在众人中,假装没事人一样出现在坠楼现场。”
他说着,摸了摸下巴,表情显得胸有成竹,“那就能解释罗琳小姐为什么会突然冲出阳台,然后掉下去了。”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东塔楼的电梯前。
“这电梯要怎么用?”
警官转头去问胖女佣。
女佣指了指电梯门左手边的一个小钥匙孔,“要用钥匙才能启动……”
她托了托鼻梁上的老花镜,对警官说道:“可钥匙现在不在我这里。”
警官追问:“那钥匙呢?”
“二小姐借走了。”
胖女佣回答:
“是昨天晚上的事,她说想用一用六楼的房间。”
随后,胖女佣向他们解释,因为从东塔楼最高两层楼的阳台看出去,能以最完美的角度欣赏雪山圣女峰的金顶落日美景,所以家里的两位小姐小时候经常喜欢住在那儿。
后来两位小姐都长大了,就很少到东塔楼过夜了,但那儿仍保留着她们的私人房间——大小姐艾尔根的房间在七楼,二小姐罗琳的则在六楼。
高登律师问:“所以说,罗琳是从她自己的房间阳台掉下去的?”
胖女佣用力点了点头,“是的,是她自己的房间没错!”
女佣接着说了下去。
她告诉众人,如果她记得不差,二小姐罗琳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再去过东塔楼的住处了,反倒是大小姐艾尔根把未婚夫强森带回家以后,时不时会和未婚夫在七楼的卧室过夜,不过强森死后,艾尔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吃饭都不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就更别说到东塔楼赏景了。
“昨天二小姐问我拿电梯钥匙的时候,我还有些吃惊呢。”
胖女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竟然就出事了。”

第51章 2.内外颠倒-22 第四个死者
没有钥匙, 他们无法启动电梯,只能回到东塔楼的正门处,从楼梯一路走上去。
9月9日, 星期三,晚上七点五十五分。
警官、高登律师、沈莳和胖女佣来到了东塔楼的六楼, 站在了二小姐罗琳的房门前。
警官用戴着手套的手扭了扭门把——门从内侧被锁住了。
但这不能说明什么。
这个房间的门锁是旧式按钮式的。
只要从内侧按下门把中心的锁钮, 再把门带上,锁头就会被锁住——从内外都能无钥匙操作,并不存在“密室”形成的充要条件。
胖女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将另外三人放了进去。
二小姐罗琳的房间大且方方正正,沈莳悄悄地用脚步量了一下, 边长大约四米的样子。
这个房间的门开在西侧靠走廊的一端,东面则有另一扇推拉门,此刻推门大敞, 正通往二小姐罗琳坠落的阳台。
与星辉公馆的主体建筑一样, 这个房间门窗都是由马赛克的拼花图案组成的, 只是颜色和公馆四层楼的配色都不一样, 是柔和的乳白搭配同色系的淡黄。
房间里有一张一米五宽的大床,床头朝南,铺着白色为主调的丝质床品。若有人睡在床上,往右手边一伸手, 就能摸到床头柜。
除此之外,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东北角放了一座梳妆台, 正好挡住了通往衣帽架的乳白色推拉门。而西北角则放了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玻璃花瓶, 插着一束盛开的浅蓝色小苍兰。
沈莳在房间里默默地绕了一圈,走到他觉得最不对劲的梳妆台前。
“玛丽阿姨。”
他叫了女佣的名字:“为什么梳妆台会摆在衣帽间的入口这里?这样不会挡住门吗?”
“哎呦。”
胖女佣走到沈莳的身边,似乎也有些惊讶:
“难怪我总觉得这房间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家具的摆放变了。”
沈莳眯起了眼睛:“那以前是怎么摆的?”
胖女佣站在梳妆台前,朝四周环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
“唔……太久没上来了,实在有些记不清了。”
她毕竟都六十多快七十的人了,打扫、收拾之类的杂务早不必由她负责。加上二小姐罗琳过了青春期后就很少再住在东塔楼的这个房间,胖女佣记忆模糊也是正常的。
就在沈莳想要追问那他可以向谁打听的时候,忽然听到警官高呼一声:“找到了!电梯钥匙在这里!”
沈莳连忙几步跑过去。
床头柜上放了一个很精致的翻盖妆盒,盖子打开,里面分成两层,底下一层放了些润肤露、润手霜、眼霜、润唇膏一类的常用化妆品,一个粉盒似乎不慎打翻了,散粉散落了半个妆盒,沾染得到处都是。
而在妆盒的上层角落里,放着一把小小的钥匙——正是胖女佣交给二小姐罗琳的电梯钥匙。
“既然钥匙在这里,那么凶手就不可能乘电梯下楼了。”
警官没有碰妆盒里的东西,只是摸了摸下巴,对高登律师说道:
“无法走楼梯,也不能坐电梯,难不成当时除了罗琳小姐之外,东塔楼真没有别人了?”
高登律师也蹙起了眉头。
他伸出一只手指,很小心地沾起粘附在妆盒里的一些散粉,又在指尖碾了碾,闻了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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