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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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末有很淡很淡的合成工业香精味,手感也很软滑。
高登律师对女士化妆品没太大研究,也辨别不出这粉盒里的散粉的质量好坏,不过还是能从手感和香味里大致判断出问题关键的。他说道:
“看来,沾在罗琳脸上和头发上的,应该就是这些散粉了。”
沈莳转向胖女佣,问:
“罗琳小姐平常就喜欢在床头柜上放妆盒吗?”
胖女佣点了点头:
“罗琳小姐是个很有条理的人,总习惯在床头放一个妆盒,这样她就可以在睡前把一些小件的杂物,比如润唇膏、眼镜、耳环什么的取下然后放进去了,醒来也可以随手就取到。”
沈莳眯起眼睛,心中若有所思。
他的脑海中似有灵光一闪而过,但实在太过短促,他没能准确抓住那一丝灵感的尾巴。
这时,沈莳听到警官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一旁的高登律师也面露沉思,似乎也有同感。
沈莳倒是能理解他们俩为什么会这么想。
虽然有很多疑点,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并不支持“二小姐罗琳死时,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推论。
——离开东塔楼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走楼梯,二是乘电梯。
沈莳在心中琢磨着:
——若是走楼梯,必然要从大门出去,几乎不可能逃过守在门外的众人的视线。
——若是乘电梯,则需要用钥匙启动。但唯一一把电梯钥匙被留在了二小姐罗琳的房间里,凶手无法用它来启动电梯。
当然,即便凶手想要藏在东塔楼里的某个地方,等人都走光了再趁机逃出来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当时除了一直躲在西塔楼的现任潘伯爵迪娜夫人,以及不肯离开房间的大小姐艾尔根之外,包括被软禁的管家在内,都很快出现在了二小姐罗琳的坠楼现场。
至于大小姐艾尔根……
沈莳无声地摇了摇头。
——应该也不可能。
他一边回忆着混乱中的细节,一边思考:
那时二小姐罗琳刚刚坠楼不久,有个来帮佣的小姑娘被胖女佣派去把艾尔根叫出来,她去敲大小姐的房门,却在说明了情况后遭到艾尔根的一番嘲讽和辱骂。
小姑娘哭着回来向众人诉苦,从两人的对话中,沈莳可以确定,那不可能是录音或者任何别的方法留下的预设留言,而是身在房间里的大小姐艾尔根亲自说出口的应答。
——就算是艾尔根,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密室”般的东塔楼里逃出去。
沈莳如此想到。
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陷入了仿若凝固般的沉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两秒后,一个来帮佣的小姑娘撞开房门冲了进来。
她原本透着苹果红的圆脸此时苍白如纸,因奔跑而呼吸急促,“不、不好了!警官先生,不好了!”
女孩用带着哭腔的颤音叫道:
“又、又出事了!死人了!又死人了啦!”
警官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厉声问道:“谁死了!?”
女孩浑身一哆嗦,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吓的,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落下,“是、是大小姐……”
她哽噎着回答:
“大小姐、刚刚……死、死了!”
警官、高登律师、沈莳三人甩下年迈的胖女佣,一路发足狂奔,回到了星辉公馆一楼的宴会厅。
三人刚进宴会厅,就看到一个穿着精致小礼服的大美人倒在地上,耀眼的金发如瀑布般四散铺开,在水晶顶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只是美人面目扭曲、表情狰狞,唇上的口红被粗暴地抹去一角,露出下方青得发紫的唇色,两只白玉似的纤纤玉手十指如钩,一只反扣地板,一只抓住喉咙,颈子上被她自己挠出了横七竖八的血痕。
就算沈莳不是学医的,看这架势也能轻易判断出一个关键问题——大小姐艾尔根是被毒杀的。
“完、完了……”
沈莳听到书记官在喃喃自语:
“大少爷、大小姐、二小姐……三个继承人都死了,潘伯爵家的三个继承人……全、全都死了……”
他缩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墙角,瑟瑟发抖,似乎在硬撑着最后一点勇气,克制住转身冲出门的冲动:
“这一定是诅咒!是了,一定是魔鬼的诅咒!”
说到激动时,书记官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但现场太过混乱,除了沈莳以外,根本没人留意他在嘟哝些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幽、幽灵出现,罗琳小姐就死了……现在又是艾尔根小姐……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沈莳:“……”
他将目光转向书记官,心中那隐约的触动愈发分明。
“什么!!?”
就在沈莳想凑过去问个清楚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警官一声蕴藏着愤怒的惊叫:
“居然又是迦陵鳖碱!?”
沈莳只得暂时将注意力转移回大小姐艾尔根的中毒案上。
家庭医生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回答:“是的,又是迦陵鳖碱。”
随后,众人开始向不在现场的警官等人讲述刚才发生的变故。
除非安排了烧烤party之类的特殊活动,否则星辉公馆的晚饭时间一般在七点左右。
但今天黄昏时二小姐罗琳才从东塔楼坠楼身亡,家里乱成一锅粥,别说开餐了,负责做饭的胖女佣甚至连烤箱都没来得及预热。
众人都在为罗琳的死忐忑难安的时候,唯独艾尔根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痛,反而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只差直接把“死太好”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刚才警官带着高登律师和沈莳去东塔楼进行搜证,其他人则被要求留在宴会厅里,一步不能离开。
众人等到七点四十分左右,大小姐艾尔根不愿意了。
她对来帮佣的两个小姑娘说自己饿了,想吃晚餐。
胖女佣不在,帮佣们自然不能做主,而大小姐艾尔根却偏偏在这时撒起泼来,以“爵位唯一继承人”的身份逞威风,要求帮佣服从自己的命令。
没办法,众人只得在商量后进行了一点让步。
他们让两位帮佣把胖女佣早就准备好的海鲜浓汤热了热,每人一碗,先垫垫胃。
结果,一碗汤还没喝完,大小姐忽然惨叫一声,捂住喉咙翻倒在地,抽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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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拼命作死的大小姐终于死了!
好啦,所有死者已全数就位,准备开始盘案情!嘿!
提示:从第一个案件开始,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有联系哒~

“大约也就两分钟左右, 她就死了。”
家庭医生遗憾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小姐艾尔根的遗体,自责地说道:
“迦陵鳖碱的毒性太强了。很可惜,我没能帮助她。”
警官蹙起眉, 严肃地注视着死相骇人的尸体,问:“那是几点钟的事?”
“七点四十八分!”
普利策记者高声抢答:
“我当时还特地看了手表上的时间, 她中毒倒地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八分没错!”
警官摸了摸下巴:“从毒发到死亡大约两分钟左右, 所以艾尔根小姐是在八点钟身亡的。”
警官说着,将目光移向家庭医生:
“医生,您应该带了您的药箱吧?里面有酚酞吧?”
看医生点头,他接着问道:“那查出迦陵鳖碱被下在什么地方了吗?”
“很遗憾, 并没有。”
医生摇了摇头,脸上的愧疚之色愈发分明, 他朝一片狼藉的餐桌一指:
“我检查过这张桌子上的所有食物和餐具……没有任何收获。”
“怎么可能!?”
警官眉头皱得快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难道汤里没有吗?”
“如果我的药剂没过期,我的操作方法又没错误的话,的确没有。”
医生一摊手, “我能肯定, 艾尔根小姐确实是在喝她那碗海鲜汤时忽然出现中毒症状的, 但我仔细检查了她的汤和汤碗, 她的调羹,甚至连她擦手用的热毛巾都没有放过,但是没有——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沾上迦陵鳖碱。”
家庭医生的语气非常笃定,警官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沈莳站在旁边, 凝眉沉思。
医生的证词实在太过出乎他的预料, 沈莳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了。
大小姐艾尔根在喝汤时毒发,任谁也会认为, 毒药肯定是通过某种诡计被混进了艾尔根的食物或是餐具里的。
然而医生的现场检验却告诉众人,大小姐碰过的食物和餐具都是无毒的……
“咳。”
沈莳清了清嗓子, 打破了宴会厅里的沉默。
他开口说道:
“艾尔根小姐已经有好些天没跟大家一起吃饭了,对吧?”
沈莳从进入这个剧本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安静和乖巧,除了被他拜访过的家庭医生夫妇,还有跟他一同夜探神殿的记者之外,这里的其他人对他的印象都很淡薄,只有“律师先生的助手,一个英俊而文静的年轻人”这么个笼统的印象。
沈莳毫不怀疑,除了普利策记者,别的玩家中的不少人甚至把他当成了一个剧情NPC。
这会儿他一反先前的沉默主动开口提问,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唔……对。”
胖女佣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自从强森先生死后,大小姐就不肯再到宴会厅吃饭了……这几天她的三餐都是我送到她房间里的。”
说完之后,她又好似生怕被当成罪犯一样用力摆手:
“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
“别慌,玛丽阿姨。”
家庭教师简连忙揽过老女佣的肩膀,安抚似地摇了摇,“没人怀疑您,放心。”
“嗯,这就对了。”
要到了想要的证词,沈莳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所有人:
“所以,如果刚才不是艾尔根小姐主动提出要吃点东西的话,这几碗海鲜汤根本不可能上桌,对吧?”
众人都被他的这个反问给问愣住了。
“我明白了!”
两秒后,高登律师最先反应过来,“沈,你的意思是,凶手不会提前预料到艾尔根小姐突然要和大家一起吃饭,所以没理由也没必要提前安排在饭桌上毒杀她,是这样吗?”
经高登律师如此解释,其他人也明白了。
大小姐艾尔根因为上周二时未婚夫强森在早餐桌上中毒身亡而耿耿于怀,从那日起就再没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了。
但今天她听说妹妹坠楼身亡的消息以后,又惊又喜。
一是她觉得杀害未婚夫强森的仇人已死,威胁解除,二是惊喜于最后一个竞争对手消失,爵位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警惕心降到了最低,才会提出肚子饿了要吃晚餐的。
虽然以大小姐艾尔根的角度而言,这想法并无不合理之处,但凶手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提前预知这位刁钻任性的大小姐会突然想一出是一出,一定要在警官还在质询凶手的当口吃东西的。
那么就只剩两种可能了。
一是凶手随身带着迦陵鳖碱,还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毒药下到艾尔根的食物里而不被发现。
二是毒药根本不在食物里,只是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了而已。
“既然医生没有在食物和餐具里检出迦陵鳖碱,那么凶手很可能是把毒药下在了别的地方。”
警官揪着下巴上小胡子,沉声发问:
“但又在什么地方呢?”
没有人能回答警官的这个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又在接触到别人的视线时尴尬地别开。
“……”
沈莳垂下眼睫,默默思考着。
这时,有人抬起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喂,大侦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莳转头,看到普利策记者不知何时悄悄溜到了他身边。
“大侦探。”
普利策记者压低声音,重复道:“我明白的。”
两人目光对视,无言中已达成了某种共识。
普利策记者猜到了他才是这个剧本杀里的“侦探”,而沈莳没有否认。
“唔。”
沈莳含糊地说道:“有一点想法,但还不够完整。”
“那你得快点啊。”
普利策记者催促道:“四条人命呢!那鬼一样的邪神眷属的继承人还都死光了!”
沈莳:“……”
他从记者先生那无心的一句话里获得了一个模糊的提示。
“是啊……”
沈莳喃喃说道:
“潘伯爵的继承人都死了……彼得、艾尔根,还有罗琳……”
他忽然眼前一亮:
“对了!”
沈莳的这一嗓子叫得有点响亮,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玛丽阿姨!”
他叫了胖女佣的名字:
“今天也是您负责照顾艾尔根小姐的饮食的,对吧?能麻烦您重复一遍她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吗?”
胖女佣讷讷地点头。
“我九点左右把早餐送到艾尔根小姐的房间,是煎蛋、烤肠和土豆沙拉,还有一杯苹果汁。然后十点钟左右去收餐盘,顺便给她泡了一壶红茶。”
胖女佣虽然年纪大了,但在吃喝上的记性还不错,一样一样说得清晰。
“午餐是在十二点半,是三明治、水果拼盘配英式奶茶。下午四点左右是她吃药的时间,我给她送了蜜水和一个小蛋糕……”
“停!”
沈莳抬手叫停了胖女佣的叙述,“您说艾尔根小姐习惯在四点钟吃药,对吧?”
胖女佣紧张地揪住了自己的裙摆,“对、对啊。艾尔根小姐身体不好,一直都是在这个时间吃药的。”
“医生,艾尔根小姐的药是您给她开的。”
沈莳转头去看家庭医生,“麻烦您说说,都有些什么?”
医生蹙起了眉。
他凭借自己的职业敏锐度猜到了沈莳的意思,“泼尼松片、甲氨蝶呤片、酮洛芬肠溶胶囊和复合维生素片。”
他盯着沈莳,一字一顿地说道:
“确实,酮洛芬肠溶胶囊在人体小肠内才会被溶解吸收,一般需要四个小时左右才能见效,如果毒药被掺在了肠溶胶囊里,那么确实很可能会在八点钟左右生效!”
“原来如此!”
旁听两人对话的警官一拍大腿,一把抓住胖女佣的胳膊:
“艾尔根小姐的药呢,放在哪里了!?”
胖女佣被他这一抓惊得不轻,尖声叫了起来:
“在她的房间里!她平常都把药锁在她梳妆台的抽屉里!”
五分钟后,警官、高登律师、家庭医生和沈莳四人进入了大小姐艾尔根的房间。
一走进这个房间,沈莳就有一种莫名的不对劲感。
这个房间位于星辉公馆的二楼最西侧,结构方正,室内无梁无柱,门朝南开向走廊,窗户朝西,能看到西侧的池塘和繁茂的栎树林,景致不比任何一个房间差。
屋内的大件物品不多,但家具是最高级的手工订制品,装饰和布置也处处洋溢着贵族气息的奢侈和华丽。
艾尔根的梳妆台抽屉上了锁,一时间找不到钥匙,警官也懒得折腾,便简单粗暴地用一把螺丝刀直接撬开了它。
果然,他们在抽屉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小药盒,经医生辨认,正是他在本周二亲手交给艾尔根的那一枚。
盒子分成四格,每一个格子里都还剩了一些药。
医生凑过来,逐一指给众人看:“泼尼松、甲氨蝶呤、维生素,还有这个,酮洛芬胶囊。”
高登律师说:“我还以为是按天分好的呢。”
“没有必要。”
家庭医生摇了摇头,“彼得和艾尔根都对自己的病情很了解,该吃什么药、怎么吃都一清二楚,我只要把一周的份装给他们就行,用不着按天来分。”
他笑着补充:
“毕竟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治疗方案还挺复杂的,还是让病人自己了解比较重要。”
“这样很难下毒吧?”
看着盒子里剩余的药,高登律师又道:“毕竟谁知道她会吃哪一颗……”
“不,没必要知道。”
沈莳说道:
“凶手只要将有毒的胶囊混进药盒里,然后等她在仪式继承前的某一天中毒身亡就行了。”
他抿了抿嘴唇:
“反正,不是前天,也不是昨天,总会是今天、明天,或是后天,对吧?”

医生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我有一百种办法骗她吃下毒药,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不, 医生,我指的不是您。”
沈莳连忙安抚炸毛的家庭医生。
“我记得, 您曾经告诉我, 9月5日,星期六——也就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强森中毒的那天,您的药箱好像被动过了,对吧?”
他笑了笑, 说道:
“我想,有毒的胶囊就是那一天被混进去的。”
家庭医生恍然大悟, “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他想了想,又忍不住提出了新的疑问,“那被动手脚的胶囊又是哪里来的?毕竟我的药箱里可没放备用药啊!”
随后, 家庭医生向众人解释, 他的药箱一直搁在宴会厅的角落里, 那儿人来人往的, 若是偷偷动他的箱子,保不准会在什么时候被人注意到。
如果只是调换一颗药物还好,要是想当场打开一颗肠溶胶囊,把毒药掺进去, 再把胶囊复原的话, 操作的时间会很长,也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至于说偷走一颗药, 悄悄动了手脚后再把它放回药盒里,则需要触碰两次药箱——风险同样很高。
最后, 医生说道:“总之,凶手是怎么在药上动手脚的这一点,实在很难想通。”
沈莳:“……”
他单手握拳,蜷起的食指抵住下巴,目光下垂,似是陷入了沉思。
“不要紧。”
警官以为沈莳被问住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鼓励道:“虽然这是个疑点,但你的分析也很有道理……”
“不。”
沈莳打断了警官的安慰,“我觉得,我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警官:“???”
不等他追问,沈莳又摇了摇手,“别急,我们还是先说说艾尔根小姐的中毒案。”
他转向家庭医生,问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大少爷彼得和大小姐艾尔根得了一样的遗传病,病程的发展阶段也差不多,所以您给他们的治疗方案是一样的,对吧?”
家庭医生顿时懂了:
“对啊,凶手可以从彼得那儿偷一颗药!这样他就有充分时间往胶囊里‘加料’了!”
他说着,又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可这么一来,除了当时不在场的高登律师和沈助理之外,每一个人都可能趁我不备的时候动手脚啊。”
“确实,只凭这个线索,根本无法锁定凶手是谁。”
警官也有同感:
“而且,用胶囊投毒的方式只适用于必须定时吃药的艾尔根小姐,根本无法解释她未婚夫强森的死啊!”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还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沈莳没有听警官在说些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小姐艾尔根房间的布置上,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天来得到的线索。
——被枪杀的彼得,蔷薇花丛,正北面的后花园,众人的不在场证言……
——被毒杀的强森,唯一一杯有毒的牛奶,迦陵鳖碱,酚酞……
——坠楼的罗琳,东塔六楼的阳台,仿若密室的塔楼,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下午五点半……
——中毒的艾尔根,有毒的胶囊,必定会在袭爵仪式前死亡的陷阱……
沈莳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因为思考得过于投入,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连高登律师在叫他都没有反应。
——眼镜、香水、妆盒、打翻的散粉……
——女佣、律师、医生、书记官……
——兔子、幽灵、鞋子里的碎玻璃、摔碎的土疙瘩……
沈莳在脑中飞快地整理着这些破碎而凌乱的线索。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原地转了半圈。
再睁开眼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沈莳抬手用力拍了拍脑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警官、高登律师和家庭医生像看一个忽然发作的精神病一样直勾勾地瞪着他。
“沈助理!”
性急的警官一把薅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捏,靠蛮力止住了沈莳那有些神经质的笑,“你到底想到了什么?快说啊!”
沈莳猝然回神。
“不,请再稍微等等。”
他朝众人歉意地摇了摇头,“我还需要一些‘证据’来证明我的推论。”
警官更急了:“你在怀疑谁?要什么证据?”
沈莳微微一笑,直接回答了警官的第二个提问:
“我要到二小姐罗琳的房间里看看。”
9月9日,星期三,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警官等人来到了二小姐罗琳的房间。
二小姐罗琳的房间与她姐姐在同一楼层,只是方向正好相反,位于二楼走廊的最东侧。
“你们注意到了吗?”
高登律师一进门,就对其他三人说道:
“罗琳和艾尔根的房间,布置几乎就是镜像。”
“没错。”
家庭医生点了点头,“两姐妹的房间好像啊,不仅大小差不多,而且琐碎的装饰品先不论,大件的家具种类一模一样,都是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和一张茶几。”
他眯了眯眼睛,好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即视感搞得有些糊涂了,忍不住嘟哝道:
“真是……越看越眼熟。”
沈莳没有说话。
他走进罗琳的房间,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布置。
与大小姐艾尔根的房间一样,推拉式的玻璃房门朝南,而窗户朝东。
西侧墙壁放着一张大床,床头朝西,上面铺着浅香槟色的真丝床品,优雅贵气又简约洗练。
床头右手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果然放着一只妆盒。
而梳妆台则被摆放在了房间的东南角,台面有些凌乱,似乎主人还没来得及收拾。
东北角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一本夹了书签的杂志,还有一个玻璃瓶,里面擦着几枝开得正好的白色月季花。
沈莳沉默地绕着房间的墙壁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数着步数。
“一、二、三、四、五。”
沈莳沿一面墙走完了五步,刚好站到角落里,又原地转了九十度,往另一个方向再走了五步。
——果然!
这时,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我猜得没错……”
众人:“???”
警官、律师和医生三人看着沈莳那令人费解的举动,还有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满脸写着懵圈。
沈莳仍旧没解释,直奔房间唯一的窗户去了。
窗户的窗帘拉得密实,沈莳“唰”一下直接把帘子给拉开了。
与二楼所有的门窗一样,二小姐罗琳的房间玻璃也是橘红色的马赛克拼花图案。
只是现在窗户紧闭,外面又是薄雾笼罩的黑夜,透过透明度本就很低的有色玻璃,连庭院里的路灯光都看不清楚。
沈莳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窗玻璃。
也许是岛上的神秘力量会在入夜后增强的缘故,窗外的雾气似乎比太阳下山前更浓了两分。
沈莳透过朦胧的夜雾,只能看到东侧庭院里的路灯和装饰灯光,以及修剪得很漂亮的灌木丛的大致轮廓,至于更远处的连绵山脉和堪称绝景的雪山圣女峰,则完全隐没在夜色之中,连个影子都辨不清了。
“好的,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了。”
沈莳对实在太好奇了忍不住走过来询问的警官说道:
“我要看看罗琳小姐的衣帽间。”
警官:“……”
他内心很崩溃。
因为他根本没看懂沈莳刚才那些古里古怪的行为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这让他身为警官的自尊受到了打击,但又不愿意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蛋一样一个劲地追问。
于是他只能选择矜持地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二小姐罗琳这个房间的衣帽间很大,入口设在正对梳妆台的西南角,也就是床头左手边的位置。
衣帽间入口的门与其他门都不一样,不是推拉式的,而是一扇能朝内侧拉开的无色磨砂玻璃门,完全敞开之后,能看到后方镶嵌的等身穿衣镜。
四人鱼贯进入了一位年轻姑娘的衣帽间,立刻被三面墙的巨大衣柜和里面满满当当的衣服给狠狠震撼了心灵。
罗琳的服装实在太多了。
它们被按照四季划分,几乎填充了衣柜的每一处空隙。
除了衣服之外,二小姐罗琳的配饰也很多。
她光是鞋子和靴子就单独辟出了一个柜子来保存,每一双都保养良好,为了保持形状还放了鞋撑。
衣帽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竖直的玻璃柜,里面放了七八顶各色帽子,从牛津校园风的贝雷帽,到化装舞会上才用得着的带着夸张的蕾丝花边的宽边洛丽塔大檐帽应有尽有。
与精心保养的鞋子相同,这些帽子都放在密封的柜子里,用帽撑撑好。沈莳觉得,要是夜里关上了灯乍然一看,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柜子里放了一溜的人头。
“唔,这样就行了。”
至此,沈莳觉得,自己需要的所有信息都清楚了。
他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医生,问:“从罗琳小姐尸体上找到的东西,都在您那儿吗?”
“唔,没错。”
家庭医生回答:
“我都用药品分装袋装好了,放在了药箱里,交给我夫人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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