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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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条件反射地想否定,说画画在墙上,怎么才能“上下颠倒”,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转动一面墙的机关虽然不多见,但也并不是不存在的。
而沈莳已经将手电筒的光打到最亮,让光柱穿透灰黑色的密集“蛛丝”,仔细地检查了起来。
“普利策记者,你看!”
几分钟后,沈莳便发现了端倪,“这里!”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画在墙上的壁画,当然应该是方形的一块。
然而沈莳却在墙壁与地板相接之处,找到了一个被“蛛丝”掩盖住的弧形的缝隙。
他忍住掉san的恶心感,手指穿透无形的“蛛丝”开始细细摸索,很快便发现,这弧度以壁画中央的巨树为中心,一直向上延伸到天花板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
换而言之,这幅壁画不是画在一面四四方方的墙壁上,而是画在了一个很大的圆上!

第46章 2.内外颠倒-17 洞窟中的尸骨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既然这面墙是圆的,那就意味着这个设计一定有它的理由。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然后分散开来, 寻找那个不知存在于何处的机关。
趁着转身的机会,沈莳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儿, 倒出一颗指甲大的圆形药丸塞进口中。
没有水, 他只能干咽。虽然梗脖子,但那是救命的玩意儿,他别无选择。
果然,吞下了药丸后, 他感觉精神好了不少,那被满目缠绕的黑丝搅得混乱的思绪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仿佛灯塔穿透迷雾, 阳光融化积雪,从身体到灵魂都被涤荡了一遍。
就在沈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 从墙壁的方向传来机括启动时那种特有的沉闷的隆隆声, 沈莳转头, 朝音源的方向看去, 便见绘有巨树的壁画正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缓缓转动。
“呦吼!”
普利策记者站在壁画旁,低声欢呼。
他一手扶住墙上的一个烛台,烛台被他整个掰得倒转了过来——显然便是机括启动的关键所在。
墙壁以壁画正中的巨树为圆心,徐徐转动了一百八十度。
当巨树完全上下颠倒时, 沈莳顿时明白了“变下为上深渊现”的含义。
在壁画上下倒转之后, 那颗巨树锥形的树冠变成了“V”字型,加上画面特殊的阴影效果, 越往下色泽越暗淡,直到顶部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真的就犹如一个不可窥视的深渊。
沈莳感到自己刚刚稳住的san值又难以避免地开始往下滑了。
就在他纠结着要不要再磕一粒药丸的时候,下一秒,一声惨叫响起,普利策记者的身影猝然一落,凭空消失无踪。
沈莳吓了一跳。
他连忙几步跑上前,便看到普利策记者原本站的地方竟是一个翻板机关——当墙壁上下颠倒以后,翻板机关便会随即启动,猝然打开,露出正下方一个深深的洞窟,以及一条狭窄陡峭的石梯。
普利策毫无防备,直接一个倒栽葱滚了下去,这会儿躺在石梯的尽头,无声无息,也不知是摔晕了还是运气太背直接蒙主宠召了。
要不是手电筒就在旁边,沈莳从上面往下看,甚至根本看不出他人在什么地方。
“普利策记者!”
沈莳趴在地洞入口处,伸着脖子叫了几声:“普利策记者,你能听到吗?”
石阶的尽头没有传来任何回答。
沈莳深吸了一口气。
“小兰。”
他再度唤出了自己的人工智能。
小兰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沈莳的旁边。
“虽然我真的很讨厌恐怖类的剧本杀,不过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伸手,“拉”住了小兰的西装袖子,“咱们……下去看看吧。”
【好。】
小兰侧头,朝沈莳温柔一笑:
【我会陪着你的。】
这座石梯是依照洞穴的天然弧度凿刻而成的,不仅陡峭,且梯级高低不同,又被许多人反复走过多次,以至于表面的凹凸都磨平了。
沈莳走得小心翼翼,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次脚下打滑,“呲溜”一下直接滑到了下一级台阶处,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跟在沈莳背后的小兰倒是走得很平稳,每一步都如履平地,在阴暗的洞穴石梯上走出了信步闲庭的范儿。
可惜人工智能不能给宿主提供允许范围之外的协助,包括辅助性的肢体接触。小兰只能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沈莳身后给他壮胆儿,却连随手搀扶他一下都不行。
好不容易,沈莳终于蹭完了长长的一条石梯,来到了洞穴底部。
石梯尽头,普利策记者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脸歪向一边,生死不明。
沈莳拿着手电凑过去,检查普利策记者的情况。
以他贫瘠的医学知识来判断,沈莳只能确定对方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有没有磕到脑袋或者拗断脖子,他就实在不能判断了。
“普利策记者!喂,普利策记者!”
他用手去拍对方的肩膀,试图将人唤醒。
好在普利策记者的运气不错,也够命硬。
一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
“卧槽……”
普利策记者一只手揉着被磕疼的尾巴骨,一只手扶着凹凸不平的石壁,艰难地爬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这是在哪里?”
“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沈莳偏转手电光,往陡峭的石阶处照了照,然后简单跟普利策记者说了现在的情况。
“好吧,我懂了。”
普利策记者搞清情况后,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既然都下来了……”
他朝前方的黑暗一指:
“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洞穴甬道,往未知的更深处走去。
甬道有着地底岩窟特有的潮湿与阴凉,除了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滴水声之外,四周一片寂静,两人的脚步声被洞壁反复反射,每一步都自带立体环绕的效果,仿佛命运交响曲那撼人心魂的重音。
小兰走路没有声音,但沈莳每一次回头,都能看到一个高大俊美的人影紧跟在他身后,与他不过一步之遥。
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对此时此地的沈莳来说,无异于一种强有力的心理安慰,特别是他的人工智能还长了一张酷似吴景澜的脸,连笑容都是那般的熟悉而亲切。
按照自己的步幅计算,沈莳猜测这段逼仄的甬道大约有十来米长。
若是他的方向感没被黑暗干扰,他认为两人正朝着神殿所在的山体深处走去。
这确实与“深渊”的定义相符,让人在毛骨悚然之余又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果不其然”的释然。
终于,在通过了最狭窄、最逼仄的一小段路之后,甬道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岩洞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岩洞里漆黑一片,宽度、广度和深度都超出了手电的照明范围。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一同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因为两人同时闻到了一种诡异得难以描述的臭味。
那味道的成分极其复杂,既有蛋白质腐败后特有的恶臭,又有泥土、岩石、水汽、霉菌和苔藓混杂的腥膻气息,只要闻上一口就能让人感到强烈的恶心和不适。
沈莳觉得,如果他和普利策记者在玩的不是剧本杀,而是一个克系跑团游戏,在闻到恶臭的刹那就该开始经受意志力检定了。
而他们俩能憋住没当场吐出来,说明意志力没有八十也起码得有个七十五,算得上是调查员中san值惊人的翘楚了。
“卧、卧槽……”
这时,沈莳听到旁边的普利策记者发出了一声带着颤音的哀嚎:
“这里……到处都是……死、死人……”
沈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你说得……不太对。”
他转动手电,让光柱投向自己脚边的地面:
“应该说……这里,到处都是……尸骨……”
在两人的电筒光所及的范围内,每一处都散落着人类的骨头架子。
这些骨架干净得好像医学院里炮制过的教学标本,上面连一丝血肉都看不见,只有少得可怜的韧带和筋腱连着肩胛、盆骨等较大的关节,让它们堪堪还能维持着人形。
很显然,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正是这些尸骨散发出来的。
光是两人的电筒光能照到的范围,就有不下三十具。
这些骨架子全部没有衣服鞋袜,每一具都干干净净,不带血肉,也没有腐败尸骨上常见的虫蚁。
沈莳虽然不是个搞医学的,但基本的常识告诉他,这些骸骨实在干净得太不正常了。
它们不像是暴露在空气里慢慢腐败的,反而像是在某处被放干了血、剔光了肉,只剩光秃秃的骨头丢在这里……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被剥光了血肉,还维持着完整的人形,连一根手指都没被碰掉。
“你看……”
沈莳强忍住恶心,掏出一块手帕包住自己的手指,隔着手帕,用指尖戳了戳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
然后他轻轻提起手,一缕银丝就这样颤颤巍巍地挂在了他的指头上。
“这些骨头上面都黏着某种粘液……”
沈莳忍着恶心说道:
“如果不是化尸水,那就是……”
普利策记者的喉结上下滚动,勉强把反胃感硬是给咽了回去:“就是……消化液。”
沈莳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普利策记者联想到了什么,反正他是想起了《极度○寒》里的那只大型章鱼怪——用吸盘状的触手将人吞进去,蠕动几下再吐出来时就只剩一具光溜溜的骨架子了。
普利策记者的额际滴下了冷汗。
“沈、沈助理……”
他将目光投向洞穴的更深处,两股微微发颤,“你说,那吃人的玩意儿……不会……就在里面吧?”
沈莳很想意思意思说两句安慰的话语,但事实上,他们俩都心知肚明,那吞噬了这满洞窟血肉的怪物,九成九就在前方。
“我们……还进去吗?”
普利策记者问,声音抖得根本不像他本人。
沈莳很想说,要不然咱就算了吧,反正他们只是剧本杀的玩家,又不是货真价实的神秘事件调查员,支线到这里也算查清了大半了,最后那一点儿真相就不必纠缠了。
而就在他打算劝说普利策记者回去的时候,他偏转视线,看到了只有他能看见的自己的人工智能小兰。
不知是不是错觉,匆匆一瞥间,他竟然看到,小兰朝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9月9日, 星期三,凌晨一点十五分。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打着手电筒,一步一蹭地往洞窟深处挪动。
说实话, 要不要冒这个险,沈莳其实是非常犹豫的。
若不是小兰那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的一个点头, 沈莳觉得以自己的谨慎, 那是打死都不会深入的。
这个洞穴既深且大,几乎掏空了整座山体。
两人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满地枯骨,又往前蹭了一段路。
“停!”
普利策记者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同时一把拉住身边的沈莳。
沈莳乖觉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你看,不对劲!”
普利策记者摇了摇他的手电筒, 让沈莳注意看电筒的光柱。
果然,诡秘的一幕出现了——圆锥形的光柱沿着两人脚踏的地面开始移动,当抬高到某个角度的时候, 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刀一刀砍成两截, 前端猝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莳:“!!!”
他被这变化狠狠地吓了一跳, “前面有什么东西?”
“是。”
普利策记者小心地往前蹭了两步, 定睛一看,才总算看懂了:
“这里,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一样的东西。”
他朝沈莳招招手,示意他凑近过来, “这玩意儿能吸收光线, 手电筒的光穿过去立刻就消减了大半,所以远看才像是被截断了一样。”
两人停在薄膜前, 不敢随便触碰,更没勇气直接穿过它继续往前走。
“沈助理……”
普利策记者用力咽了口唾沫, “你觉得这薄膜后面……是什么?”
沈莳摇了摇头。
虽然他用电筒努力往里面照,但电筒光被薄膜吞噬了大半,只能看到远处确实有一个体型巨大的影子,却连那东西的完整轮廓都分辨不清。
“没办法了。”
普利策记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能铤而走险,试试‘这个’了。”
沈莳正想问他“这个”是哪个,就见普利策从包里掏出一支棒状物,拔掉塞子,顶部朝上。
“碰!”
一声清脆的爆鸣响起,照明弹飞上了高空。
下一秒,整个洞窟都被这炫目的白光照了个透彻。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终于看清了薄膜后的景象。
那是一颗巨树,可见范围就起码有四五层楼的高度,顶部更是突破了照明的极限,根本看不到头儿。
那树长得跟壁画上的那棵非常相似——粗壮的树干,银色的叶片,枝头结了一枚枚艳红色的果实,每一枚的尺寸都起码能包裹进一个人。
两人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确实,比起吃人还能吐骨头的巨大克总,看着不会动的一颗树怎么着都显得友善和安全多了。
然而,下一秒,仿佛被洞内燃烧的照明弹所惊扰,那颗巨树无风自动,树叶哗啦啦摇晃了起来、
无数银色的落叶被抖落下来,紧接着是两枚鲜红的果实。
“啪!”
“啪!”
先后两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那两枚果实砸落在地上,仿佛两块红色的血豆腐,碎成了一大滩,露出了果实的内部结构。
“呜、呃!”
沈莳用力地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吐出来。
因为他看到,果肉里竟然是一大团血肉模糊的内脏!
心肝脾肺肾与盘旋的肠子缠绕在一起,血淋淋、脏兮兮,仿佛屠宰场里未经处理的猪下水。
最可怕的是,这些不成型的肉团还似有生命般有节奏地蠕动着,且幅度越来越大。
沈莳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凝固在那两团血肉蠕虫般颤动的肉块上,仿若冰原上封冻的旅人,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
大脑深处有一个意识在告诉他,这就是不可名状的“神秘”之力,即便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san值狂掉,就更别说是一直盯着它们看了。
可惜现在沈莳根本身不由己。
他的双耳嗡嗡作响,视野中开始出现凌乱的闪光。
那两团血肉的底部展开了某种肉色的薄片,饺子皮一般越摊越大,再缓缓向上翻折,逐渐包裹住那团乱七八糟的内脏,直至再也不露分毫。
要是沈莳还能动,他一定会忍不住吐出来。
两团血肉在它的眼前内外翻转,内脏、肌肉和说不清是什么玩意儿的组织被皮肤包裹,挣扎一般剧烈蠕动,在短短数秒内开始拉长、延伸、变形,生出了头、颈、躯干与四肢,成了一个比例畸形的人形物体。
照明弹快要烧到尽头,亮度衰减。
在逐渐暗下来的光照中,沈莳看到,那两个畸形的“人”仿佛两只扭曲的蜘蛛,正手脚并用地朝自己的方向爬过来。
——完蛋了!
在照明弹彻底熄灭的前一秒,沈莳几乎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等死。
然而他甚至连闭眼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自主完成。
在如此近距离亲眼目击某个邪神眷属分化成型的一幕,对任何人都是一种过于强烈的精神冲击。
沈莳的精神不可控制地陷入了混乱状态。
他的身体僵直,不管是视野还是大脑都被“神秘”所占据——翻转的血肉,扭曲的人形,没有面孔的怪物,神秘和恐怖的未知!
【主人!】
在鼓膜被血液撞击的隆隆声与尖锐的耳鸣之中,沈莳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有人在喊他。
可那呼唤虽然机械、平板且毫无起伏,却一声接一声不曾停歇。
【主人!主人!主人!】
黑暗之中,沈莳猛然打了个激灵,从混乱和僵直状态中挣脱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因为意志力受到严重的冲击,san值掉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水平,他仍然无法像平常一样理智而迅速的思考,只仿佛一个刚被人从梦魇中唤醒的梦游者,脑中一片空白。
【阿莳!】
又是一声呼唤响起。
只是这一次,沈莳觉得自己听到的分明不再是平板干瘪的机械音,而是一声清清楚楚的人声。
沈莳:“!!!”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醒过了神来。
“卧槽!!”
沈莳哆嗦着手指掏出了口袋里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手忙脚乱地塞进嘴里,然后又倒出另一枚,硬是掰开旁边普利策记者的嘴,粗暴地怼了进去。
僵直的普利策记者身躯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沈莳用手电朝巨树的方向照了照。
他看到,那几乎完全透明的薄膜正在剧烈地上下抖动,似乎它后头的东西试图冲破这层障碍,逮住逃跑的猎物。
沈莳不敢再看了。
他生怕多看一秒都会掉san,更担心后面那俩邪神眷属当真能撕开薄膜,追到外面来。
他架起几乎完全瘫软的普利策记者,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撤退。
虽然普利策记者体型消瘦,但怎么着也是个身高一米八出头的高个子,基础重量绝对不会轻到哪里去。
沈莳一开始还能架着他走,到后来深觉体力不支,只能用自己在参与救援剧编剧时学到的知识,用两条皮带一左一右拴住普利策的两腋,再用鞋带把两个圈绑在一起做成“拉手”,将人跟拉货一样拖着走。
至于在拖拉的过程中,可怜的普利策记者会被凹凸不平的洞穴地面磕碰成什么样儿,又会不会与满地的尸骨亲密接触,就实在不在他现在能顾及到的范围之内了。
沈莳拉拽着普利策记者艰难地往回走了一段,终于,在他们到达狭窄的甬道口时,沈莳听到了普利策记者呼疼的闷哼声。
“你醒了?”
沈莳连忙去检查普利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他生怕这人san值掉底,他来不及救,这会儿已经意志力崩溃疯掉了。
“……我叫普利策……”
普利策记者挣扎着爬起来,有气无力地回答:“是个……倒霉催的神秘事件调查员……”
沈莳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很好,不愧是【章鱼守护者】里价值300积分的教团秘药“神圣护佑”,只要磕一颗就能回复本人san值上限的百分之三十,虽然没法让人满血复活,起码可以救命。
一瓶“神圣护佑”只有三颗药丸。
沈莳进神殿时吃了一颗,直面肉块内外翻转时又吃了一颗,然后将最后一颗塞进了普利策记者的嘴里。
“好了,既然你能走了,咱们立刻就撤吧!”
沈莳拉住普利策记者的胳膊,示意他赶紧走,“要不然再遇上什么事,咱们可就真的要玩完了。”
三颗药一颗不剩,两人的san值也是靠嗑药勉强拉起来的。现在,别说是让他们再看一眼邪神眷属,哪怕是稍大些的精神冲击都可能让二人崩溃。
普利策记者虽不知沈莳刚才干了些什么,但对方救了自己的命这点毋庸置疑。
他踉跄着跟在沈莳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狭长的甬道,整个人仿佛掉进了通风管里的撞球,哪哪都疼得厉害。
但普利策记者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坚持着,直到二人逃出神殿,才像个散架了的扯线木偶一般,左脚拌右脚摔倒在了野地里。
他这一摔不可避免地带倒了拉住他的沈莳。
“卧槽!!”
普利策记者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他左眼的毛细血管在直视邪神眷属时破裂了,现在眼底一片血红,狰狞得有些骇人:
“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刺激的任务了!”

沈莳和普利策记者回到潘伯爵的庄园时,已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了。
两人刚刚经过一番精神与肉身的双重磨砺,这会儿都萎靡得要命, 根本无心复盘,只想赶紧回去睡上一觉, 靠休息让san值回到正常水平。
两人像做贼一样溜进星辉公馆, 默契地各自回房,锁好房门。
房间里,沈莳换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到卫浴间冲了个战斗澡, 然后躺到床上,头已沾到枕头, 困倦就像一张大网一般将他包围住,眼皮顿时重得抬不起来了。
“小兰。”
他低声叫了人工智能的名字,“麻烦你帮我守夜了。”
【好。】
小兰坐到床旁, 低头冲沈莳温柔地笑, 【门窗都关好了, 有我守着, 你放心休息吧。】
沈莳轻轻舒了一口气,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两秒后,他再度睁眼,“小兰。”
小兰低头, 柔声问:【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兰……”
沈莳强忍困意, 勉强撩起眼皮,对小兰说道:
“刚才……是不是你……?”
【嗯?】
小兰弯腰低头, 凑近沈莳,【您说什么?】
沈莳在极近的距离看着这个由他亲手捏出来的俊美的人工智能, 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沈莳真的很想伸手去抚摸对方那张酷似吴景澜的脸。
但那对浅色的眼眸让他改变了主意。
沈莳轻声问:“在洞窟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我确实在洞穴里呼唤过您。】
小兰面带微笑,用刻板的声音回答:
【因为当时我检测到您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有与辅助系统脱离链接的风险,所以按照AI规定,通过呼唤宿主,试图稳定与您的精神链接。】
小兰表情平静,电子音毫无情绪起伏,态度理所当然得好像在跟人解释刚才你wifi信号不好,扣扣掉线了,软件就会开始自动尝试重登陆一样。
沈莳回望小兰,不说话了。
在洞窟里的时候,他受到“神秘”的干扰,san值狂掉到某个危险的境地,可他分明记得,在意识混乱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阿莳!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正是他寻觅已久的,挚友吴景澜的声音。
可是沈莳很清楚地知道,这里是剧本杀的世界,除了完成剧情之外,他没有任何办法脱离,失踪的好友更不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用声音唤醒他的神智。
陪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一个被他亲手赋予了相似外貌的人工智能。
可他看到小兰的眼睛就知道了。
这对浅色的瞳仁,不是吴景澜,也永远不可能变成吴景澜。
“没事了……”
沈莳垂下目光,疲惫地缓缓合上了眼睛。
他相信,那一声“阿莳”只是他被“神秘”干扰后的错觉,是他潜意识里想向吴景澜求救所产生的幻听而已。
“我睡一会儿……”
沈莳实在太累也太困了,眼睛刚闭上,意识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模糊。
“你……”
他喃喃低语,声音弱到几乎难以听清:
“……陪在我身边,行吗?”
【好的,主人。】
但小兰显然听到了。
他朝沈莳一颔首,回答: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以前沈莳玩克系跑团游戏,不管面对的邪神多牛逼多玄乎,碰到需要意志力检定的时候,不过就是丢丢骰子或是抽个卡而已。
但亲身在剧本杀世界里体验一次“神秘”的威力,才知道掉san的感觉实在是非常非常痛苦的。
9月9日,星期三。
星辉公馆的早餐时间,沈莳勉强在高登律师的敲门声中睁开眼,只觉脑袋里仿佛有一百只水牛在跳踢踏舞,又像脑浆都变成了沸腾的稀粥,头疼欲裂,眼前发黑。
他挣扎着滚下床,爬过去开门,抱歉地跟雇主解释自己可能得了感冒,想在床上再躺一会儿。
大约是沈莳苍白的脸色实在太有说服力了,高登律师根本没有怀疑。
高登律师扶着自己的助理回到床上,把人摁进被窝里让他好好休息,并说等会儿会让胖女佣把早餐送到他的房间,还会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沈莳忍住头疼,对高登律师说不用麻烦医生了,他睡一觉就好。
高登律师却回答,不止是你,普利策记者也恰好生病了,以防万一,还是请医生过来一趟的好。
沈莳:“……”
好吧,虽然普利策记者是神秘事件调查员,但从昨晚的经历来看,貌似意志力也没比他强上多少,这掉san的后遗症估计也挺严重的。
同一时间两个人一起生病,把家庭医生请来看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沈莳点了点头,接受了雇主的好意,然后闭上眼睛,艰难地再度睡了过去。
在白天的几个小时里,沈莳觉得自己的状态像极了一个重感冒后高烧不退的病人。
他时睡时醒,稀里糊涂地吃了点东西,期间让家庭医生检查了情况,拿到了几颗感冒药和止痛片。
沈莳没有吃那些药。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是遭遇“神秘”造成了,除非是像“神圣护佑”那样的克系秘药,否则普通的感冒药止痛片连心理安慰剂的效果都没有。
傍晚五点二十分。
沈莳一觉醒来,感到头疼终于完全消退,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从躺了大半日的床上爬下来,久违地感到了饥饿。
茶几上还放了大半份午餐。
三明治已经凉透了,变形的干硬芝士从两片面包中挤出来,上面还沾着一层干掉的番茄酱,卖相瞧着实在不怎么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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