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学姐的白月光是我—— by作者:楚有风 完结
楚有风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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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如此场面,曲流笙没好气地走上前去,一把拉过了女人的手。
“姓黎的,我和楚渝等了你那么久,你居然一个人躲在这抽烟?”
指间的香烟因着牵扯的动作碰落于地,身影拉近,一张陌生的容颜落入眼中。
映入了夜色的双眸望她许久,被她拽着的人徐徐道:“小姐好像认错人了。”
“我不姓黎,我姓顾。”
“顾意。”

晚风卷过海面上的水汽, 将女人腕间的丝巾吹得微微拂动。
曲流笙看着眼前那张分明全然不同的面容,惊诧了一瞬,松开了伸出的手。
“确实认错了, 不好意思。”
有些敷衍地随口道过歉后,她转身准备离开,却感到手腕一紧,一只手自身后牢牢牵住了她, 将她留在了原地。
曲流笙惊讶地回过头, 微皱起眉, “还有事?”
女人并未言语,目光落在她裸露于外的肩与被墨绿色衣裙半掩的蝴蝶骨上, 须臾后,淡声道:“冬日天寒,小姐好像穿得有些少。”
曲流笙很想说“关你屁事”, 但想到毕竟是自己打扰对方在前, 于是强按下漫溢而出的不耐烦, 扯了一下嘴角。
“我不怕冷,冬天就爱穿这么多。”
女人不置可否,握在腕上的指节微微松开。
而不待曲流笙有所动作,却有冰凉触感自身后蔓延, 被海风浸染了凉意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脊骨,在肩头短暂停留后,慢慢拉上了略微滑落的吊带。
“冬天衣服湿了容易着凉, 小姐最好还是披件外套。”
终究还是没忍住,曲流笙眉心紧蹙转过了身,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冬天又不下雨我衣服为什么会湿……”
话没说完,半瓶水洒了过来, 轻薄的衣裙于瞬间湿透,紧贴在肌肤上,滴答地往下滴着水。
曲流笙:……
罪魁祸首的女人好整以暇地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重新拧上,拿过一旁搭放的外衣递了过去。
“不用客气。”
曲流笙深吸一口气,张口就要开骂,却在抬起头的瞬间话语蓦然顿住。
身前的女人不知何时笑了,唇角微勾,眼尾弯起轻浅弧度,目光仍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明明容貌与黎以白毫不相同,可笑起来时却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相似,让她莫名想到很多年前同样一个冬日的夜晚,已经到嘴边的脏话就这么咽了下去。
有风拂过,将云层推挤着遮住月色,四周的光线愈发朦胧。
见她没有反应,女人把手中的外衣披在了她身上,随即转开身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支香烟,又倚回到栏杆边。
“音乐会要开始了,现在去换衣服的话还来得及。”
思绪被拉回眼前,曲流笙拧着眉再看了她一眼,不再废话,一手抓着披在肩上的外衣转身离去。
加快的脚步带起阵阵微风,使得身前湿凉的感觉愈发明显,她想要打个电话让人送套衣服来,却发现手机落在了先前穿的西装外套里。在心里把刚才的女人又骂了八百遍后,曲流笙回到音乐厅外,就见到之前不知所踪的人又自己出现了。
本就心情不好的曲大小姐顿时决定将自己的遭遇迁怒他人,“你刚刚干嘛去了?离开那么久,还不接电话。”
“办了点事,才回来,刚刚手机静音了。”黎以白言简意赅地回答后,看着她被水洇湿的裙子,问道,“怎么回事?”
曲流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怪你,害我碰上了个神经病。”
她从自己的西装外套中拿出手机,给等在场馆外的司机打了个电话,随后径直往外走去。
“我去换套衣服,你们先进去吧,不用等我了。”
看着曲流笙走远的背影,楚渝有些担心道:“要等曲姐姐回来吗?”
黎以白摇了摇头,“不必,她换好衣服自然会回来,我们进去吧。”
再回头看了看,楚渝便跟着身旁人一同入了场。
音乐厅内灯火通明,舞台上乐团仍在调整演出效果,不时响起各类弦乐交错的调音声。
入座后,楚渝将手机调成静音,就端正了神色坐着等待演出开始。
由于今晚的音乐会是港市国际钢琴公开赛的闭幕式演出,前半场将由本次比赛的前三名选手先后进行表演。
毫无疑问,能够在总决赛上千名演奏者中脱颖而出的三人于钢琴演奏上已是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无论是独奏时的完整程度还是与乐团的配合都堪称完美,让在场观众获得了一场十分愉快的听觉享受。
可当Elly登台后,原本高雅肃穆的音乐厅仿佛霎时变为了瑰丽雄壮的王殿,滚滚长流的音符乐句倾泻而下,伴随着乐团的管弦配合,几乎将一名充满王者威仪的英雄形象呈现得宛在眼前。
楚渝上身微微前倾,目光丝毫未动地凝望着钢琴前演奏的优雅身影,垂落于身侧的指尖随曲调的起伏变幻轻叩弹奏,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明亮,如同满厅灯光都映入了其中。
直到第三乐章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抽离的灵魂才好似乍然回归身体,她闭了闭眼,长吐出一口气,随即微微笑着翘起了嘴角,当先起身响亮地鼓起掌来。
所有人仿佛如梦初醒,安静的音乐厅内顿时响起了如潮的掌声,身穿黑色礼服的老者站起身,手扶钢琴朝四周鞠躬,而后又向最开始起立为她鼓掌的女孩笑了一笑。
音乐会到此结束,人群陆续离场,空中已是星月高悬。
楚渝仍沉浸在方才的演奏当中,只觉得看星不是星,看月不是月,眼前的画面好像回到了两百年前的维也纳,远处的钟楼也变成了庄严肃穆的教堂。
黎以白看着她不自觉带笑的侧颜,眼底也慢慢落了柔和的笑意。
“很喜欢刚刚的音乐会?”
楚渝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侧首看向身旁人,笑叹道:“是我迄今为止看过最难忘的一场演出。”
许是谈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她忍不住话多起来。
“我家有一张黑胶唱片,是Elly三十年前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现场录制,她当时弹的也是贝多芬第五号钢琴协奏曲。还记得我第一次听到这张唱片的时候应该才八岁,当时比较静不下心,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练琴,每天练两个小时就忍不住偷跑出去看隔壁的小孩玩游戏,被妈妈发现就会被拽回家里多练两个小时。”
说到这里,楚渝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笑了一下。
“后来我生日的时候,有个从国外回来的阿姨听说我在学钢琴,就送了我那张黑胶唱片和一台留声机。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张黑胶唱片,我觉得很新奇,于是拿到的第一时间就把它放进了留声机。”
略一停顿,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些。
“然后我就听见了让我难以描述和无法忘记的一段钢琴曲。”
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听到Elly的演奏时所产生的情绪。
那是个初秋的午后,天气还带着些夏季残留的炎热,窗外的阳光毫无分寸地斜照进来,搅得人燥热难耐,难以静下心来。
而徐徐播放的留声机里却传出一阵华丽优美的旋律,宛如滔滔不绝的瀑布清泉,将高温带来的闷热顷刻一扫而空。
八岁的少女原本只是倚靠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指针下缓慢转动的唱片,可短暂的聆听后,她却有些呆怔地放空,而后主动走到钢琴边,磕磕绊绊地模仿着听到的曲调按下了一个又一个琴键。
瑰丽、浩荡、豪放、盛大……所有的一切词语都无法精确形容出Elly的演奏带给她的初印象,她就好像看见一点耀眼又温柔的光,让她不由自主想要追寻和模仿,于是在钢琴前就那么弹了下去,直至今日。
“时隔十三年,终于在现场听见了她再次弹奏这首曲子,相比较当年,Elly不仅技巧更精进了,灵魂上的表达与理解也更加深刻透彻,她的的确确是钢琴家中的钢琴家。”楚渝感叹。
说完,她看着身旁人莞尔而笑的神态,不由得赧然地抿了抿唇。
“抱歉,我好像话多了点。”
黎以白笑着摇头,“你能和我说这么多,我很开心。”
大约今晚的确很开心,一贯散漫的人也有了些开玩笑的心思。
楚渝眸光微抬,稍稍偏了头瞧她。
“我以前话很少么?”
望着那双墨染般的眼睛,黎以白含笑道:“或许和别人不少,但毕竟你很怕我。”
闻言,楚渝微微皱了鼻子。
“才没有怕……”
“……你……”
话音在忽然靠近的身影中逐渐变得低弱且无力起来。
今晚云层很浅,月色很亮,晚风透着丝丝缕缕的凉。
淡白的月光洒在眼前人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楚渝看着那张愈渐贴近的面容,嗓子发哑,心不争气地多跳了一下。
黎以白眉眼微垂,目视着她,伸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绕回耳后,轻轻笑了一下。
“没有怕?”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根,酥麻的感觉一瞬间让白皙的肌肤发起了烫。
“这不算。”楚渝挫败地捂住了发红的耳朵,话语声有些闷。
黎以白眼底笑意愈深,出口的话语却温柔放任。
“好,不算。”
近乎轻哄一般的纵容语气,让捂着耳朵的人神色微动,忍不住偷偷朝身前人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又望进了那双沉静含笑的眼眸。
像是倒映出夜色的湖泊,里面封存着星与月,还有她的面容。
目光交错,楚渝仓促地收回视线,心里却不经意地冒出一个念头。
学姐好像总是在看着她……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她总能够看到她眼里的自己。
而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晃过一瞬,就又立即被她自我否决。
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一起出来旅游,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不看你还能看谁?
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点。
哂笑了一下,楚渝放下了摸着耳朵的手。
静默之中,黎以白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看过之后,抬头道:“曲流笙家里有事,今晚不回来了。现在还不算太晚,晚上没有吃饭,要不要在外面吃点什么?”
“嗯……”楚渝随意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沿街的一个小摊上,“学姐吃烤红薯吗?”
黎以白笑着应下,“好。”
两人走到路口边的小摊前。
卖烤红薯的是一名老爷爷,除了烤红薯以外,摊上还有生炒花生、盐焗鹌鹑蛋与冬日常见的糖炒栗子。
老人正在用一柄大锅铲不断翻炒着铁锅中的板栗,一旁炭火上慢慢烘烤的红薯早已发黄变软,有焦黄色的蜜糖从开裂的表皮中流出,空气里溢满了香甜。
听得二人要买烤红薯,老人挑了个大小适中的递过去,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女仔一起吃一个就够了,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许是瞧出了两人是外地来的,老人交流时用的也是普通话,虽然听起来带了点口音,但听懂却是不成问题。
楚渝笑着道了谢,拿出手机想要扫码付钱,找了一圈却并未见到收款码,一时有些茫然。
老爷爷见她拿着手机,频频摆手跟她解释,着急之下的普通话不由自主夹了些粤语,听得楚渝满头雾水,只能求助地看向身旁人。
看着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早已预料到眼下局面的人唇边微挑,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现金递给老人。
“多谢。”
老人也似松了口气,收下钱后,多给了她们一个油纸袋方便分食,笑眯眯道:“应该嘅,记得趁热食。”
散发着热气的烤红薯递到眼前,柔和的话音随之响起。
“吃吧。”
楚渝已然反应过来,失笑地抚了抚额。
“倒是我忘了。”
习惯果真可怕,早已对拿着手机扫码支付的场面习以为常,都快忘了还有现金这种东西。
幸好身旁人总是考虑周全。
两人沿着天星码头的步道慢慢前行,楚渝将红薯的另一头也套上隔热的油纸袋,把它从中间分作两半,小心地包好交给眼前人。
黎以白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被道谢的人眨了眨眼,用刚才学来的话回道:“应该嘅。”
话语字正腔圆,很有几分语言学习天赋。
黎以白看她一眼,鼻息间透出一丝浅笑,轻笑道:“得意。”
这句话发音是粤语的声调。楚渝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可能确实有点得意过头了,于是不再多话,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开始吃烤红薯。
冬天的烤红薯好像总是格外香甜,微烫的内馅不需要多加咀嚼就在嘴里化成了一汪蜜,让人禁不住扬起头哈出两口热气,不等烫意退去些许,就又低头咬下第二口。
红薯的个头不算小,楚渝吃完半个后,肚子也有了七八分饱,她抬起头看向身旁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黎以白拿出一张纸,朝她伸过了手。
楚渝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果然摸到了一点黏腻,她抿了抿唇,想要接过纸自己擦干净,却在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渐渐熄了打算,只能不做任何反抗,乖乖地凑近前去。
纸巾覆在脸前,轻柔而仔细地擦试过鼻尖与唇瓣,潮湿的海风自亲密接触的身影中裹挟来一丝浅淡的铃兰香气,令她疑惑地攒起眉,忍不住偏头嗅了嗅。
歪头的动作使脸擦过掌心,仿佛宠物讨好的轻蹭。
黎以白微微一顿,徐徐收回手,眸光中似溢了和软春色,轻笑着嗔了一声:“小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楚渝面色陡红,窘迫地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学姐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点暧昧,她又连忙换了种说法,“其实是之前做梦感觉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所以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黎以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少顷后,微微勾了唇。
“做梦梦见了我?”
楚渝:……
不善说谎的人被说破心事,脸上热意当即达到巅峰,她目光僵滞地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只恨自己不是一条鱼,否则就可以当场跳进水里把自己藏进海底深处,从此和这个世界永别。
见她满脸了无生气的模样,含着笑意的话语声就在这片沉寂中悠悠响起。
“不说话的意思是被我说中了吗?”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楚渝深吸口气,抬眸看她一眼,耳尖还带着些未曾褪去的绯色,低声嘟囔道:“狐狸。”
话语声不敢放大,却又隐约带了些幽怨,浑似个受了欺负还不敢直说的受气包,惹得本就促狭的人更生出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我是狐狸的话,学妹是什么?”
“狼……猞猁……猎鹰……?”
个个都是爱吃狐狸的猛兽。
黎以白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挑起了唇。
“那看来学妹很想吃我?”
楚渝一时被噎住,脑子里不受控地晃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脸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猛然升高,当即转过身捂住耳朵开始默念心经。
“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
念了一半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又改口念:“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正当她试图借此掩盖自己难以启齿的内心画面时,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光影极快地自天际划过,于刹那后又消失在夜色中。
楚渝慢了一拍后反应过来,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有些不敢确定。
“……流星?”
黎以白走到她身边,确认了她刚才见到的画面并非错觉。
“新闻上的确说今晚有象限仪流星雨,但是受月光影响较难观测到,看来学妹的运气很好。”
闻言,楚渝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来得及许愿。”
活了二十一年,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星,没想到对着流星说的却是“我是直的”……这算怎么回事?
黎以白看她一眼,悠悠道:“不如这样,你向我许愿,说不定我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见她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楚渝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自己像是没能吃到糖而被大人哄着的小孩,笑过之后,却还是配合地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
“嗯。”片刻沉吟后,低柔的话语声徐徐响起,“你想要再见Elly一次?”
楚渝一怔,睁开了眼。
学姐怎么真的能够猜到?
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知了结果,黎以白笑道:“如果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要怎么报答我?”
听她的意思,竟然真的能够让自己再见到Elly。
楚渝双眼亮了起来,不假思索道:“学姐要怎样都可以。”
片刻安静。
黎以白眸光微挑,看着她的眼里勾了些耐人寻味的笑。
“我要怎样都可以?”
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歧义,楚渝卡壳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万一是自己想得太多岂不是更加尴尬。
正当她踌躇不决时,一声轻笑响起,一只手抚到她脸侧摸了摸她的耳朵。
“那你今晚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指尖擦过耳廓,楚渝痒得眯了眯眼。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四周一片安静。
楚渝回自己房间先洗漱了一番,换了套轻便些的衣服,临出门前又磨蹭着收拾了一会儿,才拿上手机出了房门,慢吞吞地走到隔壁房间外。
走廊空无一人,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声,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又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拘谨地敲了敲门。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房门被打开,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氤氲雾气流泻出来。
黎以白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一只手擦着肩上半湿的发丝,笑了一下。
“进来吧。”
楚渝轻轻吸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走进房间,带上了门。
迎面就是雾蒙蒙的一片水汽,浴室门开着,里面的灯还未曾关上,温热的水雾将灯光都打湿,照得满室朦胧,其间夹杂的浅淡铃兰香气漫了楚渝满身。
“看你一直没来,我就先洗了个澡。”
黎以白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打开的电脑,许是考虑到楚渝要来,她并未穿睡衣,只换了一套宽松些的常服,上衣的扣子慵懒地散着,锁骨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擦干的水滴,湿润的发丝将衣襟微微沁透,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了其下白皙的肌肤。
仿佛浸过水的一块软玉,温润又柔美,漫不经心地散发着迷离光芒。
楚渝嗓子有些发干,视线局促到不知该往哪儿看,只能垂着眸缓慢地挪到沙发边。
“……今晚看什么?”
须臾静默,回答的声音透了些笑。
“看我。”
楚渝怔住,还没能来得及思考话中含义,那抹挥之不去的熟悉气息已经靠了近来。
黎以白伸了手,仍沾着些湿意的指节抵在她下颌上,迫得她不得不抬起头来,四目相接后,指尖便又顺势抚至耳侧,逗弄般地揉了揉她的耳朵。
“连头都不抬,你要怎么陪我看电影?”
说完,她又笑了一下,用手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过来。”
楚渝抿了一下唇,努力忽视耳朵上传来的热意,依顺地坐了过去。黎以白将电脑屏幕朝她转了些许,问道:“看过这部电影吗?”
屏幕上是一对踩在吉他上的男女,海报上的名字叫《once》。
回忆了一会儿,楚渝答道:“听说过,但是没看过。”
这是一部爱尔兰的音乐电影,王菲曾跟她提过,说是很喜欢这部电影里的一首插曲,后来还蹿腾着要在寝室里办这部电影的观影会,只是后来忘了因为什么原因最终没能办成。
黎以白“嗯”了一声,“那看这部好吗?”
楚渝没有反对,“好。”
沙发的正对面有一面投影幕布,正适合两个人躺在一起看电影。
楚渝见身旁人开始连接投影,目光落在她微湿的发梢上,犹豫少顷,轻声道:“学姐,你的头发好像还有点湿。”
黎以白笑着略回过头,“所以?”
楚渝看了看她手边的毛巾,又看了看那双笑意深长的眼睛,顿了一顿,自觉地拿起了那块无人问津的毛巾。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夜灯柔和地亮着,身侧落地窗外是整夜不熄的霓虹灯影。
楚渝坐到黎以白身后,小心地为她擦着头发,手指穿过柔软湿润的发丝,就仿佛抚摸过了一场细雨,于指腹残留下些许潮润的湿意。
黎以白的头发很软,发尾略略卷起,在灯光下泛着些许不明显的栗色,每当楚渝的指尖不经意擦过耳侧时她都会微微眯起眼睛,像是被抚摸得极惬意的家猫,身子也会放松地略往后倚。
直到将头发上的水汽擦净,楚渝放下手里的毛巾,坐在身前的人已然将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她身上,双眼慵懒地半闭着,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体温透过单薄的衣物传至身前,淡雅的铃兰香气仿佛也因为过度贴近的距离显得浓郁许多,楚渝略抬起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低垂的视线不小心扫过眼前人颈间的肌肤就如被烫了一般立即晃开,说话的声音都紧张得略微发哑。
“……学姐,好了。”
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黎以白仍未坐起身,只仰着头看她,许久,唇边露出了一点笑。
“你心跳很快。”
本就错落起伏的心跳好似于此刻停了一瞬,而后如从云端扑空跌落,霎时跳动得更加剧烈。
楚渝微蹙着眉仰了一下身子,仿佛缺氧的鱼,耳根与脸颊都红得发烫,只是不敢对视地闭上眼轻轻喘息。
琥珀般的眼眸中散开暗沉光影,黎以白看着她,指尖一点点抚上她轻颤的眼睫,轻声喊她的名字。
“楚渝。”
呼吸顷刻停滞。
一阵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浑身僵硬的人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起,站在一旁顿了片刻,才偏开视线快步往门口走去。
“我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是酒店的服务员。
“小姐,这是我们酒店赠送的夜间甜汤,请您慢用。”
楚渝道了声谢,接过他送来的夜宵,犹豫了会儿,低声问:“你们这有酒吗?”
“酒水都在酒柜中,您可以自行取用。”
“好,谢谢。”
关上门后,楚渝转过身,就见到黎以白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正拿着遥控调整屏幕画面,一切又已是先前模样。
她抿了抿唇,端着甜汤走到黎以白身旁,用尽量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学姐,是酒店送的夜宵。”
黎以白应了一声,没有看她。
“我让他们送上来的。你今晚没吃饭,喝一碗甜汤免得胃疼。”
楚渝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豆丸子汤,“喔”了一下,隐约觉得眼前人有些冷淡,可细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异样。思来想去,她放弃了继续琢磨的打算,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学姐……我可以喝酒吗?”
动作微顿,黎以白抬起了眸。
“你要喝酒?”
“想喝一点。”楚渝干巴巴道。
黎以白看着她,唇边似乎是漾了点笑。
“我之前说过什么?”
“……尽量少喝酒。”
“那为什么要喝?”
楚渝一时语塞。
而不等她回答上来,却听身前人又说:“去拿吧,给我也倒一杯。”
变幻莫测的态度让楚渝愈加茫然,她不解地再看了身前人一眼,才放下端着的碗,转身去酒柜中取酒。
酒柜内摆放的除了常见的白酒外就是些红酒与白兰地。
挑选了一阵后,她从中拿了一瓶年份较浅的红酒,往两只高脚杯中各倒了一杯。
楚渝其实不爱喝红酒,总觉得红酒的味道太过酸涩了些,只不过相较于另外两种烈性酒,它便显得要柔和许多。
房间内的灯被逐一关上,只剩下了落地窗前不刺目的夜灯,幕布上开始徐徐播放电影画面。
这是一部非常典型的音乐电影,开头便是男主在街头弹着吉他的歌唱画面。
人潮来往的街道,无人在意的歌声,落魄失意的理想者,与为之驻步的身影。
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楚渝觉得自己大约猜到了后面的剧情,她端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却被身旁人握住了手。
“先把甜汤喝完再喝酒。”
楚渝乖乖地应了一声。
剧情仍在缓慢进展,就如同她手中的红豆丸子汤,对音乐有着相同热爱的两个灵魂相遇了,于是所有的一切相处与逗留都显得软糯香甜。
他们在乐器店里借钢琴共同弹唱男人创作的歌,牵着一台老旧的吸尘器走过拥挤逼仄的集市,坐在公交车上将以往遭遇的倒霉事情大笑着歌唱出来。
或许他们会相爱,获得成功,再无法挽回地分开。楚渝猜想。
然而剧情却比她想得要更尖锐一些。
男人跟着女人回家,却发现她有丈夫与孩子,只不过丈夫远行在外未能归家,将她与年幼的女儿留在了这座小城。
暗藏的情愫到此显得窘迫起来。
他们一个穷困,一个潦倒,只能坐在无人打扰的星空下,分享藏在歌里的一点隐秘浪漫。
他给她听自己写的曲子,她为他的曲子填上了一首词。
当女人在深夜的街道上唱起这首歌时,楚渝微微动容,伸出的手想要去拿桌上的酒杯,却不经意触碰到了另一只手。
“Are you really here?or am I dreaming
I can’t tell dreams from truth”
她看着黎以白的眼睛,又在里面见到了自己的倒影。
或许是灯光太过昏暗,让她产生了错觉,梦里的身影与眼前画面逐渐重合,她仿佛又变成了等待爱人的赫洛。
那双望着她的眼眸太过温柔,靠近的身躯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让她好像一低头就能轻易将她拥住,于是心底丛生出一个不可告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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