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哪种好听呢?
温润如玉?
清冷低沉?
对于美人,楚年真的很难不抱有期待。
想着想着,楚年就挺想跟江自流说会儿话。
时间还没到很晚,这么想了,楚年便准备这么做。
大嫂给抱过来的被子很暖活,今晚的温度不是很低,窗外还有月亮,月光倾泻洒下来,门缝里点缀进来些许的银辉,屋子里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楚年从床上半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向江自流。
楚年的动作,江自流自然能感受到。
除了动作,还有视线。楚年落在他脸上的视线极有存在感,像羽毛一样,轻轻扫刷他的脸。
江自流挣扎一瞬,睁了眼,微一侧首,迎向了楚年的视线。
楚年见江自流看过来了,冲他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衣服,问:“夫君,你没有发现我今天哪里变了吗?”
江自流:“.........”
江自流差点没一嗓子咳嗽出来。
他有想把不该看到的画面忘掉来着,偏偏毫无所觉的楚年天真烂漫地又提及到了。
不过江自流没有咳出来,和非礼勿视时一样,他克制住了。
克制一次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克制了两回,江自流察觉到了喉咙里的变化。
他那糟糕的无时无刻都在难受发痒的嗓子,不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痛症还在,还是胸闷气短,还是虚弱乏力,可它们的继续存在,并不能掩盖掉喉咙里的变化。
这变化确实不明显,不够显著,却如同一粒微小的种子被埋进了泥土里,被润物无声的雨露滋养着,悄然地在酝酿着蜕变,只等一声惊雷,便可破土而出,乘风而起。
而这一切,润物细无声的雨露也好,尚未到来的惊雷也好,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楚年衔来带给他的。
江自流定定看着楚年,朦胧摇曳的光线里,小哥儿支着下巴半撑在自己身侧,头发半散,脸被挡住了一点,越发显得脸小。
江自流眼眸一颤,像是心里被人扔了一把石子,叮咚不齐地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鳯的浇水~
第36章 孺子可教 像楚年这样闪闪发亮的金子
楚年又说了几句话, 他总爱笑,连带着说话时声线里都带着些笑意。夜晚寂静,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 江自流近乎错觉楚年说的每一个字, 都顺着他的耳朵往他的胸腔里面蹦跶,把那一颗颗小石子踢荡得滚来滚去。
等到一切平静,楚年睡下,甚至睡着了,江自流都还没能平复下心情。他胸腔里的心脏,仍是卷着正在萌芽的情绪, 一声盖过一声, 喧闹又强劲地跳动着。
次日一早,楚年吃过早饭, 第一件事是去罗老爷子家拿药,他穿上了正常的新衣服, 出门的时候都比平时要轻快。路上遇到村民朝他瞧来的时候,都会回以微笑。
罗老爷子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楚年过去的时候, 听马志成说他一大早就去给村子里的人看诊了, 马志成自己也在忙, 楚年便煎了药,捧着医书看起来, 等药好了带回去喂给江自流喝。
喂完药后, 楚年便背着草药筐上山了。
他的筐子里装了小铲子,麻袋, 密网。
东西齐全, 只等大干一场。
到了山上, 楚年先去给兔子设陷阱。毕竟陷阱设置好了放在那里便行,他可以去干别的事情,到了回去的时候,再过来捡收就行。
目前,楚年在山上留意到的兔子窝有好几处,但他的密网只够加工出来两个陷阱,便一前一后选了两处兔子窝附近布置。
还是像上次那样,先把兜好的陷阱在绿草上滚过,再用小铲子挖坑,陷阱放进去,铺上草。
一切就绪,愿兔落网。
接下来便是采药了。
采药确实是个麻烦的活。山之大,乱草迷人眼,老爷子点名要的那几味草药,都是小小的草植,长在大山各处,找它们就跟寻宝似的,须得格外专注。
这时提前跟医书上其他草药混眼熟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除了被钦点的几样正主,凡有眼熟的,楚年一律都摘了放进药筐里,不要白不要嘛,带回去带回去。
寻寻觅觅寻寻,采药的过程中,路过乱石碎处,楚年还会翻一翻,瞧有没有蛇出没。
大雨之后,正是蛇爱出来的时候,尤其如今秋深,为了冬眠做打算,蛇都还算活跃。所以,即便是顺带着翻翻,因着经验,楚年还是抓到了三条蛇。
等楚年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时候,他从专注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半进到山的深处。
深山何其寥寥,在这里,天与地连成黄绿的一线,目之所及,是野蛮生长的万物,是云起云落,草卷叶舒,一风起,林鸟振翅齐飞,啼叫绵绵,引得远山里其他声音相继此起彼伏。
楚年孑然一人置身于此,被纯粹的自然包裹,竟觉得十分畅快。
他还听到了水声,再深点的地方,肯定是有山泉或者山涧,才会发出这样的水声。
深山的水泉处也是有草药的吧,如果没记错的话,运气好的话,这种地方可能会生长出一些珍稀的草药。
要不是时间不允许,楚年真想再深入进去走走。
“等下次吧,下次来早点,不干别的,一来就奔深山里去。”
略有些遗憾,楚年背着沉甸甸地草药筐往回走了。
也得亏没真跑进深山里,不然楚年毫无准备,也没在路上做些记号什么的,没准还会迷路。
慢慢回到熟悉的山路上后,楚年往布置陷阱的地方去。今日的收获已经很足了,提到兔子后就可以下山回去啦。
不过让楚年没想到的是,他过去第一处陷阱地,陷阱居然原封没动,并没有兔子落网。
楚年:“......”
不会吧,难道好运在别的上面用完了?
既然这处陷阱没有网到兔子,楚年便没有回收陷阱,他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浅浅的草,等着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因为第一处没有抓到兔子的缘故,前往第二处陷阱的时候,楚年有一丢丢的忐忑。
要是第二处也没网到兔子,今天的大餐就得泡汤了。
好在,第二处陷阱有兔子上了钩!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兔子头朝下埋在坑里,正急得来回乱蹬。
奈何乱蹬也没用,密网陷阱和布兜可不一样,小兔子掉进了网里,越挣扎只会被勒得越紧。
这只小兔子被密网勒着,肚子上的肉都被网格凸出成一点一点的样子,光是看看就知道它全身都是肉,肥硕极了。
楚年一看,高兴了,喜滋滋地把吱哇乱拱的小兔子提出来,一并丢进了背后的筐里。
这下,草药、蘑菇、野菜、兔子,蛇,小小的肩膀大大的收获,楚年满载而归。
背了这么多东西,楚年自然是先回了江家。
这只兔子楚年捉来就是为了加餐的,江家二老今晚回来,但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得先把兔子给料理了,不然等他们回来了,这餐就没法加了。
回到江家的时候,孙秀芳正坐在后院补衣服。看到楚年背着个筐回来,她浅浅笑了下,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起身过去帮他卸下肩膀上的东西。
筐里又是兔又是蛇的,密网和麻袋噗噗地动,孙秀芳还没来得及上手,先被吓了一跳。
根据楚年“发家的事迹”,她问:“你又上山去抓蛇了?”
“嗯!我抓到了三条!”楚年骄傲。
孙秀芳看着楚年的表情,即便害怕蛇,死活不敢靠近草药筐一步,也还是被感染得有些高兴。
草药筐已经卸到地上,楚年一边从里面拿东西出来,一边笑着说:“大嫂,做晚饭吧,今晚可以加餐了。”
他先拿出来的是蘑菇和野菜,孙秀芳看到这些,眼睛里亮出细小的光,更高兴了:“真的加餐了。”
楚年笑:“还有重头戏呢,我还带回来了硬菜,我说的加餐,肯定是加硬菜呀。”
“硬菜?什么硬菜啊?”孙秀芳惊讶。
说到硬菜,就得是肉吧。
哪来的肉啊。
正说着,孙秀芳就见楚年又从筐里提出了一只肥乎乎的兔子。
孙秀芳:“!!!”
楚年笑得灿烂:“兔子,够不够硬?”
够!太够了!
孙秀芳眼睛都直了:“你...兔...你...你还会抓兔子?”
“我爹是猎户嘛,抓蛇抓兔子什么的,都是他以前教我的。”楚年还是这套说辞。
孙秀芳又惊又喜,想去摸摸兔子,掂量看看有多重,可这毕竟是楚年抓到的,她没好意思,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楚年见状,直接把兔子送到孙秀芳怀里,交代一句:“大嫂帮我抓好它的腿,我得把网剥下来,这网以后还能继续用呢。”
孙秀芳这才知道楚年买网是什么作用。
这哥儿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做起事来不声不响,却回回都让她惊讶。
楚年把密网从兔子身上解下来的时候,兔子在孙秀芳手里一动不动,看着有点蔫了吧唧的。
孙秀芳有点担心,问:“年哥儿,这兔子怎么病恹恹的呀,会不会是有病啊?”
楚年看了一眼,拍拍兔子耷拉的脑袋,解释说:“不是,它之前精神的很,是我这筐子里还有三条蛇。哪有兔子不怕蛇的,你懂的,被吓蔫了。”
孙秀芳:“......”
楚年:“正好这样也好处理,我们想想晚上怎么吃吧?”
兔子是楚年带回来的,孙秀芳能跟着沾光已经很惊喜了,当然是楚年想怎么吃,她就跟着怎么吃。
她问:“年哥儿想怎么吃?”
楚年眨了下眼睛,提议说:“要不...红烧了?”
要他说,既然有厨房,方便,那干脆就红烧兔肉!烧的时候往里面加把辣椒花椒,又麻又辣,吃起来贼带劲。
不过好像没有花椒,只有辣椒来着。
孙秀芳点头:“好啊!”
她想起来以前的事,说:“之前村长家里办白事,咱们家随了份子钱,过去吃席的时候,桌上就有兔子肉,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上桌子已经是够面儿了,哪敢动筷子,只看着香啊,都没敢吃。”
楚年手顿了一下,随即说:“那就今晚吃吧,今晚就我们三个分着吃,管够呢。”
孙秀芳眼眶一涩,小声说:“...年哥儿,你真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都不藏私,居然带自己一起吃。
楚年忽地想起来江自流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来着,啊了一声,说:“大嫂,我们再煮个野菜蘑菇汤吧,分一只兔腿进去,单独给我夫君吃,怎么样?”
孙秀芳一口答下:“好啊。”
所有东西都是楚年的,她没有任何异议,楚年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楚年还要去罗老爷子家,孙秀芳一听,便主动承担起收拾兔子的活,对此,楚年自然是很开心的。他上山一天,已经很累了,收拾兔子又很麻烦,有大嫂帮忙的话,他可以偷偷懒。
担心江家二老回来得早,楚年还提醒孙秀芳注意着外面的动向,要是听到他们回来了,就赶紧把兔子藏起来,才不要落到他们手上呢。
这种公然跟爹娘作对吃独食的事情,也就只有楚年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孙秀芳想到自己跟楚年一起干这种事,亲近之余,内心深处里还涌上来一股痛快。
在上山待了很久,又回江家待了会儿,楚年去罗老爷子家的时辰比平时都晚,所以马志成又已经帮他煎好了药。
对于马志成的关怀,楚年自然是十分感激的。
而楚年也急于和马志成分享自己今日的成果,卸下草药筐,让马志成先来查收。
“蛇三条,金盏丝,折耳根,回明子......”马志成一样样地清点着筐里的东西,发现除了师父交待的那三样,他居然还额外带回来了些其他的。
马志成愕然:“年哥儿,你已经认识这么多药草了吗?师父只跟你说了三种吧?”
楚年挠了挠头,说:“老爷子说的那三样肯定是要优先找的,但它们太难找了,找它们的过程中,我看到有眼熟的,就顺带着一起摘回来了。”
“眼熟?”
“我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看医书么,反正也没事干,就记一记上面草药们的样子,万一以后老爷子还要我去摘呢。”
马志成感慨:“孺子可教啊,你这孩子太聪明了。”
马志成继续清点,接着发现了乌叶根。
他从草药筐里把乌叶根单独拿了出来。这是一种长须类的草植,有一点类似人参,上半截默默无闻地长在地上,实则精华的有价值的是它埋在土里的根须。
按理说,师父没给楚年说过,楚年怎么会知道要把这东西的根都小心地挖出来呢?
扬了扬手里根须上还缀着黏湿泥土的乌叶根,马志成问:“年哥儿,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是要连根带土地一起刨回来的?”
楚年被问得一打突。
怎么知道的...那自然是看医书上写的。
但关键是“楚年”不认识字,不可能知道乌叶根要这么挖才对。
楚年:“......”
马志成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说:“哦,我知道了,师父是把乌叶根的根给圈起来了,你看见那么画的,所以猜到它的根很重要,是吗?”
楚年:“......”
好家伙,我还没想好怎么编呢,你就先自己帮我找好理由啦?
“是啊!”既然马志成都这么说了,楚年当然是点头应下。
楚年还接着这个理由说:“我听说树啊草啊的,一旦挖了它们的根,很快就会死掉,要是不想它们死掉的话,挖它们的时候就要连带着根底下的土一块挖,让根还包在土里,这样带回来才能活得长一点,运气好的话还能自己种起来接着养,所以我就这么干了。”
楚年说话的时候,马志成就含笑看着他。
“孺子可教”这四个字他都快说累了。
以楚年的聪慧程度和领悟能力,马志成现在只好奇以前怎么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一个孩子?按理说,全是沙地,像楚年这样闪闪发亮的金子,不应该不被注意到才对啊......
“哎,你要是早个十几年出生就好了。”马志成叹气。
楚年眨眼:“为什么?”
马志成微笑:“十几年前,正是师父收徒弟的时候啊。”
闻言,楚年呼吸一窒,连连摆手:“马叔你太抬举我了!我可学不了医,我哪有这本事啊。”
他自诩也就是占了穿越过来认知上有一些优势,像医术这种实打实的技术,那还是不敢狂妄染指的。
马志成清点完草药筐里的东西,按照师父一贯的评判标准,这么些草药,至少得给楚年一两银子。
楚年一听,很是高兴,笑眯眯地说:“正好抵我夫君的药钱。”
马志成问:“你夫君今天好些了吗?”
楚年回答:“我看他还是咳嗽,跟他说话的时候,也还是不能跟我说话。”
“明天我也该再去看看了,等我看了再说吧。”马志成把手背到背后,慢慢叹出一口气。
江自流的病治起来棘手是没错,但按理说,这么几贴子药服下,把江自流喉咙里的痂渐渐化开,他应该是快能说话了。
“对了马叔,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楚年问。
听到楚年的问话,马志成回过神来,和蔼可亲地看向他:“什么问题?”
楚年说:“...是关于村子里一些闲置的农屋的。”
马志成反问:“闲置的农屋?”
“嗯。”楚年点点头:“...毕竟我的情况,马叔你也知道,所以,为了将来,我得做一些打算。”
楚年这么说,马志成心里跑过许多弯弯绕绕,有点猜到楚年问这个的目的了,他问:“你是想要跟江家分家吗?”
楚年没想到马志成会说得这么直接。
关于是不是分家...是分家,还是和离。关于这个,一向很能拿主意的楚年少有的还没确定下来。
“你要是有这打算,倒也挺好,在那个家里,好好的人都能被磋磨得不成样子,要是能分走,跟你夫君关起门来,跟江家各过各的,日子肯定是比现在来得强。”不等楚年开口,马志成先赞成了。
马志成已经从罗德山那里听来了一些关于江家的事情,现在对江家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喜欢楚年这个孩子,自然希望楚年的日子能过得好些。
只是......
马志成叹气:“我记得村子里是有几户闲置不住人的农房,有的是举家搬走了,还有的是生活好些了另外盖起了新房,只是这无论哪一种,都不可能把旧房子卖给你啊,而且......”
而且,不是马志成说,看病吃药也就算了,楚年比一般的人都要能干,既聪明又勤奋,忙活忙活倒也能负担得起。
可这分家出来后建房子的事......可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楚年也知道这事儿难。
正是因为知道难,他才要提前问。只有提前问,问到房子的主人是谁,是干什么的,什么样的性格,接触接触,他才有好有个努力的方向啊。
所以楚年笑着说:“我也就是未雨绸缪一下,先在马叔你这打听打听看看,而且,我也没打算买下人家的房契,这个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就算我真的有很多钱,村里人这么注重传承,也不可能把房契卖给我啊。”
“这个倒也不一定。”马志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一直说江家江家,我居然忘了,其实最开始江家就是在大罗村里买房入村的。”
“啊?”楚年听了一愣:“还有这事吗?”
马志成点了点头:“嗯,这事儿,当时是有村长的允许的。”
第37章 标题 万字章
“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后来听人说是原来那户罗家人得罪了什么人,正好江家人想迁进村子里来, 便连房带地全卖给了江家, 拿了笔钱,拖家带口地搬走了。”
“这事特殊,当年是请了村长出面的,还因为分地的事吵起来过。当时那户罗家分着二十亩地,而江家只有三口人,按理说是分不到这么多地的, 当时正好又是官府下令要各村各户按照人头重新划地的时候, 村长的意思就是江家迁来可以,但地得归还五亩, 只能分十五亩。”
“这个决定让江家人不满,拉拉扯扯, 搞到最后,想迁进来的江家人和想搬走的罗家人都上了火。不过,最后江家还是分到了二十亩地。”
楚年问:“为什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马志成:“因为添丁了。你夫君出生了, 他是个男丁, 算一个人头。”
楚年的神色一下子古怪起来。
楚年本来就怀疑江自流不是江家亲生的, 现在听到了这么一段过往,就更加笃定了。
这江自流, 不会是江家为了多分五亩地, 从哪里抱来的吧?
楚年:“......”
马志成又说:“江家迁进来之后,日子慢慢过得好起来, 把原来的土房推了, 盖成了现在的砖房。”
虽然给楚年说了这些, 但马志成觉得作用不大。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事具有特殊性,没什么参考性。但因为楚年嫁到了江家,他又想到了江家的这段往事,所以也就说给楚年听了。
楚年没有过买人家房契的想法。他没打算在这个村里待一辈子,只是需要一个暂时可以遮风挡雨的屋檐罢了。
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倚靠,可不就得未雨绸缪,多方打听打听么。
楚年说:“我看那些农屋空着也是空着,不知道有没有屋主愿意租赁,要是愿意的话,说个数,我也好计划着开始筹钱。”
马志成觉得这事难,但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点了头说:“我帮你打听打听吧。”
“谢谢马叔!”楚年笑着道了谢。
马志成性格温和,在村子里也有声望,他愿意帮忙打听,已经很好了。
两人又随便唠了几句,楚年向马志成告了辞,提着药回家了。
马志成一直在想楚年说的事,越想越觉得难。虽说是租赁,可谁会愿意把老屋租给别人住呢?
除非是给足够多的好处。
问题是楚年拿得出来足够多的好处吗?
晚些时候,罗德山从外面回来,看到马志成在药房里分拣草药,问:“年哥儿来过了吧?”。
“师父。”马志成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去迎罗德山,边回答说:“来过了,已经回家了。”
罗德山乐呵呵的,问:“他有把我要的草药采回来吗?”
“有。”马志成点头:“不止是师父你指定的三样,他还采了好些其他的,用他的话来说,是看着眼熟,就顺便都给采回来了。”
是楚年能干出来的事。
罗德山哈哈笑了两声:“让我看看都有什么?”
马志成分拣了一部分,还有些没有处理,带着罗德山去看。
罗德山一眼看到了乌叶根:“乌叶根?这也是他挖回来的?他怎么知道要连须带土的挖回来?你教过他?”
马志成笑了:“我哪教给他过,是他自己看医书上的画看的,那孩子悟性极高。”
罗德山抚了把胡子,脸上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他问马志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先找那三样草药吗?”
马志成笑着猜:“师父是想考验他吧?你要他找的那三样,都是极考验眼力和耐心的,你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找到,能找回来多少吧。”
“不错。”罗德山点头:“我知道年哥儿能干,所以有意给他出个难题。倒不是刻意刁难他,主要是想再试试他的资质。”
听到罗德山这么说,马志成问:“师父是想收年哥儿为徒吗?”
罗德山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否认。
罗德山是有这个意思。
楚年交上了完美的答卷,在其他方面也无可指摘,更是能带动罗英卓一起上进。
这么好的孩子,可遇不可求,罗德山当然愿意收到自己膝下。
还真是有这个意思啊。
马志成笑道:“我跟师父倒是默契,我今日也说,年哥儿要是早生个十几年,定然是会被你看中挑走的。”
罗德山摆手:“不需要不需要,就现在刚刚好。”
马志成瞧着罗德山。
罗德山拍拍马志成的肩膀,说:“你是个好苗子,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却老了,以后这十里八乡的,都得你担待着,我是力不从心啦。我最后能做的,就是趁着头脑还清醒,抓住遇到的好苗子教导,这样百年后,我也能更放心些。”
“师父说什么呢。”马志成一下子握住了罗德山苍老皱巴的手。
不过马志成想到楚年下午连退三步的反应,对罗德山说:“师父的想法是好,就是不知道年哥儿愿不愿意了。”
罗德山瞪眼:“他会不愿意吗?”
罗德山有了这个想法后,压根没考虑过会有楚年不愿意的情况。
马志成:“......”
也不怪罗德山这么自信,村子里人人都敬仰罗德山,几乎每年都有领着孩子过来问他能不能收了当徒弟的,就盼着自家孩子能被看上。
要是能被选上,得是多长脸的一件事,以后走在村里,多有面儿。而且学了医,做了郎中,可比种地强太多了,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马志成想了想,说:“年哥儿下午跟我打听村里空着没人住的那些老屋能不能租赁,估计是有心想要跟江家分家。”
罗德山却一挥手,同时开了口说:“年哥儿肯定会愿意的。江自流注定是要当一辈子的药罐子了,年哥儿对江自流的感情这么深,就算是为了江自流,他也会愿意学吧。”
因为两人是同时开的口,所以说完后,短暂的静默了。
罗德山沉吟道:“要分家啊?分家好啊!”
马志成苦笑:“好是好,可麻烦啊。”
分家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得看家庭。要是和和气气地把家分了,自然没什么,可要是闹得不好看,就是又糟心又遭罪。自古以来为分家撕破脸的还在少数么。像江家那样的家庭,楚年要想分家,不知道要操多少心。
罗德山哼了声:“有什么好麻烦的,分个家而已,分就是了。”
马志成比较稳重:“这毕竟是年哥儿的家事。”
罗德山板起了脸:“老头我待徒如子,既然是我的徒弟,跟我的半个儿子也差不多了,难道我还说不上话吗?”
罗德山和蔼时是真的和蔼,可一旦板起脸,那威严的压迫感,也是能吓到人的。
马志成:“......”
罗德山:“哼哼,以前是没犯到我头上,这以后事关到了我徒弟,我可没理由坐视不管了。”
马志成有点想笑。
他看出来师父是真心疼爱楚年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拜师的流程仪式礼仪一个都没有,就已经一口一个徒弟的叫上,并且开始护短了。
但说是这么说,作为真正的徒弟,马志成还是得拦一拦的。他说:“师父,不是我忤逆你,这事儿,你还真不好管,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对吧。”
罗德山刚刚是有点上头,被马志成有条有理地几句话一劝,扶着胡子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马志成以为罗德山是想开了,却听他把手一挥,中气十足地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明儿个我去找村长那老伙子吃饭去!”
马志成:“.........”
什么?这是要请村长出面的意思吗?
既然都到这个份上了,马志成还能说什么?
马志成默默收起了一贯的慎重,准备看看师父想怎么干。
再说楚年从罗德山家回去时,半路上看见了罗英卓。
罗英卓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几个汉子,几个人有说有笑,结伴走在另一条道上。
这大概就是罗英卓之前提起的那些个朋友吧。楚年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看到其中有一个人,正是昨天被罗英卓推出门外的那个人。而几个人一行走着,都是有意无意以这个人为中心的。